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來找小姐,陳文心里多少有些異樣。他是第一次到大眾浴室來洗澡,這之前,只知道這里有小姐,至于如何下手,陳文還很茫然。
20世紀(jì)90年代,林河這里賣淫嫖娼還偷偷摸摸。不像現(xiàn)在洗完澡往大廳里一坐,那些偽裝成按摩師的小姐會主動過來勾引你。那個年代的大眾浴室連個休息大廳都沒有,生人第一次來嫖娼可能連門都找不到。
陳文從走進(jìn)浴室脫衣服到光著腚洗澡,沒發(fā)現(xiàn)有小姐的跡象。他慢吞吞地泡著沖著洗著,直到他來到角落里開始搓澡了,才總算找到了門路。
給陳文搓澡的姓王,年齡要比陳文大很多。這個老王看陳文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猜出八九。只是陳文白白凈凈怎么看都不像個嫖客。怕引起誤會,老王便主動把話題往這兒引:“一會兒洗完澡,我給你找個按摩的按按吶?”
陳文沒吱聲,但表情很害羞。老王心里有數(shù)了,他用那樣的眼神繼續(xù)說著:“給你好好按一按怎么樣?”
陳文十分難為情:“不用了吧,你給我搓搓就很舒服了。”
老王說:“我搓的哪有按的舒服呀!你放心,我找的保證讓你滿意?!?/p>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文也不能再裝了,他小聲地問:“那要是按的話,得多少錢吶?”
老王說:“這得分你怎么按,戴套的三百,不戴套五百?!?/p>
陳文說:“戴不戴套區(qū)別這么大呀?”
老王說:“當(dāng)然了。戴套就像是穿著雨衣在洗澡,你想能舒服嘛。老弟,我要是你,我就花五百,弄不戴套的?!?/p>
老王是在忽悠陳文,戴不戴套都是三百。他看出陳文應(yīng)該是新手,想借機多提些回扣。
洗完澡,老王領(lǐng)著陳文從浴室西側(cè)的樓梯上了樓。這個樓梯要經(jīng)過一個小門,不知道的,還真不太好找。
陳文被老王安排進(jìn)了一個房間。房間很正規(guī),像是賓館里的那種標(biāo)準(zhǔn)間。老王說:“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給你選一個好的?!?/p>
老王離開后,陳文從包里掏出個手機開始打電話。手機是可以翻蓋的那種摩托羅拉。在公元1995年,這樣的手機還是身份的象征。陳文打完電話,小姐到了。她進(jìn)屋對陳文說:“你好,我叫麗麗?!?/p>
麗麗穿著旗袍,皮膚很白很嫩??粗_實不錯。陳文說:“麗麗你好,我叫陳文。”麗麗說:“你不用告訴我真名。”麗麗邊說邊開始脫衣服。陳文說:“你別脫。咱們先說說話可以嗎?”麗麗笑了:“你是第一次來對不對?”陳文說:“你怎么知道?”
麗麗說:“我能看出來。你是個老師吧,你看你這個手多白呀,都快趕上我的白了?!彼呎f邊撫摸起陳文的手:“老師,你別怕。你只管躺在床上。我給你弄冰火兩重天?!?/p>
陳文問:“什么是冰火兩重天?”麗麗簡單地說了說。雖然說得簡單,卻聽得陳文心潮起伏。
麗麗摸完陳文的手,就要摸陳文的腿。陳文說:“你們這里安全嗎?”麗麗說:“安全。我們這里的老板可厲害了。公安局從來都不抓?!标愇恼f:“是嗎?”麗麗點了點頭:“我們這兒可火了。不信,你聽?!边@時,隔壁傳來了女人的呻吟聲。麗麗說:“這是貝貝,她的聲音可大了?!?/p>
陳文說:“麗麗呀,你們也挺不容易啊,每天要接待很多客人是不是?”
麗麗說:“可不是嘛!”
陳文看了看表,麗麗以為陳文著急了,就伸出手去摸陳文的關(guān)鍵部位。但陳文卻急忙站起身問:“你們這里的衛(wèi)生間,可以用嗎?”
嫖客進(jìn)房間都很迫不及待,陳文總推三推四,麗麗終于感覺出不對勁兒了,她瞪著陳文:“你是干什么的?”
陳文說:“我是老師??!”
麗麗說:“你是警察派來釣魚的對不對?”
陳文說:“我不是。我真的是老師?!?/p>
麗麗轉(zhuǎn)身要向外跑,陳文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fā)。麗麗剛要喊,陳文就捂住了她的嘴。
這時,門外的走廊里,傳來了混亂的腳步聲以及嘁里喀喳的踹門聲。隱隱約約地陳文還聽到宋男在大聲地喊道:
“都不準(zhǔn)動,我們是警察?!?h4>2
賣淫嫖娼即便是如今,警察也不太好抓。
小姐與客人單獨在房間里捅捅咕咕并不違法。小姐說,我在按摩,客人說,我在休息。按摩休息是法律允許的。只要小姐不露屁股,客人不露老二,警察進(jìn)屋了,兩個人都不犯毛病。
想要找到證據(jù)警察只能當(dāng)場抓住“現(xiàn)行”。為了抓“現(xiàn)行”,那個年代,警察經(jīng)常派些“釣魚”的假裝嫖客混進(jìn)去。
陳文是刑警大隊的教導(dǎo)員,按理說,他這種身份不應(yīng)該來假裝嫖客。但今晚,陳文帶來的這些警察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們都沒結(jié)婚,有的連女朋友都沒有。陳文只好“以身作則”。參加行動的這些警察,都沒抓過嫖客妓女,行動開始后,一律像抓搶劫殺人犯那么抓。
有的嫖客光著腚就給戴上了手銬。大冬天往車?yán)镅?,嫖客們外面只披著件羽絨服或者棉大衣,一個個凍得直咧嘴。
妓女、嫖客被帶回了刑警大隊,連夜搞審訊筆錄。年輕警察剛剛參加完培訓(xùn),陳文怕筆錄搞不明白,讓宋男領(lǐng)著去搞。
宋男是警官大學(xué)畢業(yè)的本科生,陳文本以為宋男會把筆錄搞得漂漂亮亮。可搞了一份,就把陳文的鼻子氣歪了。
陳文把筆錄摔在了宋男的臉上:“你這寫的什么呀?‘把我的小便放進(jìn)了她的小便里。”
宋男說:“嫖客就是這么說的呀!”
陳文說:“嫖客這么說,你就這么寫呀?你寫黃色小說呢!”
宋男在警官大學(xué)的專業(yè)是新聞,他對公安業(yè)務(wù)不是很熟。畢業(yè)這兩年,他一直在刑警大隊秘書科搞材料。
陳文教育宋男:“搞筆錄跟搞材料差不多,不能什么都寫,你要寫在點子上。”
怕耽誤事兒,陳文讓宋男負(fù)責(zé)去抓老六,他親自搞筆錄。
麗麗真名叫葉純燕,她被帶到陳文的辦公室后,腿還在一個勁兒地哆嗦。賣淫嫖娼是治安案件,平時都是治安科來抓。治安科抓的時候都很文明。連手銬都不戴。抓來一般也就罰款了事兒。
陳文對葉純燕說:“我們這里是刑警大隊,你不要想著交兩個錢就能出去。如果你不聽話,今晚就把你送進(jìn)去!”
葉純燕說:“我一定聽話,我一定聽話。”
陳文說:“你們這里一共有多少小姐?”
葉純燕有點不解。搞賣淫嫖娼筆錄一般只問兩個人發(fā)生關(guān)系是否有金錢來往。但陳文這么問似乎是有特殊目的。
見葉純燕猶豫,陳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啞巴了,我問你話呢!”
此時的陳文瞪起了眼睛,與冒充嫖客時判若兩人。葉純燕老實了,接下來,陳文問什么,她就乖乖地說什么。
給葉純燕做完筆錄,陳文又讓人把搓澡的老王帶了進(jìn)來。
老王過去沒被抓過,見到陳文就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警察。你放了我吧!我是一個搓澡的!”
陳文說:“你不光搓澡,你還拉皮條對不對?”老王本來想抵賴,但看到陳文的辦公室挺像樣,就小聲地問:“警察同志,你是領(lǐng)導(dǎo)吧?”陳文掏出了工作證遞給了老王:“我是刑警大隊的教導(dǎo)員。”老王問:“教導(dǎo)員是干什么的?”陳文說:“教導(dǎo)員相當(dāng)于大隊長。”老王聽完給陳文跪下了:“大隊長同志,我再也不拉皮條了?!标愇恼f:“你趕緊起來?!崩贤跗饋砗笠话驯翘橐话蜒蹨I。
陳文說:“老王,你想讓我放你,你得有立功表現(xiàn)。我問你什么,你就得說什么?!?h4>3
公安局夜里闖進(jìn)大眾浴室時,老六在外面喝酒?;貋砗笠婃慰托〗惚痪熳プ?,也沒太往心里去。干這種生意,這都是難免的。老六準(zhǔn)備問完情況,就拎著錢到公安局來交罰款。但當(dāng)他得知夜里來的警察是刑警大隊,就想跑到外地躲起來??伤麆倓傋叱龃蟊娫∈?,就被幾個警察圍了起來。
宋男用電筒照著老六,一邊照還一邊拿出照片看。
宋男說:“沒錯,就是他。”
老六一看這架勢,轉(zhuǎn)身想跑,宋男對著老六的前胸來了一拳。
宋男在警官大學(xué)時經(jīng)常和警衛(wèi)專業(yè)的學(xué)員練散打,拳頭功夫十分過硬,一拳好玄沒把老六打暈了。老六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老六被帶回刑警大隊直接被關(guān)進(jìn)了審訊室里。天快亮了,才被帶到了陳文的辦公室。
陳文和老六很熟悉。十年前,老六在林河是一個不出名的小流氓。后來大流氓斃的斃、跑的跑,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老六卻在社會上成了人物。
老六戴著手銬站在陳文的面前,滿臉委屈:“陳大隊,這是干嗎呀?”
陳文說:“對不起,對不起。”他打開了老六的手銬,還為老六點燃了一支香煙。
老六抽著煙,心里卻越發(fā)恐慌。
陳文在老六這些人眼里是個陰險的警察,他對老六越好,老六心里越?jīng)]底。
五年前,老六因為堅持要告陳文的師傅金偉,以至金偉后來含恨死去。老六估計,陳文這是為金偉報仇!
老六抽著煙,無限悲傷地對陳文說:
“陳大隊,過去吧,我不懂事兒,那時,我告金偉,真的是何濤在背后捅咕……”
老六提起金偉,讓陳文的內(nèi)心十分凄涼。擱過去,陳文上去得狠狠踹一頓老六。
陳文說:“你別多想,我今天抓你,與金偉無關(guān)。”
老六還說:“陳大隊,不信你打聽打聽,這幾年,我年年過年都去金偉家去看他媳婦……”
陳文火了:“老六,我肏你姥姥,你再磨嘰,我對你可不客氣了!”
陳文罵了人,老六心里卻放松了。他不怕陳文發(fā)火,就怕陳文那一臉的笑容!
老六說:“陳大隊陳大隊,別急眼吶!”
陳文拍了老六一下腦袋:“你現(xiàn)在簡直像個娘們?!?/p>
老六說:“沒辦法啊,我現(xiàn)在周圍全是娘們。你說我能不像嗎?!”
聊了幾句閑話,陳文的氣消了,他和老六心平氣和地解釋起來:“金偉的事兒和你沒關(guān)系,我早就知道。再說了,就算有關(guān)系,我也不能這樣去收拾你?。±狭?,這個妓院你開能有一年了吧?要想收拾你,我能等到現(xiàn)在嗎?我管著這么多中隊,想要收拾你,還用我親自動手嗎?!”
老六想想也是。他問陳文:“那你這是……”
陳文說:“我是沒辦法?!?/p>
陳文找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老六:“年底了,我們公安局搞了一個為企業(yè)排憂解難大行動。你看,給我安排的幫扶企業(yè)是化工二廠。這個廠已經(jīng)兩個月沒給工人開工資了……”
老六明白了:“陳大隊,你不用說了,你就說需要多少錢吧?”
陳文說:“局里給我的指標(biāo)是六萬?!?/p>
老六說:“我給你十萬?!?/p>
陳文說:“不用,你拿六萬,我完成指標(biāo)就行?!?/p>
老六說:“剩下的錢,你留著吧!”
陳文說:“我留著,你好到紀(jì)檢委告我是不是?”
老六說:“我對天發(fā)誓,今生今世,我再告警察。我死爹死媽!”
陳文說:“行了!你爹你媽都死一百回了!”
陳文與老六說完錢數(shù),開始給老六做筆錄。
老六說:“我讓人把錢直接給你拿來,我開妓院的事兒,你就別追究了?!?/p>
陳文說:“不追究你開妓院,收你六萬塊錢,我不得犯毛病??!”
老六說:“你這套打法,和治安科好像不太一樣!”
做完筆錄,陳文讓老六簽字時,老六有點擔(dān)心了:“你這里說我涉嫌組織婦女賣淫,這個罪是不是挺重?。筷惔箨?,你這是要借機收拾我吧?”
陳文又瞪起了眼睛:“白和你解釋這么多了,要收拾你,我不早收拾你了?!?/p>
見陳文又發(fā)火了,老六又放下心來:“陳大隊陳大隊,你別急眼,我現(xiàn)在就簽字?!?h4>4
賣淫嫖娼屬于違法一般都是治安拘留罰款。如果組織賣淫就是刑事犯罪了。情節(jié)嚴(yán)重的都可以判死刑。當(dāng)然了,法律雖然這么規(guī)定,但在那個年代,因開個妓院就給槍斃,在全省還沒有先例。
第二天,陳文就這個案子,向大隊長閻勇匯報時,閻勇十分驚訝:“你的意思是把老六斃了?”
陳文說:“對呀!把老六斃了,林河再也沒人敢開妓院了?!?/p>
閻勇說:“問題是老六夠斃嗎?”
陳文說:“夠。”
陳文把昨晚搞的審訊筆錄一一遞給閻勇,閻勇逐一認(rèn)真地看著。
陳文說:“組織婦女賣淫十個以上就算情節(jié)嚴(yán)重!”
閻勇說:“情節(jié)嚴(yán)重的多了,難道都斃嗎?”
陳文說:“先斃一個,其他的就沒了?!?/p>
閻勇說:“案子要是這么個搞法,我覺得有難度!”
閻勇過去一直在外縣,去年,大隊長曹凱被提拔副局長之后,閻勇才被調(diào)來。陳文在大隊是教導(dǎo)員,他在大隊分管秘書、政工等機關(guān)科室,不參與辦理案件?,F(xiàn)在陳文突然搞了這么個案子,閻勇很是為難。
閻勇說:“陳大隊,你這個案子,你和曹局商量了嗎?”
陳文說:“我不能隔著鍋臺上炕,我得和你先商量??!”
閻勇說:“這樣吧,你去請示一下曹局,看看他是什么意見?!?h4>5
曹凱提拔副局長因文憑遇到了麻煩,陳文沒少幫著下功夫,他甚至到省里找了鄭建國處長。曹凱最終順利地提拔后,他與陳文的友誼便有了進(jìn)一步的發(fā)展。私下里,曹凱對陳文總是老弟長老弟短。
陳文為此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對曹凱說:“曹局,我?guī)湍闶怯兴叫牡?。我以為你走了,我就能接替你呢!?/p>
這些話陳文不說,曹凱還真這么想,但陳文說了,曹凱就不這么想了。這些年,他總認(rèn)為,陳文無論做什么,都有著很強的目的。
所以,當(dāng)知道陳文想要把老六斃了,曹凱不像閻勇那么驚訝。
曹凱說:“老六這個王八蛋確實該斃!”
陳文十分高興:“曹局,這么說,你同意我搞這個案子了?”
曹凱說:“同意是同意,但這個案子,我不建議你親自去搞,你畢竟是大隊的領(lǐng)導(dǎo)!”
陳文說:“老六敢開妓院肯定上上下下維護(hù)了不少關(guān)系,如果我不親自搞,這個案子估計很難辦?!?/p>
曹凱說:“你親自搞,社會對你會有議論!因為老六,你師傅金偉死了。你要是直接搞這個案子,大家會認(rèn)為,你是在為師傅報仇啊。”
陳文說:“我就是想讓大家這么認(rèn)為!你想,大家要是這么認(rèn)為,誰還敢來走后門!”
曹凱說:“可這樣一來,社會該怎么看你呀?”
陳文說:“我是警察,我還管社會怎么看我??!曹局,你不用為我擔(dān)心了?,F(xiàn)在,咱們林河的賣淫嫖娼是越來越嚴(yán)重了,如果不把老六這種人狠狠地打一下……”
曹凱說:“老弟,你搞這個案子,羅局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陳文既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他只是一個勁兒強調(diào)賣淫嫖娼的危害性:“你不知道,昨晚吧,我親自進(jìn)去了。有個叫麗麗的小姐進(jìn)了我的房間,那個溫柔啊,這么說吧,如果我不是警察,不是共產(chǎn)黨員……”
曹凱說:“昨晚你去釣魚了?”
陳文說:“我?guī)У亩际悄贻p警察,我要是不進(jìn)去……”
曹凱說:“陳文,你告訴我,這個案子,真的是羅局讓你搞的嗎?”
陳文說:“對呀!”
陳文是教導(dǎo)員,正規(guī)稱呼他應(yīng)該是陳教。但陳文喜歡別人叫他陳大隊。雖然陳教陳大隊都是正科級別,但社會人搞不清楚。陳文過去在社會上威震一方。那時,只要提陳哥,所有混社會的全都規(guī)規(guī)矩矩。但陳哥要是一下子成了陳教,很多社會人就認(rèn)為陳文管不著他們了,陳哥的名聲要大打折扣。
但陳大隊則不然。大隊長就意味著有更大的權(quán)力!這要比陳哥名聲更響更亮。
五年前,陳文破格從副科提為正科完全是因為他成了全市的共產(chǎn)黨員的一面旗!但陳文對這面旗并不在意。
內(nèi)心深處,陳文最在意的仍然是他作為警察在社會上的威望。只要那些混社會的那些地痞流氓見到他依然像過去那樣被嚇得渾身發(fā)抖,陳文才感到無比的舒服!
所以,當(dāng)?shù)弥軇P準(zhǔn)備提拔副局長之后,陳文好一陣興奮,他認(rèn)為,無論是憑能力還是憑資歷,他都有資格接替曹凱成為名副其實的陳大隊??刹軇P提了副局長之后,接替他的卻是從外縣來的閻勇。這種結(jié)局連曹凱都沒想到。事后,曹凱安慰陳文:“老弟,別著急,也許,羅局對你另有重用?!?h4>7
公安局食堂的伙食不錯,中午吃飯的干警很多。大家嘻嘻哈哈邊吃邊談笑風(fēng)生。但如果局長羅浩然來了,食堂里就變得肅穆起來。盡管羅浩然平易近人,總想和干警坐在一起,但大家都盡可能地躲著他。一來二去,羅浩然自己也感到別扭。
按理說,羅浩然中午沒必要到食堂來。每天想請他吃飯的能排成隊,但羅浩然很少到酒桌上去應(yīng)酬。
不上酒桌又不好到食堂,中午吃飯成了問題。陳文深知羅浩然的苦衷,他主動為局長排憂解難。
靠近郊區(qū)有一家國勛小吃。飯店很小,卻很干凈。主打菜是豆腐腦。羅浩然很愛這一口。隔三岔五,陳文就開車?yán)_浩然到這個小吃店來吃一頓。
飯店偏僻,社會上有頭有臉的都不到這里來。陳文又是開著普通的212北京吉普車。普通人不會留意這一老一少會是公安局里顯赫的人物。所以,羅浩然到這里來吃飯既舒服又放松。
很多年前,陳文就陪著羅浩然吃吃喝喝,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不是一般的密切。但陳文始終牢記郭璽的教誨:
領(lǐng)導(dǎo)給你臉,你不能給臉不要臉。
所以,陳文對自己要求很嚴(yán),從沒因局長對自己親近就忘乎所以。在局長面前,過頭的話從沒說過。倒是局長羅浩然和陳文卻越來越隨便了。什么話都和陳文說。
一個月前,羅浩然對陳文說:“方世寶去嫖娼讓派出所給抓住了。他被抓住之后吧,始終不敢露身份,他以為交兩個錢就拉倒呢,結(jié)果……嗨!”
方世寶是西城區(qū)的副區(qū)長。
陳文說:“區(qū)里知道了?”
羅浩然說:“市里都知道了。這下方世寶徹底完了。”
陳文說:“按理說方世寶不應(yīng)該啊,他的妻子我見過,很年輕?。 ?/p>
羅浩然說:“他那是后找的。這個方世寶啊就好這個?!?/p>
兩個人談?wù)摲绞缹殨r,很自然地談到了林河市的賣淫嫖娼。
羅浩然有些氣憤:“現(xiàn)在簡直太不像話了。竟然有人敢開妓院。”
陳文說:“可不是嘛!那個老六我聽說都開有一年了?!?/p>
羅浩然說:“真是無法無天?!?/p>
陳文說:“確實是無法無天吶,擱十年前,老六要是敢開妓院,我都能用沖鋒槍把他突突了!”
十年前,要是趕上第一次嚴(yán)打,老六這樣的,真有可能就被當(dāng)做老鴇槍斃了。那時共產(chǎn)黨是真不慣孩子,別說開妓院,妓女都罕見。
陳文的話讓羅浩然有了同感。他最后說:“你回去和你們閻大隊說說,不行找個機會打一打賣淫嫖娼吧!”
羅浩然給陳文打電話,他要聽一聽那起涉嫌組織婦女賣淫案的匯報。陳文帶著全部卷宗興沖沖地來到了羅浩然的辦公室。
羅浩然說:“你搞這么大的案子怎么事先沒和我說呢?”
陳文說:“我想等到偵察終結(jié)以后再和您說?!?/p>
羅浩然說:“昨天夜里,你帶哪個中隊去的?”
陳文說:“哪個中隊我都沒帶,這些日子,我不是負(fù)責(zé)訓(xùn)練那些合同制民警嘛,我?guī)麄內(nèi)サ摹!?/p>
羅浩然說:“你還親自去冒充嫖客是嗎?”
陳文說:“是?!?/p>
羅浩然一邊詢問一邊認(rèn)真地翻看著卷宗。陳文站在旁邊不停地說這說那。他說他為什么要親自冒充嫖客,還說他為什么要拿老六開刀。但陳文說得正歡的時候,羅浩然卻把杯子里的水潑在了陳文的臉上。
看著陳文一臉的茶水,曹凱十分歉意:“老弟,我和羅局說這個事兒可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讓你別親自搞這個案子?!?/p>
陳文一邊擦著臉上的茶水,一邊還為自己辯解:“明明羅局親口說要打一打嘛?!?/p>
曹凱說:“羅局告訴我了,他是讓你轉(zhuǎn)告閻大隊,他是想讓閻大隊打?!?/p>
陳文臉上的茶水都淌進(jìn)了脖子里,顯得有些狼狽。
陳文沒話找話:“曹局,羅局都和你說什么了?”
曹凱說:“羅局讓我狠狠地打你一頓?!?/p>
陳文說:“那你就打吧!”
曹凱沒打,幫著陳文擦掉了臉上和脖子上的茶水:“老弟啊,不怪羅局發(fā)火。你這個案子搞得太懸了。你親自冒充嫖客不說,還帶著一幫合同制民警,這要是出了事兒……”
賣淫嫖娼案子比較特殊,會牽扯到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
曹凱說:“到老六妓院去嫖娼的除了有錢的就是有權(quán)的,這些人會怎么想?你搞這個案子目的是打老六,但這些人會以為,你在打他們。怕自己的事兒暴露,這些人一定會來阻礙你,甚至通過方方面面調(diào)查你。如果你是認(rèn)真執(zhí)法,你不用怕,問題你親自去冒充嫖客……”
陳文有點清醒了。他已經(jīng)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大家都知道他和局長關(guān)系好,社會上搞不好會以為,他收拾老六是局長羅浩然的意思!
陳文擔(dān)憂地問:“這個案子會不會影響到羅局?”
曹凱說:“現(xiàn)在不會,但你要繼續(xù)往下搞的話……”
陳文說:“羅局都往我臉上潑茶水了,還搞個屁呀。曹局,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怎么辦?”
曹凱說:“你趕緊去找羅局啊。他現(xiàn)在還生你氣呢!”
見羅浩然之前,陳文往自己的臉上貼了一塊膠布。
羅浩然見到后,問:“你臉這兒怎么了?”
陳文說:“你不是讓曹局打我嗎!”
羅浩然說:“曹凱這個王八犢子,他還真打呀!”
羅浩然摸著陳文的臉頰,心疼了:“他給你打壞了?”
陳文說:“沒有?!?/p>
羅浩然遞給陳文一支香煙,陳文接過,先為羅浩然點燃了。
羅浩然說:“知道我過去為什么不同意你擔(dān)任大隊長嗎?我就是怕你犯錯誤!”
公安工作很特殊,既容易出成績也容易出問題。
羅浩然說:“你冒充嫖客在房間里待了那么長時間,那個小姐要是誣告你和她如何如何,你就麻煩了。陳文吶,不要忘了,你是共產(chǎn)黨員的一面旗!你是我們林河乃至全省公安系統(tǒng)的驕傲。警察里誰出問題都行,唯獨你不能出問題。”
陳文和大隊長閻勇既沒說挨了曹凱的批評,也沒說被羅浩然潑了一腦袋茶水。他只說:“大隊,我搞這個案子吧,曹局認(rèn)為不太合適!”
閻勇說:“我也認(rèn)為不太合適?!?/p>
陳文說:“既然我搞不合適,那你就讓其他中隊搞吧!”
閻勇說:“怎么搞?。窟€要把老六斃了?”
陳文說:“有難度嗎?”
閻勇說:“何止是難度啊!怎么說呢,我覺得這是驢唇不對馬嘴!”
陳文說:“你這什么意思?”
閻勇說:“今年全市公安工作都在為經(jīng)濟建設(shè)保駕護(hù)航。那些騙企業(yè)上百萬、上千萬的大騙子,判都判不了,抓個開妓院的就給斃了,你說檢察院、法院能支持我們嗎?何況全省到目前也沒有因開妓院就給槍斃的呀!”
陳文想想也是,看起來,自己現(xiàn)在離現(xiàn)實有些遠(yuǎn)!他說:“閻大隊,我這個案子搞的吧,有點草率啊!你批評我吧!”
閻勇說:“怎么還能扯得上批評呢?只要不把老六往槍斃上整,你這個案子搞得沒毛??!”
陳文說:“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閻勇說:“還是按照常規(guī)罰款處理得了。”
陳文說:“那我們這么整不跟治安科一樣了嗎?”
閻勇說:“要不給老六取保吧,讓他多交點兒保金?!?/p>
陳文說:“這么干合適嗎?”
閻勇說:“不合適也沒辦法。”他找出一份文件遞給陳文:“這個你看了吧,局里給咱們刑警大隊下的指標(biāo)可不低啊?!?/p>
陳文合上了文件嘆了一口氣。為了拿下老六的口供,他就是以這個借口,給老六演的戲。
沒想到,現(xiàn)在要假戲真做了!
老六讓司機送來了六萬塊錢。陳文讓刑警大隊的出納收了錢,又讓宋男給老六辦理了取保手續(xù)。
這之前,老六一直忐忑不安。過去被治安科抓來,交完罰款連夜就能回去,但這次被刑警大隊抓來,老六心里始終不落底兒。見到所有的手續(xù)都辦利索了,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可是,正當(dāng)老六興致勃勃地和司機要一起回去時,他又被叫到了陳文的辦公室,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陳文說:“老六啊,我給你辦的是取保候?qū)?,你得找個保人來簽字!”
老六說:“我的司機不是已經(jīng)簽了嗎?”
陳文說:“你司機簽不行,你得找個差不多點兒的,最低也得是個經(jīng)理呀!”
老六說:“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找?!?/p>
老六拿出摩托羅拉手機在走廊里開始給做買賣的朋友們打電話。
讓朋友來簽字就是走個形式,但讓老六沒想到的是,這個形式誰都不肯來走。
老六害死了陳文的師傅金偉,社會上不少人都知道?,F(xiàn)在老六被陳文抓了起來,大家普遍認(rèn)為,老六這次要兇多吉少。誰都不相信,陳文會真的放老六。既然這樣,老六的朋友們都不想再來蹚這個渾水。
誰都不來保自己簽字,老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老六急,陳文更急。
僅僅一個上午,他抓老六這件事兒,局里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陳文是教導(dǎo)員本來不應(yīng)該搞案子,現(xiàn)在他不僅搞了,抓的還是害過他師傅的老六,大家議論也確實難免。
陳文并不怕大家議論自己,過去他經(jīng)常被議論,陳文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他怕的是,大家去議論局長羅浩然。
陳文明白,只要老六按照常規(guī)被放出去,大家也就不會再瞎議論了??墒牵狭@個笨蛋竟然連個保人都找不來。
陳文在走廊里罵老六:“瞧瞧你這人緣,怎么一個朋友也找不來??!”
老六說:“這幫犢子平時喝我吃我,連找小姐都是我給買單,現(xiàn)在就讓他們來簽個字,都不肯來?!?/p>
陳文說:“別說沒用的了,趕緊打電話找人吧!”
老六左打一個右打一個,晚上快下班了,總算有個彭總經(jīng)理答應(yīng)來給老六當(dāng)保人。
老六說:“陳大隊,這個彭總是個女人,行不行?”
陳文心說,別說女人,小人都行!
陳文假裝皺起眉頭,想了半天,似乎很無奈地說:
“女人就女人吧!”
彭惠敲門進(jìn)來時,穿著棉大衣還戴著雪白的口罩。
“你是陳文大隊長嗎?”
“你是……”
“我是彭惠,我在大廈開了一個花店,我是這個花店的總經(jīng)理!”
彭惠邊說邊摘下了口罩。
摘下口罩的彭惠,令陳文的心一下子溫柔起來。白皙的皮膚,清純的笑容。美麗的彭惠讓陳文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劉艷麗。
陳文說:“你好,彭總經(jīng)理,你坐吧!”
彭惠害羞地笑了:“你就叫我彭惠吧!我這個花店其實不大,是六哥讓我說,我是總經(jīng)理!”
陳文說:“你來給老六當(dāng)保人是不是?”
彭惠說:“是!”
陳文拿出了手續(xù),遞給了彭惠:“那你簽字吧!”
彭惠看了看,小聲地問:“我光簽字就行嗎?我不用干別的吧?”
陳文不解地注視著彭惠。
彭惠滿臉通紅地說:“陳大隊長,我得事先聲明,我只能簽字,我……可不……能陪你睡覺!”
陳文撲哧笑了。
陳文說:“你和老六是怎么認(rèn)識的?”
彭惠說:“去年我開業(yè)時裝修,我沒錢了,通過朋友,我向他借了五萬塊錢。今年我還他的時候,他沒要利息。我覺得,我欠了他一筆人情……”
陳文說:“老六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嗎?”
彭惠說:“知道啊,他是開洗澡堂子的!”
陳文說:“洗澡堂子?”
彭惠說:“對呀!他還給了我不少澡票呢,但我嫌遠(yuǎn),我都給別人了。”
陳文說:“你知道老六為什么被抓來嗎?”
彭惠說:“不是因為打麻將嗎!”
看起來,彭惠對老六是一無所知。怪不得,她敢來給老六擔(dān)保簽字呢!陳文本來想和彭惠解釋解釋,但又怕彭惠打退堂鼓。左右是走個形式,最后,陳文對彭惠說:“那你簽字吧!”
彭惠簽字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地向陳文聲明:“陳大隊長,咱們可得說好啊,我只簽字,別的,我可不干?!?h4>14
第二天,陳文給老六打電話:“你在哪兒找來這么個娘們?”
老六說:“她可不是娘們,她是個姑娘?!?/p>
陳文說:“是個傻姑娘。”
老六說:“傻是傻,但純吶!陳大隊,本來我想給自己留著來的,怎么樣,我給你做做工作,讓她跟你吧?!?/p>
陳文說:“拉我下水呀?”
老六說:“這不扯遠(yuǎn)了嗎?人家是總經(jīng)理,又不是小姐,給你當(dāng)個情人不挺好嗎?”
陳文說:“行了行了,說說,你就下道。老六啊,這一兩天吧,你再換個人來簽字?!?/p>
老六說:“怎么還簽字???”
陳文說:“昨天吧,給你留點兒面子,我沒好意思揭發(fā)你,你騙這個傻女人,說你是因為打麻將被我們抓來的,對不對?”
老六在電話里嘿黑笑著。
陳文說:“別嬉皮笑臉的,嚴(yán)肅點兒。老六,你想著換個硬實點兒的人來簽字!”
老六邊笑邊說行行行。放下電話前,老六還拐彎抹角地說:“陳大隊,這個彭惠啊,是個中專生,喜歡看書,喜歡聽音樂,她要是成了你的情人……”
老六沒說完,陳文就放下了電話。
雖然放下了電話,但陳文的心卻仍在老六的話里。
五年前,情人這樣的詞匯,在林河還有不正經(jīng)的含義。如今,不是了。有錢的有權(quán)的找個情人似乎理所應(yīng)當(dāng)?,F(xiàn)在林河這里雖然找小姐還偷偷摸摸,但找情人卻已經(jīng)蔚然成風(fēng)。
陳文對彭惠雖然僅僅接觸了幾分鐘,但那句話總在耳邊回旋:“我可不能陪你睡覺!”
十年前,馬剛派劉艷麗來勾引自己。清純的劉艷麗不會勾引,也直接對陳文說:“你干我吧!”當(dāng)時這句話,就把陳文干暈了。因為那時陳文還不明白干女人就是睡女人。
下午,彭惠主動給陳文打來了電話:“你是陳文大隊長嗎?”
陳文說:“你是……”
彭惠說:“我是彭惠?!?/p>
陳文似乎想不起來了:“你是彭……惠?”
彭惠在電話里很失望:“我就是昨天給六哥來簽字的!”
陳文說:“啊,我想起來了?!?/p>
彭惠說:“我有個事兒,現(xiàn)在到你單位和你說說可以嗎?”
陳文說:“你就在電話里說吧!”
彭惠說:“我不想在電話里說,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陳文說:“晚上我得回家給我媳婦做飯,這樣吧,你明天上午到我單位來吧!”
三十二歲的劉艷麗比起二十二歲時,雖然不怎么水靈了,但卻更妖嬈。內(nèi)衣內(nèi)褲都是最性感的那種。夜里上床的時候,劉艷麗穿了一條從國外帶回來的丁字褲,陳文看到后,很是驚訝:“你穿的是什么呀,里面都露出來了?!?/p>
劉艷麗說:“露出來就露出來唄,反正別人也看不到?!?/p>
陳文知道劉艷麗打扮成這樣,是想暗示自己。兩個人已經(jīng)有日子沒干了。本來,陳文今天夜里沒打算干,但見到劉艷麗穿得如此露骨,不干有些難為情。于是,他裝出很興奮的樣子,撫摸起劉艷麗。
過去,陳文是不怎么摸的。他完全可以憑借真刀真槍去履行職責(zé),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采取多種措施了。
好在,劉艷麗并不計較,別說摸她,只要陳文摟著她,她就已經(jīng)很舒服了。
兩個人在一起,前前后后都快十年了,但幾乎每次,劉艷麗都像最初那么陶醉。
看著劉艷麗這個樣子,陳文心里有些羨慕。他現(xiàn)在可沒有這樣的激情了。哪怕五年前,陳文還樂此不疲,但如今他真的是力不從心。
當(dāng)然,盡管力不從心,甚至沒有了激情,陳文也不會讓劉艷麗看出來?,F(xiàn)在的劉艷麗也就這么點兒愛好,所以,每次陳文都相當(dāng)?shù)刭u力氣。
只是干這種事兒,光有力氣是不夠的。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塊兒想才行。如果心不在焉,是很容易被對方察覺的。為了充分調(diào)動自己身體的積極性,每次沖鋒陷陣時,陳文要把劉艷麗想象成別人,才能生機勃勃。
陳文的想象豐富多彩。無論影視畫報上的還是現(xiàn)實生活里的,凡是他看過的認(rèn)識的,只要能引起興奮渴望的,都能成為他想象的源泉。
今天夜里,陳文就把身體下面的劉艷麗想象成了彭惠。
彭惠除了年輕外,容貌、身材不見得就能比得過劉艷麗。但彭惠新鮮吶。新鮮就是力量!
想著彭惠脫光的樣子,陳文的身體迅速地膨脹起來。只是在陳文盡情的想象中,有一點,他忽視了。那就是,這個彭惠明天見自己是要說事兒的。
大概光想著明天彭惠要說什么,結(jié)果,劉艷麗都已經(jīng)完事兒了,陳文還在閉著眼睛想啊想!
劉艷麗笑瞇瞇地問陳文:“哎,你是不是在想別人?”
陳文被猜中了心事兒,很是難堪,他迅速反戈一擊:“想別人?想誰啊,再說,我怎么想啊,長這么大,除了你,我也沒捅咕過別人???”
陳文這么說是話里有話,劉艷麗急忙摟著陳文:“親愛的,急眼了?”
陳文很快恢復(fù)了平靜:“沒有。”為了掩飾內(nèi)心,他繼續(xù)撫摸著劉艷麗。
劉艷麗再次興奮時,也巧妙地岔開了話題:“你別老說捅咕捅咕的,我都和你學(xué)會了。昨天在店里,我就順口和小紅說,你可別瞎捅咕啊。結(jié)果整個店里全都笑成了一團(tuán)。”
十年前,林河市公安局的辦公樓是偽滿時期小日本建的,只有兩層?,F(xiàn)在早已拆了,蓋成了七層大樓。陳文開車駛進(jìn)公安局的院子里時,大樓正被早晨冬日里的陽光溫暖地浸泡著。
陳文的辦公室在六樓。他應(yīng)該坐電梯,但他很少坐。坐電梯碰到領(lǐng)導(dǎo)、同事要說各種不同的話,感覺很累。自己爬爬樓梯倒挺輕松。陳文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刑警隊的內(nèi)勤宋男已經(jīng)把他的辦公室收拾得干干凈凈。茶水也沏好了,不冷不熱。
陳文坐在辦公桌前,一邊喝著茶,一邊翻看著當(dāng)天的報紙。
每天看報紙,陳文有個習(xí)慣,他總是先看廣告、社論之類最無聊的內(nèi)容。中午快到吃飯時間了,他才去看新聞、小說連載等有意思的部分。只有這樣,他才能忍受吃飯前最難挨的時光。
但今天,陳文端起杯剛喝第一口茶水時,就直接翻看報紙上最有意思的部分了。陳文的內(nèi)心有些波瀾。他想以此分散內(nèi)心的不平靜。
陳文本以為彭惠能早早地就來找自己,可快到中午了,彭惠才姍姍來遲。
陳文見到彭惠,仍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吧,什么事兒?”
彭惠說:“你為什么還要六哥另外找保人吶,我不都已經(jīng)給你簽字了嗎?”
陳文說:“當(dāng)保人簽字是有風(fēng)險的,如果老六跑了,我們就得要把你抓起來?!?/p>
彭惠說:“六哥不都交完錢了嘛,你們干嗎還要抓他呀?”
陳文說:“這里面挺復(fù)雜,彭惠啊,我建議你離這個事兒遠(yuǎn)點兒吧!”
彭惠說:“我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六哥了,我不能言而無信!”
陳文估計老六一定是忽悠彭惠了。其實,老六已經(jīng)出去了,他完全可以找到另外的人來簽字。他之所以忽悠彭惠,大概是想讓彭惠多來見見自己吧!陳文不想和彭惠磨嘰,就說:“既然你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那就還是由你做老六的保人吧!”
彭惠顯得十分高興:“陳大隊長,謝謝你,中午,我請你吃飯?!?/p>
陳文說:“中午,我沒時間,你趕緊走吧!”
這句話,陳文說得果斷而堅決。
彭惠似乎有些下不來臺:“我頭一次請男人吃飯。”
陳文心里有些不忍:“彭惠,實在對不起,我中午真的有事兒。”
彭惠說:“你有什么事兒啊,還回家給你媳婦做飯是嗎?”
陳文說:“不是。是我媽找我?!?h4>17
陳楚良是副廠長,工廠給他配了BP機。但BP機剛領(lǐng)回來,王美蘭就要去了。陳楚良說:“你天天在家,你要BP機干什么?”王美蘭說:“我要干的事兒多了。”王美蘭下崗以后,什么事兒都沒有。她天天能去的地方也就是工廠的老干部活動室?;顒邮依镉袝须s志還有麻將、撲克。按理說,這里都是退休的老干部才能去,但王美蘭的愛人是副廠長,加上過去她在副食商店時,沒少幫人買副食品。所以,她來老干部活動室比老干部還要受歡迎。
王美蘭在活動室其實也什么可活動的,就是湊熱鬧。她忙慣了,冷不丁下崗回家實在沒意思。在活動室面對著已經(jīng)退休的那些老干部,王美蘭多少還能找回些往日的自豪!有的老干部會在她面前回憶說,當(dāng)初,多虧你幫我買了那兩個肘子。有的說,當(dāng)初多虧你幫我買了那兩斤豬頭肉……王美蘭總是顯得很謙虛,是嘛是嘛,我都忘記了。王美蘭與老干部回憶往日歲月時,最盼望的就是自己腰上的BP機,能忽然嘀嘀響起。BP機當(dāng)時很多年輕人都沒有,王美蘭下崗了都有,自然得意非凡。BP機響了以后,王美蘭先是大張旗鼓地掏出,張牙舞爪地反復(fù)看,最后,才煞有介事地說:“我得去回電話。”其實,不回也沒關(guān)系。給他打傳呼的基本上只有一個人,就是她的寶貝兒子陳文。
陳文很理解母親,為了讓母親的BP機能經(jīng)常響起,他差不多每天上午都要呼一下母親。母親回電話也只有一句話:“中午,你回家吃飯吧!”陳文說:“不了。我中午有事兒。”陳文中午沒事兒,也不回家吃。他不愿意聽母親嘮叨。母親下崗以后比以往更能嘮叨了。每次母親都能把陳文嘮叨迷糊。陳文之所以搬出來和劉艷麗住在一起,很大程度上就是怕母親沒完沒了的嘮叨。
但這天中午為了拒絕彭惠的宴請,陳文就不可避免地要回家聽母親的嘮叨了。
“哎呀,大兒子,劉艷麗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呢?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回來呢。她不來,你倒是說一聲啊。我要是知道她不來,我就不整這么多的菜了?!?/p>
劉艷麗來不來,母親都要整這么多的菜。王美蘭這么說,無非是想表達(dá)對劉艷麗的重視。十年前,陳文領(lǐng)劉艷麗回家,王美蘭就像是沒看見。
劉艷麗被流氓馬剛睡過,兒子娶這樣的女人,簡直是奇恥大辱。但自從下崗后,尤其是,劉艷麗出錢幫著買了嶄新的商品房,王美蘭對劉艷麗的態(tài)度,幾乎一夜之間就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再見到劉艷麗,王美蘭直接拉著劉艷麗的手,問寒問暖。過去劉艷麗來家里做飯收拾屋子,王美蘭都沒好臉,現(xiàn)在劉艷麗來了,王美蘭就差把劉艷麗當(dāng)祖宗供起來了。
如此之大的變化,陳文都覺得沒面子。他私下提醒王美蘭:“媽,你不能對劉艷麗太熱情了,你這個樣子就好像咱們現(xiàn)在圖她有錢似的!”
王美蘭義正詞嚴(yán):“本來嘛,她要是沒錢,就那她樣的,她能配上我兒子嘛!”
陳文說:“你不能這樣講話,我和劉艷麗有感情?!?/p>
王美蘭說:“有感情也得有錢吶!沒錢再有感情到最后也都是一場空。你看我,我對我們商店那么有感情,我起早貪黑辛辛苦苦都快一輩子了,結(jié)果怎么樣,我們單位就是因為效益不好,就狠心地不要我了……”
陳文說:“媽,不要提你們單位了,這是兩碼事兒。我和劉艷麗與錢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王美蘭說:“既然沒關(guān)系,那你說,劉艷麗為什么到現(xiàn)在也不和你領(lǐng)結(jié)婚證?”
陳文說:“現(xiàn)在結(jié)婚不用證了,你沒看見我們都住一起了嘛。”
王美蘭說:“你們光住在一起有什么用?。孔×诉@么長時間,你們到現(xiàn)在連孩子都沒生出來。”
說到了要害,陳文一下子無話可說了,但王美蘭卻依然滔滔不絕:“大兒子,劉艷麗為什么不和你領(lǐng)結(jié)婚證?為什么不給你生孩子?人家現(xiàn)在是看不上你了。你得抓緊時間好好溜須溜須人家劉艷麗,劉艷麗呢過去是犯過生活方面的錯誤,但這個世界上,誰沒犯過錯誤呢。毛主席說,犯了錯誤不可怕,只要改過了就是好同志……”
上午,陳文見到了彭惠,他的內(nèi)心流淌著溫柔的暖流,但中午被母親劈頭蓋臉地一頓說,暖流幾乎變成了暴風(fēng)驟雨。
不領(lǐng)結(jié)婚證甚至不生孩子與劉艷麗毫無關(guān)系,完全是公安局的原因。母親的話,讓陳文的內(nèi)心很酸楚。下午一上班,他就找到了副局長曹凱。
曹凱還以為陳文是來說老六的案子,見面就夸獎陳文:“閻大隊告訴我了,你弄來了六萬塊錢,你可給刑警大隊幫大忙了。”
陳文說:“曹局,我要結(jié)婚?!?/p>
曹凱說:“你怎么了?”
陳文說:“我都三十多了,我要生孩子!”
曹凱說:“那你就生唄!”
陳文說:“我不領(lǐng)結(jié)婚證,我怎么好意思讓劉艷麗給我生孩子?”
曹凱不愿意了:“和你說一百遍了,你干嗎非得讓劉艷麗給你生嗎?憑你小伙要前途有前途,要地位有地位……”
陳文說:“正因為我有前途有地位,我現(xiàn)在才不能拋棄劉艷麗啊!”
劉艷麗過去是馬剛的女人,而馬剛又死在了陳文的槍下,陳文娶這樣的女人,是會招來非議的。
陳文說:“劉艷麗是個好女人,他過去跟馬剛是被逼無奈。”
曹凱說:“陳文吶陳文,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你冷靜點兒。這個道理,我早就和你說了,如果你不是共產(chǎn)黨員的一面旗,你娶劉艷麗沒問題……”
陳文不耐煩了:“曹局,我今天來找你只有一件事兒,我要和劉艷麗辦手續(xù)領(lǐng)結(jié)婚證。”
那個年代,結(jié)婚登記需要單位開介紹信。
曹凱說:“我不同意?!?/p>
陳文說:“你必須同意?!?/p>
曹凱說:“你要是再這么說,那我就得請示羅局長了?!?/p>
局長羅浩然要是知道了,還得潑陳文一腦袋茶水。
陳文火了:“曹局長,不要忘了你這個局長是怎么當(dāng)上的!最后是我到省里找了鄭建國處長。你應(yīng)該知道,這么多年,我頭一次求他……”
曹凱不好意思了:“你真是個孩子,怎么說著說著,還翻小腸了。老弟,你不能難為我,不要忘了你是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
陳文說:“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也不能禁止我娶劉艷麗?。 ?/p>
曹凱說:“你還娶劉艷麗!你現(xiàn)在和她同居,市里就有老大想法了,如果不是羅局保你,這面旗早給你摘了?!?/p>
陳文說:“摘就摘唄!這面旗我覺得早就應(yīng)該摘了。”
曹凱說:“中午吃槍藥了。”
陳文說:“我沒吃槍藥,我就是想娶劉艷麗。”
公安局的組織科已經(jīng)升級為政治處,胡波已由科長變成了主任。晚上快下班的時候,胡波推開了陳文的辦公室。
陳文說:“你來干什么?”
胡波說:“我不能來??!”
陳文說:“你來不會有好事兒?!?/p>
胡波說:“何以見得?”
陳文說:“如果是好事兒,你得叫我去你辦公室,你還能親自來?”
胡波從兜里掏出了介紹信放在了陳文的面前:“你看這是不是好事兒?”
陳文拿起介紹信,愣住了。面對著突如其來的驚喜,陳文有點暈暈乎乎。他把介紹信小心翼翼地放好,主動為胡波點燃了香煙。
胡波說:“曹局膽是真大呀,你給他灌什么迷魂湯了?”
陳文說:“胡主任,你今年孩子多大了?六歲了吧,你看我現(xiàn)在……”
這些話,陳文過去說過,胡波不愿意聽。
胡波說:“給你開介紹信,雖然是曹局簽的字,但將來萬一有了麻煩,羅局肯定也得怪罪我們政治處。所以呢,你結(jié)婚登記這件事兒,你得要保密?;槎Y呢,暫時你就先別辦了。”
陳文說:“行,不辦就不辦?!?/p>
能同意和劉艷麗結(jié)婚已經(jīng)是開天恩了,陳文可不敢再和組織討價還價了。為了這張介紹信,陳文過去沒少找領(lǐng)導(dǎo),他甚至私下拉攏胡波都不好使。今天,他只是找曹凱鬧一鬧,曹凱就敢背著羅局簽字,而胡波也沒有從中阻攔,這讓陳文不免產(chǎn)生了疑惑。
陳文說:“胡主任,我是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我結(jié)婚娶劉艷麗不會受影響吧?!?/p>
胡波說:“只要過了年底,應(yīng)該就不受影響了?!?/p>
陳文更糊涂了:“胡主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胡波說:“卸磨殺驢唄!”
五年前,陳文成了全市的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是有特殊歷史環(huán)境的。當(dāng)時,全市治安惡化,土匪流氓滿大街都是。陳文作為不怕死、敢為黨為人民流盡最后一滴血的嚴(yán)打標(biāo)兵,有英雄用武之地。但現(xiàn)在治安環(huán)境好了,陳文這樣的英雄已經(jīng)不需要了。
胡波說:“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只是個稱號,市里已經(jīng)表態(tài),明年對你這面旗,就不打算再提了?!?/p>
胡波顯得很氣憤:“他媽的,這就叫狡兔死,走狗烹!”
胡波氣得夠嗆,陳文卻很開心:“胡主任,這是好事兒!你不知道,這幾年,這面旗都快把我腰給壓折了?!?/p>
見到陳文滿臉喜悅,胡波提醒他:“陳大隊,你可千萬不能大意,到今年底,你這面旗正好滿五年。五年,省廳會給咱們局里一個說法的?!?/p>
陳文說:“能給加不少分唄!”
胡波說:“那當(dāng)然了。”
陳文說:“你看看,為了給局里加分,這五年,你們不讓我搞案子,不讓我結(jié)婚……”
胡波說:“別抱怨了,今年,局里準(zhǔn)備給你報一等功?!?/p>
陳文說:“凈胡扯。今年,我什么成績都沒有!”
胡波說:“你能讓這面紅旗五年不倒,這就是最大的成績!”
一等功很難立。像陳文這樣不死不殘的就更難立了。但既然胡波那么說了,陳文估計問題不大。
榮立一等功對警察來說,是無上的榮譽。但此時的陳文卻沒有無上的欣喜。
明年不再是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了!
盡管陳文和胡波說,這面旗都快把他的腰壓折了,可真的肩上不再扛著這面旗,陳文卻感到深深的失落。
這種失落同樣很沉很重,壓得陳文有點六神無主。下班了,他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胡思亂想。
窗外飄起了雪花,陳文透過玻璃靜靜地凝望著。
按理說,拿到了介紹信,他應(yīng)該早早地回家告訴劉艷麗。他知道,劉艷麗一定比他還要高興。但不知為什么,陳文卻待在辦公室,遲遲不愿離開。
眼前飛舞的雪花,似乎讓陳文進(jìn)入了一個冥想的世界里。他似乎感到身體里的血液也像雪花一樣冰冷。就在這眼前銀白與內(nèi)心凄涼的時刻,陳文又接到了彭惠的電話。
彭惠說:“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給媳婦做飯呢?”
陳文說:“你有事兒嗎?”
彭惠說:“我看你在不在單位!”
陳文說:“你要是沒事兒的話……”
彭惠說:“我有事兒?!?/p>
陳文說:“那你說吧!”
彭惠說:“我還是想請你吃飯?!?/p>
陳文說:“實在對不起,明天有個會兒,我在趕著一份材料……”
彭惠說:“你就別推了。陳大隊長,我不想欠你人情?!?/p>
陳文沒有再讓老六找別人來簽字,對彭惠而言是人情。
陳文說:“彭惠,這只是公事公辦,根本談不上是什么人情?!?/p>
但彭惠還說:“陳大隊長,你就答應(yīng)唄,我欠別人我睡不著覺。”
南原酒店是個新酒店,雖然能吃能住,但位置有些偏遠(yuǎn)。剛開業(yè)的時候,陳文領(lǐng)父母來吃過。這里除了環(huán)境好,飯菜很一般。開業(yè)以來,始終不怎么火。
218房間是個小房間,4人臺,很有情調(diào)。陳文來的時候,彭惠還沒有到。陳文抽了一支煙。彭惠才匆匆趕來。
彭惠一邊脫大衣,一邊歉意地說:“對不起,剛才,我去點菜了。”
彭惠里面穿著裙子,脫去厚厚的大衣,性感的身材一覽無余。
陳文說:“你不冷???”
彭惠說:“怎么不冷啊,腿都凍麻了?!?/p>
彭惠腿上穿著黑色的長筒襪。雖然很厚,卻透著清晰的誘惑。
陳文掩蓋著內(nèi)心的漣漪,禮貌地為彭惠倒了一杯茶。
彭惠說:“謝謝?!?/p>
彭惠的上身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毛衣像血那么紅。陳文與彭惠相對而坐,通過領(lǐng)口,能清晰地看到彭惠雪白的脖子。
除了劉艷麗,這些年,陳文還是第一次單獨與女孩吃飯,他有些不自然。
彭惠說:“陳大隊長,我叫你陳哥吧,陳哥,你把外衣脫了吧,你不熱??!”
陳文說:“我不熱?!?/p>
彭惠一共點了四菜一湯,花花綠綠,看著賞心悅目,吃起來,不怎么樣。
彭惠有點不好意思:“這里就是環(huán)境好。本來,我想請你去市里那些飯店……”
陳文說:“在哪兒吃都一樣。市里有些飯店做得更差勁?!?/p>
彭惠說:“可不是咋的。這里的飯店吃得差點,但安靜,沒人打擾?!?/p>
兩個人在電話里說得有滋有味,面對面坐在一起了,倒顯得有些拘束了。
陳文硬著頭皮與彭惠聊著,但聊著聊著,彭惠的腿忽然碰在了陳文的腿上。
陳文開始沒有深想,彭惠坐在對面只隔著一張桌子,她的腿碰到自己的腿,是很自然的。但后來,陳文覺得不自然了,因為彭惠的腿完全貼在了自己的腿上。陳文內(nèi)心翻騰起來。他想起十年前,劉艷麗就是這么勾引自己的。
陳文覺得這飯沒法再往下吃了,他端起了酒杯說:“彭惠啊,非常感謝你請我吃飯。我單位還有個材料,喝完這杯酒,我就先撤了?!?/p>
彭惠沒接茬,低下了頭。
陳文說:“彭惠,來,干一個?!?/p>
彭惠十分難為情,忽然說:“陳哥,你認(rèn)為我是個壞女人,對不對?但我不是……我……只是給你當(dāng)情人……”
窗戶紙被彭惠一下子捅開了,陳文很不適應(yīng):“老六給你錢了?”
彭惠抬起頭,十分不滿:“才不是呢,我自己有錢。再說,要是為了錢,我也不會找你呀!”
陳文說:“怎么還急眼了?”
彭惠說:“沒有啊,你埋汰我!你拿我不當(dāng)回事兒了,別的男人排隊請我,我都不去,可我主動請你,你卻拒絕了我三回!你……是個壞男人!”
欲火在血管里奔涌。陳文竭力控制著自己,對彭惠說:“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彭惠說:“你自己走吧。”
陳文說:“這里偏,出租車不好打。”
彭惠說:“你不用管我。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在這兒已經(jīng)訂好房間了?!?/p>
彭惠訂的房間是818。陳文勸彭惠把房間退了,但彭惠不聽。她對陳文提出了一個要求:“我退房間可以,但你得抱我一下?!标愇臎]答應(yīng)。他怕一旦抱上就松不開了。彭惠似乎想要個臺階,又說:“那陳哥,你送我到房間門口吧!”
兩個人往818走的時候,彭惠仍不停地央求著陳文:“我不影響你家庭,也不要你花錢,你要是忙的話,你一年見我一次還不行嗎?陳哥,我就那么讓你討厭嗎?”
陳文說:“我一點都不討厭你,討厭的話,我也不能來和你吃飯吶。但彭惠,我確實不能答應(yīng)你,我老婆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始終跟著我,現(xiàn)在我剛剛好了,我就背著她做這種事兒,我會心里不安的……”
陳文把彭惠一直送到了818房間門口。彭惠的身體要向陳文的身體靠過來,陳文咬了咬牙最后說:
“彭惠,今后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陳文開著車離開酒店時,始終盯著后視鏡。他的眼睛透過鏡子落在了八樓的位置上。他似乎看到彭惠站在某個窗口,正向自己的車凝視著。
陳文答應(yīng)和彭惠吃飯,只是想近距離看看她,但沒承想,彭惠把房間都開好了。陳文帶著惆悵回到家時,劉艷麗正在床上香甜地睡覺。他捏了一下劉艷麗的鼻子。
劉艷麗閉著眼睛,說:“親愛的,別鬧?!?/p>
陳文說:“你起來,我和你說個事兒!晚上,有個女人想勾引我!”
劉艷麗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誰呀?我認(rèn)識嗎?”
陳文說:“你不認(rèn)識?!?/p>
劉艷麗說:“啊,我不認(rèn)識就行?!?/p>
陳文說:“你還挺好說話呢!”
劉艷麗說:“本來嘛,哎,她勾引你,你上鉤了嗎?”
陳文說:“上鉤了?!?/p>
劉艷麗摟著陳文的脖子:“那你把她捅咕了,是嗎?”
陳文把劉艷麗推倒在床上:“你個騷娘們,說說你就下道?!?/p>
陳文拿出了介紹信,遞給了劉艷麗:“晚上,我請我們胡主任吃飯?!?/p>
這幾年,由于單位不給開介紹信,陳文從沒跟劉艷麗說過登記結(jié)婚的事兒。而劉艷麗也從來沒有問過陳文。
陳文說:“你要理解我們單位,他們也是沒辦法?!?/p>
劉艷麗放下手里的介紹信,眼圈一下子紅了:“親愛的,原來是你們單位卡著,我還以為是你不想娶我呢?!?/p>
陳文說:“你個傻子,我要是不想娶你,我也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p>
劉艷麗又拿起了介紹信,反復(fù)地看著。
陳文說:“咱們明天就去登記?!?/p>
劉艷麗說:“干嗎那么著急??!”
陳文說:“你不著急嗎?”
劉艷麗說:“我當(dāng)然著急了。但陳文,你再好好想一想,也許將來你會碰到更好的。”
陳文說:“有好的,我也不要了,這輩子,我就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了?!?/p>
陳文上了床開始熱烈地親吻劉艷麗。剛才彭惠已經(jīng)讓他熱血激蕩,現(xiàn)在,他得發(fā)泄出去。
劉艷麗也被陳文吻得十分興奮,她說:“親愛的,你歇歇吧,昨晚你不是才捅咕完嘛!”
陳文說:“別廢話,趕緊的?!?h4>24
東北的冬天很冷。車在外面凍一夜,第二天早晨發(fā)動要很費事。十年前,怕水箱上凍,頭天晚上要把水箱里的水放掉。現(xiàn)在不用了,水箱里有了防凍液,再冷的天,只要電瓶沒問題,車也能順利發(fā)動起來。當(dāng)然,車能發(fā)動,但車?yán)锏臏囟葏s依然像外面一樣冷。
怕劉艷麗凍著,陳文早早地出來發(fā)動了車子。等劉艷麗走出家門時,車?yán)镆呀?jīng)溫暖如春了。
劉艷麗上了車立刻感受到了:“車?yán)镎媾??!?/p>
劉艷麗現(xiàn)在開了個美容院,平時,她不用這么早就去店里。結(jié)婚登記,陳文需要介紹信,劉艷麗是個體戶她不用。但她得拿營業(yè)執(zhí)照來證明。
劉艷麗說:“昨晚你要是給我打個電話,我就把執(zhí)照拿回來了?!?/p>
陳文說:“昨晚,我光忙乎請胡波了,忘給你打電話這個茬了?!?/p>
劉艷麗說:“那上午你不去單位行嗎?”
陳文說:“沒事兒,剛才我給宋男打電話了?!?/p>
陳文開車向美容院走的時候,劉艷麗始終挽著陳文的胳膊。
陳文說:“今天雖然登記,但咱們的婚禮得往后推?!?/p>
劉艷麗什么都沒問,她說:“行。我只要能拍幾張婚紗照就行,其實婚禮有沒有都無所謂?!?/p>
陳文說:“怎么能叫無所謂呢,這些年,我光給別人隨禮了,不辦婚禮,我怎么往回收???”
劉艷麗笑了:“你還想大操大辦吶!”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談著婚禮談著未來美好生活的時候,宋男突然給陳文打來了電話:
“羅局讓你馬上到他辦公室?!?/p>
陳文心想,壞了,羅浩然可能知道了!
單位給自己開介紹信這件事兒先不告訴劉艷麗好了!
回單位的路上,陳文一個勁兒地后悔,干嗎這么著急啊!等兩天不行嗎?這么多年都等了,真是的!
陳文平時很謹(jǐn)慎,很少這么莽撞。昨晚,他之所以急匆匆地告訴劉艷麗,除了要對劉艷麗有個交代外,大概也是彭惠鬧的。
白皙的肌膚、苗條的身材,特別她那撩人的話語,讓陳文十分慌亂,他很擔(dān)心自己會把持不住。昨天開著車往家走時,他有兩次都停下來,想把車開回酒店。
大概是想徹底斷了不該有的念頭吧,陳文就急匆匆地想和劉艷麗盡快登記結(jié)婚!但沒想到,這卻有可能引出新的麻煩!
這些年,劉艷麗最渴望的就是能夠名正言順地嫁給自己,可萬一,局長羅浩然把陳文的介紹信再收回去,那劉艷麗一定得非常失望。
想來想去,陳文有了主意。見局長之前,陳文果斷地把介紹信藏了起來。他不想再讓劉艷麗失望了,他決定死豬不怕開水燙,寧可讓局長再潑自己一腦袋茶水,他也決不交出介紹信!
走進(jìn)局長辦公室,除了局長羅浩然,曹凱也在。羅浩然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陳文。
陳文說:“羅局,你找我?!?/p>
羅浩然指了一下陳文的腰:“把槍交出來?!?/p>
陳文糊涂了,要回介紹信也不至于下自己的槍?。∷f:“羅局……”
羅浩然不滿了:“你快點兒。”
這時,曹凱已經(jīng)嚴(yán)肅地站在了陳文的旁邊。陳文感覺出不對勁了,他拿出了槍,放在了桌子上。
羅浩然問陳文:“你認(rèn)識一個叫彭惠的女人嗎?”
陳文說:“認(rèn)識?!?/p>
羅浩然說:“昨天晚上你們倆在一起喝酒了?”
陳文說:“局長,怎么了?”
羅浩然指著陳文:“回答我,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喝酒了?”
陳文說:“是。”
羅浩然像是突然犯了心臟病,他的手和身體哆嗦起來,陳文、曹凱急忙走過去:“羅局,羅局!”
羅浩然推開了陳文,對曹凱說:“你抓緊時間問,我去躺一會兒!”
羅浩然離開房間后,陳文急忙問曹凱:“出了什么事兒?”
曹凱說:“今天早晨,那個彭惠找到了羅局,她說昨天晚上,你要強奸她!”
陳文立時天旋地轉(zhuǎn)。
曹凱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陳文說:“我只是和她吃了一頓飯!這個彭惠想要給我當(dāng)情人,我把她給拒絕了?!?/p>
陳文要詳細(xì)說經(jīng)過。
曹凱說:“我沒工夫聽你們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問你,你們昨晚在哪兒吃的飯?”
陳文說:“南原酒店?!?/p>
曹凱說:“吃完飯,開房間了嗎?”
陳文說:“開了,但不是我開的,是彭惠開的。吃飯前,她就開了……”
曹凱抓住了陳文的衣服領(lǐng)子:“說實話,這種事兒,你到底干沒干?”
陳文推開了曹凱,大聲地喊道:“你要是不相信我,馬上對我立案調(diào)查!”
曹凱說:“小兔崽子,你喊什么?”
陳文說:“我被冤枉了?!?/p>
早晨,彭惠披頭散發(fā)闖進(jìn)了局長羅浩然的辦公室。她說:“你們公安局的陳文大隊長,想要強奸我!”
羅浩然聽完,心臟狂跳不已。他一邊安慰彭惠,一邊含了片速效救心丸。
彭惠說:“你們的陳文大隊長昨天晚上,把我灌多了,他把我?guī)У搅速e館818房間。但他沒有得逞,我把他推出了房間!”
曹凱把羅浩然說的這些情況和陳文簡單地說了一遍。
陳文說:“彭惠是在胡說八道。我連她的手都沒碰到。818房間,我壓根兒就沒進(jìn)去……”
曹凱說:“當(dāng)時只有你們倆,誰知道你進(jìn)沒進(jìn)去?”
陳文說:“那就正式立案吧!即便我沒進(jìn)去,按彭惠說的,我也夠強奸未遂啊!”
強奸未遂如果認(rèn)定同樣會按強奸罪判的。陳文如此堅定地要堅持立案調(diào)查,說明陳文確實被冤枉了。
曹凱說:“老弟,你現(xiàn)在別激動?!?/p>
陳文說:“有人告我強奸,我能不激動嗎?大哥,求求你,趕緊立案吧!”
飯店是彭惠訂的,房間也是彭惠訂的。陳文既沒有強奸彭惠的主觀故意更沒有強奸彭惠的客觀事實,這些公安機關(guān)完全會查清楚。
但曹凱不想立案。
強奸案歷來難搞,尤其是這種涉嫌強奸未遂更是難上加難。只要彭惠一口咬定陳文把她灌多了,案子就有可能陷入僵局。無論最后是否查清,這個案子都會鬧得滿城風(fēng)雨。
陳文是教導(dǎo)員又是全市共產(chǎn)黨員的一面旗,陳文如果涉嫌犯罪,市檢察院、市紀(jì)檢委都有可能介入調(diào)查。
曹凱問陳文:“你和彭惠是怎么認(rèn)識的?”
陳文說:“她是老六的朋友,她來給老六當(dāng)保人!”
曹凱一聽雙手捂住了眼睛:“老弟啊,如果立案調(diào)查的話,其他問題也得被牽扯出來,你冒充嫖客,你領(lǐng)著合同制警察去妓院搞案子……”
陳文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說:“曹局,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曹凱說:“現(xiàn)在需要你冷靜,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這個彭惠真的只是對你產(chǎn)生了戀情,那么,一切就都好辦了?!?h4>3
正常來說,凡涉嫌刑事犯罪,只要被害人來報案,公安機關(guān)必須依法迅速進(jìn)行調(diào)查。但強奸案由于其特殊性在實際工作中往往要特殊對待。
法條中:“違背婦女意志”有時很難認(rèn)定。被害人出于種種目的,有時會欺騙公安機關(guān)。尤其是像彭惠說她被“灌多了”這種情況,就很難分清到底是自己喝多了,還是真的被灌多了。在這種情況下,被害人的說法往往就變得尤為重要。
早晨,彭惠來告陳文時,滿嘴酒氣。
羅浩然說:“姑娘,你放心,我們公安機關(guān)肯定會依法辦案,現(xiàn)在,我就讓人把陳文抓起來?!?/p>
彭惠說:“不用抓他,只要他向我賠禮道歉就行?!?/p>
陳文真要是犯了罪,賠禮道歉,法律照樣會依法判案的。但既然彭惠這么說,顯然,以此認(rèn)定陳文強奸她的可能就不大了。
盡管如此,陳文給彭惠賠禮道歉前,羅浩然還是把陳文狠狠地說了一頓。
羅浩然說:“你呀,你呀,前天,我還和你說,公安局誰都可以出問題,唯獨你不能出問題,現(xiàn)在可倒好,你不僅出了問題,你還給我出了天大的問題!”
陳文說:“羅局,我真的是被這個女人冤枉了?!?/p>
羅浩然說:“無風(fēng)不起浪,如果你能嚴(yán)格要求自己,如果你壓根兒就不去和她吃飯,她想冤枉你都沒機會?!?/p>
陳文說:“羅局,我錯了?!?/p>
羅浩然說:“你惹的這個麻煩可不是錯的問題了,如果處理不好,將造成難以想象的惡劣影響。陳文,見到彭惠,你要盡最大可能把她給我安撫好!”
女人吸引男人的首先是外表。但現(xiàn)在的彭惠兩眼通紅,頭發(fā)凌亂不堪??吹竭@副模樣,即便她不誣陷自己,陳文對彭惠的感覺也會一落千丈。
陳文裝出可憐的樣子,對彭惠委屈地說:“老妹呀,你這是干嗎呀?”
彭惠醉醺醺地說:“我等了你整整一夜,每次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我就以為是你!你……太不是人了。勾引我卻不要我!”
陳文說:“我……也沒勾引你?。 ?/p>
彭惠說:“別耍賴!你把我都送到了房間門口……”
彭惠忽然捂住了嘴,似乎馬上就要想吐出來。
陳文拿起了個痰盂,放在了彭惠的面前:“吐吧!”
彭惠說:“不吐了,我已經(jīng)咽回去了。”
陳文差點沒吐出來。
陳文說:“昨晚我記得你沒喝多少酒啊?”
彭惠說:“我把房間冰箱里的酒都喝了?!?/p>
陳文說:“干嗎要喝那么多的酒???”
彭惠說:“我太難過了?!?/p>
彭惠一邊說,一邊用手摸著陳文的臉。
昨天之前,彭惠的手如果這樣摸著陳文,陳文興許會熱血激蕩,但現(xiàn)在則是極度地厭惡。
彭惠說:“昨晚,你是特意離開我的,對不對?我都已經(jīng)濕透了!你卻不要我,你太壞了?!?/p>
昨天那么純情羞澀,今天就成了這個奶奶樣,陳文搞不清是酒精的作用,還是這個女人本就如此。
擱十年前,陳文會給彭惠一頓暴風(fēng)雨般的耳光,但現(xiàn)在他不會了?,F(xiàn)在連殺人犯警察都不敢隨隨便便打,何況是一個女酒鬼!
為了讓彭惠不再鬧人,陳文只好硬著頭皮,忍受著彭惠滿嘴的酒氣以及下流的話語。
陳文讓宋男開車送彭惠回家時,彭惠的酒基本醒差不多了。但她還一個勁兒央求陳文:“你送我吧!”
陳文說:“我們局長不準(zhǔn)我離開。你先回家睡一覺,明天我給你打電話?!?/p>
送走彭惠,陳文來到了曹凱辦公室。安撫彭惠時,陳文進(jìn)行了秘密錄音。
錄音完全能夠證明陳文確實沒強奸彭惠。
曹凱認(rèn)真地聽完錄音,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這個彭惠就是喝多了來耍酒瘋。”
陳文說:“你拿去給羅局聽聽吧!”
曹凱說:“算了吧!你這錄音里太那個了,羅局聽完,弄不好心臟病還得犯!”
陳文說:“曹局,這個事兒,都怨我,我不該和她去吃飯。她對我可能產(chǎn)生了誤會!”
曹凱說:“不見得。這個彭惠有問題,一個姑娘家喝得再多,也不至于這樣?。£愇?,今后你可得謹(jǐn)慎,今天彭惠虧得是到公安局鬧,她要是到檢察院到紀(jì)檢委,那可就麻煩了!”
陳文說:“可不咋的,羅局都給氣出心臟病來了?!?/p>
兩個人說完彭惠,曹凱想起了什么。他說:“陳文吶,昨天我已經(jīng)簽字了,胡波把介紹信給你開了吧?”
陳文說:“開了開了,這個事兒鬧的,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曹凱說:“不用謝了,介紹信,我得暫時收回去!”
陳文說:“我都和劉艷麗說了,本來今天上午我們就要去登記。曹局,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偷著去……”
曹凱說:“別偷偷摸摸了,你昨晚要不偷著和彭惠去吃飯,也不會惹出這么大的麻煩!”
陳文被說得臉紅脖子粗。
曹凱說:“給你開介紹信,我是背著羅局簽的字,現(xiàn)在他被你鬧的一個勁兒犯病,這個事兒萬一再讓他知道了……”
陳文說:“行了行了,介紹信我給你就是了!”
陳文坐在辦公室里悶悶地抽著煙。宋男敲門走了進(jìn)來。他把車鑰匙放在了陳文的桌子上。
陳文說:“她家在哪兒啊?”
宋男說:“在花園小區(qū)。”
陳文說:“她和你說話了嗎?”
宋男說:“說了幾句,我沒接茬。路上,她一個勁兒地惡心!”
陳文說:“她沒吐我車?yán)锇?!?/p>
宋男說:“沒有?!?/p>
陳文說:“你去過旋轉(zhuǎn)餐廳嗎?”
宋男說:“去過?!?/p>
陳文說:“和誰去的?”
宋男說:“是……和小劉去的!”
陳文說:“小劉是誰?”
宋男說:“就是紀(jì)檢委那個……”
陳文說:“那個新來的小警花?宋男吶,你行啊!”
宋男說:“我不行。到目前為止,我連她的手還沒摸到呢!”
旋轉(zhuǎn)餐廳位于大廈最高層,大約一個小時可以轉(zhuǎn)一圈。這些年,林河雖然沒怎么發(fā)展,但夜色里,燈光璀璨,也還不錯。
兩年前,旋轉(zhuǎn)餐廳剛剛營業(yè)時,劉艷麗就想和陳文來看看,陳文不愿意湊熱鬧,說:“你自己和朋友去吧!”
這個餐廳在林河算是個浪漫的地方,劉艷麗不想和朋友來,只想和陳文來浪漫。
今晚,陳文給了劉艷麗足夠的浪漫。他們在餐廳里最好的位置,喝著最好的咖啡。陳文嫌浪漫不夠,喝咖啡的時候,他還時不時地摸著劉艷麗的手。
劉艷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這些年,陳文最多也就是領(lǐng)她出來吃吃飯,像這樣在優(yōu)雅地喝咖啡摸手,還是第一次。
劉艷麗說:“親愛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陳文說:“什么日子都不是?!?/p>
劉艷麗看著陳文,想從陳文的眼里看出什么。陳文雖然領(lǐng)著劉艷麗來旋轉(zhuǎn)餐廳浪漫,但他的情緒并沒有完全好轉(zhuǎn)。彭惠白天把他鬧得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
劉艷麗說:“你遇到事兒了是不是?”
陳文說:“沒有?!?/p>
劉艷麗說:“你要是遇到了好女人,你別為難?!?/p>
陳文說:“你別亂想,是這么回事兒。昨天我是讓胡主任偷著把介紹信開出來的,可是今天被局長發(fā)現(xiàn)了!劉艷麗,實在抱歉,咱們登記這個事兒得再往后拖拖?!?/p>
劉艷麗說:“就這個事兒呀?”
陳文說:“你要多理解,這不到年底了,我這共產(chǎn)黨員一面旗吧,局里想要拿個五連冠……”
劉艷麗說:“你不用解釋了。剛才,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出什么大事兒了呢!”
第二天,彭惠給陳文打電話,顯得十分不好意思:“陳大隊,昨天我是不是跑你單位去了?”
陳文說:“可不是嘛。”
彭惠說:“對不起,我喝多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樣吧,中午,我請吃飯,我當(dāng)面向你道歉。”
陳文說:“算了?!?/p>
陳文的語氣很堅決。
彭惠說:“不吃飯,那咱們見一面談?wù)効偪梢园?!?/p>
陳文說:“那你到我辦公室來吧!”
彭惠這次來見經(jīng)過了精心的打扮,她深情地看著陳文。
陳文說:“要談什么?談吧!”
彭惠笑嘻嘻地說:“干嗎這么嚴(yán)肅???”
陳文很不高興地說:“彭惠,為什么讓你來呢,我是想當(dāng)面告訴你,今后,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也不要再來找我。”
陳文這個態(tài)度,讓彭惠似乎很意外,她愣愣地看著陳文。
陳文說:“你對我不了解,你可以去問問老六……”
彭惠說:“我問他干什么呀,你不就想說你了不起嗎!”
彭惠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大。
陳文說:“你又喝了?”
彭惠說:“大早晨,我喝什么?陳文,你別跟裝我好不好?”
陳文說:“我裝什么了?”
彭惠說:“裝什么你不知道???”
陳文說:“我不知道,你說說吧!”
彭惠說:“你用大雞巴來嚇唬小姑娘!”
彭惠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平靜。陳文看著彭惠愣了半天。
彭惠說:“你瞅什么呀?”
陳文說:“你把剛才那句,再說一遍!”
彭惠指著陳文的鼻子:
“你少拿大雞巴來嚇唬小姑娘!老六怕你,我可不怕你!”
陳文給老六打電話:“這個彭惠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六說:“怎么了?”
陳文說:“沒怎么的,你告訴我,她是干什么的?”
老六說:“她不是在大廈開花店的嗎?”
陳文說:“我讓人查了,大廈開花店的根本就沒有她!”
老六嘿嘿地笑著。
陳文火了:“笑你奶奶個!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六害怕了:“陳大隊,我是在酒桌上認(rèn)識她的!她到底干什么,我也不知道?!?/p>
陳文說:“不知道,你忽悠我說,她是什么中專生……”
老六說:“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她早就想通過我去認(rèn)識你,但始終我沒答應(yīng),大前天不是因為我找不著保人,我不會……”
陳文說:“她早就想認(rèn)識我?”
老六說:“對呀!”
劉艷麗在林河的繁華地帶開了個美容院。那個年代做美容不像現(xiàn)在這么普遍,當(dāng)時來劉艷麗這里的大都是四十來歲的女人。所以,面容清純的彭惠進(jìn)來時,劉艷麗很快注意到了。
這次彭惠來不僅打扮成了學(xué)生模樣,還時不時地露出了惶恐的眼神。
劉艷麗說:“小妹妹,你來找人吧?”
彭惠說:“你是劉艷麗姐姐嗎?”
劉艷麗說:“我是。你是……”
彭惠說:“我是商校的學(xué)生,我叫彭惠?!?/p>
劉艷麗意識到了什么,她把彭惠領(lǐng)出去,在美容院附近找了一個咖啡廳。
彭惠顯得很緊張,劉艷麗問彭惠:“咖啡里要放糖嗎?”
彭惠說:“我沒喝過?!?/p>
劉艷麗說:“那就放吧?!?/p>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彭惠雙手始終握著那杯放了糖的咖啡。
彭惠說:“姐姐,我……知道,我不該找你!可……是……我沒辦法!”
劉艷麗說:“小妹妹,你別怕,有什么你就跟姐姐說!”
彭惠說:“我有男朋友,他是我的同學(xué),他對我可好了,他給買我吃的,還給我買衣服……”她指著身上的紅毛衣,“這就是他給我買的。”
彭惠說著說著哽咽起來。
劉艷麗說:“小妹妹,你別哭?!?/p>
彭惠邊哭邊說:“誰知道,我男朋友給我買衣服用的錢是偷同學(xué)的。”
彭惠這時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被抓起來了。我……嚇壞了,后來,陳文大隊長找到了我,他說,只要我陪他吃飯,他就能放了我的男朋友……”
彭惠說到這兒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劉艷麗說:“那你們在一起吃飯了?”
彭惠點了點頭:“吃完飯,陳隊長在賓館開了房間,他要抱抱我……我……不干,我和我男朋友處快一年了,我男朋友連我的手都沒摸過……我……還是……處女……”
劉艷麗說:“你和陳隊長上床了是嗎?”
彭惠又點了點頭:“他開始只是說要看看我,誰知道,他把我的衣服脫了之后,就……姐姐,上午我到醫(yī)院了,醫(yī)生說我的陰道已經(jīng)撕壞了!”
劉艷麗到公安局的時候,陳文正在情報資料科。當(dāng)時情報資料科還沒有聯(lián)網(wǎng),只能查林河本地違法犯罪人員的資料。彭惠不是本地人,有關(guān)她的情況什么都沒查著。陳文正有些沮喪時,宋男給他打電話,說:“嫂子來了?!?/p>
陳文急匆匆地回到了辦公室。他見到劉艷麗的表情就知道出事兒了。
劉艷麗說:“你趕緊把他放了吧!”
陳文說:“把誰放了?”
劉艷麗說:“彭惠的男朋友?!?/p>
陳文說:“彭惠找你去了?”
劉艷麗點了點頭:“那個女孩今天上醫(yī)院了,你好像給她整壞了?!?/p>
陳文氣得拳頭握得直響:“劉……艷……麗,你把她說的全都告訴我!”
劉艷麗說:“你自己都做過了……”
陳文火了:“我做你奶奶個!”
劉艷麗也火了:“陳文,你沒資格罵我!今天要不是我勸她,那個小姑娘就來告你了!”
陳文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不起,親愛的,我不該罵你!”
劉艷麗捂住眼睛哭了:“陳文,別再對我說親愛的,我在你眼里,其實……”
陳文拿開劉艷麗的手,指著她:“別往下說了,再說,你會后悔的!”
陳文簡單地和劉艷麗說了說,就開始給她播放當(dāng)時的錄音。
劉艷麗聽著錄音里彭惠醉醺醺的話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dāng)錄音里的彭惠說“你拿大雞巴來嚇唬小姑娘”時,劉艷麗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六被彭惠?;厝ブ螅睦锟偢械接行┎煌械?。怕再出事兒,他給小姐們?nèi)挤帕思佟?/p>
大眾浴室被刑警大隊端了一次,又加上沒了小姐,生意一下子冷清了許多。老六閑著沒事兒,每天都和朋友喝酒打麻將。
上次,宋男抓老六時,穿著警服。這次,他穿著便服,宋男進(jìn)屋之后,老六竟然一下子沒認(rèn)出來。他對宋男說:“哎,我看你怎么這么眼熟呢?”
宋男說:“我看你也眼熟?!眮碇?,陳文讓宋男不要聲張。老六當(dāng)時抓了一張牌,是寶中寶,他正想得意地喊出來時,他忽然想起宋男了。他急忙推開牌,跟著宋男離開了房間。
在走廊里,老六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屋子里暗,我沒認(rèn)出你?!?/p>
宋男說:“陳大隊找你,你咋沒去呢?”
老六說:“我……這不是來朋友了嘛!”
宋男說:“剛才給你留點兒面子,要不然,就踢你了?!?h4>12
陳文見面就對老六說:“今天彭惠找我媳婦去了!”
老六嚇了一跳,彭惠說她要鬧陳文,老六還以為她吹牛呢!怕惹火燒身,老六一五一十說了來龍去脈:“陳大隊,我是通過何濤認(rèn)識的彭惠?!?/p>
提起何濤,陳文心里咯噔一下。
陳文說:“何濤不是在南方嗎?”
老六說:“十一的時候回來了幾天。我請他吃飯,在酒桌上,我認(rèn)識了彭惠?!?/p>
陳文說:“彭惠是何濤的馬子?”
老六說:“應(yīng)該不是。彭惠對何濤畢恭畢敬。也就是在那次酒桌上,何濤不知因為什么提起了你,他說你怎么怎么了不起,彭惠就說,你這么了不起,那我得去會會!”
陳文說:“這個彭惠過去在哪兒混吶?”
老六說:“我不知道。我只幫她買過飛機票,她身份證上的住址是青島。”
陳文說:“彭惠給你當(dāng)保人的時候,你干嗎不提醒我?”
老六說:“我不敢。何濤和我說過狠話,他說,年底,他就要回林河了?!?h4>13
陳文給彭惠打手機,關(guān)機。打傳呼,彭惠不回。顯然,彭惠躲了起來。無奈,陳文開著車和宋男來到了花園小區(qū)的門前。宋男送彭惠只到了小區(qū)門前,彭惠具體住哪兒他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車?yán)锏鹊搅税胍梗矝]看到彭惠的影子。
宋男說:“陳大隊,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就行?!?/p>
陳文說:“算了,我們都回去。”
陳文開車先把宋男送回去,他回家時,已經(jīng)后半夜了。劉艷麗還沒睡,見陳文回來,進(jìn)廚房給陳文弄吃的。
陳文說:“我吃過了?!?/p>
劉艷麗說:“都半夜了,你再吃點兒!”
劉艷麗弄的是手搟面,費了很大的勁兒。陳文硬著頭皮吃了一碗。
吃面的時候,陳文胡思亂想。何濤五年前被放出來,遠(yuǎn)離了林河。他曾和別人說,只要陳文活著,他永遠(yuǎn)不回林河。
現(xiàn)在我還活得好好的,這小子怎么要回來了?
陳文想著何濤,劉艷麗坐在旁邊想著陳文。她還在為白天誤會陳文而感到內(nèi)疚。
兩個人躺在床上時,劉艷麗摟著陳文的胳膊,很是難為情:“親愛的,你不知道,她裝的那個像??!我被她給騙了!”
陳文說:“如果彭惠今后再去找你,你千萬不能惹她,她不是一般人。”
劉艷麗說:“那她會害你嗎?”
陳文說:“不會。我沒跟她上床,她想害我,她也沒機會!”
劉艷麗說:“親愛的,你可真了不起!”
陳文不想再說這個事兒。
劉艷麗卻說:“我能感覺出,這個女人還是喜歡你的,如果你跟她上床了,她也許就不會告你了?!?/p>
擱平時,劉艷麗說出這種話,陳文肯定急了,但今晚看到劉艷麗像個丫鬟似的,陳文的心軟了下來。他摟著劉艷麗,溫柔地說:
“睡吧,親愛的。今后,我只和你一個人上床?!?h4>14
早晨,一上班,陳文找到了副局長曹凱,把相關(guān)情況向曹凱做了匯報。
曹凱說:“這個彭惠是道上的吧?”
陳文說:“看這個架勢像啊。昨天,她把劉艷麗鬧的一夜都沒睡!”
曹凱說:“這個彭惠太肏蛋了,趕緊查查她!”
陳文說:“彭惠是外地的。查的話得挺費勁?!?/p>
曹凱說:“費勁也得查,彭惠和何濤認(rèn)識,搞不好,是何濤在背后搞鬼呀!”
兩個人正說著,羅浩然給曹凱打來了電話:“陳文在你那兒嗎?”
曹凱說:“在!”
羅浩然說:“你讓他馬上到我辦公室。”
陳文來到了羅浩然辦公室,看到彭惠正坐在沙發(fā)里哭呢!陳文的頭大了。他找彭惠找不著,彭惠卻來找局長了。
局長顯然被彭惠鬧得夠嗆。明知彭惠是個女流氓,羅浩然還對彭惠一口一個姑娘叫著。他說:“姑娘,我知道你受了委屈?!?/p>
彭惠像是真的受了委屈,捂著嘴嚶嚶地哭著。
彭惠今天早晨找羅浩然,說,陳文讓一個叫劉艷麗的女人把她給打了。羅浩然質(zhì)問陳文:“有這事兒嗎?”陳文說:“沒有??!”他指著彭惠:“是她去找的劉艷麗!”彭惠說:“我才沒找呢,是那個劉艷麗找的我,她把我騙到了咖啡廳里,扇了我兩個耳光!”
陳文被氣得火冒三丈,羅浩然仍假裝站在了彭惠的一邊。他對陳文喊道:“你太不像話了。你哪像個共產(chǎn)黨員!”
陳文坐在辦公室里生著悶氣,彭惠推門走了進(jìn)來。她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坐在了陳文的面前。
彭惠說:“昨天晚上,你給我打傳呼了?抱歉,傳呼機我沒帶?!?/p>
陳文說:“我給你打手機,你沒開?!?/p>
彭惠說:“半夜三更的,你找我干嗎呀?”
陳文說:“我想找你談?wù)劇!?/p>
彭惠說:“那現(xiàn)在談吧!”
陳文說:“何濤給了你多少錢吶?”
彭惠說:“快別提何濤了,他一提你嘴就直哆嗦!”
陳文說:“你跟他多久了?”
彭惠說:“我跟他?他算老幾???”
陳文說:“老妹,過去,你在哪兒混吶?”
彭惠說:“陳大隊長,別套我了。先說說咱倆的事兒吧!”
陳文說:“咱倆還能有什么事兒?。磕阏f你,不光鬧我,你還鬧我媳婦,今天又來鬧我們局長,彭惠啊,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彭惠說:“想和你睡覺唄!”
陳文說:“你和多少男人睡過覺了?”
彭惠說:“一個都沒睡過,我現(xiàn)在還是處女呢!”
陳文說:“和你睡過的男人能不能裝滿一輛公共汽車呀?”
彭惠說:“真讓你說著了,我過去有個外號就叫公共汽車!怎么樣啊,我的陳大隊長,現(xiàn)在你也上車吧!”
陳文說:“我沒法上,我有潔癖!”
彭惠說:“什么潔癖啊,就是不硬唄,放心,我十五歲就當(dāng)小姐,我有的是辦法!”
陳文向曹凱建議說:“現(xiàn)在把彭惠抓起來吧?!?/p>
曹凱說:“羅局不同意。他怕影響不好?!?/p>
陳文說:“彭惠肯定還得來鬧,不把她抓起來,影響可能就更不好?!?/p>
曹凱說:“問題是,抓她以什么理由???”
陳文說:“她告我強奸,這是誣告!”
曹凱說:“這……定不上吧!”
陳文未婚,彭惠也未婚。案件將來到了檢察院,彭惠只要堅持說她告陳文是為了嫁給陳文,誣告很難成立。
陳文說:“那怎么辦?”
曹凱說:“你過去對付流氓不是有一套嗎!”
陳文說:“時代變了,這又是個女流氓,我不太會整了!”
兩個人正犯愁的時候,宋男給陳文打來了電話:“陳大隊,有線索了?!?h4>17
彭惠身份證的住址雖然是在青島,但她是后遷過去的。幾年前,青島有個地方賣房子,說,買房子可以在青島落戶口。于是,彭惠買了那兒的房子,她的戶口也隨即遷進(jìn)了青島。根據(jù)派出所的記錄,彭惠是從北南市的郊區(qū)公安分局銀龍村派出所遷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