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 想
每逢春天櫻花盛開之際,日本全國人民便會結(jié)伴賞花,這種大眾化的運動并非一開始就有的。本文筆者將從日本人櫻花意識的形成與發(fā)展、及其發(fā)展原因和最終形成的江戶時代櫻花觀三個部分為切入點,對江戶時代櫻花意識的平民化這一問題進行初步探討。
櫻花原生于中國,之后傳入日本,深受日本人喜愛。在古代,日本人把櫻花開當成是山神降臨的標志,他們與神共飲,祈禱當年的豐收。所以對于當時的日本人來說,櫻花不僅是非常重要的農(nóng)事日歷,也是預兆著一年美好生活的神樹。據(jù)中尾佐助《花與樹的文化史》記載,《萬葉集》中登場的植物大約有166種,相對于詠梅的118首而言詠櫻的只有42首,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是也能夠體現(xiàn)出當時櫻花所代表的形象。在這42首歌中,櫻花主要是代表了春天、愛情、繁榮等,屬于非常樸素的櫻花意識,僅僅是一種對櫻花的直觀感覺。到了平安時代,櫻花受到了日本皇室的青睞,并且由于當時遣唐使的廢止和國風運動的興起,日本需要找到一種其文化的代表,因此櫻花開始取代從中國渡來的梅花,開始在都市文化圈中,作為達官貴人所鐘愛的對象,登上日本文化舞臺,也造就了《古今和歌集》中櫻花的和歌有0多首,超過梅花50多首的情況。
隨著人們對野生櫻花的移植和栽培,出現(xiàn)了大量適合家庭種植的櫻花品種,自8世紀開始已經(jīng)大量地在城市種植,成為最常見的植物之一。特別到了江戶時代,一種名為“染井吉野”的櫻花品種由于栽培簡單、生長快速,開始在日本全國普及,遍布當時的寺院、庭院以及河堤等處。更多的一般庶民開始有機會接觸櫻花,進行各式各樣的花見活動,櫻花真正走向了平民化。
當時定都江戶,全國的政治和經(jīng)濟中心都開始向東移動,因此當時的文人墨客自負地稱江戶為東都,顯示了與西都相比的自豪感,隨之櫻花文化也開始東移。德川家康入駐關(guān)東之后,效仿前人在淺草寺里立了一塊“三匠句碑”,其中一句便是松尾芭蕉的“櫻花如云鐘聲響,上野淺草何處來”。顯示了江戶時期,上野和淺草是當時東都著名的櫻花地。每到櫻花開放,人們便以櫻花為主題進行各式活動,其中最能體現(xiàn)櫻花開始走向大眾的便是花見。在江戶時代之前,有資格賞花的都是一些王公貴族,直到江戶時代,才開始出現(xiàn)大眾賞花的情況。說起江戶的花見,就像落語《長屋的花見》中所描述的那樣,都市的各級群眾聚集在櫻花下,一邊喝酒一邊賞櫻的情形。即不是在花下互相比拼和歌與漢詩的貴族,也不是迎接春天與希望的農(nóng)民,由于宗教和教養(yǎng)方面的解放,大多數(shù)的平民百姓在櫻花下一副快樂熱鬧的場景。
首先,在經(jīng)歷了階級文化大變動的戰(zhàn)國時代之后,江戶時代終于迎來了暫時的和平,日本經(jīng)濟也得到了一定的發(fā)展,社會結(jié)構(gòu)相應發(fā)生了分裂和重組。在這一時期,以商人、城市平民為主體的町人階級逐步興起,成長為新的政治力量,為迎合這一壯大的階級力量,也產(chǎn)生了一股新的文學潮流——町人文學。其中出現(xiàn)了大量有關(guān)櫻花的內(nèi)容,對于櫻花文化的傳播具有很深刻的意義。小說方面的一位集大成者便是——井原西鶴。他所寫的“好色物”系列,是對江戶時代人們生活的大寫照,抨擊了封建力量,表現(xiàn)了町人階級的進取精神,贊揚了純真的愛情;同時也反映出在金錢角逐之中盛衰無常的宿命論思想以及耽于色欲的頹廢情調(diào)。在《青菜店老板家的故事中》里面,把主人公阿七比作是櫻花,對于其美貌,作了如下描述“年方十六,如果把她比作花,那便是盛開于上野的花”,這里的花不言而喻就是櫻花。西鶴在此處,以櫻花來喻阿七,雖然是過早凋零,卻是美到了極致,始了櫻花文化的新紀元。
然后,在日本嚴格的封建等級制度中,武士階級一直是占領(lǐng)著領(lǐng)頭位置。但到了江戶時代,隨著國內(nèi)太平的到來,外來文化“日本化”的趨勢的加強,武士道開始走下神壇,走入尋常百姓家。江戶時期隨著各個階層之間文化交流的增多,分享武士階級的文化、介紹并發(fā)揮武士道也成為了平民自覺的要求。并且由于“寺子屋”在日本的普及,使得本來只屬于上層武士階級的教育特權(quán),開始逐漸擴大并滲透到了國民之中。這樣,武士喪失了對文化和教育的壟斷地位,武士階級“普遍的高層次文化”也為平民所享受,開始了它的世俗化歷程。正所謂“花屬櫻花,人惟武士”,作為武士代表的櫻花,也因此開始走向了平民大眾化。
最后,到了江戶時代,日本人的櫻花意識開始與日本人的民族精神結(jié)合起來,這也促進了櫻花意識的普及化。特別是本居宣長的出現(xiàn),使得櫻花從單純美麗的花,轉(zhuǎn)變成了具有哲學意識的民族之花,甚至在明治時期上升為國花。本居宣長所寫的一首很著名的有關(guān)櫻花的歌,“若問起大和心,滿山櫻花映朝暉”。這首歌明確了大和魂在櫻花上的體現(xiàn),是一首哲學之歌。“若問起大和心,滿山櫻花映朝暉”,這是本居宣長通過研究首次把“漢心”移植成了“和心”,代表了日本人本土意識的覺醒,他從櫻花中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感覺,終于發(fā)現(xiàn)了表述自己感覺的本土的東西。
櫻花作為日本獨特的文化符號,在江戶時代,櫻花以其獨特的象,展示了當時安定的生活之意,展示了武士道所需的忠誠、視死如歸精神之意,展示了國學者的尋求古道之意,并以其強烈的視覺感染力激起了日本人普遍而獨特的體驗,成為滲透到大和民族各階層的審美價值觀。
[1]向卿.國學與近世日本人的文化認同.《日本研究》.
[2]向卿.試論江戶時代武士道的平民化.《日本學刊》.
[3]殷娜.優(yōu)雅少女的悲戀之歌——從阿七的故事看“物哀”在西鶴作品中的體現(xiàn).《吉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
[4]苗得厚.論日本人櫻花觀的轉(zhuǎn)變.《遼寧行政學院學報》.
[5]譚健川.櫻花的符號意義探析.《日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