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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太宗“崇王”理論的建構(gòu)、接受與傳播研究

      2014-09-29 11:51:42
      文藝評論 2014年12期
      關(guān)鍵詞:太宗書風書家

      趙 輝

      一、初唐的文化癥候及太宗對“崇王”理論的建構(gòu)與推廣

      初唐是南北文化及各種思想大融合的時代,其承接南北隋朝遺風,可謂兼收并蓄。然而李世民亦深知隋朝覆滅的原因,并吸取歷史教訓,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大力改革,效果顯著。尤其在文化方面,確立的社稷重于文學、文學應服務于政教、反綺艷與主張文質(zhì)并重等審美思想對有唐一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深遠。李世民不僅雄才大略,開創(chuàng)了“貞觀之治”,而且雅好文藝,尤喜書藝。其作為一代帝王,對文學藝術(shù)獨具慧眼,且多有感悟,從《京帝篇·序》可見一斑:

      予以萬機之暇,游息藝文。觀列代之皇王,考當時之行事,軒、昊、舜。禹之上,信無間然矣。至于秦皇、周穆,漢武、魏明,峻宇雕墻,窮侈極麗,征稅殫于宇宙,轍跡遍于天下,九州無以稱其求,江海不能贍其欲,覆亡顛沛,不亦宜乎。予追蹤百王之末,馳心千載之下,慷慨懷古,想彼哲人。庶以堯舜之風,蕩秦漢之弊,用咸英之曲,變爛云之音,求之人情,不為難矣。故觀文教于六經(jīng),閱武功于七德,臺榭取其避燥濕,金石尚其諧神人,皆節(jié)之于中和,不系之于淫放?!寣嵡笕A,以人從欲,亂于大道,君子恥之。①

      此乃唐太宗的文學創(chuàng)作觀,即如果“釋實求華,以人為欲”,則勢必“亂于大道,君子恥之”,因而須“節(jié)之于中和,不系之于浮放”,反對“釋實求華”。其極其反對浮靡之文風,主張文學要有益于政教。到底南北文學是何種狀況?此從隋唐使臣的文書中可見一斑,如李諤曾在《上隋高帝革文華書》中言:“(南朝文學)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云之狀……”②初唐魏征亦有似言:“近古皇王……競采浮艷之詞,爭馳迂誕之說。騁末學之博聞,飾雕蟲之小技?!雹塾纱丝芍逄茦O其反對南朝文學浮華奢靡的文風。那么初唐需要何種文風來扭轉(zhuǎn)乾坤呢?且看魏征《隋書·文學傳序》對南北文風的評述及相關(guān)策略,《序》曰:

      江左宮商發(fā)越,貴于輕綺;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zhì)。氣質(zhì)則理勝其詞,清締則文過其意。理勝者便于時用,文華者宜于詠歌。此其南北詞人得失之大較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質(zhì)彬彬、盡善盡美矣。④

      從上述可知初唐所需的是將南北之長折衷相濟的文風,此亦是太宗文學觀之源頭,太宗所喜的是南北文學的“中和”之風,極其反對南北文風的浮華、奢麗、巧媚,追求文風之“文質(zhì)彬彬、盡善盡美”。與上述所言“節(jié)之于中和”觀念可謂相暗合。此段雖言南北文學,但對于南北書法也同樣適用,亦是太宗之文藝思想在書法領(lǐng)域的折射。唐太宗欲矯正六朝以來文學藝術(shù)上的浮靡、側(cè)媚之書風,然而南朝書風秀麗,北朝書風雄強,均不符合太宗的審美要求,所以縱然歷代書家,惟逸少書風兼有秀麗與雄強,可謂“中和”之代表,因而太宗對逸少情有獨鐘,并親自為《王羲之傳》撰作史論,且看太宗言:

      書契之興,肇乎中古,繩文鳥跡,不足可觀?!釉平?,擅名江表,然僅得成書,無丈夫之氣,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臥王濛于紙中,坐徐偃于筆下;雖禿干兔之翰,聚無一毫之筋,窮萬谷之皮,斂無半分之骨;以茲播美,非其濫名邪!此數(shù)子者,皆譽過其實。所以詳察古今,研精篆素,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觀其點曳之工,裁成之妙,煙霏露結(jié),狀若斷而還連;鳳翥龍蟠,勢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覺為倦,覽之莫識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區(qū)區(qū)之類,何足論哉!⑤

      從上述可知,太宗對羲之尊崇極致。此外,太宗還使出渾身解數(shù)搜集王羲之的書法作品,《舊唐書》記載:

      貞觀六年(632)正月八日,命整理御府古今工書鍾、王等真跡,得一千五百一十卷。至十年,太宗常謂侍中魏徵曰:“虞世南死后,無人可與論書?!贬缭唬骸榜宜炝枷鹿P遒勁,甚得王逸少體。”太宗即日詔令侍書。嘗出御府金帛購求王羲之書跡,天下爭赍古書詣闕以獻,當時莫能辨其真?zhèn)?,遂良備論所出,一無舛誤。⑥

      據(jù)《唐會要》記載:“初、貞觀中,(太宗)搜訪王羲之等真跡,人間古本畢集。”由此可見,太宗親力親為搜尋力度之甚、范圍之廣。史書關(guān)于太宗搜集王羲之書作的記載不計其數(shù),此處就不一一例舉。

      太宗以帝王之尊推崇羲之,贊其“盡善盡美”,對王羲之的崇拜無以復加,并對其他書家一概摒除。朱長文《續(xù)書斷》:“唐太宗文武圣皇帝,遏亂略,致太平,雖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無以尚也。既即位,購求天下名書以充御府,銳精臨寫,特愛羲之?!雹呷钤赌媳睍烧摗芬嘤蓄愃浦?“夫以兩晉君臣忠賢林立,而《晉書》御撰之傳,乃特在羲之,其篤好可知矣?!雹嗵诓粌H在理論上推崇逸少,而且還身踐力行。太宗“雅好王羲之字,心慕手追,出內(nèi)帑金帛,購人間遺墨,得真行草二千二百馀紙來上。萬幾之馀,不廢模仿?!雹岽送?,太宗還以二王諸帖為本來教授諸王,《庚子銷夏記》對其有詳細記載:

      初唐帝王留心書學,太宗每得二王帖,輒令諸王臨五百遍,另易一帖,故所書多可觀。至太宗《晉祠碑》不見佳,不如《淳化帖》中諸書。高宗《萬年宮銘》筆致生動,有晉人遺致,勝似所書《李績碑》。⑩

      受帝王以及諸太子學書的熏陶與影響,就連唐朝公主亦多善書法,如太宗第十二女臨川公主李孟姜“工籀隸,能屬文”;晉陽公主李明達也“臨帝飛白書,下不能辨”等。

      除上述情況外,太宗在自己所著書論中亦極力推崇逸少,并在所論書中談其臨摹王書心得,如《筆意》言:

      夫?qū)W書者,先須知有王右軍絕妙得意處:真書《樂毅論》、行書《蘭亭》、草書《十七帖》。勿令有死點畫,書之道也。學書之難,神采為上,形質(zhì)次之,間有者便到古人。以斯言之,豈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筆,手忘于書,心手遺情,書不妄想,要在求之不得,考之即彰。?

      王羲之諸書中,太宗尤喜行書《蘭亭序》,因而對《蘭亭序》的傳播與推廣在歷史上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派“蕭翼智取蘭亭”,將《蘭亭序》“置于座側(cè),朝夕觀覽”,還將《蘭亭序》真跡讓虞世南、褚遂良、馮承素等人臨摹,亦將所得臨本賞賜給大臣。武一平《徐氏法書記》有記載:

      (太宗)嘗令拓書人湯普徹等拓《蘭亭》,賜梁公房玄齡已下八人,普徹竊拓以出,故在外傳之,及太宗晏駕,本入玄宮。至高宗,又敕馮承素、諸葛貞拓《樂毅論》及雜帖數(shù)本,賜長孫無忌等六人。?

      甚至死后亦將其作為殉葬品埋入昭陵,何延之《蘭亭記》對此記載:

      臨崩謂高宗曰:“吾欲從汝求一物,汝誠孝也,豈能違吾心耶?汝意如何?”高宗哽流涕,引耳而聽,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蘭亭》,可與我將去?!奔肮瓌Σ贿z,同軌畢至,隨仙駕入玄宮矣。?

      太宗對王羲之的傳播與推廣可謂無以復加,對大王佳作的尋求亦是不擇“手段”:如利用皇帝的權(quán)威,以“權(quán)力”干預書法并親授諸王;以重金購求、搜集其遺墨;不遺余力的研習王書;親自寫《王羲之傳》不吝贊語的頌揚羲之;派“蕭翼智取蘭亭”;將《蘭亭序》臨摹本賞賜大臣;將真跡作為殉葬品;為《懷仁集王書圣教序》寫序文等等。太宗崇王論的目的和因素很多,不管是其出于網(wǎng)羅人才、籠絡民心以用來維護和鞏固統(tǒng)治的需要還是出于其好惡等等,亦都無可厚非,因為太宗對弘揚、傳播大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并對當朝與后世影響深遠。

      二、初唐書家對“崇王”的理論接受與書寫實踐

      古有云:“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唐太宗以帝王之尊力倡逸少,朝野上下習王書之風大盛,上至朝廷重臣,下至平民百姓,全國上下掀起學王熱潮。大王書風可謂籠罩天下,“崇晉師王”成為初唐書家始終不渝的追求對象。

      初唐,不僅書家對王氏書風有所實踐,而且連書論家在理論上對太宗的書學思想也有所接受與發(fā)展,并在論書中對逸少大加贊揚。太宗書藝精湛,書論宏富,其撰《王羲之論》的用意并不單是尊寵王字,而主要是想在初唐倡導一種剛健、雄強、雅正而法度具備的書風。太宗為達到這一目的,以王羲之書法為載體,在其書法理論上特別強調(diào)“骨力”的核心作用,以“骨力”為核心,提出并論述了“神氣沖和”與“尚法”這兩個論題,從而構(gòu)建起其書論。?

      太宗論書以此為標準,并運用于實踐,如其所作《屏風帖》、《晉祠銘》、《溫泉銘》等首創(chuàng)以行書勒碑之風,有風骨之姿態(tài)。張耒《宛丘集》評其書云:“其雄邁秀杰之氣,則冠諸書者。”在太宗學王風氣影響下,習王之風波及朝野,如初唐四家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薛稷等對逸少書風的繼承可謂不遺余力。

      虞世南可謂王羲之的正宗嫡傳,《舊唐書·虞世南傳》:“(虞世南)又同郡沙門智永善王羲之書,世南師焉,妙得其體,由是聲名籍甚。”?元·郭天錫評其書:“向背轉(zhuǎn)折,渾然得二王風氣?!薄杜f唐書·歐陽詢傳》:“詢初學王羲之書,后更漸變其體,筆力險勁,為一時之絕,人得其尺牘文字,咸以為楷笵焉”。?清·王鴻緒言其《仲尼夢奠》“直與《蘭亭》相似?!薄杜f唐書·褚遂良傳》:魏征言“褚遂良下筆遒勁,甚得王逸少體?!?薛稷學褚遂良,古有言:“買褚得薛,不失其節(jié)”,亦可謂間接受大王影響。就連晚唐柳公權(quán)亦初學王羲之,這不得不感嘆太宗推崇逸少影響之甚了,《舊唐書本傳》記載柳公權(quán):“初學王書,遍閱近代筆法,體勢勁媚,自成一家”等。

      書家不僅在實踐上學王,亦在書論中對逸少大加贊美。初唐崇王之甚,從當朝書家對大王的贊美中可見一斑,如虞世南、歐陽詢等有言:

      鍾太傅師資德升,馳騖曹、蔡,仿學而致一體,真楷獨得精研。而前輩數(shù)賢,……逮乎王廙、王洽、逸少、子敬,剖析前后,無所不工。八體六文,必揆其理,俯拾眾美,會茲簡易,制成今體,乃窮奧旨。?

      自書契之興,篆、隸滋起,百家千體,紛雜不同。至于盡妙窮神,作范垂代,騰芳飛譽,冠絕古今,惟右軍王逸少一人而已。?

      武周時期,學王書風依然盛行,可見唐代書家對王氏書風的接受程度。此外,太宗書貴雄強,首重骨力等書法觀更是深入人心,太宗書論之觀點為后世書家、書論家所認同與接受,對初唐的書家如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等亦多有影響,作書莫不注重骨力。雖各自書風不一,但異中有同,便是點畫瘦硬,強調(diào)筋骨。初唐書家總體上對于書體風格的繼承、對于書學思想的闡述是強調(diào)骨力的,這種淵源除了時代的影響之外,在一定程度上也繼承了漢代書學中的勢以及魏晉風度之骨等。清梁巘《評書帖》曰:“開寶前,歐、褚諸家提空筆作書,體皆瘦硬。”?康有為亦有類似之言,其《廣藝舟雙楫》曰:“唐初歐、虞、褚、薛、王、陸并轡疊軌,皆尚爽健。”?總而言之,從初唐褚書的勁煉,盛唐顏書的雄渾,柳字的瘦勁,到五代楊凝式的雄逸,宋蘇字的渾厚,米字的雄肆,再到元趙子昂的雄媚,明王鐸的雄博,無不體現(xiàn)首重骨力的觀念。?

      不僅上述書家在實踐與理論上對王氏書風繼承與創(chuàng)新,就連武后時期的書論家孫過庭以及李嗣真等都尊崇逸少且論書強調(diào)書法之“骨力”、“遒勁”。孫過庭在數(shù)十年的書法實踐中,認為漢唐以來論書者“多涉浮華,莫不外狀其形,內(nèi)迷其理?!逼洹稌V》“子不及父”之論點,可謂仍遵循名教,懾于帝王威嚴,因而承接太宗之語:

      獻之雖有父風,殊非新巧。觀其字勢疏瘦,如隆冬之枯樹;覽其筆縱拘束,若嚴家之餓隸。其枯樹也,雖槎檜而無屈伸;其餓隸也,則羈羸而不放縱。兼斯二者,故翰墨之病歟!?

      此外,孫過庭認為“獻之超越其父”之言不得其理,并在《書譜》中引《孝經(jīng)》、曾參之典批評王獻之:“且立身揚名,事資尊顯,勝母之里,曾參不入?!?可見孫過庭對大王尊崇與對小王批判之態(tài)度形成鮮明對比。

      《書譜》在書法藝術(shù)上的成就也相當高,孫過庭在技法方面上追右軍,筆筆規(guī)范,極具法度,有魏晉遺風,歷代予以很高評價。如宋米芾《書史》評道:“過庭草書《書譜》,甚有右軍法。作字落腳差近前而直,此乃過庭法。凡世稱右軍書有此等字,皆孫筆也。凡唐草得二王法,無出其右?!鼻逯炻呢憽稌鴮W捷要》:“惟孫虔禮草書《書譜》,全法右軍,而三千七百馀言,一氣貫注,筆致具存,實為草書至寶”?等等。孫過庭在實踐與書學理論上推崇大王。此外,武周時期的書論家李嗣真亦是如此,且看其《書后品》言右軍書法:

      (右軍)正體,如陰陽四時,寒暑調(diào)暢,巖廊宏敞,簪裾肅穆。其聲鳴也,則鏗鏘金石;其芬郁也,則氛氳蘭麝,其難征也,則縹緲而已仙;其可覿也,則昭彰而在目??芍^書之圣也。若草、行雜體,如清風出袖,明月入懷,瑜瑾爛而五色,黼繡摛其七采,故使離朱喪明,子期失聽,可謂草之圣也。其飛白,猶霧縠卷舒,煙云炤灼,長劍耿介而倚天,勁矢超忽而無地,可謂飛白之仙也。?

      李嗣真雖然也推崇大王,但皆蓋出己意,并且僅止于楷、行、章草三體及飛白之書。另外,李嗣真對“二王”的評價可謂客觀的論述。如李嗣真對逸少書法多有批判:“逸少加減太過,朱粉無設(shè),同夫披云睹日,芙蓉出水,求其盛美,難以備諸?!辟澝雷泳础安輹輾膺^父,如丹穴風舞,清泉龍躍,倏忽變化,莫知所成,或蹴海移山,或翻濤簸岳?!?并進一步拿出擋箭牌謝靈運之言:“故謝靈運謂云‘公當勝右軍,’誠有害名教,亦非徒語也?!?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李嗣真亦知“獻之超越其父”之言“有害名教,但“非徒語”。因而可見李嗣真對逸少雖亦是推崇,卻未虛夸聲勢地盲目崇拜大王和一味地貶低小王,其對“二王”的評價和定位是頗為公允的。

      此外,《書后品》中亦有大量關(guān)于“骨力”、“遒逸”的論述:

      右文舒《西岳碑》但覺妍冶,殊無“骨氣”;然“力薄”,終不能逮;隱居穎脫得書之“筋髓”,如麓景霜空,鷹隼初擊;宋帝有子敬“風骨”,超縱狼藉,翁煥為美;顏黃門有言:阮交州、蕭國子、陶隱居各得右軍二體,故稱當時之冠絕。然蕭公力薄,終不能逮。

      索有《月儀》三章,觀其趣況,大力遒竦,無愧珪璋特達。猶夫聶政、相如千載凜凜,為不亡矣;梁氏石書,雅勁于韋、蔡,皇、衛(wèi)草跡,殆亞于二王。

      在《書后品》中,李嗣真崇尚書法“筋骨”的書學思想多有體現(xiàn),究其內(nèi)因,實乃時代之使然,如受唐朝整個書法氛圍所影響,尤受唐太宗書學思想影響之深。

      三、太宗審美好惡導向下的書風趨向及其弊端

      太宗和朝廷重臣對大王的努力鉆研與傳播推廣,不僅影響了初唐的書風審美趨向,而且還促使了一大批重視書法理論與技法著作的誕生,造就了初唐書法的繁榮景象?!胺ü?、重晉、崇王”成為初唐乃至盛唐時期書界之風尚,然而由于唐太宗的“好惡”主宰著初唐書壇,造成了“罷黜百家、獨尊王家”的書風局面,雖使書法藝術(shù)在唐朝文學藝術(shù)中獨占鰲頭,殊不知在其繁榮的景象背后卻潛藏著種種危機,崇王風靡影響下的弊端在慢慢凸顯,如“以二王為書法最高境界的理論導向,卻容易使人眼界狹窄,把復制前人成果作為追求,”?因而造成了書法審美的誤區(qū),且看部分案例:

      據(jù)史料記載,智永為學書,曾“四十載不下經(jīng)閣”,并發(fā)誓言“書不成,不下此樓”。經(jīng)過刻苦努力學習,智永終成一代大家,求其真跡者眾多,智永窮于應付,以至于“縑素紙,堆案盈幾,先后積壓,塵為之生”。登門求教的也極多,以至他戶外之屨常滿,連門限亦踩壞,智永又只好用鐵皮來加固門檻,時人稱之為“鐵門檻”等等。智永學書,精神可嘉,然其書法全守王氏家法,缺乏創(chuàng)新精神。如李嗣真《書后品》就認為“智永精熟過人,惜無奇態(tài)”。米芾《海岳名言》謂:“僧智永書,雖氣骨清健,大小相雜,如十四五貴胄偏性,方循繩墨,忽越規(guī)矩?!钡鹊???梢娺@種“閉壁固守”的學習方法與取法對象并未是最佳之法。張從申學書亦是如此,竇臮《述書賦·下》竇蒙注云:“從申志業(yè)精絕,工正行書,握管用筆,其于結(jié)字緊密,近古所無。恨歷覽不多,聞見遂寡,右軍之外,一步不窺。”?等等,可謂非“右軍”不學,這種“泥古不化”的取法、這種錯誤的審美態(tài)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很多書家的創(chuàng)新意識。

      此外,科舉制雖從隋朝開始實行,但是在太宗朝開始逐漸完善起來的。而唐朝的科舉考試亦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唐朝書風的審美趨向??婆e考試對于書家要求嚴格,并且對于擇人之法有著明確的規(guī)定要求,《新唐書》對此記載曰:

      凡擇人之法有四:一日身,體貌豐偉;二日言,言辭辯證;三日書,楷法遒美;四日判,文理優(yōu)長。四事皆可取,則先德行;德均以才,才均以勞。得者為留,不得者為放。?

      在唐朝科舉考試以及以書取士的要求下,書法尤其是“楷書”成為進入仕途的重要手段之一??瑫蔀樘拼鷷鴫摹爸餍伞?,因為楷書寫的好壞可直接影響到仕途的順利與否,因此弘文館和崇文館對學生們的規(guī)定是:“所學經(jīng)業(yè),務須精熟,楷書字體,皆得正樣。”從上述規(guī)定可以看出,唐代統(tǒng)治者對書法專門人才的培養(yǎng)、書法的社會普及和書法整體水平的提高都是極為重視的。?

      唐代科舉制度尤其是以書取士的規(guī)定大大促進了唐朝書學的繁榮,一些貧民學子只有通過寫好“楷書”然后通過“科舉考試”的途徑才可改變命運。因此唐朝學書風氣盛行,學書氛圍濃厚。這也大大促進了唐朝書法教育的繁榮。故有學者美譽“唐代無人不能書”。

      唐代文人志士在科舉制度的推動下,在以書取士的要求下,爭相習書,致使初唐楷書十分興盛,然而其弊端亦在慢慢凸顯。如過渡的關(guān)注書法形而下的結(jié)字和書寫的技法技巧,造成了取法的單一化、片面化,還壓抑個人感情的抒發(fā),嚴重束縛了自由創(chuàng)造的能力。再者,唐太宗對書法規(guī)則與法度的倡導,朝廷要求官場文牘、科考書寫的規(guī)整與統(tǒng)一,造成這一領(lǐng)域的書法家大多數(shù)書體通篇一律,變化不大。而后唐楷的成熟使楷書最終定型,進一步程式化以后,這一字體在書法上有僵化的趨勢。?唐楷的弊端被后世書家所詬病,宋·姜夔在《續(xù)書譜·真》中對初唐的真書批判曰:

      真書以平正為善,此世俗之論,唐人之失也。古今真書之神妙,無出鍾元常,其次則王逸少。今觀二家之書,皆瀟灑縱橫,何拘平正??

      更有甚者如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卑唐》中對唐楷諷刺為“不復能變,專講結(jié)構(gòu),幾若算子。截鶴續(xù)鳧,整齊過甚,……若從唐人入手,則終身淺薄”??梢娞瓶膶擂翁幘骋约氨锥擞绊懼畤乐亍?/p>

      此外,太宗雖廣泛征集王帖,但因東晉王羲之生活時代離唐遠矣,因而太宗所收各帖可謂魚龍混雜,雖有褚遂良等諸大臣鑒別,但終因年齡與時代所限,并非全得其法眼鑒別。另外,太宗一人壟斷了逸少真跡,其雖然賞賜《蘭亭序》等拓本,但得寶者僅極少數(shù)人。加上初唐印刷術(shù)水平極低且不普及,一般書家很難得到二王法帖作為學習的范本,這就造成了一些二王法書的贗品甚至是翻刻多遍的刻本字帖流傳,這種學習的底本嚴重誤導了書家的審美取向。

      初唐,學王之風以及楷書程式化書風可謂籠罩天下,并影響了眾多書家的審美觀念,隨著研習誤區(qū)的深入,其衰微征兆及癥結(jié)也日漸明顯。這種惡習的書風一直延續(xù)一百多年,直到張旭、顏真卿、李邕等書家的力挽狂瀾才使這種書風有所改變。宋·魏泰對這一時期書風的嬗變有所總結(jié),其《東軒筆錄》曰:

      唐初,字書得晉、宋之風,故以勁健相尚,至褚、薛則尤極瘦硬矣。開元、天寶以后,變?yōu)榉屎瘢撂K靈芝輩,幾于重濁。故老杜云“書貴瘦硬方有神”,雖其言為篆字而發(fā),亦似有激於當時也。貞元、元和已后,柳、沈之徒,復尚清勁。唐末五代,字學大壞,無可觀者。?

      由上述可見,唐代書法發(fā)展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風貌,而書風的嬗變以及審美取向受時代文化大背景所影響,書法藝術(shù)發(fā)展的脈絡及其內(nèi)在規(guī)律亦是如此!

      四、書學觀念的理論重構(gòu)與書風審美之新變

      唐太宗在《晉書·王羲之傳》中為了襯托逸少“盡善盡美”,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對鍾繇、王獻之、蕭子云等諸位書家進行批判、貶斥,如論鍾繇“其體則古而不今,字則長而逾制,語其大量以此為瑕?!闭摣I之“雖有父風,殊非新巧。觀其字勢疏瘦,如隆冬之枯樹;覽其筆縱拘束,若嚴家之餓隸。其枯樹也,雖槎檜而無屈伸;其餓隸也,則羈羸而不放縱。兼斯二者,故翰墨之病歟!”?論子云“擅名江表,然僅得成書,無丈夫之氣,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臥王濛于紙中,坐徐偃于筆下;雖禿千兔之翰,聚無一毫之筋,窮萬谷之皮,斂無半分之骨;以茲播美,非其濫名邪!”?然后總結(jié)云“此數(shù)子者,皆譽過其實?!?/p>

      太宗此言皆名實不符,究其內(nèi)因,除了抬高逸少以達其政治目的外,其批判獻之書法亦因獻之書風乃為梁陳書風之源頭有關(guān)。初唐,雖然南北書風漸趨融合,但是梁陳書風亦占據(jù)上風,而梁陳書風既是以王獻之、蕭子云書風為根基的,加之太宗之父李淵書法亦“師王褒,得妙,故有梁朝風格焉”?,可知李淵亦受獻之、子云之書風影響。又因李世民論書以骨力為尚,而蕭梁書家多以王獻之的妍美書風為楷模。上述書家尤以蕭子云“見風使舵”之惡習被后世所鄙視,其在《梁蕭子云啟》中言:

      臣昔不能拔賞,隨世所貴,規(guī)模子敬,……始見敕旨論書一卷,商略筆勢,洞達字體,又以逸少不及元常,猶子敬不及逸少。?

      蕭子云本學獻之,然為了奉承梁武帝蕭衍之好惡,卻謊言“子敬不及逸少。”蕭氏以柔美為主要特征的書法風格和阿諛奉承之行為與李世民以骨力為主的書學祈尚和正直的做人品德相去甚遠,因而招致太宗批判以及惡語相加。然而太宗批判獻之之言卻亦遭后人詬病,如包世臣言太宗之言是“夢囈”,可知太宗在《王羲之傳》所言名實不符。

      唐太宗親自為《王羲之傳》作贊辭,以帝王之尊推崇逸少,而且贊王之余,還對其他書家大肆批評,將王羲之奉為圭臬,并推向了書壇神圣地位。逸少書法儼然成了初唐書法的審美維度和標準尺度。但是當一種藝術(shù)的樣式被長期控制乃至刻意提倡時,反而會給藝術(shù)的發(fā)展帶來不利,這時有志之士就會力挽狂瀾,李嗣真就是扭轉(zhuǎn)乾坤之代表。李嗣真《書后品》雖受太宗影響,亦崇大王,且僅止于楷、行、章草三體及飛白之書。初唐,書學思想雖籠罩在學大王的風氣下,李嗣真卻一反太宗睿旨“子敬不及逸少”之觀點,贊美“子敬草書逸氣過父”,此觀點在初唐可謂真知灼見,無疑是空谷足音。此外,李嗣真在對待二王書風優(yōu)劣問題上,因事論事,如論小王“正書、行書如田野學士,越參朝列,非不稽古憲章,乃時有失體處?!?論大王“逸少則加減太過,朱粉無設(shè),同夫披云睹日,芙蓉出水,求其盛美,難以備諸?!?等等,可謂客觀論述,既未一味貶低也未盲目崇拜。李嗣真對王羲之雖亦推崇,但對“二王”的評價卻頗為公允。

      孫過庭《書譜》與李嗣真《書后品》不同的是,《書譜》雖是尊崇“子敬不如逸少”的觀點,但是孫過庭在對待古今書法問題上,可謂與太宗有不同的獨特觀點。孫過庭認為書法這門藝術(shù)會隨著時間的演變與時代的變遷,書風會有相應的發(fā)展,因而《書譜》所言:

      夫質(zhì)以代興,妍因俗易。雖書契之作,適以記言;而淳醨一遷,質(zhì)文三變,馳鶩沿革,物理常然。貴能古不乖時,今不同弊,所謂“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焙伪匾椎駥m于穴處,反玉輅于椎輪者乎!?

      他提出的書法觀點“古不乖時,今不同弊”,認為書法審美觀念要“趨變適時”,所謂“質(zhì)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另外,孫過庭還反對把書法當作秘訣,擇人而授的保守態(tài)度,認為楷書和草書要融合交匯“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點畫為形質(zhì),使轉(zhuǎn)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zhuǎn)為形質(zhì)?!?認為學習楷、草也應從其它書體中吸取營養(yǎng),以致“旁通二篆,俯貫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飛白”?!稌V》不僅是著名的書學論著,而且也是一部法度嚴謹、氣勢飛動的草體書法范本。其書法取法二王。宋元以后,學書者奉為圭臬。論者以為尤入晉人之室,唐賢遺墨,罕與倫比。

      由此可以概知,唐太宗之崇王論自發(fā)見之后,雖時見修正,但無視其右軍獨尊者,有唐書論乃首出李嗣真之《書后品》。?而在對待古今書法問題上,孫過庭《書譜》亦提出書法“古不乖時,今不同弊”、“質(zhì)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的書學觀念,可謂沖破了太宗思想枷鎖的束縛,這兩者可謂初唐書法理論革新吶喊的導火線。

      除了在理論方面革新外,在書法實踐方面亦多有書家創(chuàng)新。如由于唐太宗的大力倡揚,加上集王書刻石之風大興,隨著王書以墨跡、摹本和刻本多種形式的廣泛傳布,學王書之風日盛,成一時習尚。至盛唐始有李北海另辟蹊徑,創(chuàng)成新體,而與初唐以來風尚和取法途徑有別。?李北海在書法由隋代風格演化為唐代風格的歷史進程中,正處于即將發(fā)生決定性的重大質(zhì)變的關(guān)鍵時期。他對二王法度在一定程度上的脫離,書美價值取向的轉(zhuǎn)變,是一個重要的信號。書法的發(fā)展必須另辟新途,必須創(chuàng)立屬唐代獨有的、具有鮮明時代特征的唐代風格,那種一味沉湎于二王體勢、筆法的追求或繼續(xù)沿襲著初唐模式的學書途徑應予突破,其中也包括對書美范型的突破。李北海大膽地、卓有見識地邁開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一大步。這不能不說對其后顏真卿成功地創(chuàng)立唐代典范具有一定的作用。?李邕的書法從“二王”入手,能入乎內(nèi)而出乎其外。《宣和書譜》云:

      邕資性超悟,才氣過人,精于翰墨,行草之名由著。……初學右將軍行法,頓銼起伏既得其妙,復乃擺脫舊習,筆力一新。?

      魏晉以來,碑銘刻石,都用正書撰寫,入唐以后,李邕改變用行書寫碑。他的書法初學右軍,又參以北碑及唐初諸家楷書及行書筆意,變法圖新,形成了他自己鮮明的風格特征。他提倡書法創(chuàng)新,曾說:“似我者欲俗,學我者死?!崩铉邥ǖ膭?chuàng)新風格在當時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此外,張旭的書法,始化于張芝、二王一路,并多有創(chuàng)新,以草書成就最高。在張旭之前,初唐奉王羲之為規(guī)范,然而張旭的草書卻打破了此常規(guī),為書法界進行了改革,熊秉明先生有言:“唐王朝的建立,虞、歐、褚等書家奠定了楷書的法則,創(chuàng)作了日神型理性主義的書法,這些法則一直支配到今天。另一方面,作為理性主義的反動,也出現(xiàn)了張旭這樣的反規(guī)律、反理性、酒神型的、最具反抗色彩的書法家。”?此后,亦有顏真卿,為瑯琊氏后裔,家學淵博,其在書學史上以“顏體”締造了一個獨特的書法世界。魯公書法初學禇遂良,后又得筆法于張旭,徹底擺脫了初唐的風范,創(chuàng)造了新的時代書風,尤其是其行草書,遒勁有力、結(jié)構(gòu)沉著,點畫飛揚,在王派之后為行草書開一生面。

      姜壽田先生對盛唐書學思想以及書風嬗變之因有言:“盛唐書家身處唐王朝強盛時期,大抵眼界開闊,心胸博大。他們在書法創(chuàng)作上取得了超越前代的輝煌成就,因此在理論批評方面也顯示出一種強烈的自信心與自豪感,對古代書家不是頂禮膜拜,而是往往表現(xiàn)出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態(tài)度,即使是王羲之——初唐被尊為書圣的人物,他們也敢于雌黃甲乙之?!?的確如此,盛唐書家的異軍突起不僅有新的審美主張亦被賦予了時代責任感。

      藝術(shù)的發(fā)展往往受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因素的支配、影響甚至裹挾,唐太宗愛好文藝之目的亦是如此。他從政權(quán)的得失考慮藝術(shù)問題時,著眼點在于藝術(shù)是否有益于政教,但值得贊許的是他肯定了藝術(shù)本身所具有的的價值及特征。然而他對藝術(shù)的看法只能說是一種指導思想,卻不是很系統(tǒng),因而當太宗過度的提倡或者壓制藝術(shù)發(fā)展時,其往往會全則必缺,極則必反。書法作為其中的藝術(shù)門類亦逃不過此命運。太宗大力提倡逸少書風,崇王論成為當時焦點話題,并掀起了全民學王高潮,形成了“獨尊王書”的局面,然而其弊端亦日漸明顯,嚴重壓制了書法風格流派的發(fā)展。然而書法藝術(shù)卻有自身的審美定位與傳承發(fā)展,隨著時代文化大背景的變化,其最終還是沖出了“王風”的束縛,迎來了盛唐新的書風發(fā)展,順應了歷史潮流,并彰顯了自身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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