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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時期徽州書院的資金來源

      2014-11-11 22:26:35江超
      黑龍江史志 2014年1期
      關(guān)鍵詞:明清時期

      江超

      [摘 要]書院是中國封建社會的特有的教育組織形式,而明清時期的徽州地區(qū)是書院比較發(fā)達的地區(qū)之一,書院數(shù)量眾多。書院的支撐要靠經(jīng)費,徽州地區(qū)如此眾多的書院經(jīng)費從何而來?研究徽州書院的經(jīng)費由來,有利于我們更好的了解徽州書院。

      [關(guān)鍵詞]明清時期;徽州書院;經(jīng)費來源

      書院是中國封建社會特有的教育組織形式。它最早出現(xiàn)于唐代,在宋、元、明、清時期開始盛行。從宋代起,書院數(shù)量的多少就成了衡量中國區(qū)域教育發(fā)展程度和學術(shù)發(fā)展水平的重要標志?;罩莸臅阂恢笔职l(fā)達,特別是明清時期。當時所謂“天下書院最盛者,無過東林、江右、關(guān)中、徽州”(1)。在明清時期的整個徽州地區(qū),據(jù)李琳奇先生的統(tǒng)計,明清徽州地區(qū)共有書院約93所。眾所周知書院要維持和運作下去資金是其重要保證,所謂“經(jīng)費志養(yǎng)源也”,“必經(jīng)費有余而后事可經(jīng)久”。(2)故本文擬對明清徽州書院的經(jīng)費來源問題進行討論,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據(jù)統(tǒng)計,明代有書院1962所,(3)清代有書院4365所,其數(shù)是唐、五代、遼、宋、金、元、明各朝書院總和的1.49倍。(4)明代書院中官辦比例為57.21%,(5)清代書院中官辦比例為56.67。(6)可見明清時期官力成為書院發(fā)展的主要力量,官方出資是書院的主要資金來源。但是徽州地區(qū)卻是以民辦書院為主體,民間的捐助是書院經(jīng)費的主要來源,而民間捐助大體上可以分為宗族捐助和徽商捐助。

      一、宗族與徽州書院

      徽州被稱為“宗族之鄉(xiāng)”,清代學者趙吉士在《寄園寄所寄》卷十一《故老雜記》中說:

      “新安各姓,聚族而居,絕無雜姓攙入者。其風最為近古。出入齒讓,姓名有宗祠統(tǒng)之。歲時伏臘,一姓村中,千丁皆集。祭用文公《家禮》,彬彬合度。父老嘗謂,新安有數(shù)種風俗勝于他邑:千年之冢,不動一卦;千丁之族,未嘗散處;千載之譜系,絲毫不紊;主仆之嚴,雖數(shù)十世不改,而宵小不敢肆焉?!?/p>

      從中可以看出明清時期的徽州地區(qū)宗族勢力非常強大。宗族勢力如此強大,主要是因為徽州是一個高移民社會,中原士族為了躲避戰(zhàn)火紛紛遷入徽州地區(qū)。這些中原士族遷入的同時也帶來了他們的宗族文化,使他們的宗族文化得以在徽州復制?!缎挛宕贰吩疲骸肮侍乒渲鍐释銮冶M”(7)而在徽州地區(qū)宗族制度卻得以保存。(8)

      (一)宗族對教育的重視

      徽州宗族大多來源于遷入徽州的中原士族,他們繼承了中原士族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十分重視文化教育。在休寧《茗州吳氏家典》中有過這樣一段記載:“族內(nèi)子弟有器宇不凡,資稟聰慧而無力從師者,當收而教之?;蚋街役?、或助以膏火。培植得一個兩個好人作將來楷模,此是族黨之望,實祖宗之光,其關(guān)系匪小?!保?)徽州宗族之所以如此重視教育一方面來源于傳統(tǒng),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對教育有著很深刻的認識。

      1、宗族的強大要靠教育

      徽州宗族已經(jīng)沒有了原來中原士族那種世代出仕的特權(quán)了,所謂“巨室強宗之所以紹隆而不絕者,有世祿爾”(10);“子孫才,族將大”(11)一個宗族的強大政治上,學術(shù)上必須要有地位。沒有了世代出仕的特權(quán),要想在政治上,學術(shù)上有所地位只能靠教育,通過科考仕進之途取得和保持望族的地位。正如明歙縣人汪才生對其子弟所說:“吾先世夷編戶久矣,非儒術(shù)無以亢宗,孺子勉之,毋效賈豎子為也。”(12)

      2、宗族成員的個人品德要靠教育

      自古以來中國古人就很注重個人修養(yǎng),正如《禮記·大學》中所說: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徽州宗族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者,他也毫不例外的很注重個人的修養(yǎng)?;罩萑擞芯涔旁捊校骸白x書非徒以取科名,當知做人為本”。(13)徽州人一直把族人的品德看做宗族能夠延續(xù)下去的重要保證。

      3、宗族抵御外來侵害要靠教育

      明清時期,“世風不古,外患易生,橫逆之不,時所常所”,特別是“官民異體,力

      不能抗,未有不遭其魚肉者”。但是“茍能身列青衿,尚可據(jù)理陳詞,少當其鋒。若在齊民,畏懼刑拷,有屈無伸,唯有擇禍從輕一說耳”。所以,僅從生存環(huán)境考慮,徽州的宗族之人“是以諄諄望子孫之讀書也”。(14)

      (二)宗族對書院的捐助

      正是因為徽州宗族重視對書院的捐助,當時徽州地區(qū)書院的數(shù)量在全國來說都是首屈一指的,而這些書院中大多數(shù)都是宗族性的。如:婺源的桂巖書院、太白精舍、開文書院、西鄉(xiāng)書院,歙縣的西疇書院、竹山書院、飛布書院,祁門的李源書院、竇山書院、集成書院,休寧的率溪書院、新溪書院、明善書院等等,這些都是宗族所建書院的典型代表。所謂“各村自為文會”(15),“書院所在多有”(16)講的正是書院在徽州的盛況,基本上遍布徽州的每個角落。

      徽州宗族對于書院的捐助主要是族產(chǎn)和學田。明清時期,徽州宗族“族必有產(chǎn)”。這些族產(chǎn)就是宗族的共有財產(chǎn),有些強大的宗族族產(chǎn)十分可觀。據(jù)績溪《金紫胡氏祠產(chǎn)冊序》上記載“金紫家廟,產(chǎn)業(yè)頗豐?!笨兿渡洗鹘?jīng)胡氏宗譜·拾遺》上面也說“吾族祀產(chǎn)最多,自宗祀、支祠、下逮近代各家無不畢有”可見徽州宗族的族產(chǎn)是很普遍的,而這些族產(chǎn)其中的一部分是用來捐助書院的,如婺源明經(jīng)書院由考川胡氏“合族重建”,婺源太白精舍由“潘氏合族建,置義田百畝,以資來學”(17),歙縣潭渡孝里黃氏宗族,從族產(chǎn)中“開支修脯,敦請明師,開設蒙學,教育各堂無力讀書子弟”(18)?;罩葑谧宄擞米瀹a(chǎn)來捐助書院以外,許多宗族還專門設有學田作為書院的日常開支,如休寧古林黃氏宗族,“課子孫,隆師友,建書舍為砥礪之地,置學田為膏火之資?!保?9)黟縣《鶴山李氏宗譜》卷末《家典·置學田義》說道:

      族之興也,必有賢子孫為之綱紀。子孫之賢,必先納之黨塾之中,俾讀圣賢之書,明義理之歸,授之成法,寬之歲月,涵育熏陶,而后人才有所成就。然方其入學也,有修脯執(zhí)贄之儀、有禮傅膳供之費;及其長而能文也,則有筆札之資、圖籍之用、膏火之需;其出而應試也,則有行李往來之供;其從師訪友也,則有旦夕薪水之給、朋友慶吊酬酢之情。故欲教之使之有所成就,尤必先有以資其養(yǎng),使之有所藉賴而率其業(yè)。是故,得所養(yǎng)則所謂修脯執(zhí)贄、禮傅膳供、筆札膏火、行李往來、旦夕薪水、慶吊酬酢之費皆有所出,其暴棄者不足道,有志之士則莫不詩書風雅,大之觀光上國、作賓王家,次亦側(cè)身庠序、不失為識理之君子。不得所養(yǎng),則費無所出,其昏愚者不足論聰明才俊之子,埋沒于貧窶之中者,不知凡幾矣?!擞叙B(yǎng)而后定志于學也。今欲其定志于學而無以資之,亦殊非祖宗所以培植人才之至意也?!谏企w祖宗之意以教育一族之人才,自宜創(chuàng)立學田,垂之永久,使世世子孫有所憑藉而為善。

      正是徽州宗族的這種以全族之力去捐助書院,才有了徽州書院的蓬勃發(fā)展,而徽州書院的蓬勃發(fā)展又促進了徽州文化的繁榮,人才輩出。許多族人通過在書院的學習走上了仕途或者成為學術(shù)大家,反過來提高了整個宗族的政治學術(shù)地位,使之成為當?shù)氐耐?。而為了維護自己宗族的這種地位,整個宗族又會不斷的繼續(xù)下去。書院與宗族就是在這種相互作用下向前發(fā)展。

      二、徽商與徽州書院

      徽州地區(qū)“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莊園”(20)山多地少,而這么一點土地不足以養(yǎng)家糊口,顧炎武曾說,“徽郡……又田皆仰高水,故豐年甚少,大都計一歲所入,不能支什之一”。(21)徽州人為了生存,光靠種田根本解決不了生計問題,只能另謀出路。大部分人為了生存選擇了經(jīng)商這條路,“從賈者什七八”(22)。徽州商人的足跡遍布海內(nèi)外,成為明清時期最重要的商幫之一,可謂是富甲一方。據(jù)記載明中葉,“新安大賈,魚鹽為業(yè),藏鏹有至百萬者,其他二三十萬則中賈耳”(23),而到了清中葉,徽商“資本之充實者,以千萬計,其次亦以數(shù)百萬計”(24),可見徽商資本雄厚。而當時有種說法叫“無徽不成鎮(zhèn)”正是徽商強盛的真實寫照。

      (一)徽商對教育的重視

      徽商區(qū)別與別的商人最重要的一點是“賈而好儒”,戴震曾經(jīng)這樣評價過徽州商人,“雖為賈者,咸近士風”(25)?;罩萆倘藢逃闹匾暩陨砗彤敃r的社會環(huán)境是息息相關(guān)的。

      1、封建社會“重農(nóng)抑商”的思想一直占據(jù)著統(tǒng)治地位,“士農(nóng)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的。徽商的政治地位與他們顯赫的經(jīng)濟地位不成正比,甚至還要受到官員的壓榨,商人為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最好的辦法就是培養(yǎng)自己的子孫,讓他們通過科舉考試走上仕途,提高整個家族的政治地位。而要想科舉入仕,關(guān)鍵是教育,所以徽商們不惜重金投入教育,培養(yǎng)他們自己的政治代理人。

      2、許多徽商在從事商業(yè)以前,就受過儒家文化的教育。

      許多徽商從商之前就受過儒家思想的教育,后來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得不從事商業(yè)。如明休寧汪鏜,“父病,又時舉發(fā),乃不能卒舉子業(yè),去海上業(yè)賈”。(26)清婺源汪輯五,“幼習舉子業(yè),志在觀光利用,旋家貧親老,遂棄而就商”(27)又如明歙縣程次公,“故在外傅,業(yè)以受經(jīng),父老倦游,奪之儒而命之賈”(28)等等,許多徽商都是這種情況。正是這份遺憾,當這些商人取得成功之后,不想子孫跟他們一樣失去“習舉子業(yè)的機會”,希望子孫們能完成他們沒完成的事業(yè)。

      3、徽商重視教育也是為了經(jīng)商的需要。

      徽商之所以能夠成為明清時期的十大商幫之一,其影響力遍布全國各地,到處都有徽商的影子,這跟徽商的個人能力是緊密相關(guān)的。而個人能力的培養(yǎng)需要教育,商場如戰(zhàn)場不能理性的去應對,掌握正確的方法,徽商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他們經(jīng)商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會書寫各種文書這也需要教育,在儒家文化占統(tǒng)治地位的時代,要想交結(jié)上層社會你也必須要投其所好,而上層的士大夫們喜歡的是儒家文化。所以徽商重視教育也是他們的一種經(jīng)營手段。

      (二)徽商對書院的捐助

      徽商對書院的捐助比比皆是,像休寧商人吳繼良創(chuàng)建商山明善書院,婺源商人項儒珍創(chuàng)建的周溪玉林書院等等。從很多文獻中我們都能看到徽商捐助書院的影子。如歙縣人鮑肯園,“生平好施,獨不喜建佛堂道院。其鄉(xiāng)有兩書院,一在城內(nèi)曰‘紫陽,一在城外曰‘山間,并垂廢矣。公慨然與鄉(xiāng)士大夫作新之。以狀白鹽使,請援揚州安定書院例,出庫金增諸生膏火,自以私財白金三千兩益之,于是城內(nèi)之紫陽書院成,又出白金八千兩自制兩淮生息,以復城外之山間書院”。(29)“黟邑碧陽書院,嘉慶十六年(1811年)前令吳君甸華謀于邑中人士,裒費建成,并以余銀六萬兩分發(fā)鹽典生息,計歲入息金三千六百,以為延請山長修金、生童住院膏火,而邑中之應鄉(xiāng)會試者于此中給以資斧,其他諸用亦各條分縷析,預防流弊”。(30)又如黟縣人舒大信,“邑人議建書院,大信存二千四百金助之”(31)等等。記載徽商捐助書院的文獻記載可以說是恒河沙數(shù)。徽商對書院的大力捐助,是徽州書院繁榮發(fā)展的一大動力,徽州的許多書院都烙上了徽商的印記。

      三、余論

      明清時期是徽州書院發(fā)展的鼎盛時期,書院的發(fā)展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與徽商、徽州宗族的捐助是息息相關(guān)的?;丈獭⒒罩葑谧宓木柚龠M了書院的發(fā)展,而書院的發(fā)展也提高徽商、徽州宗族的政治、學術(shù)地位。在他們的相互作用下,徽州出現(xiàn)了文化繁榮,人才輩出的壯觀景象,使徽州地區(qū)成為明清時期的一顆璀璨明珠。

      參考文獻:

      [1]胡寅.斐然集[M].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汪道涵.太涵集[M].萬歷十九年刊本.

      [3]雍正·休寧茗州吳氏家典[M].

      [4]光緒·績溪東關(guān)馮氏家譜[M].

      [5]張習孔.家訓[A].檀幾叢書[C].清康熙新安張氏霞舉堂本.

      [6]李琳琦.徽商與明清徽州教育[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

      [7]民國.黟縣四志[M].

      [8]光緒.婺源縣志[M].

      [9]民國.歙縣志[M].

      [10]黟縣.鶴山李氏宗譜[M].

      [11]績溪.西關(guān)章氏族譜[M].宣統(tǒng)刻本。

      [12]休寧.古林黃氏重修族譜[M].乾隆刊本.

      [13]道光.《徽州府志》[M].道光七年刊本,“中國方志叢書”。

      [14]李琳琦.《徽州教育》[M]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

      [15]歙縣.《棠樾鮑氏著存堂宗譜》[M],嘉慶十年刻本。

      [16]《明史》[M],1974年版校點本。

      注釋:

      (1)道光《徽州府志》卷三《營建志·學?!贰?/p>

      (2)史致昌:《彝山書院志序》。

      (3)鄧洪波《中國書院史》第五章《書院的繁榮與輝煌》第261頁。

      (4)鄧洪波《中國書院史》第六章《書院的普及與流變》第404頁。

      (5)鄧洪波《中國書院史》第五章《書院的繁榮與輝煌》第271頁。

      (6)鄧洪波《中國書院史》第六章《書院的普及與流變》第414頁。

      (7)《新五代史》卷二八,《豆盧革傳》。

      (8)葉顯恩教授在《徽州和珠江三江洲宗法制比較研究》(1995年國際徽學學術(shù)討論會論文)中指出,“徽州宗族制一直保持與正統(tǒng)文化相一致,堪稱為正統(tǒng)宗族制傳承的典型”,而珠江三角洲的宗族制則為“宗法制的變異”,乃是“虛擬宗族”。

      (9)(雍正)休寧《茗州吳氏家典》卷一。

      (10)胡寅:《斐然集》卷二○《個竦堂記》。

      (11)(光緒)《績溪東關(guān)馮氏家譜》卷首上《祖訓》。

      (12)—(31)引自有關(guān)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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