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文，張振楠(溫州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溫州　32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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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考

王興文，張振楠
(溫州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溫州325035)

摘要：“土豪”稱謂大約出現(xiàn)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土豪可劃分為階段型土豪、持久型土豪、原始型土豪三種類型。階段型土豪的特征是其階段性；持久型土豪更為安于現(xiàn)狀，表現(xiàn)為對自身階層的滿足感及對其所在特定區(qū)域內(nèi)影響力的捍衛(wèi)行為；原始型土豪一般出現(xiàn)于動蕩的政治局勢中，依憑勇力、膽識或豪俠之氣聞名于當?shù)貜亩_到特定的目的，即時勢所造的英雄式土豪。魏晉以降至唐末五代是“土豪”群體品格特征愈來愈寬的時期，此時期內(nèi)“土豪”群體形成了諸如不忠、尚武、逐利等品格特征，唐末宋初以降，“土豪”群體的這些特征開始傾向于貶義，并且逐漸為統(tǒng)治階級所不容，“土豪”群體也漸趨衰落，“土豪”稱謂開始了愈來愈狹的過程。

關(guān)鍵詞：土豪；階段型土豪；持久型土豪；原始型土豪；魏晉南北朝；唐末宋初

一、“土豪”稱謂的由來

“土豪”兩字最初并不是以一種社會稱謂的方式呈現(xiàn)。《三國志·吳書》中有這樣的記載：“其諸子侄悉處列位，為揚土豪右”[1],《晉書》中也有“諸習氏，荊土豪族”[2]的說法。顯然，在三國兩晉時期，無論是“揚土豪右”還是“荊土豪族”均側(cè)重于一豪字。何謂豪？通常以之比喻具有杰出才能的人；亦有借之形容性格直爽、氣魄寬宏、無拘無束者；再有便是形容強橫的、有特殊勢力的群體。上述史書中所言之豪顯然為后者，如《說文》有言：“豪，豪豕鬣如筆管者，出南郡”[3]。把世家大族比作一種從肩背部直到尾部密布長毛刺的野豬，諷刺意味，不言而喻。推其緣由，皆因揚土豪右“札兇淫放恣，為百姓所苦”[1]、荊土豪族“有佳園池，簡每出嬉游，多之池上，置酒輒醉”[2]這種勞民傷財，放縱奢華的生活方式使然。難怪當時的兒歌嘲笑山簡“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2]，如此看來亦有投射彼時豪族之意。

“土豪”作為一種社會稱謂出現(xiàn)并擴散，大約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顿Y治通鑒》有“土豪封放，弈之從弟也，別聚眾自守”[4]的記錄，《宋書》記載：“叔寶者，杜坦之子，既土豪鄉(xiāng)望，內(nèi)外諸軍事并專之”[5]，《魏書》也記載：“令晉壽土豪王僧承、王文粲等還至西關(guān),共興大義”[6]。其他文獻對“土豪”稱謂的記載更是不可勝數(shù)，可見“土豪”稱謂在南北朝時期已經(jīng)廣泛流傳。那么，究竟怎樣的人才能定義之為“土豪”呢？清代郝懿行在其《晉宋書故》中對土豪作出了界定：“土豪,蓋豪貴之族,為鄉(xiāng)邦之所望者,方足當之”[7]。并以京兆世族杜叔寶、吳興世族沈勃為土豪的兩例佐證。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如此定義，尚可理解。然縱觀古今土豪之發(fā)展，難免失于偏頗。熊德基在其《六朝豪族考》中也對這種說法提出了批判。正可謂“夫歷觀自古，稱謂不同，緣情而作，本無定準”[8]。后世以嘯聚山林之輩，雖非豪貴之族，亦當“土豪”之稱可知矣。總結(jié)歷代史料文獻關(guān)于土豪的記載，再輔之以熊德基《六朝史考實》中關(guān)于豪族之定義（通常指那些在當?shù)赜胸斢袆荩紊蠀s沒有地位，往往被世族高門輕視的人[9]）我們可將土豪的定義改為：“土豪，蓋長期據(jù)于一地，深有聚眾之能者，方足當也”較為中肯。可以說，長期據(jù)于一地則為土豪之土，聚眾之能（分為精神層面之能和物質(zhì)層面之能）則為土豪之豪。此時，土豪兩字已完成側(cè)重點由“豪”向“土”的轉(zhuǎn)變?！巴梁馈彪m然不完全等同于“豪族”，卻和“豪族”有某種頗相親近的關(guān)系。《南齊書》又說：“柏年，梓潼人，徙居華陽，世為土豪，知名州里?！盵10]土豪世家的出現(xiàn)，進一步說明了土豪在發(fā)展過程中由一種特定的個體稱謂逐漸轉(zhuǎn)化為一種更為高級的群體稱謂。

二、歷史上土豪的類型

在《地域集團與南朝政治》一書中，章義和根據(jù)南方土豪在陳朝建立前后的活動情況，簡明扼要地把南方土豪作了以下歸類：“跟隨陳霸先的南方豪帥，即史稱的‘巖穴村屯的土豪洞主’。其中又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召募勇力隨陳霸先四方征戰(zhàn)；一是雖投依陳霸先，亦出力作戰(zhàn)，但作戰(zhàn)與為官區(qū)域不離本土；一是嘯聚徒眾，利用侯景亂后所帶來的地方權(quán)力真空，以各種方式取得其位，即使朝廷征召，許以高位，也不就任。第一類如侯安都、侯瑱、徐世譜；第二類如歐陽頠父子、黃法氍、熊曇朗、周敷、周迪；第三類如留異、陳寶應(yīng)。第一類人物既完成了階層性的轉(zhuǎn)化，也完成了地區(qū)性的轉(zhuǎn)化，成為陳初所依靠的政治和軍事力量，而第二類人物完成了階層性的轉(zhuǎn)化，沒有完成地區(qū)性轉(zhuǎn)化；第三類階層性轉(zhuǎn)化不徹底，又沒有完成地區(qū)性轉(zhuǎn)化?！盵11]章義和對陳朝建立前后南方土豪的類型劃分，雖然在“土豪”發(fā)展的歷史過程中僅屬于個別性的存在，有其獨特的經(jīng)濟、社會、文化淵源，但是如果想要概括“土豪”在整個中國歷史發(fā)展中的一般性類型，這種劃分還是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的。列寧也指出：“一般只能在個別中存在,只能通過個別而存在?！盵12]

結(jié)合歷代文獻對“土豪”的記載，再輔之以章義和對陳朝建立前后南方土豪的類型劃分和特征描述，可概括抽象出以下三種類型，即：階段型土豪、持久型土豪、原始型土豪。前兩種類型為“土豪”發(fā)展的一般形態(tài)，除了在特定區(qū)域內(nèi)有著深刻的社會號召力即前文提到的聚眾能力外，還擁有一定的經(jīng)濟實力和武裝勢力，是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的“土豪”主體部分。原始型土豪則是在特定社會經(jīng)濟條件下的特殊產(chǎn)物。下面我們結(jié)合史料文獻具體論述三種類型“土豪”的種類劃分及其特征。

（一）階段型土豪

顧名思義，階段型土豪最為顯著的特征便是其階段性?！巴梁馈彪A層并不是階段型土豪最終的社會形態(tài)，而僅僅是其自身發(fā)展的一個階段，是一個過渡型的暫時性的社會稱謂。階段型土豪脫離其土豪身份有如下兩大理由：

一方面，這可能是一種自發(fā)的主動性行為。階段型土豪通過其長期經(jīng)營積累經(jīng)濟實力、武裝勢力以及在特定區(qū)域內(nèi)的影響力，以期獲得更高的政治、社會地位和更廣范圍的影響力。如：“既土豪鄉(xiāng)望，內(nèi)外諸軍事并專之”[5]的南朝劉宋土豪杜叔寶，“以土豪歸國帥平定者最久”[13]的聶侯珪，《安南志略》中也有“土豪殺令立國曰林邑”[14]的記載。顯而易見，這些文獻中所載的“土豪”并不滿于現(xiàn)狀，均有一種主動地有意識地脫離“土豪”階層和特定區(qū)域而向上、向外發(fā)展的離心力。

另一方面，這也可能是一種強制的被動性行為。統(tǒng)治階級為了達到其自身的政治統(tǒng)治、經(jīng)濟利益和社會效益等目的，從而強制“土豪”向其他階層轉(zhuǎn)化。如《大唐創(chuàng)業(yè)起居錄》所載“自外當土豪雋，以資除授各有差”[15]，根據(jù)“土豪”的能力授予不同的官職從而使之進入統(tǒng)治階層，以擴大統(tǒng)治基礎(chǔ)。當然，并不是所有“土豪”都有這個運氣。慕容恪攻入中山，“遷其將帥、土豪數(shù)十家詣薊”[4]以鞏固其軍事成果，穩(wěn)定當?shù)刂刃颉ｋm然經(jīng)濟上并未蒙受實質(zhì)性損失，但“土豪”們在中山世代積累的鄉(xiāng)望和影響力無疑付諸東流。遷入薊后，“土豪”稱謂已難副其實，其階層屬性也自然隨之改變。

無論是一種積極主動地追求，還是一種強制被動的接受。其結(jié)果是階段型土豪最終脫離了“土豪”稱謂，完成了其蛻變，即發(fā)生了章義和提到的階層性和地區(qū)性的雙重改變。

（二）持久型土豪

相對于階段型土豪，持久型土豪更為安于現(xiàn)狀。這種現(xiàn)狀既包括對其所處的“土豪”階層的滿足感，也包括對其所在特定區(qū)域內(nèi)影響力的捍衛(wèi)行為。

上文中提到的土豪封放，《資治通鑒》中也有詳細記載：“渤海人逄約因趙亂，擁眾數(shù)千家附于魏，魏以約為渤海太守。故太守劉準，隗之兄子也，土豪封放，弈之從弟也；別聚眾自守……高開至渤海，準、放迎降?！盵4]面對逢約、高開兩者，土豪封放做出了“別聚眾自守”和“迎降”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除了人際關(guān)系層面的因素（“燕王俊使封弈討約，使昌黎太守高開討準、放?！狈夥艦榉廪膹牡埽?，捍衛(wèi)其土豪地位也是重要的原因。面對僅以作戰(zhàn)勝利為目的的高開和存在利益沖突的土豪逢約，前者顯然是封放更理想的合作伙伴。最終，“俊以放為渤海太守，準為左司馬，約參軍事”[4]。封放在鞏固了其“土豪”地位的同時，還發(fā)生了階層性改變，一躍進入統(tǒng)治階層。作為渤海太守的封放，依然符合我們對土豪“長期據(jù)于一地，深有聚眾之能”的定義，其階層的轉(zhuǎn)變只是使其“聚眾之能”更上一層而已。

當然，歷史上也有諸多“土豪”為了維持其土豪階層地位和在特定區(qū)域的影響力，而放棄了向統(tǒng)治階層轉(zhuǎn)化的機會。如《陳書》中所載：“是時江南酋帥并顧戀巢窟，私署令長，不受召，朝廷未逞致討，但羈糜之。”[16]這些江南酋帥即是陳寅恪先生在其魏晉南北朝講演中提到的“巖穴村屯的土豪洞主”。比起進入統(tǒng)治階層所帶來的諸多束縛，顯然其“土豪”地位更合江南酋帥的胃口。

可見，持久型土豪無論階級地位作何改變，都沒有脫離其有影響力的特定區(qū)域，因而其土豪稱謂得以維持并傳承下去，成為土豪世家。

（三）原始型土豪

原始型土豪一般出現(xiàn)于動蕩的政治局勢中，依憑“土豪”個體的影響力如勇力、膽識或豪俠之氣聞名于當?shù)貜亩_到特定的目的，即時勢所造的英雄式土豪。

鑒于個體行為的主觀性較強，易受各種不確定因素的影響，這種“土豪”表現(xiàn)出來最大的特征就是不穩(wěn)定性。隨著其發(fā)展壯大，既有可能成為長期稱雄一方的原始型土豪，如：宋金之戰(zhàn)時“蔡州鎮(zhèn)撫使范福棄城去，以土豪李佑代之”[5]；也有可能突破“土豪”的地區(qū)性特征而跨入其他階層行列，最終完全擺脫“土豪”稱謂，如：“淮安土豪楊士林、田瓚……帥漢東四郡遣使詣信州總管廬江王瑗請降，詔以為顯州道行臺。士林以瓚為長史”[4]。當然，歷史上也不乏剛剛嶄露頭角便被扼殺的短命原始型土豪，最典型的莫過于南北朝時期的“李南帝”李賁。越南史籍《大越史記全書》記載李賁曾出仕南朝梁，但因為戰(zhàn)亂，回到故鄉(xiāng)，并建立了越南歷史上第一個真正的政權(quán)?！栋材现韭浴芬灿杏涊d：“侯懿字世泰，大同初為交州刺史，嚴刻失利，土豪李賁反。”[14]然而，萬春國終究是曇花一現(xiàn)，在新任交州刺史楊瞟、陳霸先、定州刺史蕭勃為首的梁朝部隊圍攻下煙消云散，李賁“逃入屈獠洞，洞人斬首以獻?！盵14]一代土豪，就此隕落。

三、土豪的品格特征及其演變

時人每每提及“土豪”，皆有諷刺、批判之意。然而，作為歷史上流傳久遠的一個社會稱謂，“土豪”自然經(jīng)歷了一個發(fā)展變化的過程，豈能僅以當下之意評判。錢鐘書先生也說：“字有愈用愈寬者，亦復(fù)有愈用愈狹者，不可株守初意也。”[17]一個具有特定稱謂下的歷史群體，自然有其群體的品格特征。綜合古今史料不難看出，“土豪”的品格特征大致經(jīng)歷了一個先愈來愈寬然后愈來愈狹的過程。

魏晉以降至唐末五代既是“土豪”稱謂出現(xiàn)、“土豪”群體壯大之時期，同時也是“土豪”群體品格特征愈來愈寬的時期。在這一時期內(nèi)“土豪”群體形成了諸如：不忠、尚武、逐利等鮮明的品格特征。

中國封建社會自古以來以儒家忠、孝二字為品格之本，要忠于君主，所謂“君為臣綱”是也。然而，“土豪”顯然并不具備這種封建忠君觀。割據(jù)一方的持久型土豪和嘯聚山林的原始型土豪，統(tǒng)治者自然不能對其有所期望，如上文侯安都、侯瑱、徐世譜之輩甚至時有反叛之舉。即使是階段性土豪，其一系列逢迎君主之舉，無非也是實現(xiàn)其個體利益的有效手段，與封建士大夫所謂的忠君觀相去甚遠。當然，封建統(tǒng)治者針對這種現(xiàn)象也有較為深刻的認識：“貴土豪，頗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乘其未定速招降之，后必生事?！盵18]封建統(tǒng)治者默認其不忠的同時，對其進行安撫和利用，以達到統(tǒng)治者的政治目的。

最為統(tǒng)治者看重和利用的，莫過于“土豪”群體在一定范圍內(nèi)以其“聚眾之能”形成的武裝勢力。無論是“沿邊土豪，素號忠勇，若能招集而善用之，莫非良將勁卒”[18]，還是“所謂土豪者，其材勇獨出一方，威名足以畏敵，又能諳敵情偽”[18]，這些歷史記載無不稱道“土豪”在特定區(qū)域內(nèi)的武力及其地利人和的優(yōu)勢。俗話有云：“強龍不壓地頭蛇”，此語用于“土豪”之武力，可謂貼切?！巴梁馈比后w自然也深曉武力既可自保又可晉升之道，尚武精神的形成可謂自然且必然。至唐朝后期，“羈縻四十余州，皆以土豪累世承襲為其剌史，今之聽朝命者十不存一，昨者瀘州蠻首得蓋、戎州蠻首韋彥富皆乞郡印，仍乞署官以為寵榮，朝廷賜以郡印而不與其官，由是怨。”[18]可見，隨著尚武的發(fā)揚和武裝勢力的壯大，這些大土豪蠻首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封建統(tǒng)治，成為社會安定的不穩(wěn)定因素。所謂盛極必衰，在“土豪”群體最繁盛的時期卻已悄然埋下了致其衰敗的種子。

如果說不忠是“土豪”群體的性格之本質(zhì)，尚武是其性格之依持的話，那么逐利便是其性格之目的。當然，“土豪”群體逐利的范圍廣泛，既有可能是政治、軍事利益，也有可能是經(jīng)濟利益。上文提到的“既土豪鄉(xiāng)望，內(nèi)外諸軍事并專之”的南朝劉宋土豪杜叔寶，“以土豪歸國帥平定者最久”的聶侯珪等階段型土豪，顯然多以政治軍事為其利益追求。持久型土豪如封放、南方的土豪洞主等則較側(cè)重于其經(jīng)濟、鄉(xiāng)望方面既得利益的積累。原始型土豪一如其自身的不穩(wěn)定性，其追求的利益對象也較為復(fù)雜，但大致不出以上幾點。

“土豪”群體的不忠、尚武、逐利等品格特征，雖然與中國主流的儒家文化有所抵觸，但在這一時期內(nèi)卻是被統(tǒng)治階級所默許的。究其原因不過是彼此存在著利益的交集。因此這些品格特征也并不含褒貶之意，無非是“土豪”群體立身處世的一種價值觀而已。然而，大致在唐末宋初以降，“土豪”群體的這些性格特征開始傾向于貶義，并且逐漸為統(tǒng)治階級所不容。隨著“土豪”稱謂的貶義化，“土豪”群體也漸趨衰落，“土豪”稱謂開始了愈來愈狹的過程。在高度強化君權(quán)維護中央集權(quán)的大背景下，“土豪”群體不忠、尚武的性格特征再難為統(tǒng)治者所容。而聚眾之能大為削弱的土豪群體，逐利的過程也變得舉步維艱。雖然顧炎武在《田功論》中提到仍有“募土豪之忠義者，官為給助，隨便開墾”[19]的現(xiàn)象存在，但他隨即在《與人書》中指出：“馬角無期，貂裘久敝，惟長者垂憫孤根……不至為土豪魚肉，即石田十頃徐圖轉(zhuǎn)售，尚得為首丘之計?！盵20]可見土豪忠義者已少，而魚肉人民者居多了?！巴梁馈痹谀撤N意義上已經(jīng)成為一種粗俗淺陋、巧取豪奪的標志，正如清人郝懿行在其《晉宋書故》中所言：“古之土豪，鄉(xiāng)貴之隆號，今之土豪，里庶之丑稱?！盵7]這時，“土豪”群體價值觀式的品格特征已經(jīng)淪喪到為倫理道德所不容的地步，以至于后來毛澤東在《怎樣分析農(nóng)村階級》中把土豪作為地主中特別兇惡者，堅決打倒。至此，可以說“土豪”作為一個社會群體已經(jīng)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時下所謂的“土豪”稱謂，與彼時之意，已然相去甚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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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朱青海)

Textual Research on “Local Tyrant”

WANG Xingwen, ZHANG Zhennan
(College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325035)

Abstract:The appellation of "local tyrant" appears in Wei,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sooner or later. Local tyrant can be divided into temperary, persisitent and primitive types.The temperary type local tyrant is characterized by its periodicity; persistent local tyrant is more content with the status quo, expressing as the satisfaction of their own class and defence of their influence behavior within a specific area. The primitive local tyrant usually appears in the turbulent political situation, relying upon its power, courage or chivalry known in the region so as to achieve a specific purpose, that is, the times produces their heroes. During the time of Wei and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late Dang Dynasty until the Five Dynasties, "Local tyrant" group gradually formedsuch moral features as disloyalty, warrior and profit-pursuit at this period, Since the late Tang Dynasty and early Song Dynasty, these features of "Local tyrant" groups tend to bederogatory sense and hardly tolerated by the ruling class steo by step, With "Local tyrant" group gradually fading, such an appellation walked into narrower and narrower course.

Key words:LocalTyrant; Temperary Local Tyrant; Persistent LocalTyrant; Primitive Local Tyrant; Wei, Jin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late Tang Dynasty and early Song Dynasty

作者簡介：王興文(1964- )，男，黑龍江齊齊哈爾人，教授，研究方向：中國科技史，文化史與地方史

收稿日期：2013-12-26

DOI：10.3875/j.issn.1674-3555.2015.02.015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3555(2015)02-009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