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影,婁 琦
(牡丹江師范學(xué)院應(yīng)用英語學(xué)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11)
古往今來,很多學(xué)者和翻譯理論家從各自的角度對翻譯進行過定義和詮釋。費米爾(Vermeer)和諾德(Nord)在萊斯(Reiss)的功能主義翻譯理論基礎(chǔ)上形成了以“目的論”為核心的德國功能主義翻譯學(xué)派,其核心觀點為:翻譯不僅僅是語言問題,而且是一種跨文化活動;翻譯的評判標準應(yīng)看是否達到預(yù)期目的,即是否實現(xiàn)了目的[1]。韋努蒂(Venuti)從解構(gòu)主義視角對翻譯進行了闡釋:譯者在譯文中應(yīng)盡可能地保留原作的語言習(xí)慣,以表現(xiàn)不同文本的語言和文化差異,傳達原文的異國情調(diào)[2]。王佐良先生從民族文化構(gòu)建的角度對翻譯進行了定義,認為譯者必須掌握兩種語言,但若不了解語言當中的社會文化,誰也無法真正掌握語言。譯者處理的是個別的詞,面對的則是兩大片文化,因此每個譯者都要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文化人[3]。綜上所述,翻譯不僅僅是一種語際轉(zhuǎn)換活動,同時也涉及不同文化間的轉(zhuǎn)換。英漢翻譯過程中,譯者應(yīng)對文化因素給予特別的關(guān)注。
地域差異、風(fēng)俗習(xí)慣差異、宗教信仰差異等導(dǎo)致了英漢兩個民族間的文化差異。面對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翻譯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對待不同的文化[4]。因此,要想做到在翻譯中準確傳達文化信息,了解影響英漢翻譯的文化因素顯得十分必要。
文化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地域是文化形成的地理背景,文化與特定地域范圍內(nèi)的環(huán)境相融合,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所以中西方文化的地域差異必然會以語言作為載體傳達出來。
中國是一個以陸地為主的國家,自古以農(nóng)立國,牛是與農(nóng)民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動物,因此產(chǎn)生了許多與牛相關(guān)的漢語表達。而西方民族多為游牧民族后裔,對馬情有獨鐘,馬在英國民族體育運動史上更是扮演著相當積極的角色。所以漢語中很多與牛相關(guān)的表達在英語中被與馬相關(guān)的表述“代替”了。例如漢語用成語“力大如牛”來比喻人力氣大,對應(yīng)的英語表達卻是“as strong as a horse”;漢語中用“孺子?!眮肀磉_“心甘情愿為人民服務(wù),無私奉獻的人”,英語中卻用“a willing horse”表達同樣的意思。
民俗文化指一個民族、國家或地區(qū)范圍內(nèi)生活的人民共同創(chuàng)造、繼承的風(fēng)俗習(xí)慣,是以當?shù)孛癖姷纳盍?xí)慣和信仰為依托而產(chǎn)生的一種文化。民族民俗文化的形成、發(fā)展與該民族所處的地理位置密不可分。
英漢兩個民族之間的地域文化差異導(dǎo)致了民俗文化差異,產(chǎn)生了大量的具有各自民俗文化特色的民族習(xí)慣用語,所以漢語中的某些詞匯所指的概念無法在英語中找到概念相同的對應(yīng)語,如“還愿、來世、驚蜇、三九”等,只能通過音譯、意譯等手段在英語中找到對等語;而英語中的“vicar,priest,churchman,clergy,chaplin,pastor”等詞匯之間的差異也很難用漢語對等語翻譯出來,很多情況下只能把它們都譯成“牧師”。
英漢民俗文化差異還體現(xiàn)在兩個民族對待動物的不同態(tài)度上。西方民族多是游牧民族的后裔,人們與狗感情深厚。英語中很多和狗相關(guān)的表達都帶有褒義或憐憫的感情色彩;而漢語中很多和狗相關(guān)的表達卻是貶義的。在中國人心目中,龍是民族的象征、文化的象征,龍在中國文化中享有重要的地位;而在西方人心目中,龍是一種邪惡的動物,張牙舞爪,嘴里吐著火焰。
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宗教是人類文化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佛教于公元1世紀由印度傳入中國,在中國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在中國,代表佛教文化的景觀比比皆是,寺廟、石窟、佛像雕塑和壁畫等不計其數(shù),成為中國文化不可或缺的寶貴財富。西方文化常常被稱為“基督教文化”,以宗教信仰的形式在西方構(gòu)筑起龐大的文化體系。因此,英語中出現(xiàn)了許多與基督教相關(guān)的表達,例如:“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天助自助者)”,“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窮得像教堂里的老鼠/一貧如洗)”。
佛教和基督教都是在民眾對自身生存環(huán)境缺乏整體、科學(xué)認識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并得到統(tǒng)治階級的推崇與利用。兩種宗教處于不同的歷史背景與地域環(huán)境下,因此產(chǎn)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宗教文化。
美國語言學(xué)家、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Eugene A.Nida)曾說過:就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譯者的雙文化能力甚至比雙語能力更重要[5]。翻譯作為一種文化活動,既是特定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和歷史條件下的產(chǎn)物,也是譯者主觀的選擇。譯者所持的人生觀、價值觀、政治理想、文化態(tài)度、文化立場在其對翻譯文本、翻譯策略的選擇上都發(fā)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歸化”“異化”翻譯策略的提出可追溯到19世紀初。1813年,德國著名的翻譯理論家施萊爾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在其《論翻譯的方法》一文中對“歸化”“異化”兩種翻譯途徑進行了闡述,但其闡述只是對兩個概念進行一般意義上的區(qū)分。1995年,美國著名的解構(gòu)主義翻譯理論家韋努蒂(Laurence Venuti)在《譯者的隱形》一書中提出了“異化法(domestication)”和“歸化法(foreignization)”的概念。尤金·奈達(Eugene Nida)是“歸化”策略的推崇者,他對西方翻譯標準中的“等直觀”[11]進行了全面的闡釋,并以語言學(xué)理論為基礎(chǔ),對“動態(tài)對等”進行了論述,最終提出了“功能對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和“讀者反映論(Reader’s Response Theory)”的觀點。韋努蒂(Laurence Venuti)則是“異化”原則的倡導(dǎo)者,他從解構(gòu)主義視角提出了“異化”翻譯觀。
“異化”以源語文化為歸宿(source culture oriented),采取對應(yīng)于作者所使用的源語表達方式,譯文保留源語文化的異域性(foreignness)色彩,保留源語與譯語的語言文化差異,譯者向源語文化讀者靠攏?!皻w化”則是以目標語文化為歸宿(target culture orientied),使譯文順應(yīng)譯語文化的規(guī)范和標準,譯者向目標語文化讀者靠攏。韋努蒂認為,“歸化”策略是“采取民族中心主義的態(tài)度,使外語文本符合譯入語的文化價值觀,把原作者帶入譯入語文化”;“異化”策略則是“對這些文化價值觀的一種民族偏離主義的壓力,接受外語文本的語言及文化差異,把讀者帶入外國情景”[6]。由此可見,譯者對“歸化”“異化”翻譯策略的選擇,體現(xiàn)了自身的文化立場。韋努蒂認為,如果在將弱勢語言文本翻譯成強勢語言文本的過程中采用“歸化”翻譯策略,其結(jié)果就是弱勢語言文本所包含的“異化”成分被扼殺。這樣的譯文不僅不能體現(xiàn)異族文化的“異”之所在,反而會誤導(dǎo)英美讀者,使他們陶醉于本族文化之中不能自拔,不利于文化的傳播。所以他確信“將‘異化’翻譯策略應(yīng)用于外譯英過程中將有利于民主的地緣政治關(guān)系,成為對抗種族主義、我族中心主義、文化帝國主義和文化自戀情緒的一種方式”[7]。
在英漢翻譯過程中,對于地域、民俗文化、歷史文化、語義聯(lián)想等各種文化差異,譯者要秉持“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原則,盡量使用“異化”策略,對于無法通過“異化”策略進行翻譯的則采取“歸化”策略處理。
“異化”翻譯策略的優(yōu)勢在于可以更好地促進文化交流,為目標語注入新鮮血液,豐富目標語的語言表達,并為目標語讀者了解異域文化創(chuàng)造條件。
原文:Unless you’ve an ace up your sleeve,we are dished.
譯文:除非你有錦襄妙計,否則我們輸定了。
譯文從目的語讀者角度出發(fā),套用漢語成語“錦囊妙計”,采取目的語讀者所習(xí)慣的語言表達方式來翻譯原文中的“an ace up one’s sleeve”。這一譯法在語義層面上似乎達到了“傳真”,卻掩蓋了源語文化與目標語文化之間客觀存在的差異,扭曲了原文所傳遞的文化信息,導(dǎo)致“文化失真”和“文化誤讀”。英語表達“an ace up one’s sleeve”原意是指在16世紀的西方,人們的衣服沒有口袋,賭徒往往把王牌“A”藏在袖子里作弊。“錦囊妙計”一詞出自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國演義》第五十四回,指諸葛亮為劉備封在“錦囊”中應(yīng)對東吳的三條妙計。以上兩則成語故事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內(nèi)涵,因而引起的語義聯(lián)想不同。如果硬要套用漢語成語去翻譯,勢必誤導(dǎo)目標語讀者,使其誤認為西方也有善出“錦囊妙計”的諸葛亮式的人物。鑒于此,這句話最好還是采取“異化”策略進行翻譯:
除非你袖中藏有王牌,否則我們輸定了。
“異化”翻譯策略雖然有很多優(yōu)點,但其運用也會受兩個因素的制約:一是譯入語語言文化規(guī)范的限度,二是譯入語讀者接受能力的限度[7]。所以在運用異化翻譯策略的時候,既要考慮譯入語語言文化規(guī)范許可的限度,也要考慮譯入語讀者所能接受的限度,超出限度就會導(dǎo)致譯文晦澀難懂。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fā)生,譯者需要進行適當?shù)臍w化處理。
例如,英語表達“go Dutch”帶有濃厚的文化色彩。如果運用異化翻譯策略將“Let’s go Dutch.”譯成“讓我們?nèi)ズ商m人那里吧?!弊x者就會不知所云。我們先了解一下這一表達的由來:16-17世紀的荷蘭是海上商品貿(mào)易和早期資源共享主義的發(fā)跡之地,荷蘭商人終日奔波。商人具有很強的流動性,請客過后也許請客者與被請者再也不會相遇。為了彼此都不吃虧,各自付費便成為最好的選擇,于是便衍生出聚時交流信息、散時各自付費的風(fēng)俗習(xí)慣。又因為荷蘭人的特點是精明、凡事都要分清楚,因此出現(xiàn)了與“荷蘭人(Dutch)”相關(guān)的俗語表達:let’s go Dutch,采用異化翻譯策略譯為“讓我們各付各的/AA制”。
文化的差異必然導(dǎo)致翻譯障礙。而“歸化”和“異化”作為翻譯的兩種策略,原則是對立統(tǒng)一的。處理兩者關(guān)系應(yīng)遵循的原則:在不影響讀者理解的范圍內(nèi)盡量采用“異化”策略,“異化”行不通時盡管“歸化”,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1]Nord,Christiane.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 Explained[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29 -32.
[2]Venuti,Lawrence.Strategies of translation[C]∥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Baker,M.& Mlmkjear.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1:240.
[3]王佐良.翻譯:思考與試筆[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89:53.
[4]孫致禮.新編英漢翻譯教程[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124.
[5]許鈞.文化“差異”與翻譯[J].中國比較文學(xué),1997(1):69.
[6]Nida,Eugene A.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105-115.
[7]Venuti,Lawrence.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5:132,20.
[8]孫致禮.再談文學(xué)翻譯的策略問題[J].中國翻譯,2003(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