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從亞洲內陸邊疆到中間圈

      2015-04-20 13:00黃可佳
      社會科學 2014年10期
      關鍵詞:多元一體

      黃可佳

      摘要:拉鐵摩爾在對中國邊疆的研究中過于強調北方邊疆,而忽略南部邊疆,強調地理和經濟因素對中國核心區(qū)域的范圍的界定,而未能認識到南部邊緣地帶與核心區(qū)域互動的復雜性,以及這些互動在形塑華夏過程中的作用。王銘銘在“藏彝走廊”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中間圈的概念,這一概念涵蓋了拉鐵摩爾提出的內陸邊疆地區(qū),也包括了西南的藏彝走廊和東南的部分少數(shù)族群。在考慮中國的南部邊疆問題時,從核心圈、中間圈和外圈三個圈層的互動角度來解讀這種時代變化,對中國人類學和歷史學的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

      關鍵詞:內陸邊疆;中間圈;多元一體;南方邊疆;天下觀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257-5833(2014)10-0141-06

      王明珂在對族群邊緣進行研究時,有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當我們在一張紙上畫一個圓形時,事實上是它的“邊緣”讓它看起來像個圓形。造成族群邊界的是一群人主觀上對外的異己感,以及對內的基本情感聯(lián)系。中國的邊疆在哪里,應該同樣由圍繞它周圍的異文化族群來決定。中國歷代的王朝更迭基本發(fā)生在內陸,來自海洋外的威脅只是晚近到清末才開始加劇,因此,在官方傳統(tǒng)的史書中,對游離于帝國外的世界的描述具有明顯的區(qū)別。同樣是化外之地,亞洲內陸邊疆的形象往往更為人格化,具有明確的世系和經濟生活描述,只是在某些不符合中原倫理道德的習俗方面為史官所輕視。與之大相徑庭的是帝國的南部邊疆,包括西南邊疆和海洋邊疆,前者稍好,在史官的記載中雖然模糊不清,但有逐漸清晰的趨勢;后者是帝國最不關心的區(qū)域,是充滿未知和危險的黑暗地帶。

      一、拉鐵摩爾的內陸邊疆互動

      在西方學者對中國邊疆問題的研究中,最著名的研究著作之一應該是拉鐵摩爾的《中國的亞洲內陸邊疆》。拉鐵摩爾最初對亞洲內陸邊疆的觀察是以非學者的形象出現(xiàn),這些形象包括旅行者、商人,關注的是商路與貿易。從其在序言中的自述可知,在對旅行途中隨身攜帶的斯坦因、斯文赫定等探險者的各類游記的閱讀中,拉鐵摩爾才產生了對亞洲內陸的歷史、地理和各民族習俗的興趣。意識到自己知識儲備的不足后,他來到哈佛大學進行了短期人類學研究,從此才開始了以學者眼光的觀察。

      這種獨特的學術道路,影響了拉鐵摩爾的研究視角和研究方法。拉鐵摩爾的研究更多是在學術旅行中進行的,缺少人類學家典型的田野模式。在拉鐵摩爾的概念中尤其強調草原邊緣地帶,即在中原帝國與草原之間的接觸線形成的一個過渡地帶,其問居住的人員混雜,既有一些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中國影響的草原部落,又有一些受不同程度草原影響的漢人。此區(qū)域的擴大和縮小與邊緣地帶南北的政局有關,當南北緊張之際,雙方各自退回自己所屬的草原或內地;當此地區(qū)長期穩(wěn)定,邊緣地帶的范圍就會擴大,當擴大到一定程度時就具有了獨立社會秩序的地位,進而在政治格局中產生重要作用。

      在研究中拉鐵摩爾并未簡單關注游牧社會的重要性,而是將視野放大到游牧社會與農業(yè)社會之間的過渡地帶以及這一地帶如何成為中國歷史變革的動力源頭。這一過渡地帶的發(fā)現(xiàn),起源于他對長城的認識,他發(fā)現(xiàn)對漢族是邊緣的長城,對整個的亞洲內陸卻是一個中心。拉鐵摩爾沒有被當時流行的民族國家觀念所束縛,沒有將“中國”的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長城”作為民族國家的“邊界線”來處理,而是視為一個廣闊的邊緣地帶。

      拉鐵摩爾認為沿著北方長城邊疆,以長城為代表的邊界具有雙重功能,一方面抵御外來游牧民族的侵襲,另一方面限制內地人民向外發(fā)展。對此的解釋是因為漢族過于深入草原環(huán)境時,就會與中國分離。他雖深受文化生態(tài)決定論的影響,但沒有從動態(tài)的視角看待環(huán)境對社會的影響。邊緣地區(qū)的生態(tài)和經濟多樣化,同時也是環(huán)境的脆弱帶,環(huán)境變冷期的出現(xiàn)對邊疆關系的影Ⅱ向十分顯著。歷史上有很多這樣的例子,環(huán)境變冷,導致北方民族缺乏食物,因而南侵中原,甚至引起中原王朝朝代的更迭。但他認為作為共生關系的一端,中原王朝也不僅僅是消極防御的,事實正好相反,正是農耕社會的軍事擴張擠壓了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間,才使得游牧社會自身發(fā)生一系列顯著的變化。這一論斷與我們看到的歷史事實是有偏差的,中原王朝在與邊緣地區(qū)或更北的游牧民族的對抗中,往往處于劣勢,北方游牧民族經常由于環(huán)境的突變或饑荒,而大舉南侵中原王朝。

      與拉鐵摩爾不同,童恩正從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相似、不同經濟類型部族集團之間的關系兩個方面,并以考古發(fā)現(xiàn)的傳播證據為基礎,提出“半月形文化傳播帶”的概念,來論證中國內陸存在一條從東北到西南的邊地半月形文化傳播帶的可能。他認為自新石器時代晚期以來,這條相對于華夏的邊緣地帶一直是畜牧或半農半牧的民族繁衍生息的場所,是華、戎集團的文明分野,也是諸多族群相互交往、滲透的文化疊加帶。不過他認為此邊緣地帶的互動是單方面的,只允許邊地民族被內地文化所同化,而拒絕內地民族吸收邊地文化,所謂孟子所言:“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于夷者也?!闭怯捎谌A夏的這種排他性,促使半月形地帶圍繞華夏邊緣,只能在自身內部進行互動和傳播。這種“嚴夷夏之防”的觀點,是值得推敲的,不過他提出的半月形文化傳播帶的范圍大部分與拉鐵摩爾所指的內陸邊疆重合,強調了邊疆內部的交流和互動,無疑是應該受到重視的。

      巴菲爾德進一步豐富了拉鐵摩爾的共生關系理論,他將部落與國家發(fā)展的人類學模式運用到對北部邊疆部落民眾的研究中,考察的范圍涉及蒙古地區(qū)、華北地區(qū)、東北地區(qū)以及西域地區(qū),重點仍是從游牧民族與帝國的關系來考察中國的邊疆,研究其互動模式。拉鐵摩爾認為,存在混合文化的邊疆地區(qū)而非空曠的草原腹地,才是征服中原王朝的發(fā)源地。巴菲爾德顯然不同意這種觀點,認為絕大多數(shù)成功的征服中原王朝都源自于東北邊地而非其它地區(qū)。他注意到內陸亞洲邊疆發(fā)展的復雜性,以及將其作為歷時性變化關系的產物加以研究的必要性。

      與西方學者的研究不同,中國早期的邊疆研究,更多是歷代疆域沿革史,“多偏重于整理故籍,而于校補各史地理志,用力尤勤”。拉鐵摩爾和巴菲爾德對中國內陸邊疆的研究,采用人類學的方法,開啟了邊疆史地研究的范式轉換,在一定程度上其實就是要移用施堅雅的思路來揭示漢地社會和非漢族的中國各邊疆地區(qū)之間互動與整合的復雜歷史過程。人類學取向在邊疆史地研究中的優(yōu)勢逐漸發(fā)揮。endprint

      二、被忽視的南方邊疆

      拉鐵摩爾用生態(tài)決定論的理論來解釋中國為何沒有南方邊疆,認為漢族向南方發(fā)展沒有任何限制,而在向北方和西方發(fā)展時卻不是這樣的。蒙古和東北西部的高原以及西藏高原沒有標準的中國經濟所需要的灌溉農業(yè),而且這些地方又不適合于承載大量的人口,造成那些離開漢族集團的漢人,必然會依存于少數(shù)民族的統(tǒng)治者,或者自己本身轉而以少數(shù)民族的方式來統(tǒng)治。當漢族越來越依賴于灌溉農業(yè)經濟時,建立在這種生業(yè)基礎上的社會及國家的適應性和擴張性就受到很大的限制。最有利、最適合漢族的活動范圍受制于其發(fā)展的地理和環(huán)境限度。

      與北部邊疆不同,拉鐵摩爾認為在南方,無論怎樣發(fā)展,漢族都不會與中國分離,而只能為中國增加新的土地,并逐漸同化吸收當?shù)氐木用?。在拉鐵摩爾眼中,南方是一個開闊并有無限深度的邊疆,而北方則是一個想要關閉卻未能真正關閉的邊疆。這也從一定意義上解釋了拉鐵摩爾為何過于強調北方邊疆,而忽略南部邊疆。似乎南部只是一片中華帝國花園中的一小片未墾之地,只要帝國的胃口足夠大,并有漢人愿意改變生活方式移居到那里,所到之處盡是帝國邊疆。這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否認了南部邊疆的存在,帝國的南部所存在的只是地理上的阻隔,而非文化上的不認同。

      在拉鐵摩爾眼中,南方一直沒有構成對中原的威脅,在重視北部邊疆的同時,忽視了南部邊疆,沒有意識到在中國的南部在不同歷史時期同樣存在著與異文化的族群間的互動,中國的南部存在文化的邊界,“天下”并非可向南擴展到無限。對南部邊疆的忽視其實是研究視角的局限造成的,過于強調地理和經濟因素對中國核心區(qū)域的范圍的界定,而未能認識到南部邊緣地帶與核心區(qū)域互動的復雜性,以及這些互動在形塑華夏過程中的作用。

      如果把眼光從邊疆移開,放得更遠些,如許倬云所認為的那樣,我們今天看到的西方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入侵,其實是更大范圍的世界格局變動的一部分,族群的大規(guī)模移動,不僅僅影響一個地區(qū),往往會產生一波一波的聯(lián)帶反應,如匈奴在對漢戰(zhàn)爭中失敗后的西遷,造成了歐洲格局的連鎖反應。同樣,中國對南方的開發(fā)經歷了一波又一波,何嘗不會引發(fā)原居族群的移動,原居族群向更南移動的過程,同樣會在太平洋沿岸及南方諸島引發(fā)一連串的移動④。在漢族族群南下的過程,華夏的南部邊疆有不斷南移的趨勢。在南部邊疆的西南區(qū)域,以藏彝走廊的形式存在,至今仍被稱為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東南區(qū)域的這種邊疆南移的過程在南宋時期已基本完成,但在這之前的歷史階段,南部邊疆如何與華夏互動,是值得我們探討而不能回避的問題。在這之后,華夏的邊緣直達陸地盡頭的海洋邊緣。王銘銘認為中國中心的朝貢世界體系的出現(xiàn),部分得力于中國東南或南部與“海國”或“番”的海外貿易。此時海洋中的島嶼族群形成的南部海洋邊疆與華夏之間的互動如何,需要在更恰當?shù)母拍畋尘跋氯ヌ接憽?/p>

      三、多元一體與中間圈

      在沒有歷史記載的早期文明階段,華夏的族群認同如何形成,以及其與邊緣地區(qū)的關系如何,只能通過考古學的方法來探索。從考古的角度探索邊緣與華夏的關系,理論方面的思考以多元一體、以中原為中心的歷史趨勢的形成為代表。嚴文明先生從史前考古學的角度論述了中國由于地理位置的獨特和同外界相對隔離的狀況,決定了中國一直走獨立發(fā)展的道路,由于中國幅員廣大和自然條件復雜,決定了史前文化的多元性和不平衡性。但多樣性的突出并未削弱了統(tǒng)一性的發(fā)展,在史前時期逐漸形成了一個以中原文化為核心,包括不同經濟文化類型和不同文化傳統(tǒng)的分層次聯(lián)系的重瓣花朵式的向心格局。他特別強調統(tǒng)一性為有中心的統(tǒng)一性,是有花瓣和花蕊的重瓣花朵結構,華夏的邊緣地區(qū)是花瓣,共同塑造了中國早期文明。這一趨勢在歷史時期繼續(xù)發(fā)展,很自然地發(fā)展為以華夏族為主體,同周圍許多民族、部族或部落保持不同程度關系的政治格局,并奠定了以漢族為主體、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的基石。此論述得到了隨后考古發(fā)現(xiàn)的進一步證實,并被細化發(fā)展為“以中原為中心的歷史趨勢的形成”,這一結論成為目前正在進行的中華文明探源研究的核心成果。

      考古學家通過觀察中國早期歷史發(fā)展得出的多元一統(tǒng)論述,與費孝通先生通過觀察中國多民族間的歷史與互動得出的多元一體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費孝通認為,多元一體存在一個凝聚的核心,這個凝聚的中心就是漢族,漢族與周邊少數(shù)民族的互動,是通過定居于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交通要道和商業(yè)據點來深入到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區(qū),形成一個點線結合,東密西疏的網絡,這個網絡正是多元一體格局的骨架?,F(xiàn)在那些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地方,是“以農為本”的漢族不能發(fā)揮他們優(yōu)勢的地區(qū)。費孝通先生對中國的“多元一體”概括,將以漢族為中心的核心區(qū)與少數(shù)民族聚集的邊疆,用多元一體的理論概括起來,極大地豐富了中國人類學研究的內涵。中華民族的一體如何形成、多元之間的相互關系等問題,遠非僅僅研究漢族社區(qū)那么簡單,是研究中國這樣一個多民族國家的人類學家所必須面對的。對這種互動關系的研究,如果采用原有的分族寫志方法很難把握,需要在中國自身的歷史經驗基礎之上以他者的眼光進行研究。

      王銘銘提出中國人類學研究的“三圈說”。他試圖將中間圈當成一系列社會來研究,來說明中國社會何以是多元一體的。他通過對核心圈與中間圈的并舉研究,來觀察兩個不同地帶不同文化元素,其互動過程對塑造整體的中國社會構成的作用,以及在這兩者之上的凝聚力形成的過程。

      在“三圈說”的概念體系中,用圍繞核心圈的中間圈來表示我們今天所稱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這一概念涵蓋了拉鐵摩爾提出的內陸邊疆地區(qū),也包括了西南的藏彝走廊和東南的部分少數(shù)族群。以時間的緯度來看,中間圈的范圍也在不斷發(fā)生變化,如東南沿海地區(qū),雖然在今日的研究中可被視為核心圈,但其核心圈的地位是在漢族人不斷南下的過程中形成的,在歷史時期,該地也曾作為中間圈存在。中間圈核心化的過程,除了伴隨著武力征服和地方區(qū)域行政化之外,也是漢族宗族觀念、儒家學說被中間圈接受的過程。雖然就結果來說,歷史上的東南部中間圈,在宋代以后基本已成為核心圈,相對于北方內陸邊疆,這一過程部分確如拉鐵摩爾所認為的那樣逐漸同化吸收了當?shù)鼐用?,但也伴隨了長時間的反抗和越人人山的過程。即使在被認為是華夏中心區(qū)的山西、河北之間的太行山周圍,東周時期被迫遷居于山區(qū)周圍的戎人,不時還有反抗和戎狄回潮的現(xiàn)象。這些地區(qū)雖有波折,但很快地實現(xiàn)了融入核心圈的過程,可能與這些地方同周圍的漢族有著近似的生業(yè)系統(tǒng),邊界并不清晰,比較易于融合有關。在這些早早被融人核心圈的地區(qū),逐步有了比較多的認同感,但也有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區(qū)域特點,正如費孝通先生所說:“高層次的認同并不一定取代或排斥低層次的認同,不同層次可以并行不悖,甚至在不同層次的認同基礎上可以各組發(fā)展原有的特點,形成多語言、多文化的整體?!眅ndprint

      王銘銘更多是在對“藏彝走廊”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中間圈的概念。在這一區(qū)域,以流動性為核心特征,不屬于無國家社會的部落形態(tài),從某種程度上既屬于在民族一國家框架下的邊緣社會,同時在歷史時期又處于不同地方政權的管理下。白馬人的歷史傳說訴說其在與諸葛亮的戰(zhàn)后談判中被欺騙人山,反映了由過去區(qū)域政權的中心,在漢族的擠壓下進山的過程。這一過程與歷史時期戎人、越人的經歷十分相似??梢哉f,中間圈是描述和觀察這一類區(qū)域的內外、上下關系比較合適的概念。

      在對核心圈和中間圈的研究中,國家制度與國家話語始終是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即使在中間圈的邊緣,我們也能在區(qū)域史中看到國家的影子。雖然在地方史的傳說敘事中,敘述者常常以自己的視角來對實際發(fā)生的國家影響進行改造,如諸葛亮南征在民族地區(qū)形成過程中的歷史記憶,常常被以不同的場景進行塑造或修改,但卻無法改變國家的存在。陳春聲在“歷史·田野”叢書的總序《走向歷史現(xiàn)場》中認為,地方社會的各種活動和組織方式,差不多都可以在儒學的文獻中找到其文化上的“根源”,或者在朝廷的典章制度中發(fā)現(xiàn)其“合理性”解釋。區(qū)域社會的歷史脈絡,蘊涵于對國家制度和國家“話語”的深刻理解之中。在對中間圈的研究中,國家同樣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存在,而且位于文化中心的歷代社會制度和文化都會或多或少在邊緣區(qū)域層壘般地留下痕跡。從核心圈“國家與社會關系”到中間圈的“國家與少數(shù)民族的關系”,考察不同層面下的民族上下關系的互動以及族群流動應成為認識中國社會的必要步驟。

      四、天下的邊疆

      中間圈概念的提出不僅僅是對拉鐵摩爾內陸邊疆范圍的擴大,更是一種研究視角的變化,有著建立中國社會科學新規(guī)范的目的。為了體現(xiàn)各區(qū)域的多層次性,王銘銘沒有使用“中心——邊緣”的概念,而使用“三圈說”來界定人類學研究的對象和范圍,是一種延續(xù)中華帝國傳統(tǒng)的侯服、甸服、綏服、要服、荒服“五服”觀念的概括,是一種以天下為視角的人類學,試圖建立人類學研究中的“完整的中國社會”。

      在古代中國的天下觀中,王銘銘認為疆界不同于近代“國家”給它規(guī)定的意義,所謂“天下”便是指內部包含著大量“少數(shù)民族”和“國”的體系。這些“少數(shù)民族”和“國”可以通過相對松散的朝貢體系來維系,而不需要實際的占領和管理。歷史上處于中間圈的少數(shù)民族,具有自己相對獨立的存在領地,是其領地內的主人,某些時候處于中間圈的少數(shù)民族甚至可以成為中國的“天下”或“局部天下”的主人。中間圈和核心圈甚至在某種情況下會發(fā)生輪換,成為“天下”新的正統(tǒng)和主人。以這種天下觀來看帝國的疆域,其范圍則如《詩經》所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現(xiàn)代性固定了邊疆,同時也由于現(xiàn)代性加強了對邊界的強調。對外圈海洋邊疆的研究,因近年日益嚴重的海洋邊疆問題而受到關注,但在研究中缺乏從中國在天下觀支配下對待邊疆問題的態(tài)度這一角度上的學術思考。著名考古學家嚴文明先生在一次訪談中談起南部邊疆問題,認為歷史時期的中國對海洋的管理太不盡心,而不是沒有能力。鄭和下西洋以宣揚皇帝的恩德為目的,也沒有開辟商業(yè)市場,歷史上等于表演了一下就結束了。這與中國的傳統(tǒng)觀念有關,中國人盡管在古代有四夷這種說法,但只是認為他們文化比較落后,完全沒有占領并殖民的概念。

      面向海洋的生業(yè)方式與作為傳統(tǒng)中國社會基礎的灌溉農業(yè)有天壤之別,就像中原王朝無意于占領草原地帶類似,對海洋的管理也很少被提上帝國的行政日程。大陸外的海洋邊疆在中國的天下觀中似乎處于最邊緣的地區(qū),也即王銘銘所指的“外圈”,是“率土之濱”。正史文獻記載的與海洋相關的官方交往,僅限于化外島國的朝貢,或者徐福人海求“延年益壽藥”、鄭和下西洋等尋求奇珍異寶的活動。關西大學的松浦章認為,在14世紀到20世紀初葉這段歷史時期在東亞海域世界里,中國的造船技術最為先進,海洋政策相對寬松,完全掌握了東亞世界的制海權。民間的交往遠遠超過官方,造成東南沿海居民大量移民海外。但中央政府并未進行更多的疆域擴展,允許海外地區(qū)作為天下觀中最邊緣的有朝貢關系的附屬國存在,而不是對其進行殖民拓殖。

      當然,這里的天下觀念也是不斷發(fā)生變化的,被視為蠻夷的異族入侵中原,并居統(tǒng)治地位,使得士大夫所一直認同的天下觀念發(fā)生巨大的變化。以中華封建王朝統(tǒng)治為基礎的天下觀,變成了異族蠻夷的天下,天下皆為蠻夷的尷尬,使得天下的認同需要做出調整。杜贊奇認為現(xiàn)代民族國家的領土性的主權形式是由全球性的民族國家體系及其話語所塑成的。中華帝國文化的天下訴求常常與其他世界觀發(fā)生沖突而不得不做出調整適應,但它總能用天下的話語來加以掩飾。以天下觀為基礎的,被視為道德優(yōu)越性訴求典型表現(xiàn)的朝貢貿易制度,在晚清時受到了挑戰(zhàn),帝國政府很快適應了當時世界的現(xiàn)實的強權政治,并建立了一種與中華帝國平等的關系。擅長海洋管理的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在傳教、直接殖民、特使訪問的過程中,不斷沖擊著中華的天下世界觀,中華帝國不得不做出改變,雖然在改變的過程中仍堅持著固有的天下觀,但這種對新的世界格局的妥協(xié)和退讓在逐漸增多。在考慮中國的南部邊疆問題時,從核心圈、中間圈和外圈三個圈層的互動角度來解讀這種時代變化,無疑對中國人類學和歷史學的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

      (責任編輯:陳煒祺)endprint

      猜你喜歡
      多元一體
      現(xiàn)代性語境下當代少數(shù)族裔文學話語的悖論分析
      多元一體 交叉融合
      對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特征問題的教學思考
      茶馬古道文化線路中多元一體的器物研究
      自媒體時代荀子思想一統(tǒng)論的啟示
      多元一體,和諧發(fā)展
      高校思政課“多元一體”學業(yè)綜合評價體系研究
      在多元一體格局下認識民族幼兒教育的價值取向
      中國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標識的法制探討
      多元“玉成”一體
      秭归县| 克什克腾旗| 资兴市| 泸西县| 新巴尔虎右旗| 凤庆县| 宿松县| 双城市| 沂南县| 屏山县| 鸡泽县| 鄂托克旗| 海门市| 富锦市| 桃园县| 丰台区| 包头市| 宁国市| 贵定县| 巴马| 张家港市| 大丰市| 大新县| 阿城市| 金寨县| 红安县| 邵武市| 瓦房店市| 大理市| 普格县| 宜川县| 全州县| 滕州市| 林甸县| 闽侯县| 大厂| 黔江区| 大庆市| 新源县| 融水| 龙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