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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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人物形象及主題的再探討

◎王奎群

《陌上?！肥菨h代樂府民歌中的一首代表作。多年來一直被選入中學語文教材。然而，專家、學者對這首詩的人物形象及主題理解莫衷一是，給語文教師的備課帶來了極大不便。筆者在備課中查閱了相關(guān)資料，對該詩進行了深入地思考。

一、羅敷的身份

羅敷之美，已為大家公認，但在羅敷的身份問題上，不少語文教師在備課時心存疑惑：詩歌開頭交代羅敷是一個采桑女，然而據(jù)其衣著打扮，尤其是她對丈夫的描述，分明又是一位貴夫人。她到底是一位采桑女，還是一位貴婦人呢？關(guān)于羅敷的身份，專家、學者意見分歧也很大，袁金春總結(jié)了前人的研究，形成“民間女子說”“貴婦說”“內(nèi)在精神說”三種觀點。

第一種觀點“民間女子說”，認為羅敷是擅蠶桑的農(nóng)家女子，其著盛妝是漢樂府中常見的手法。這是主流觀點，大多數(shù)專家、學者都持此觀點。如游國恩等人主編的《中國文學史》、朱東潤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都認定秦羅敷是一個采桑女，是下層勞動者。

第二種觀點“貴婦說”，認為羅敷盛裝打扮，不符合下層勞動者的生活實際，從她用具的精美、衣著的華麗、發(fā)型的時尚等方面分析，她應(yīng)是一位在當時城市中代表時尚的貴族或富商家的女子，她出行采桑是婦功的表現(xiàn)。趙敏俐、金文偉等學者持這種觀點。

第三種觀點“內(nèi)在精神說”，此說撇開對羅敷具體身份的探討，從兩漢文學精神和心理內(nèi)涵中指出羅敷內(nèi)在具有高度的自信心和樂觀主義精神。林建持這種觀點。

筆者認為羅敷是一位民間女子，是一位高度理想化了的民間女子?！赌吧仙！肥且皇酌窀瑁v述的故事并不是對生活中一個具體事件的記載或改寫，而是漫長文化變遷的產(chǎn)物。關(guān)于它的創(chuàng)作年代，游國恩認為：“《陌上?！愤@首歌曲就是武帝立樂府時所采的民歌”。木齋認為“《陌上?！窇?yīng)該產(chǎn)生于從建安到西晉陸機之前的時代”。它確切的創(chuàng)作年代不是本文論述的重點，總之它的創(chuàng)作年代久遠。從《陌上桑》的雛形到選入《樂府詩集》，它經(jīng)過了一代又一代民間藝人的傳唱，在此過程中，民間藝人憑借自己的經(jīng)驗，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對羅敷的形象進行不斷地加工，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外貌、心靈、才智皆美的理想化女子形象，寄托著那些民間藝人的人生理想。因為她是理想化的，所以她并不嚴格遵循現(xiàn)實生活的邏輯。民間藝人認為“擅蠶?！笔呛门拥幕镜赖滤仞B(yǎng)，便讓羅敷去采桑；采桑時，讓她提上精美的桑籠，穿上華貴的衣服，梳上貴族中流行的發(fā)髻，把她妝扮成理想中的美女；民間藝人還嫌羅敷不夠美，又通過描寫行者、少年、耕者、鋤者見到羅敷后忘我的表現(xiàn)，進一步烘托羅敷的絕美。羅敷不但外貌美，心靈、才智更美，這該如何表現(xiàn)呢？接著讓使君出場，面對使君的無理要求，羅敷毫不畏懼，先是義正詞嚴地斥責，接著通過夸夫權(quán)高位重、英俊無雙巧妙地擺脫使君的糾纏。筆者認為：羅敷的夸夫有夸張意味，她只有夸自己的丈夫在地位、相貌等方面壓倒使君，作為一個民間女子她才能擺脫使君的糾纏。這樣，一個外貌美麗、對愛情忠貞、勇敢機智的女性躍然紙上。

因此，《陌上?！纷鳛橐粋€敘事性的文學作品，為了形象地再現(xiàn)人物，它可以“緣事而發(fā)”，也可以虛構(gòu)夸張。只要它是美的，就能給人以美的享受，不能把它與現(xiàn)實生活完全等同。這樣，我們就能解決一個民間女子為什么能著裝華美，珠翠滿身前去采桑的疑問了。

二、使君的形象

使君的形象本來早有定論，虛偽、荒淫、卑鄙和無恥，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典型特征。然而，近年來，一些學者要為使君翻案，如李正坤認為：“使君不好色，愛而不強人所愛，此乃君子之愛”。試問：使君不好色嗎？使君對待羅敷的行為真的是君子之愛嗎？

使君見到美麗無比的羅敷，派差役先問“誰家姝”，接著問“年幾何”，當?shù)弥_敷正值青春妙齡時，就無理地提出“寧可共載不？”僅此一語，足以表明使君的好色、無恥。在漢代，像使君這樣的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但娶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經(jīng)過嚴格的程序，即使納妾也要有一定的程序。豈能在街上看到漂亮女子，不問對方是否婚配，就隨意提出帶其回家的無理要求，這不是好色、無恥，又是什么？這是對封建禮儀的公然挑釁，是對良家女子的極大侮辱。因此，當使君提出“寧可共載不”時，羅敷非常氣憤，回擊道：“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使君一何愚！”這一感嘆句表達出羅敷內(nèi)心無比的氣憤之情。

李正坤以少年、行者等忘情地欣賞羅敷不算好色為由，認為使君的行為也不是好色。是的，少年、行者等見到絕美的羅敷后達到了忘情的地步，但他們對羅敷的美僅是欣賞而已，未有半點冒犯之意。使君呢？在“五馬立踟躕”后，先是派差役去詢問年齡，接著又提出“寧可共載否”的無禮要求，這就和少年、行者等人的行為有了本質(zhì)不同。正如古語所說：“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比绻咕龑α_敷美的欣賞僅停留在“五馬立踟躕”上，那么認為他好色、無恥，顯然有失公允，是在用雙重標準評價人。筆者認為：使君之所以會貿(mào)然提出“寧可共載否”的無禮要求，是因為一貫荒淫的使君，認為自己貴為太守，邀個美女回家又有何妨？

李正坤以使君并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強迫羅敷順從為由，認為使君對羅敷是“愛而不強人所愛”。使君雖然沒有派人去搶羅敷，但細究起來，是出于他內(nèi)心不愿去，還是不敢去呢？筆者認為他是不敢去。上文已談到羅敷通過機智地夸夫，巧妙地擺脫了使君的糾纏，現(xiàn)具體分析：羅敷夸夫，完全是有針對性的。使君很有威勢，于是她先夸丈夫的威勢——丈夫出門，后面跟著上千人的隨從，他騎的馬匹、挎的寶劍全都裝飾得華貴無比；使君官位高，她就再夸丈夫的地位——丈夫官運亨通，青云直上；最后夸丈夫相貌英俊、風度翩翩。在封建社會，官大一級壓死人?？梢韵胂?，當使君聽到羅敷的丈夫在威勢、地位、容貌、風度等方面都遠遠勝過自己時，他一下子懵了，來不及分辨羅敷話的真假，只好灰溜溜地帶著差役離去。等他意識到羅敷的話語中有夸大的意味想派人去搶羅敷時，羅敷早已走遠了。

總之，《陌上?！分械氖咕_實是一個荒淫無恥的好色之徒。他不但荒淫無恥，而且尸位素餐、不務(wù)正業(yè)。使君乃一州一郡之長官，即地方的父母官，身為父母官，要愛民如子，讓自己的子民過得豐衣足食、安居樂業(yè)。他每天做的事情應(yīng)該是勸農(nóng)桑、理訴訟，為民解困。而這位使君一見到傾國傾城的羅敷就想據(jù)為己有，這是赤裸裸的不務(wù)正業(yè)。

三、《陌上?！返闹黝}

有學者認為該詩通過寫羅敷的外貌美、人格美、才華美，抒發(fā)了敘事人對主人公的喜愛、贊美之情。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有失偏頗。

《陌上?！肥且皇讛⑹略?，敘述了羅敷外出采桑遭遇太守調(diào)戲，通過夸夫巧妙擺脫使君糾纏的故事。《陌上?！穪碜悦耖g，反映的自然是底層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面對統(tǒng)治階級的欺男霸女等行為，勞動人民敢怒不敢言，民間藝人通過民歌塑造了一個外貌美麗、對愛情忠貞、勇敢機智的理想化女性，從而揭露了統(tǒng)治階級的卑鄙無恥，表達了對統(tǒng)治階級的強烈不滿和憤怒之情。羅敷的反抗無疑代表著廣大民眾的反抗，羅敷的機智無疑代表著廣大民眾的機智，羅敷的勝利也是廣大民眾美好愿望的反映。

總之，《陌上桑》作為一個敘事性的文學作品，不能把它與現(xiàn)實生活完全等同。羅敷是一位民間女子，是一位高度理想化了的民間女子。使君確實是一個荒淫無恥的好色之徒，他不但荒淫無恥，而且尸位素餐、不務(wù)正業(yè)，為他翻案毫無道理?！赌吧仙！繁憩F(xiàn)了羅敷的美麗、勇敢、機智，表達了民間藝人對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強烈不滿和憤怒之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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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木齋.陌上桑創(chuàng)作時間、作者考辨[J].北方論叢，2008，（4）. [4]李正坤.陌上桑中的使君形象小議[J].語文教學與研究，2002，（4）.

[5]羅煥玉.試談陌上桑的主題[J].陜西教育學院學報，2000，（2）.

（王奎群 陜西渭南師范學院教育與公共管理學院71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