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直心, 王 平
(1.杭州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 浙江 杭州 311121; 2.浙江財經大學 人文學院, 浙江 杭州 310016)
新文化先驅者孤絕心境的象征——論《狂人日記》中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運用及其意義
張直心1, 王平2
(1.杭州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 浙江 杭州 311121; 2.浙江財經大學 人文學院, 浙江 杭州 310016)
摘要:現(xiàn)代中國小說的開山之作《狂人日記》,與其說是“第一篇現(xiàn)實主義小說”,不如說是象征主義小說的發(fā)端。它主要借重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使“狂人”的感覺能力得以升華,乃至發(fā)出“從來如此,便對么”的驚世之問,表征了新文化先驅不無孤絕地反傳統(tǒng)的心境。而就小說的創(chuàng)作方法、屬性問題的去訛存真,恰可揭示魯迅審美視野的開闊,以及勉力集合諸種創(chuàng)作方法張力的用心。
關鍵詞:魯迅;《狂人日記》;象征主義;現(xiàn)實主義
一
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文壇“獨尊現(xiàn)實主義”,而魯迅在諸多創(chuàng)作方法中選擇現(xiàn)實主義為主軸之舉也被史家過度闡釋、定義,現(xiàn)代中國小說的開山之作《狂人日記》的創(chuàng)作方法屬性問題因此爭議不休。
因著《狂人日記》的奠基意義,一些研究者心有不甘,費盡心思為《狂人日記》中所運用的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作美學易容:或削足適履,將《狂人日記》歸入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之列,稱其“是魯迅開展他的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天才活動的”“第一篇現(xiàn)實主義小說”;[1](P.98)或舍本逐末,冠之以“主要運用浪漫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所用的主要藝術手法則是象征手法”之類的判語。[2]如是作派,與其說是解答問題,倒不如說是在制造問題。
近年來,“獨尊現(xiàn)實主義”說竟然又借助某種時機而不斷回潮。有鑒于上述誤區(qū),本文以《狂人日記》為范本,對魯迅前期小說中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運用作一些探討,借此揭示現(xiàn)代中國小說萌生期魯迅等新文化先驅者審美視野的開闊品格,以及所選擇的創(chuàng)作方法的多元性特征。
持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說的唐弢完全按照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塑形原則分析“狂人”形象,認定“狂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狂人”,“他在沒有發(fā)瘋之前,可能思想傾向比較進步,對封建制度有所不滿;這樣一旦發(fā)瘋之后,出于這個緣由,當他翻開寫著‘仁義道德’的歷史,便會從字縫里看出‘吃人’兩個字來,并且最后作出‘救救孩子’的呼號”。[1](P.103)而王富仁在沿襲、發(fā)揮唐弢上述思路時不經意間將觀點歸謬,稱“‘狂人’是在逐漸深入地了解了封建中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的實質之后得了精神病的,亦即他是具有革命民主主義思想的精神病患者。他認識到封建社會充斥著‘人吃人’的現(xiàn)象,認識到封建禮教害死了無數(shù)的弱者,后來,他得了精神病,‘吃人’兩字便由原來的比喻意義在他頭腦中轉化為具有實在意義的東西”。[3]
“具有革命民主主義思想的精神病患者”這一界定印證了此說的悖謬。純粹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只能將“狂人”塑造成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絕不可能使其兼具“革命民主主義思想”。
同理,作品中的“大哥”、“母親”、“醫(yī)生”、“趙家的狗”等形象,如果不從象征主義意義上去讀解,那么,他們合伙吃人不過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妄想、錯覺,他們的形象將與我們現(xiàn)在所理解的迥然有異。如同小說中的“狂人”并非是一個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塑造的典型人物一樣,“狂人”所處的環(huán)境也并非典型環(huán)境。它是抽象的,具有封建性這一共性卻缺乏具體性。與《風波》《故鄉(xiāng)》《祝?!贰峨x婚》等作品中所塑造的農村典型環(huán)境相比,其差異不言而喻。
此外,就細節(jié)的真實而言,許多文章所認為的作品中對“迫害狂”患者心理活動的刻畫完全是寫實的這一觀點也值得商榷。誠然,魯迅憑借他的醫(yī)學知識對“迫害狂”的神經過分纖敏、處處疑神疑鬼作了一定的如實的描寫;但作品中“狂人”的心態(tài)、思路既有非邏輯的一面,又有相當強的邏輯性。在許多情節(jié)、細節(jié)上狂人表現(xiàn)出遠遠超乎精神病患者可能的推理能力、雄辯能力。
對照恩格斯對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的經典界定,《狂人日記》顯然不是一部主要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創(chuàng)作的小說。
持第二說的邵伯周、張碩城等認為,魯迅主要是運用浪漫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塑造“狂人”形象的,兼用的藝術手法是“象征手法”。他們也認為魯迅采用象征手法把“狂人”與戰(zhàn)士形象統(tǒng)一起來,狂人“只能看作是一個象征性的形象”,并認同《狂人日記》所營造的環(huán)境“是一個抽象的象征性的環(huán)境”;但他們卻諱言象征主義藝術方法,理由是“象征手法的運用,在作品中雖然占有很突出的地位,但它既不是‘唯美’的,更不是‘神秘’的,所以和象征主義有著本質的區(qū)別。但和浪漫主義卻是相符合或者說是基本上一致的”。[2]
上述研究者近似于掩耳盜鈴之舉,緣于20世紀80年代初乍暖還寒的特定語境,故不得不委屈“象征主義藝術方法”、將之降格為“象征手法”。其實,退一步說,縱然象征主義定義有其質的規(guī)定性,并不等于不能被轉換性地運用。筆者比較認同陳涌20世紀70年代末所持的觀點:“有些人把《狂人日記》的狂人當作一個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人物來分析,在那里談論什么魯迅創(chuàng)造的‘英雄形象’,就是因為不去區(qū)分象征的方法和現(xiàn)實主義的方法。其實,狂人不過是一個象征,一個魯迅所假定的抗擊舊世界的力量的象征,魯迅并不是把它作為一個現(xiàn)實主義的正面人物或英雄人物來創(chuàng)造的?!盵4]筆者認為《狂人日記》是一部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與現(xiàn)實主義手法相調和的作品,并且主要借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使人物、情節(jié)、主題顯示出它們的全部意義。而在《藥》《阿Q正傳》《明天》《風波》《長明燈》等運用象征手法的小說中,盡管作者寄寓題名以一定的象征意義、深化了主題思想(如題名“藥”、“風波”、“明天”),或賦予人物以象征意味,拓展了人物的內涵(如“阿Q”,《藥》中兩個悲劇主人公姓氏“華”“夏”);但作者運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已經基本上完成了主題的表現(xiàn)、人物的塑造諸任務,人們即使不從象征意義上去理解作品的主題思想,也只會有深度的差異,卻不會導致質的變化。這與《狂人日記》顯然有區(qū)別。
二
《狂人日記》所運用的象征主義藝術方法不僅是古今中外廣義的象征手法的承傳與發(fā)展,同時也是對西方現(xiàn)代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吸取與改造。既有研究以切實的論據(jù)證明,作品除了借鑒了果戈理的同名小說,還受到運用象征主義方法創(chuàng)作的安德列耶夫的《紅笑》《墻》《謾》、迦爾洵的《紅花》等作品的深刻影響。魯迅在論述安德列耶夫、勃洛克將象征主義與寫實主義相調和的一些作品時,曾一再肯定了這種嘗試。
象征主義慣用使普通事物變形或升華的方法,曲折地表現(xiàn)隱匿在普通事物背后的理念世界。在《狂人日記》中,魯迅正是憑借自己那超凡的想象力,使“狂人”的感覺能力得以升華,以強化“狂人”與傳統(tǒng)社會的內在沖突,發(fā)出“從來如此,便對么”的驚世之問,傳遞了新文化先驅者不無孤絕地反傳統(tǒng)的心境。
有別于運用一般象征手法的作品僅僅出現(xiàn)個別詞句的象征,《狂人日記》的形象體系具有象征性,它隱喻的是一個系統(tǒng)的世界。
自由聯(lián)想這一象征主義的主要手法也被魯迅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于《狂人日記》中:醫(yī)生囑咐病人“不要亂想。靜靜地養(yǎng)幾天,就好了”,被聯(lián)想為“養(yǎng)肥了,自然可以多吃”;趙家的狗多看了幾眼被聯(lián)想為“可見他也同謀,早已接洽”……在象征主義作品中,自由聯(lián)想得以實現(xiàn),往往憑借非理性的直覺與幻覺。而魯迅則巧妙地以“狂人”作為小說的意識中心,按照生活的實際樣式,“狂人”的感覺本身就是幻覺。這樣,自由聯(lián)想這一象征主義的主要藝術手法就被魯迅在不違背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精神的基礎上得以實現(xiàn)了。
魯迅的前期小說對西方象征主義藝術方法采取的是“有所刪除”“有所增益”的原則。試與西方象征主義(包括從創(chuàng)作整體上來看不能歸入象征派的俄國安德列耶夫、迦爾詢的一些以象征主義為主導的作品)的藝術方法作一比較。
由于非理性的社會思潮的影響,衍生了象征主義作品中非理性的藝術特征。他們過分地強調直覺、無意識與本能,往往走向極端。在部分作品中,主觀凌駕于客觀之上,內心世界游離于外部世界,不僅未能通過表現(xiàn)內心活動反映現(xiàn)實,而且連內心活動本身也得不到真實的反映。
與西方象征主義的非理性恰成對照,清醒的理性始終是魯迅小說的重要特征。即便在運用了象征主義藝術方法的《狂人日記》中,如同美國學者哈南指出的,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智對象征的把握”。[5]魯迅對象征主義非理性的特征是有意識地擯棄的,他曾否定安德烈耶夫“理性是虛妄的”論調。魯迅所重視的是主觀對客觀的介入,而不是主觀超乎客觀之上。他在論述安德列耶夫、勃洛克以及望·藹覃那些“象征寫實”的作品時,無一例外地強調不失其現(xiàn)實性、“假中見真”。在《狂人日記》《藥》《長明燈》等作品中,魯迅也描繪某些人物的直覺、無意識與本能,這些感覺活動也是置于非理性狀態(tài)下的;然而這與西方象征主義作品中的非理性是有區(qū)別的。在他們的作品中,體現(xiàn)非理性的是作者;而在魯迅的作品中,體現(xiàn)非理性的只是人物,在非理性的人物背后,始終站立著一個有著異常清醒的理性的作者。
在象征主義作品中,象征性形象往往具有多義性、神秘性,沒有明確的所指,只是讓人隱隱感到某些形而上的意向,撲朔迷離,猶如文字密碼。即使在某些作品中象征性形象的指向性較明確,也不過是作為一種符號來使用的。如安德列耶夫的小說《墻》,以“墻”作為象征物,象征吃人的俄國社會;迦爾洵的小說《紅花》,以“紅花”作為象征物,象征世上一切邪惡勢力。象征與象征含義并非是以一定的推理關系為橋梁、以相似的屬性為基礎而構成的。
在魯迅前期小說中,象征性形象大都具有相對明確的指向性,讀者較容易沿著它的指向性追尋到它的象征含義。這是因為在魯迅筆下,象征性形象除具有象征含義外,自身也具有實在的具體含義;而且自身的具體含義與象征含義之間往往存在著相似的屬性,有著一定的推理關系。如《長明燈》中一千多年前由梁武帝點起的“長明燈”,本身便是封建神權與君權的產物,在不覺醒的群眾眼中,它便成了整個封建傳統(tǒng)的象征?!端帯分械摹八帯薄ⅰ讹L波》中的“風波”以及其他前期小說中的象征性形象也大都如此構成。唯獨《狂人日記》有所不同。在《狂人日記》中,象征性形象自身的含義與象征含義之間既存在著對立性,又有同一性;既無邏輯性,又有一定的推理關系。
象征派與其他現(xiàn)代派一樣,大都是有機形式主義者。在內容與形式的關系上,他們將形式的重要性強調到極致,認為內容即形式,形式即內容,離開了形式無所謂內容。這種理論積極的一面,在于促使人們不斷地進行藝術形式的創(chuàng)新;其消極的一面,在于某些花樣翻新是以犧牲內容為代價的。
在內容與形式的關系上,魯迅認為“內容和形式不能機械的地分開”。[6](第6卷,P.22)他吸取了象征主義合理的一面,重視藝術形式的創(chuàng)新,《狂人日記》便是以“表現(xiàn)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別”令讀者耳目一新的作品。他強調內容決定形式,因為他首先是思想家,其次才是文學家。他曾說:“我的小說,也是論文;我不過采用了短篇小說的體裁罷了。”[7]當思想內容與藝術形式兩者不能兼顧時,他“往往不恤用了曲筆”,哪怕因此可能與藝術的距離拉遠。在《藥》中的瑜兒的墳上平添一個花環(huán),并賦予其象征意義,便是藝術形式服從思想內容的典型例子。
三
魯迅為何要在《狂人日記》等一系列作品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嘗試將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與現(xiàn)實主義藝術方法相調和;為何不像同時代的某些理論家那樣將象征主義藝術方法視為與現(xiàn)實主義藝術方法相對立的東西?探索這一問題將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掌握魯迅的多元創(chuàng)作方法觀。
魯迅在這一點上與盧那察爾斯基的觀點較為接近。盧那察爾斯基肯定“為藝術之一形式的象征主義,嚴密地說起來是決非和寫實主義相對立的。要之,是為了開發(fā)寫實主義的遠的步驟,是較之寫實主義更加深刻的理解,也是更加勇敢而合乎順序的現(xiàn)實”。[8]高爾基說:“《萬尼亞舅舅》和《海鷗》是一種嶄新的戲劇藝術,在這里現(xiàn)實主義提高到一種精神崇高和含義深刻的象征境地”,“別的戲劇是不能把人從現(xiàn)實中吸引到哲學的概括上面的,——這一點您卻做到了。”[9]這有助于我們理解魯迅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目的。
魯迅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目的,首先在于更及時地服從思想革命的需要。面對數(shù)千年的封建上層建筑,魯迅的憂憤是那樣深廣,為了使藝術形式這一外殼擁有盡可能大的思想容量,即盧那察爾斯基所肯定的“開發(fā)現(xiàn)實主義”,魯迅用了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這個“內蘊”遠遠超出“外象”的方法,以便將作品的主題思想延展得更為深廣。無獨有偶,蘇聯(lián)詩人勃洛克也運用象征主義的表現(xiàn)與現(xiàn)實主義的描寫相結合的方法,在十月革命爆發(fā)后僅僅兩個月便創(chuàng)作了長詩《十二個》,“對布爾什維克革命首先作出積極反應”。這一創(chuàng)作實踐有助于我們加深對魯迅在他的第一篇白話小說中運用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的目的的認識。
其次在于,思想革命這一任務決定了作品不僅應將觀念借具體形象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同時應將具體形象高度抽象化為觀念。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有利于濃縮生活、增強作品的概括性?!犊袢巳沼洝芬运叨瘸橄蟮乃枷胄?,成為魯迅前期反傳統(tǒng)思想革命小說的“綱”。封建禮教“吃人”這一觀念在魯迅以后的一系列小說中又具體化為阿Q、祥林嫂、孔乙己、魏連殳、夏瑜、子君等紛紛被“吃”掉的人物形象。又如,在《阿Q正傳》中,若用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塑造出“阿Q”這一典型,則不盡符合思想革命的需要;他還必須是“國人的魂靈”。于是,“阿Q”這一具體形象不得不高度抽象化為“阿Q主義”的精神特征。在《阿Q正傳》中,魯迅將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與象征手法調和得如此自如,因此成功地塑造了阿Q這一既富有典型意義又富有象征意義的復雜的藝術形象。
其三在于,思想革命需要作者著力解剖國民的靈魂,并對其進行思想啟蒙。象征主義強調表現(xiàn)內心的生活、心理的真實,它的主觀性、內向性如果用得恰當,可以作為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之客觀性、外向性的補充。魯迅曾認為勃洛克的象征主義詩作《十二個》“體式在中國很異樣,但我以為很能表現(xiàn)著俄國那時(!)的神情”,[6](第7卷,P.301)只要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運用得當,即可反映對象的精神本質。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尤其適于表現(xiàn)特殊人物在特殊狀態(tài)下的心理。恰如葉芝所說:“當恍惚或瘋狂或沉思冥想使靈魂以它為唯一沖動時,靈魂就在許多象征之中周游,并在許多象征之中呈現(xiàn)自己。”[10]
魯迅在《狂人日記》中將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與現(xiàn)實主義藝術方法相調和這一嘗試,為魯迅以后的創(chuàng)作、也為新文學提供了經驗。
《狂人日記》的藝術形式就其為思想革命“吶喊”這一思想意義而言,確實起到了難以估量的振聾發(fā)聵的作用;然而,如同魯迅自省的那樣,作品的藝術還“很幼稚,而且太逼促”,象征主義表現(xiàn)法與現(xiàn)實主義手法的調和尚未如此后的《藥》《明天》《長明燈》那樣渾然一體,未能完全避免象征主義小說容易出現(xiàn)的思想容量大于藝術形式、觀念大于形象的現(xiàn)象。
這一弊端漸次得到了克服。在《藥》《明天》《長明燈》等小說中,魯迅更圓熟地將象征的藝術方法調和在以現(xiàn)實主義為主導的藝術方法中,將象征性形象有機地融化于客觀描寫中,使象征物與象征含義之間天衣無縫,似象征,又“不失其現(xiàn)實性”。[6](第10卷,P.185)為嘗試集合諸種方法的張力做出了難能可貴的實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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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ymbol of Isolated Mood of New Cultural Pioneer
(責任編輯:山寧)
——A Discussion on the Application of Symbolic Expression and
Its Significance inTheDiaryofaMadman
ZHANG Zhi-xin1, WANG Ping2
(1. School of Humanities,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121, China; 2. School of Arts and Humanitie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Hangzhou 310016, China)
Abstract:As the pioneering work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 The Diary of a Madman is, more or less, regarded to be the origin of symbolic fiction rather than the first realistic one. It is likely to get the feeling of the madman sublimated by means of symbolic expression, and thus comes out the world-shocking question “That’s the way it has always been. Does that make it right?”, which shows the isolated mood and anti-tradition attitude of the new cultural pioneer. It is suggested in this paper that a close study on writing techniques and properties of Lu Xun’s works by eliminating the false and retaining the true will inevitably reveal the writer’s wide aesthetic vision and his effort to combine the tension of all kinds of writing techniques.
Key words:Lu Xun; The Diary of a Madman; symbolism; realism
作者簡介:張直心(1952-),男,上海市人,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研究;王平(1978-),女,浙江杭州人,文學博士,浙江財經大學人文學院講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一般項目“民初現(xiàn)代文學與現(xiàn)代教育的互動共生研究”(13BZW112)的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15-03-28
中圖分類號:I 206.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2338(2015)03-0118-05DOI:10.3969/j.issn.1674-2338.2015.03.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