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興
(作者為大河報社原總編輯)
今年,恩師甘惜分先生喜逢百歲大壽,我應當畢恭畢敬地站在這位泰斗面前, 認認真真地執(zhí)弟子禮才是。
甘先生被稱為泰斗,當之無愧! 因為他是我國著名的新聞理論家、教育家,是他擔任導師培養(yǎng)出了我國第一位新聞學博士童兵先生。 我國當代著名大學新聞學界的著名博導,除童兵先生外,還有喻國明先生、 劉建明先生、 劉燕南先生等多位大腕學者和教授,都出于他的門下。 我一生最幸運的事情之一是也能忝列他的門墻。不過,我屬于“不才弟子”。但是,恰因我的“不才”,我才享受到了“愛哭嬰兒多吃奶,不才弟子更費神”的“幸運”。 許是緣于此,我和甘先生分別后,盡管歲月綿綿,依舊兩情依依。 數十年來,我們一直書信不斷,他給我的信函我一封封悉心珍藏,至今總計達352 通,整整裝了一箱,這成了我最寶貴的家珍和財富。
正是:忘年深交師生緣,翰墨書簡無限情!
書信,自古以來都是人們傳遞信息、寄情達意、切磋琢磨、聯結情誼的工具和載體。 但是,隨著電話、手機、E-mail 的廣泛使用, 今天寫信的人越來越少了。 平時,我和多數朋友之間的聯系,雖也偶有書信往來,但多用電話、手機、E-mail,只有和甘惜分先生還一直保持著頻頻書信往來的方式。
甘先生認為,再快的電話也代替不了寫信。 他曾在一篇《寫信》的隨筆中寫道:“當你打開父母、兒女或者好友、戀人的來信,毫無顧忌,娓娓而談,談天說地,傾心相與,家書萬金,此時心境,哪里是電話所能表達的? 電話一放下,就再也聽不見,再聽也是忙音了。書信呢?反復讀,日夜讀,品其味,賞其情,兩心相投,一往情深,又豈是一次電話所能達到其境界的?所以,通過一次電話而能續(xù)交者少見,而通過一次書信就結下深情厚誼者卻常見。 ”
甘先生盡管著述繁忙, 但一直奉行一個原則:“有函必復”。 老師尚且如此,我是學生,自然不僅“有函必復”,而且一定“有函即復”。 所以,幾十年了,我們鴻來雁往,頻頻不斷。 有時我們也打電話,最后先生總是說:“電話先說到這里,其他事信上再談。 ”幾天過后,便一定會收到他的來信。 是的,不少業(yè)務問題、學術問題只有用書面語言才能更準確地表達。 他的信中, 不僅有隨著我生活和工作的歷程及時地為我解惑釋疑、滿溢關愛后學的恩師濃情,而且時時有輿論研究、辦報要旨的精辟見解,以及治學經驗和寫作感悟的悉心傳授。
他的來信,幾乎均以宣紙作箋,毛筆書寫,他也要求我如此照辦。 我剛剛學會電腦的時候,曾經興奮地打過一封宋體書簡寄給他, 原以為會得到他的贊揚, 不料他在回信中大不以為然地說:“我至今不會用電腦,笨拙之至。 不過我覺得電腦不適于寫私人信函,私交應是手筆,見其字如見其人,一打字就像公文,或準備發(fā)表之文,情感隔了一層,所以即使我學會了電腦打字,也只用于寫文寫書,寫信還是手書,更親近些。 ”從此,我再也不敢用電腦寫信了。
我們之間的書信往來, 幾乎成了精神生活的必需。 我給先生寫信,覺得是一種精神享受;我讀先生的來函,更覺得是一種精神飽餐。 對于先生,我好像有不盡的話想說、要說:生活的,工作的,人生的,理想的,事業(yè)的,學術的,快樂的,苦惱的……如果間隔時間稍長而得不到他的來信, 便會有一種莫名的掛念和惆悵;一旦打開信箱發(fā)現了他的來信,便會有一陣怦然心跳的驚喜!
我和老師的這種情誼, 竟然讓他的小保姆也有了深深領悟。 一次先生來信告訴我:“今天去報箱取報取信,露出一個信角,我那位保姆讀過高中,知道下面必然是信,開口說:‘情書一封! ’我一看,果然是你的大札,不禁大笑,我說你這小鬼真靈! ”
這小鬼竟如此和90 多歲的爺爺開玩笑,也可見他們平日相處得是何等和諧和快樂! 其實小鬼說得也對,我和老師的往來書信,是“情書”——是師生濃情、忘年真情的“情書”。
我最難忘的,還是創(chuàng)辦《大河報》的那段風雨歷程。
1995 年初, 河南日報編委會突然決定把籌備和創(chuàng)辦《大河報》的任務放到我的肩頭。 由于事前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所以我沒有一點思想準備! 此前,報社曾兩次想辦一份走入市場的報紙,都坎坎坷坷,不了了之。 我在想:創(chuàng)辦一份嶄新的報紙,是很大、很重、很復雜的一項系統工程,那是玩命的事情! 誰敢保證一定會辦好辦成功? 萬一辦砸了,我一生的報業(yè)生涯如何平安著陸? 況且,我覺得我有“不受此命”的像樣“理由”,比如:從年齡講,我已年屆55 歲,是臨近退二線的時候了; 從身體講, 我家是個高血壓家族,1992 年我自己也已出現高血壓的險兆,住了70天醫(yī)院……我立馬找編委會的各位領導由衷陳情,結果一律無效。
在我最無奈的時候,我給甘先生寫了一封長長的訴苦的信。 不料他得此信息, 反倒欣喜異常,立即回信,以極大的熱情支持我、鼓勵我接下這一重任。 并說:“不過請注意,你必須打破地方報紙的觀念。 辦成一個不死不活的地方小報, 那是末路; 要辦就要面向全國,打到全國,為全國人民所喜聞樂見。 為了這個,你就要延攬人才,向四海專家約稿。 ”又說:“要估計到種種困難,這方面我也許有書生氣,你要充分估計到,想個萬全之策。 既要有大眼光,又要謹慎小心,考慮周全,請你把想法告(訴)我。 ”先生不僅給我作了原則的指導,而且不久他又寫信來, 提出了一系列具體并可供操作的設想和建議。 《大河報》創(chuàng)刊前,為了廣泛征求社會各界的意見,同時也是為了廣造影響,我們在《河南日報》上特意開辟了《給大河報出謀獻策》的專欄,率先將甘先生給我的書簡改成文章在該欄發(fā)出。 于是,一文引發(fā)熱議如潮。 這些設想和建議,為《大河報》的創(chuàng)辦,發(fā)揮了重要的基石作用。
作者與甘惜分先生(右)在鄭州大學合影
《大河報》創(chuàng)刊后,甘先生一直密切地關注著我們,隨時寫信給我們以指導和點撥。 《大河報》創(chuàng)刊僅一年,就在社會上產生強烈的反響。 我們想回眸總結一年的成敗得失, 從中歸納出一些帶有規(guī)律性的經驗和教訓,編輯出版一冊《大河新聞潮》。 甘先生立即停下腕底的著述, 應約撰寫了一篇 《關心·保護·提高》,著意強調報紙要關心人民生活、保護人民權利、提高人民思想水平。 文章以既親切又火熱的激情,評述了《大河報》連續(xù)推出的重大報道,指出:“大河報的記者令人肅然起敬,他們不是眼看著別人干事,然后出馬去報道這些事的旁觀者。 他們是事件的目擊者、干預者;有時冒著風險深入虎穴,又是事件的偵察者。 他們抓住了重要事件,就跟蹤追擊,連續(xù)報道。記者不能不寫, 讀者不得不讀。 記者就應該是這樣的。 ”這話,是何等的鼓舞人啊!
同時,他還在《大河報》的《河之洲》副刊版上開辟了《求真堂隨筆》專欄,一直堅持了好幾年,陸陸續(xù)續(xù)發(fā)表了數十萬字的雜文和隨筆。 甘先生的文章,嬉笑怒罵,縱橫捭闔,立意高遠, 氣勢豪邁,文筆老辣,思想深刻,對提升《大河報》副刊的品位,產生了良好的影響。
2005 年《大河報》迎來了自己的十歲生日,新的十年即將開始。 面對媒體激烈競爭的態(tài)勢,報該怎么辦? 路該怎么走? 大河報擬邀請一批國內新聞精英,在嵩陽書院舉辦“傳媒高峰論壇”,以把脈開方,求出謀劃策。 我擔心大腕學者不易邀請,只好致函甘先生求助此事,已年屆90 高齡的甘先生不僅慨然應允,還熱情幫助我們邀請了童兵先生、劉建明先生、鄭保衛(wèi)先生、戴元光先生,他們分別從北京、上海、南京等地趕到嵩山之麓出席論壇;鄭興東先生、陳力丹先生、程曼麗先生因事未能到場,但也傳來了書面發(fā)言。他們都是全國著名的博士生導師。如此赫赫陣容,聚會嵩山論道,對《大河報》乃至社會來講,該注入多么大的活力,產生多么強烈的震撼啊! 《大河報》 之所以能在較短的時間內躋身世界日報百強(排名第64 位), 能躋身我國十大著名都市報的前列,甘先生功不可沒!
天下媒體那么多, 甘先生緣何如此情傾 《大河報》,給《大河報》那么多關心、關注和關愛? 他對別人的說法是:“王繼興擔任總編輯,我豈能不應命? ”在我想來, 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由于我這個弟子 “不才”,所以才需要老師耗費更多的心神!
洋洋三卷《甘惜分文集》出版后,先生馬上寄贈我一套。細細品讀,感慨良多!我不計聲韻,寫了這樣一首小詩:“文集三卷猶似山,巍然峨然聳眼前。 學界荒原勇探索,史冊記錄敢登攀。 銘心總聞聲瑯瑯,刻骨難忘鬢斑斑。耄耋依舊耕耘勤,高山仰止是典范?!笔堑?,先生的治學精神、理論建樹、道德文章、風骨情操,乃至文人情懷、翰墨雅趣,都是我的楷模。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這里,我只敘述幾件翰墨雅事。 其實,越是細微事,越見真精神!
一次,我為了對老師表示由衷的敬重,特意從北京買了一疊榮寶齋印制的信箋給他寫信。他接到后回信說——
你用了榮寶齋紙,太高貴了。在此我倒想對你倡議, 以你在河南的聲望,可否找人為你尋塊木板, 與信紙同樣大小,刻幾條線,用紅水刷在板上一印,就成信箋,左下角刻幾個字:“王繼興專用箋”,講究一點,再刻幾點小花,就成美術用箋了。 有如十竹齋箋譜之類,你看如何? 我畫了一張,下面使用,供參考。
……
這最后一頁,是故意設計的信札木板樣式,只供參考。
(2004 年2 月9 日函)
為了讓我節(jié)約, 他不僅給我出了主意, 作了策劃,還給我作了設計,畫了樣式,殷殷之情,溢滿信箋!
他平時給我的信,都用宣紙,我不僅認真地珍藏著,而且想在以后有條件的時候,將其裝裱起來懸掛欣賞。 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甘先生的來信改用了有光紙,我頗覺遺憾。 回信時我述說了這個遺憾。 他的回信說——
鐘愛書法的甘惜分先生
得十月三十日信,很受感動。 我那些隨意揮筆的信紙,既無藝文價值,又無政治宏論,你卻準備收藏,我聽了不禁惶恐, 只怕貽笑大方。 所寫不過瑣想瑣議,毫無保存價值。 但既然已蒙錯愛,上次那油光紙之信,請寄還于我,我重寫一遍,以補前衍。 我昨日重新裁紙,三尺宣裁為十張,大小與以前一樣,但三尺宣亦時有大小,裁成小張,亦難于上下整齊,盡力做到前后劃一就是了。
(2004 年11 月4 日函)
愿意將自己寫畢、寄出的信,收回再抄寫一遍,在普通朋友之間,已是難能可貴的事了,對于一位泰斗級的年邁學者來說,實在是不堪想象的事! 我當然不會這樣去企求。
2006 年10 月11 日, 甘先生給我的來函中附了一首詩:“人生匆匆事平常,一世奮戰(zhàn)大歡場。 是非功過休自許,留與后人說短長。 ”我特別喜歡最后兩句,回信期望他能將這兩句詩單獨書寫給我。為此,他特意選用了榮寶齋印制的信箋,10 月23日便給我寄來了,上款署有 “遵繼興囑書”。 詩句好,書法好,用箋也好,我受寵若驚, 自然感激不盡!
榮寶齋印制的信箋也有多種,他用的是一種粗體紅線天地相通的大規(guī)格,非常素雅大氣。 我看了,也愛不釋手,遂靈機一動,決定手工仿制之,便將裁好的宣紙蒙在上面,用粗頭紅筆一條線、一條線地循尺描畫, 最后在左下角鈐上我的一枚閑章:“家在黃河邊。 ”雖是手工自制,粗看頗易誤真,果然賺取了甘先生的驚訝。 他回信開頭便說——
你自制的信箋,有紅格,真是妙手成春,我下次也來試,冒充榮寶齋制品。 只是我的印章太少,而金石朋友毫無,可見冒充也難。
(2007 年1 月2 日函)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 他給我的回信用的都是他用紅筆一線線劃出來的自制信箋。 一看到這樣的信箋,我便恍若看到了他躬身伏案,一尺尺、一筆筆、一頁頁制作信箋的背影……這是一位92 歲的老人啊!就是在這樣的自制信箋上,他龍騰蛇走、思飛情涌地述說和介紹著他對世界風云、時代萬象、治學科研、社會人生、筆耕墨耘、閱讀鑒賞的種種感悟和見解。 且不說那些閃耀著思想者智慧之光的內容,曾經給我多少深刻的啟迪和啟悟, 給我多少有力的激勵和鞭策;單是先生所用的信箋,就足令我感到無限的親切和溫暖, 讓我有無法表達的感動和感激!
2005 年, 我給他寄去四本冊頁, 用以祝賀他的89 歲華誕,供他書寫后自珍或贈人。我還試寫過一首《沁園春》贈給先生:“燕園歲月,恩師濃情,銘刻深深。 時‘四人’禍國,星墜地陷;話語控聲,長嘆禁音。情志如火,肝膽欲焚,眉言目語心相印。 至難忘,享山陜燈光,延安風云。 又秋復冬再春,雖離別天涯猶比鄰。 常牽掛牢牢,惠函頻頻;教誨切切,關懷殷殷。 答惑解疑,出謀劃策,論書談藝更闡文。 ??畤@,夫師乃春暉,我惟草心。 ”區(qū)區(qū)薄意,反倒惹得先生長時間不安,反復詢問回贈我什么為好。 抗不過恩師的真情,我說:“如果可能,你給我寫本冊頁吧! ”他知道我特別喜愛宋詞,隨即慷慨答應要給我寫本“東坡詞選”,我自然激動萬分!
先生雖然已至耄耋之年, 但其著述和講學任務依舊很多。91 歲的時候,他還為講學有過一次香港之行。 所以,為我寫冊頁的事,他說過之后盡管遲遲沒有下文,我也不便再問了。
2007 年他曾摔過一跤,從此健康漸衰,搬到兒子家去住了。 他來信說:“我這賤體可能逐漸衰亡,能多混一天就是好運,想望恢復昔日生龍活虎原狀,怕不能了。想到此事,不禁慘然。一想到欠你字債,決不能拖而不還。 ”先生一諾既出,竟一直銘記在心! 我讀了,甚為感動!
此后,接連得到的信息,都令我牽掛不安。 由于年邁體弱,他多年的糖尿病,時時加重,幾次不得不住院治療;不久前,又接連摔倒兩次,行動愈加不便;接著,是左眼因白內障,要動手術……我真為他的健康擔心! 于是,盡管我十分期望得到一本他書寫的蘇詞冊頁,但我實在不忍心給他增加絲毫負擔,再也不敢重提此事了。
2010 年3 月4 日先生來信, 特意向我解釋了這些年來之所以遲遲不曾動筆的原因:“你那東坡詞,我之所以遲遲不敢動筆,太慎重也。 只怕寫得難看,有負你的希望。 ” 我真想不到先生還會有這樣的顧慮,反倒更加不安起來。
3 月11 日先生的來函,讓我十分驚喜!函的開頭即道:“昨天我一口氣寫完了你指定的東坡詞十首,正好寫到最后一頁, 也是最后一首寫完, 松了一口氣。 以為任務完成了,最后才想到還有背面的空白頁咧。 我想把冊頁的另一面也寫宋詞,選出其他大詞家如李清照、辛棄疾、陸游、陳亮及其他名家豪放與婉約均有,你看如何? ”我喜出望外的心情,不知該怎樣形容! 恭敬不如從命,我隨即打開電腦,依其囑托又選了十多首宋詞,打印出來,裝入信封投到了郵筒里。
過了幾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郵件,以為是甘先生為我寫好的冊頁,展開來看,原來是一本極其精美厚重的書法集,書名為《翰墨長鋒六十年》,是為紀念新中國成立60 周年在北京舉行的大型書法展的結集。展覽書作中,既有謝覺哉、董必武、鄧子恢、陳毅等老一輩革命家作品,也有郭沫若、舒同、趙樸初、柳倩等當代書壇巨擘作品, 其中自然也有甘惜分先生的作品。 每人除一幅或兩幅書作外,還配有個人照片和簡歷。 僅此,便可說明甘惜分先生書法藝術的品位之高和價值之重了! 他的書法已經達到了這樣的高度,在給我書寫冊頁的時候竟依然那么慎重、那么認真,我從此事中再次感受到了先生極其嚴謹的治學精神!
終于,終于,終于,我收到了甘先生為我書寫的大本冊頁。 冊頁的前后兩個封面他題了兩個書簽,一面是《甘惜分書蘇東坡詞十首》,一面是《甘惜分書宋名家詞十首》。 內容是千古絕吟,書法乃龍舞蛇走,真堪稱珠聯璧合!
連日來,我天天品賞,夜夜陶醉! 不料突然又接到一信,令我更加驚訝! 老師寫道:“昨天(五一節(jié))去郵局掛號寄冊頁, 字寫得不好, 我可是費了腿上功夫。 本來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已寫完,早該寄出,但那保姆不識字,掛號件要寫字,她不能辦這件事。 那個保姆回老家去了,換了一位。 這人是個中學生,但她剛到這里, 從未去過附近郵局, 只好由我自己帶她去。 去程和返程各有一千多米,我可是在街邊各休息了三次,可見我腿力已衰退到何等地步……”
啊啊,這就是我的老師!
啊啊,這就是我國著名的博士生導師!
那年,甘先生已94 歲,他對他的一位70 歲的學生,就是這樣用自己的言傳和身教,有聲和無聲地在批講著、詮釋著、示范著:什么是謙虛,什么是認真,什么是踐諾,什么是誠信,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友誼,什么是意志,什么是頑強……
這本冊頁,書寫的是宋詞,對我則是一本人生的教科書——它教我終生思考:“人,究竟應該怎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