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心宇
【摘要】曹丕的《典論·論文》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其中所提出的關于文學的價值觀、文體論、風格論、鑒賞論,表現(xiàn)出曹丕高屋建瓴的批評視角,對魏晉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積極的指導作用,對中國文學批評有著開創(chuàng)性的重大意義。
【關鍵詞】《典論·論文》 重要文學理論 開創(chuàng)性
曹丕的《典論·論文》作為我國文學批評史的奠基之作,在文學批評史上有著深遠的意義?!兜湔摗ふ撐摹返漠a生是中國古代文論開始步入自覺期的一個標志。在它之后,相繼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研討文學理論的專文與專著,由此開啟了盛極一時的魏晉南北朝文學理論批評時期。
曹丕的《典論·論文》雖只有短短幾百字,但對文學的許多重要理論問題,都作了十分扼要的論述,并具有獨到的見解。
(一)價值論
價值論是指有關文學的社會作用及其價值的問題。他說:“蓋文章,經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2]曹丕看到了文學有“經國”的社會功能,同時又看到了它自身有“不朽”的價值。
關于文學的價值問題,古來都比較重視?!睹娦颉分幸驯憩F(xiàn)出功利主義的文藝觀,但它強調的更多是詩歌內容方面的美德、教化,要求詩應具有“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3]的作用,而對文學自身的地位與價值則認識不夠?!叭恍唷闭f[5]其中之一也有“立言”。但當時所說的“立言”主要是指著書立說,也包含著道德教誨的言辭。曹丕說的文章,則主要是指文學,尤其是指論文和詩賦。他能夠從文學的社會作用來認識文學的不朽性,并把它提高到與德功并重的地位,顯然把文章的價值和功能向前推進了一步。他還鼓勵作家積極從事創(chuàng)作,不為環(huán)境所困,“不以隱約而費務,不以康樂而加思”,“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4],要寄身翰墨,見意篇籍,靠自己的文章自立聲名。雖然他看到文學有“經國之大業(yè)”的功能,強調文學的社會作用,實質上是希望用文學來歌功頌德,粉飾太平,以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但這依然對當時的文學發(fā)展起到不可抹殺的激勵和引領的作用,對后世的文學批評與文學的發(fā)展也有著極重要的意義。
(二)文體論
紀昀說:“建安黃初,文章體裁漸備,故論文之說出焉,《典論》其首也。”[6]曹丕看到一切文章都有其共性,各種體裁又有它各自的特殊性,所以說“夫文本同而末異”。他把文章分為四科八體:奏議、書論、銘誄、詩賦;并以“雅、理、實、麗”四字極簡約精當?shù)馗爬ǔ龈髯缘奶攸c。這說明曹丕已經認識到各種文體的特殊作用與風格,不同的行文與修辭標準。自曹丕的文體論一出,開啟了文體辨析與分類的風氣:陸機《文賦》分體為十,劉勰《文心雕龍》分體為三十五,肖統(tǒng)《文選》分體為三十七,以至明代賀復征《文章辨體匯選》分體為一百三十二,清代的曾國藩《經史百家雜鈔》分體為十一。由此,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形成了一門“文體論”的學科。
曹丕不僅把文學的體裁和特征分別開來,更重要的是明確地劃分了文學與非文學的界線。把文學作品分為四科八體,這就和經、史、諸子的學術著作劃分開來。文體分類使文學觀念日趨明晰,這在文學批評史上是一種發(fā)展與進步。
(三)風格論
曹丕在談到作家的創(chuàng)作個性與作品的風格問題時提出“文氣說”,這也是《典論·論文》文學理論的核心內容。他指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jié)奏同檢,至于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辈茇f的“文以氣為主”中的“氣”是指作者個人生命的外在表現(xiàn)、作者本身的生命才氣。作家風格的形成,首先是由體現(xiàn)作家氣質的才性所決定的。這種才性,是一種天賦,是出自作家內在的本質,是自身所固有而不能外加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個性和素質,這種個性不可重復,就是父子兄弟之間也有所不同。
“氣”論在先秦時期就已經提出來了。不過《典論·論文》中的“文氣”與曹丕以前學者的論“氣”有根本的不同。它并不是一個哲學上的范籌,也不似孟子所強調的倫理道德修養(yǎng)、個人內心修煉。曹丕的“氣”論是強調作家個性風格的獨特性。在《典論·論文》中,作者正是以“文氣說”這一標準對建安作家的藝術個性和風格作美學意義的評價。這開創(chuàng)了我國文學批評史上以文體為綱,以評價作家作品的風格為主要內容的批評方式。劉勰繼承和發(fā)展了他的這種理論,在《文心雕龍》中,不僅用“氣”來揭示作家內在的氣質和才性,也用來揭示作品風格特征的風氣,還用來表示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精神活動過程中的“神”和“志”氣,并把氣和情、辭和體結合起來。
(四)鑒賞論
鑒賞論就是對于文學作家及其作品的鑒別與評價。在對待文學批評的態(tài)度上,曹丕開門見山地指出文人互相品評的風氣是“自古而然”,并且是“各以所長,相輕所短”,也就是說文人只看到自己的長處,認為自己的文章好,貶低別人的文章。而“貴遠賤近,向聲背實”也揭示了那種重視歷史久遠的、輕視近代的盲目追求虛名的現(xiàn)象。
為避免在鑒賞時出現(xiàn)上述偏見,他提出“審己以度人”的主張?!皩徏骸保褪且洺5貙彶熳约?,“度人”,是要正確地去估量別人的優(yōu)劣。作者認為“文非一體”,由于作家受到才能和認識水平的限制,不可能全面地掌握各種文體。只有批評家做到設身處地進行文學批評,批評的結果才會是比較全面客觀和符合實際。
魯迅在《而已集·魏晉風度及藥與酒的關系》一文中說:曹丕的時代可說是文學自覺的時代。雖然由于作者本身和時代的局限性,他提出的文學理論必然有其不夠完整和嚴謹?shù)牡胤?,正如劉勰批評他“密而不周”那樣。但是《典論·論文》中所提出的關于文學的價值觀、文體論、風格論、鑒賞論,不僅反映了建安早、中期文學創(chuàng)作的特點和作家作品的精神風貌,而且還著重說明了當時人們對文學觀念認識的重大進步。曹丕文學觀的提出,對魏晉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積極的指導作用,對中國文學批評有著開創(chuàng)性的重大意義。
【參考文獻】
[1]陳必勝,《曹丕及其<典論·論文>》,中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J],1982(08)
[2]張銳,張啟勝,《文學的自覺時代的昭示——從<典論·論文>看曹丕的文學觀》,滁州學院學報[J],2011(06)
曹丕,《典論·論文》
毛萇,《毛詩序》
春秋時魯國大夫叔孫豹稱"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
曹丕,《典論·論文》
紀昀,《四庫全書總目·小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