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感受 細膩的描寫

秦秀秀

抒情散文的最大特點是抒情，但是就抒情而言，也有優(yōu)劣之分，能將情感抒發(fā)得富有感染力，就需要特別的功力了；而要將這種情感引得學生能生發(fā)“同感”，則更需一番努力。本文以《春意掛上了樹梢》教學為例，領(lǐng)略作者蕭紅給我們展示的獨特的抒情風格，探究如何引領(lǐng)學生賞析抒情散文。

就創(chuàng)作而言，蕭紅的這篇《春意掛上了樹梢》情感濃郁，深沉地抒發(fā)了她對生活在社會下層百姓的悲憫與同情之心。但與一般作家不同的是，蕭紅的作品多抒寫自身在個人經(jīng)歷中體驗到的情感，而且在感受上表現(xiàn)出其敏銳性，在描寫上表現(xiàn)出細膩性。

先談敏銳性。關(guān)外的陽春三月表現(xiàn)出不一般的特色，“花還未開，人們嗅不到花香”，“馬路上融化了積雪的泥濘干起來”，“櫥窗里的花已經(jīng)開了，草也綠了”；大街上，“春在歌唱”，但作者敏銳地捕捉到春天里的另外一種歌聲“大爺，大奶奶……幫幫吧！……”“我的腿凍壞啦！大爺，幫幫吧！唉唉……”；瞎人扭歪著頭在隔道拉起手風琴，但不是春天應(yīng)該有的調(diào)……置身于這樣的春天里，作者并沒有單純地像文中的汪林等人一樣，享受春天的快樂。她敏銳地感受到與春天、春意相背離的悲哀，這種敏銳性是一位優(yōu)秀作家必須具備的品質(zhì)，蕭紅做到了，所以她是優(yōu)秀的，她的作品是不朽的。

再說細膩性。春天來了，大街上的人們表現(xiàn)各異。對此，蕭紅的描寫相當細膩。“街頭的白楊樹躥著芽”，“馬車夫們的大氈靴葉不見了”，那個叫花子“嘴里吃著個梨，一條腿和一只腳腫得把另一只顯得好像不存在似的”，在大街上，與外國人在一起的，“少得只有七分之一，或八分之一”，“墻根，轉(zhuǎn)角，都發(fā)現(xiàn)著哀哭”……蕭紅用極其細膩的筆法描寫著春天來臨時那些無助、哀哭的下層人民，細膩中帶著深沉與悲痛，細膩中帶有吶喊與呼喚?？梢灾v，蕭紅雖沒有繼承魯迅先生“畫眼睛”的手法，但人物描寫的細膩性和對麻木不仁的國民劣根性的揭露及對其悲慘命運關(guān)注的吶喊精神在一脈相承。

蕭紅的這篇《春意掛上了樹梢》對于當時的文壇可謂是注入一針清醒劑，讓人們深思造成這種情狀的原因，引領(lǐng)更多的文藝青年用文藝的方式關(guān)注社會，與時代共呼吸、同脈動。即使對于當代作家，乃至當代青年學生，都應(yīng)學到蕭紅的這種心憂黎民百姓、敢于擔當?shù)膬?yōu)秀文人氣質(zhì)。

初教《春意掛上了樹梢》，我只是按照單元序列要求“是什么讓我們感動”，要求學生找出讓我們感動的元素，找準其中蘊含的復雜情感?，F(xiàn)在想來，當初的教學更像是幫助學生解題，并沒有真切引導學生學會賞析抒情散文。實際上，這種類型的教學在當下的課堂中不在少數(shù)，而教學效果也是可想而知。

在最近的一次公開課上，我又執(zhí)教了這一課。現(xiàn)將其教學設(shè)計簡要介紹如下：

課堂直接由契合課文第一段內(nèi)容的春景導入，引領(lǐng)學生進入春天情境，生發(fā)春意。接著直接切入本文的結(jié)束段，突出全文主旨的語句“但快樂的人們，不問四季總是快樂；哀哭的人們，不問四季也總是哀哭”，指導學生自主探究“總是快樂的人是誰？總是哀哭的人是誰？”“是什么導致了有的人總是哀哭？”“文中提到的春天屬于誰？”學生根據(jù)這些精心設(shè)置的提問自主融入文章情境，揣摩一系列的細膩描寫的語句，在反復品味中理解蕭紅抒發(fā)的深沉而復雜、多元的真摯情感。作為拓展，課堂上，我要求學生學習蕭紅在這篇文章中運用的對比手法，敏銳地關(guān)注發(fā)生在身邊的社會故事，通過細膩的描寫抒發(fā)真摯、多元的情感。

從教學效果看，改良后的教學效果大大提升，究其原因，有三種改變起了作用。

一是由抽絲剝繭式的解題轉(zhuǎn)變?yōu)閮A心品讀。毋庸置疑，教學必須面對高考，但僅僅為了高考而開展教學，那這樣的備考功利化太強，人文性嚴重缺失?？膳碌氖牵斚碌恼Z文課堂教學大多行走在這樣的道路上。實際上，我們不少同行卻一直孜孜不倦于這樣的低效勞動，一篇思想性、人文性突出的文章竟然被肢解得體無完膚，學生在這乏味的學習中，思維變得枯竭，思想變得模糊，真乃大罪過也！從實際情況來看，學生的解題能力也并未得到大提升，每年高考文學類閱讀的平均得分率都在50%之下。有沒有一種閱讀方式可以使得學生的思想素質(zhì)和解題思維能力都能得到提高呢？當然有，那就是傾心品讀。以《春意掛上了樹梢》為例，作為一篇經(jīng)典的抒情散文，它的情感真摯、復雜，如果以本文開頭部分提到的方式去品讀，效果自然不一樣。首先，要引導學生進入文章情景，竭力與作者用同樣的敏銳性感受文中描寫到的景物、人物、事件。在這過程中，要注意作者表明情感傾向的詞語，它們能幫助學生迅速感受到作者要抒發(fā)的情感。再者，教師要引導學生善于品讀作者細膩性的描寫語句，在細細把玩中，領(lǐng)會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例如在刻畫汪林時，寫到“她又換一套衣服”，“和樹枝發(fā)出的芽一樣的顏色”。這里，作者是意圖說明她在與那些外國人一樣在享受春天，與瞎人、壞了腿的人……境況不同，她無法體會他們的春天里的“冬天”遭遇。

二是由被動鑒賞轉(zhuǎn)變?yōu)橹鲃予b賞。抒情散文的理解不能由教師代替學生完成，事實上，初教這篇文章時，我的做法就是讓學生被動接受我的講解：抒情散文情感抒發(fā)的真摯性、復雜性等等。學生在這樣的課堂上，只能被動地接受教師傳授的一些知識性的東西，至于換成另外一篇文章再來鑒賞，效果不甚了了。因為學生的抒情散文鑒賞套路和能力都沒有最終形成。沒有蹣跚學步，就指望小孩能健步如飛，怎么可能？為此，重新執(zhí)教這篇課文時，我有意退隱，只是給予學生關(guān)鍵性的提醒，運用幾個簡單的提問引導學生自主探究情感的真摯性和復雜性，讓學生自主總結(jié)本文情感表達的獨特方式——對比，并讓學生將這些遷移到寫作中，做到學以致用，使學到的知識變成牢固的能力。

三是由粗放鑒賞轉(zhuǎn)變?yōu)榧毮佽b賞。在第二次執(zhí)教中，我就引導學生就快樂的人們和哀哭的人們?yōu)橐粭l線，讓學生細細梳理出文中寫到的不同人物。進而分析在春天背景下，為何有人快樂，享受到春意，而有人哀哭，身處春天，但又如深陷隆冬。在這一步步的細膩分析中，文章的創(chuàng)作主旨一點點明了。從平時的訪談中，筆者發(fā)現(xiàn)不少學生對于抒情類散文的閱讀缺乏細致分析，更多的是大而化之地講講情感表達的方向，例如傷感，至于怎樣的傷感，很少提及。這是絕大多數(shù)學生的硬傷，抒情散文更應(yīng)沉入其中，深入、細致分析情感興發(fā)的緣由，興發(fā)情感的種類及手法。

抒情散文是作者真情的流露，只有具備了敏銳的感受力，對各種描寫進行細膩分析，抒情散文才會變成作者、學生、教師情感交流、碰撞的舞臺。

[作者通聯(lián)：江蘇連云港市贛榆區(qū)柘汪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