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瑾
(貴州師范大學地理與旅游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80)
僜人溯源
——從其體質、宗教崇拜、民族遷徙的歷史考析
張曉瑾
(貴州師范大學地理與旅游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80)
僜人族群身份的歸屬在我國并未確定。在諸多學者對僜人體質人類學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梳理僜人的宗教崇拜、民風習俗、族群遷徙流動狀況,分析僜人與其可能的祖先珞巴族、藏族的異同,找出前者并非源自后兩者的證據(jù),并試圖從僜人的體質、信仰崇拜和族群遷徙揭示出僜人源于古羌人這一論斷存在的較大合理性。
僜人; 古羌人; 體質人類學; 宗教崇拜; 族群遷徙
在西藏自治區(qū)的東南部與印度交界的地區(qū),居住著一個鮮為人知的民族——僜人。根據(jù)2000年全國人口普查資料的數(shù)據(jù)顯示,在我國范圍內(nèi),僜人大概有1400 余人。這一民族迄今為止還沒有名稱或族稱,也不在中華民族56個民族范圍內(nèi),在常見的民族成分劃分中,僜人一般被歸為“其他”。長久以來,僜人生活在茂密的原始森林或高山峽谷之中,人跡罕至,交通閉塞,與外界的交往很少,刀耕火種、結繩記事、群體狩獵、神鬼信仰等原始生活和習俗在僜人的日常生活中如今還保持著。據(jù)有關資料介紹,僜人沒有屬于自己族群的文字,但擁有屬于自己比較獨特的語言,并且他們從屬于漢藏語系的蔵緬語族。在中國56個少數(shù)民族中,人口數(shù)量最少的民族是珞巴族,珞巴族人和僜人聚居在西藏,但均不認同自己所屬的民族源于藏族。在僜人自身看來,他們來源于珞巴族,但有研究表明他們是漢藏的后裔,也有較早的研究顯示,僜人和珞巴是不同族裔。那么,僜人這一沒有“名分”的民族到底來源于那一民族?僜人和喜馬拉雅山區(qū)的其他少數(shù)民族是否確有淵源關系?這些問題至今沒有定論。另外,國內(nèi)外對于僜人尤其是對于僜人民族淵源的研究很少,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均從體質人類學的角度進行辨析,缺乏從宗教學、民俗學、民族學等社會人文科學角度的分析。本研究擬從僜人的宗教崇拜、民俗習俗、民族遷徙流動等視角對過往的文獻、資料進行梳理,通過深入的文獻取證,從根本上找出僜人真正的淵源,這對于僜人名分的真正確定,以及我國西南邊陲各少數(shù)民族之間關系的確定有著深刻的現(xiàn)實意義;此外,僜人生活的地區(qū)地處中國西南部的喜馬拉雅山脈東麓,其地理位置與早期人類進入東亞的入口距離很近,研究這一地區(qū)的生活族群的遺傳結構、生活習俗方式、民族遷徙路徑、宗教信仰流變等對于這一地區(qū)乃至整個東亞地區(qū)現(xiàn)代人類的起源問題有著重要意義。
1.1 族群研究——從中醫(yī)體質學到體質人類學
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僜人的研究就已經(jīng)展開,時間跨度較長。即便如此,關于僜人的研究成果卻偏少,這其中的原因可能在于僜人居住的區(qū)域交通不便致使調查地難以接近,另外的原因在于,學界并沒有認識到僜人研究的重要性。這些研究多是從體質人類學、生物遺傳學等自然科學的視角入手進行。中國地域廣闊,地區(qū)差異大,民族類型眾多,習俗民風各異,各民族的體質各不相同,而探討人類產(chǎn)生、演變、發(fā)展的歷史,需要對個體的體質結構、身體骨骼、肌肉、血型等方面進行全面的剖析。
當代人類學雖然突破了19世紀以前只關注體質人類學尤其是人體解剖學和生理學的研究領域,其范圍也擴展到對于考古學、語言人類學、社會人類學的學科知識體系上。然而,對于僜人的起源研究來說,首先要考慮的便是僜人的體型值、掌紋、血型等,這是體質人類學或生物人類學所要關注的,同時也是從體質上探究僜人起源的關鍵點。從1987年開始,國內(nèi)就開始對僜人進行了研究,但在近30年中,僜人的研究并沒有取得很大進展,這一時期的研究成果認為,僜人和藏族、珞巴族并非相同族裔,研究角度多體現(xiàn)在體質學上,有少量研究涉及到民俗學。例如王志紅等通過對云南滄源佤族進行的現(xiàn)場調查,運用田野調查法開展實地研究,發(fā)掘出佤族人的體質類型,探討了影響佤族人體質的自然和社會原因[1]。類似這樣的研究并沒有對某一族群人具體的身體骨骼結構、血型等體質特征進行闡述,多半是從中醫(yī)學的角度,依據(jù)預先給定的體質類型對族群進行一一對應。其實,探究某一族群的誕生及演變歷史,關鍵一點是對比相似族群之間的體質結構特征,進而外在地確認某一族群的身份。從體質人類學或生物人類學的角度即考察族群個體外在的體質結構特征有充分的科學性,客觀地分析更能真切地反映族群的來源。
1.2 僜人體質溯源:源于古羌人而非珞巴族
在2006年到2007年這一時段,鄭連斌等通過在云南、西藏的調查考察了中國境內(nèi)僜人的身高、體重、小腿圍、上臂收縮圍、肱骨內(nèi)外上髁間徑、股骨內(nèi)外上髁間徑、肱三頭肌位皮褶、肩胛下位皮褶、髂前上棘位皮褶和腓腸肌位皮褶10項指標值,發(fā)現(xiàn)僜人的身材非常纖細,肱三頭肌皮褶較厚,肱骨及股骨內(nèi)外的上髁間徑較小,小腿圍值小和上臂收縮圍值小,肱三頭肌發(fā)育非常好,另外,僜人的體型是均衡的中胚層體型[2]。在僜人看來,他們的祖先源于珞巴族,這種說法是否成立呢?在鄭的研究中,珞巴族的確在身高體重、皮下脂肪、骨骼、體型等方面與僜人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但也在關鍵的體質結構方面有著很大的不同。筆者通過對珞巴族和僜人身體結構的資料進行對比后發(fā)現(xiàn),相對于僜人來說,珞巴族的身材寬粗很多,皮褶厚度值更大,小腿圍值更大??梢钥闯觯谝恍╆P鍵的構成身材的要素中,珞巴族的各種特征值都要大于僜人,這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珞巴族和僜人并非是同一族裔的可能性也較大。
在中國歷史上,古氐人和古羌人向南遷入青海、四川、西藏、云南等地區(qū),與當?shù)氐耐林讼嗳诤?,漸漸形成了類似于珞巴族、僜人等以蔵緬語族語言為自己語言的族群。因此,鄭連斌的研究顯示,包括僜人、珞巴族在內(nèi)的族群都有古代氐羌人的遺傳基因。很多文獻研究佐證,不管是位于云南境內(nèi)的納西族,還是生長于今重慶、四川的巴人,都是古代羌人的后裔(納西族、巴人、殷人來源于古羌族的證據(jù)),這些證據(jù)雖然不能完全證明僜人是古羌人的后代,但至少可以說明,在中國西南邊陲分布著的眾多少數(shù)民族大部分都有古代氐羌人的遺傳基因。復旦大學陸艷的研究表明,僜人的基因頻率與珞巴族相比有較大的差異,僜人的基因多樣性也低于后者,因此可以在較大程度上證明僜人是珞巴族后裔的可能性并不大;最后,從她的研究中還可以得到證據(jù),即僜人比珞巴族的族源要簡單的多。據(jù)有關專家猜測,僜人源自于早期的珞巴,之后兩個族群長期隔離,并無交融。前面提到,僜人和珞巴族都有古氐羌人的基因,那么可以大膽推測,演變?yōu)閮\人的早期珞巴族一部分其實就是古代氐羌人,那么珞巴族其他比較復雜的源頭則是與僜人沒有任何關聯(lián)的??梢酝浦?,僜人并非源自于具有復雜源頭的珞巴族,而是簡單地來自于古代氐羌人。
從體質人類學的角度去探討僜人的起源具有一定的復雜性,因為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進化,人的各種體型特征也發(fā)生了重要變化,有的民族之間已經(jīng)融合在一起,并沒有很強的差異性。然而,僜人這一民族居住在1000米左右的深山叢林里,并沒有與任何民族發(fā)生交融,保留了沒有其他民族影響的單一族群進化的歷史,因此憑借現(xiàn)代生物人類學的技術,對原初性完好的僜人進行體質結構特征上的溯源還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2.1 僜人的宗教信仰:萬物有靈與排他性的現(xiàn)實追求
同一些少數(shù)民族一樣,僜人信仰的宗教,崇尚萬物有靈。在僜人看來,包括動植物、以及無生命的自然現(xiàn)象和自然物在內(nèi),本性都是會有害于人類的。在僜人的社會里,自然現(xiàn)象和自然物都是惡的,他們相信人死后會變成鬼,脫離人的肉體危害,尤其是親人。顯然,僜人的觀念中并沒有一個特定的神與鬼相對,這決定了僜人的宗教信仰是以崇拜鬼魂為核心的。僜人的崇拜對象是鬼,表明了該族群的信仰狀態(tài)依舊處在原始社會的初級形態(tài),這也映射出僜人對于大自然的控制、適應能力的有限性。僜人對于鬼的崇拜集中表現(xiàn)在對于逝者的葬禮儀式上。對于逝者,僜人往往會舉行比較盛大的葬禮使得鬼脫離世人,目的是祈求避免禍患,消除災患,形式主要是殺牲。總之,僜人觀念中鬼的種類繁多,無處不在,是萬惡之源。因此,在僜人平常的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禁忌,包括生產(chǎn)禁忌、生活上及禮俗上的禁忌、生育禁忌、生病和喪葬禁忌等,甚至在人死后也會有嚴格的禁忌,比如死者的家屬不允許其他人提到死者的名字等。僜人的這些禁忌及信仰是建立在社會根源和宗教根源上。
在中國境內(nèi)的僜人居住區(qū),即西藏自治區(qū)察隅縣,僜人和藏族人混居在一起。經(jīng)過長期的交往,無論是在生產(chǎn)生活方式還是在文化上,兩族群都有了很大程度的融合。然而,在融合的大背景下,僜人有一種習俗并沒有得到改變,即宗教信仰。一個很明顯的例證就是,西藏自治區(qū)有很多的佛教寺廟,僜人從來沒有朝拜過。這顯示了僜人宗教信仰的排他性和獨立性。作為重要的精神支柱,原始的宗教信仰變成了僜人內(nèi)心與其他民族區(qū)隔的重要指向,通俗來講,僜人的宗教信仰在該族群中是最為重要的東西。因此,由于獨特且排他的信仰造成僜人與西南其他民族在生活方式、習俗、信仰上的較大差異。此外,僜人的信仰在很大程度上是滿足自身的現(xiàn)實追求,藏傳佛教一般是為了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前者是較低層次的宗教意識,后者是較高層次的信仰追求。
2.2 古羌人:僜人宗教信仰的淵源
古羌人生活在上古時期,其后裔遍布目前中國的西南邊陲。古羌人不是現(xiàn)在所謂的民族,而是對當前我國西部很多民族的統(tǒng)一稱呼。這些民族有不同的文化習俗、語言服飾等,因此古羌人與現(xiàn)代的羌族并非統(tǒng)一群體。古羌人與古漢人、古藏人都有較深的淵源,有傳說古羌人來自姜姓,是神農(nóng)氏即炎帝的后裔。
“羌”民族是華夏族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逗鬂h書》中記載 “西羌之本,姜姓之別也?!币虼?,可以得出“羌”與“姜”是同一個字,前者代表的是族人,后者是姓氏,多用在女子身上。在傳說中,神農(nóng)氏就姓姜,而治水的大禹也與羌人的關系非常密切。在商周時期,羌人從主體民族中脫離出來,成為實力強大的部落聯(lián)盟。不過這一時期,商朝與羌人戰(zhàn)爭頻繁,關系頗為緊張。在周時期,羌人助周滅商,雙方聯(lián)盟關系確立。然而,到了秦朝以后,大一統(tǒng)成了趨勢,古代羌人因為秦朝的驅趕不斷遷徙,他們遷徙到雅魯藏布江流域、喜馬拉雅山南麓、緬甸伊洛瓦底江流域、泰國湄公河流域,與當?shù)氐耐林用裣嗳诤?,形成了如今我國西南地區(qū)及毗連國家和地區(qū)多民族共融的局面。
受地理環(huán)境的局限,古羌人遷徙后所居住的中國西南邊疆和喜馬拉雅山南麓交通極為不便,地理環(huán)境局限性大,居住分散,山高路遠,古羌人的宗教信仰也顯示出獨有的特征,即不能開展大范圍的集體性祭天活動,相反主要在村寨部落中。因此,羌民各部落之間交流很少,與外界交流更少,各自處在一種原始封閉的狀態(tài)之中。在這種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下,古羌人的后裔有著各異的神靈信仰。即便如此,在古羌人的后裔中,依然有著與自己的祖先相似的宗教信仰,這些相似性證明了古羌人與其后代族群如納西族、佤族等民族的前后淵源關系,也從側面反映了在各有差別的西南少數(shù)民族或族群中間,找出某種共通性和聯(lián)系是可預見的。
在西藏地區(qū),僜人的現(xiàn)實追求與藏傳佛教在信仰上有很大差別,但是,在大雜居小聚居的中國西南邊疆,隨著西方基督教、天主教的傳入,以及本地藏傳佛教影響力的日益加大,包括僜人在內(nèi)的各少數(shù)民族之間共融共生[3]。如今,西南地區(qū)的眾多少數(shù)民族相互融合,已經(jīng)很難考據(jù)出一些族群尤其是一些數(shù)量少、無名分的族群究竟來源于哪個古代民族,僜人就是其中一個。但是,相對其他少數(shù)民族來說,僜人大多依然與外界有著隔絕,依舊從事著原始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這突出的表現(xiàn)在僜人的宗教信仰上。僜人作為中國西南邊陲的一個普通族群,可以從其信仰中,找到與古羌人的共通性。從其信仰可以看出,僜人對大自然的崇拜和葬儀方式明顯地表征著其原始狀態(tài)。進而,僜人原始的信仰方式恰好提供了一個從這一角度來對僜人進行溯源的極佳路徑。通過大量的文獻考據(jù),筆者發(fā)現(xiàn),僜人這些特有的宗教信仰方式和古羌人的信仰方式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特別是對于火的崇拜上,沒有哪一個西南少數(shù)民族與古羌人的崇拜如此的相近,這就從宗教信仰上為僜人源于古羌人的說法增添了新的有力的證據(jù)。
2.3 古羌人與僜人宗教信仰的相似性
首先是僜人對大自然的崇拜。對于外界所有的自然現(xiàn)象,僜人都是報之以極為崇拜的態(tài)度,由于僜人與其他民族較少往來,原始的宗教觀念濃厚,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靠刀耕火種、畜牧狩獵靠弓箭射殺,靠天吃飯的僜人對于大自然始終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感,人類不是由自身支配,而是受控于那熟悉且又陌生的山川、河流。在僜人中,能夠為他們帶來溫暖和光明的太陽,是僜人最為崇拜的自然物;在地上,僜人認為精靈是無處不在的,鬼的存在決定了其荒地開采的多少。另外,與太陽、大地相比,僜人對于動植物的崇拜更加廣泛,尤其是僜人所生活的森林,因為對于他們來說,幾乎所有的生產(chǎn)資料、生產(chǎn)工具等都是源自于森林。離開了森林,僜人就無法生存,因此,僜人對于森林的崇拜是無出其右的;在森林中的一些鬼樹,形狀奇特,也是僜人族群崇拜的對象[4]。
與僜人對于大自然的崇拜相比,古羌人的宗教觀念也有很多相似之處,而且有一些是這兩個族群獨有的。與僜人一樣,古羌人也相信萬物有靈,自然界的一切自然現(xiàn)象和自然物都有超自然的無從抗拒的力量,正是由于植根于古羌人文化中萬物有靈的宗教觀念的存在,以及僜人對于超自然力量的敬畏和在自然威力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軟弱、乞求,古羌人才會避免不自量力的冒險,使得僜人這樣的后代得以存續(xù)。在古羌人中,經(jīng)常會設壇祭拜神,由壇而輻射到周圍的樹,樹也成為了祭壇地的天然標志,在他們看來,那些外形奇怪、樹齡很長的樹具有神性。古羌人對于神樹以及僜人對于鬼樹的崇拜,皆是對樹的崇拜。
另外,與僜人相似的是,古羌人也信奉巫教,從今天四川的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內(nèi),可以看到古代羌人信奉巫教的概貌,在四川理縣、茂議等羌族聚居地(源于古羌人),普遍信仰多神崇拜的巫教,從廣闊無垠的天、地,到惠及萬物生靈太陽、火,以及更為具體和微觀的樹、石頭等,均是古羌人崇拜的對象??梢?,對于巫教的共同信仰串聯(lián)了古羌人和僜人前后淵源的鏈條。
對于自己的祖先,在僜人眼中,猴子是其中之一。僜人對猴子頭骨非常崇拜,認為猴頭骨可以辟邪,因此,僜人家家都有猴頭骨。當僜人舉行名為“德雅”的驅鬼活動時,一定會用到猴頭骨,即便沒有,也會借來使用,以免不能驅逐惡鬼。古羌人也崇拜猴圖騰,在祭祀時,族人會拿猴頭作為其祖師,將之供奉在家里的神位上[5],雖然關于羌人的猴頭崇拜有很多傳說,但他們對于猴圖騰的崇拜是毋容置疑的,這一崇拜與僜人的猴頭骨崇拜頗為類似,原始宗教痕跡很明顯的僜人一面受漢藏文化的影響,另一面,更重要的,這也是古羌人南下遷徙所遺傳下來的宗教信仰方式。
僜人居住在中緬交界地帶,在周邊,同樣生活著怒族、獨龍族、珞巴族、景頗族等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這一地帶民族眾多,大雜居小聚居地生活在西藏、云南、四川等地,雖然并沒有統(tǒng)一的說法認定這些民族屬于同一族源,但是有著相似的文化傳統(tǒng)。在宗教信仰上,這些民族普遍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但對于僜人來說,這些影響看似并不是非常明顯。僜人的宗教信仰依然停留在原始的出于實用主義的大自然崇拜和鬼魂崇拜階段,或許是遭受的天災人禍更為明顯,這一族群表現(xiàn)出了獨特的具有明顯排他性的信仰方式和狀態(tài),也正是由于這種原初化模式的存留,僜人在宗教信仰上源于古羌人才有一定的依據(jù)。
在今西藏察隅地區(qū),分布著藏、漢、獨龍、回、納西、苗、門巴、珞巴、僳僳、怒等十個民族,以及一個沒有名字的民族——僜人。在幾千年前,藏族分布的地區(qū)已有土著人居住,但后來,古羌人在今甘肅東部等周邊地區(qū)生活了數(shù)萬年后,開始向東、西、南方向進行遷徙,此所謂的我國歷史上締造多民族共存共融的分化融合過程,而今天藏族形成多民族大聚居小雜居的格局是古羌人向西遷徙進而定居的結果。
據(jù)相關歷史記載,古羌人歷史上共有三次大遷徙,第一次是朝著兩個方向的遠古時代大遷徙。一個方向是兩大羌戎部落即炎帝和黃帝相繼向東遷徙;另一個方向是從陜甘等地向西遷徙到今天的新疆西南地區(qū),《漢書》中就有記載古羌人遷入西域的文獻。第二次遷徙發(fā)生于春秋戰(zhàn)國及后來的秦漢時期,《后漢書》中有詳述。這一時期是促成當今西藏等西南地區(qū)多民族生活聚居的關鍵時期。在此階段,中原政治、經(jīng)濟、文化逐漸占據(jù)正統(tǒng)地位,對周邊地區(qū)形成了強大的輻射力,尤其是秦朝建立以后,這種強勢勢必會蔓延到周邊地區(qū)。秦漢強大的軍事壓力和開疆擴土的雄心勃勃促使古羌人遷徙到長江黃河上游、云貴川、青藏高原地區(qū),使他們與當?shù)氐耐林讼嗳诤?,形成今天我國西南地區(qū)多民族的先民,有很多研究少數(shù)民族起源的文獻說明了這一事實。第三次遷徙發(fā)生于東晉十六國時期,這一時期,各少數(shù)民族例如匈奴、氐羌、鮮卑等族紛紛效仿中原建立少數(shù)民族政權,實力增加,同時也逐漸內(nèi)遷,與漢族人融合。
一直以來,內(nèi)地的民族不斷向邊疆地區(qū)遷徙進而與當?shù)赝林巳诤鲜侵袊褡尻P系發(fā)展史的一個主要特點。著名史學家白壽彝指出,現(xiàn)如今中國邊疆的許多少數(shù)民族都是從中原分離出去的,例如早先居住在中原的匈奴從內(nèi)地的山西、陜西遷到了邊疆,三苗的一部分嵌入邊疆與當?shù)氐耐林用裣嗳诤铣蔀榍甲?。在古羌人的三次大遷徙中,第二次大遷徙可謂形成我國西南地區(qū)各少數(shù)民族的最為關鍵的推力。在古羌人西遷之后,吐蕃即今藏族隨后就形成了。另外,古羌人向西南方向遷徙的結果是形成了紛繁復雜的眾多西南少數(shù)民族。因此,無論是從考古學還是文獻考據(jù)學的角度,在新石器時期,古羌人就不停地向西、向南,不僅印證了這些地區(qū)的文化類屬于同一宗源,同一類型,而且證實了從內(nèi)地不斷向西、向南遷徙的古羌人是目前中國西南部漢藏語系中藏緬語族各民族共同的源[6]。
古代羌人的遷徙西遷、南下,是中國歷代民族流動的主要潮流。隨著外界環(huán)境的不斷衍化,古羌人也在調整著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羌人的遷徙給自身帶來了族群形態(tài)的許多變化,也促成了遷入地民族構成的變化。古羌人的歷次大規(guī)模遷徙使得其自身成為中國西南地區(qū)現(xiàn)存民族最為普遍的族源,可以說,現(xiàn)如今西南地區(qū)的所有少數(shù)民族及其目前生產(chǎn)生活的狀態(tài),都與古羌人的遷入密不可分。
僜人作為西南少數(shù)民族或族群之一也并不例外。近代以來,僜人雖然不斷遭受著印度人的欺侮,也受困于當?shù)剞r(nóng)奴地主階級的壓迫,加上自然條件惡劣,天災人禍使得僜人不斷流亡遷徙。然而,新中國成立以后,僜人遷徙的腳步停留下來,一些僜人也因為外界社會環(huán)境的改善過上了幸福的現(xiàn)代人生活。如今,僜人居住在額曲流域和察隅地區(qū)。而以前生活在原始社會末期的僜人,其構成的社會,從經(jīng)濟基礎到家庭婚姻,再到上層建筑的各個方面,都存在著舊的和新的發(fā)展變化。由于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所有制的變化,舊的因素漸次地、不斷地被新的發(fā)展著的因素所突破,而這也是每一個民族在面臨現(xiàn)代化的沖擊時所避免不了的。
[1] 王志紅.佤族的中醫(yī)體質學調查與分析[J].云南中醫(yī)學院學報,2007(04):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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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段麗波,龔 卿.中國西南氐羌民族溯源[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7(04):44-48.
[責任編校: 張巖芳]
Tracing Deng People-Based on Historical Discussion of Physique, Religious Worship and Ethnic Migration
ZHANG Xiaojin
(GuizhouNormalUniv.,GeographyandTourismCollege,Guiyang550080,China)
The ownership of Deng people ethnic identity has not been defined in China. Therefore, based on the previous studies on the Deng people in physical anthropology, this paper studies the religious worship, folk customs, ethnic migration of Deng and discus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Deng people and their possible ancestors Lhoba people and Tibetan people, and finds out the proof that Deng people were not derived from the latter two. Besides, in the respects of proofs of the physique, religious worship and ethnic migration of Deng people, it is reasonablethat Deng people derived from ancient Qiang people.
Deng people, ancient Qiang people, physical anthropology, religious worship, ethnic migration
2014-12-23
貴州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13BS024)
張曉瑾(1982-), 女,湖北黃岡人,貴州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民俗學
1003-4684(2015)03-0104-05
Q98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