云也退
南京青奧會閉幕式上,有外國人用激光筆干擾演出,成了一個“小插曲”。有人發(fā)起眾議,討論如果有中國人在外國用激光筆掃外國領導人的臉,中國輿論會怎么說?
回應者踴躍。大量網(wǎng)民戲仿韓寒、李承鵬等人,將一人的行為同國民素質聯(lián)系起來,同中國的巨額海外宣傳廣告聯(lián)系起來,同“金牌機器”、“毒奶粉”、“毒大米”等等聯(lián)系起來,甚至同體制聯(lián)系起來。
于是有人感慨:民智大開,早幾年“臭公知”們呼風喚雨的時代已遠了。
“民智”表現(xiàn)為什么,因應時局之變而變,但大體上,它要體現(xiàn)一種冷冷的獨立,一貫的反強勢者之姿,不管強勢的是當權者,還是批評當權者的“公知”。
看這場戲仿“公知”的小小狂歡,我便想起那年,上海一棟舊樓著火,死傷慘重。那時“民智”的傾向與現(xiàn)在顯然不同。一位高級官員在哀悼現(xiàn)場的哭泣,被添上了各種潛臺詞,不外乎“哭自己的烏紗帽要掉了”之類。
韓寒那年寫了篇大火現(xiàn)場記,說火初起時,路邊之人以為是開發(fā)中的房子,皆“面有喜色”。這個描寫很可能是作者“腦補”的產(chǎn)物:“喜”者原因很多,同誤認開發(fā)商的房子之間真有強因果?
可是當時,極少有人會注意這些,因為時局的重心不同于今日。制造快感,回應人們的心理需要,是一門技術。好的寫手都善于聯(lián)想,組織對比,配搭出讓人印象深刻的畫面,傳遞強烈的暗示,激成分貝更高的“民意”。這很容易形成習慣,化批判為“丑詆”。用句流行語,叫做“走得太遠(也太順),忘了為什么出發(fā)”。
其實“公知”興旺的時候,就已伴隨著對他們的懷疑、攻擊和丑化。他們的句式、思維方式往往一成不變,夸大,濫用修辭,故發(fā)危言,好作驚人之語。最大的毛病在于話語習慣的固化:知識體系可以拓展,而話語習慣,使用的語言,常用的詞匯,慣性的邏輯編排,或許定型之后就再也改不了了——甚至讓你無法反思,如同你無法拔著頭發(fā)把自己拎起來那樣。
“民意”向來無力意識到自己的偏執(zhí),要靠“民智”,但“民智”之開又有賴于“民意”之廣歷變局,經(jīng)驗積聚?!肮钡目駳g,和戲仿“公知”的狂歡,都離不開載舟覆舟的水。
“公知”們雖也少不了互發(fā)牢騷,可他們之間有時真的蠻相似,因為都必須標榜自己所堅持的東西,就像一些弗洛伊德主義者,堅持用戀母情結、童年創(chuàng)傷、性欲等等去解釋一切人的一切行為。這些都會成為俗套,被戲仿,被遺棄。當他堅持的理念廣入人心,他也就不再被需要了。所以,一個被遺忘的“公知”未必是圓滿的,但一個功德圓滿的“公知”,必然消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