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楠［牡丹江師范學院文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00］

清代常州莊氏閨秀家學考

⊙胡楠［牡丹江師范學院文學院，黑龍江牡丹江157000］

清代常州文化鼎盛，名家眾多，受此影響知識女性結(jié)社論詩，交友唱和，成為美談。在常州眾多閨秀中，尤以名門望族、科舉世家的莊氏閨秀最為著名。莊氏閨秀才女的培養(yǎng)來自于莊氏男性長輩對于女子教育的開明及家學的傳承，同時莊氏家族也格外重視對婦女母德和婦德的規(guī)定與培養(yǎng)，莊氏閨秀嚴格秉承家學，成為符合封建儒家倫理道德所規(guī)定的女兒、妻子、母親。在成為母親之后，這些賢德博學的才女們，又將其優(yōu)良的家學傳統(tǒng)通過母教，傳授給她們的子女，母教便成為家學傳承的又一載體，擴大了的莊氏家族的社會影響和人際關(guān)系。

莊氏閨秀家學婦德母教

清代常州文化鼎盛，曾有“詩國”之稱，常州的詩人群體更是以名人多、影響大、著述豐聞名詩壇，有“毗陵四家”“毗陵六逸”“毗陵七子”等多種文人群體。如此濃郁的文化氛圍，常州知識女性受此影響，耳濡目染，寫詩成集，結(jié)社論詩便成為一方美談。龔自珍在《常州高才篇》稱：“天下名士有部落，東南無與常區(qū)儔?！泵駠醯り柮覅硒P子教于常州女師戲其改為“天下名媛有部落”?！芭彾嚅|秀”，曼素恩在《綴珍錄——十八世紀及其前后的中國婦女》一書中統(tǒng)計了清代出現(xiàn)較多女作家的江南諸縣：錢塘二百七十六位女作家排名第一，常州二百一十三位位居其次。在常州眾多閨秀中，尤以名門望族、科舉世家的莊氏閨秀最為著名，如莊盤珠和莊德芬，因存世詩詞著作較多，獲得了很高的贊譽。徐珂在《近詞叢話》中指出：“毗陵多閨秀，世家大族，彤管貽芬，若莊氏，若惲氏，若張氏，若楊氏，固皆以工詩詞著稱于世者也。今以莊氏言之，則有回生之婦沉恭人，及次女靜芬、季女賁孫，儀生之婦卓媛，字縈素，柱之婦錢太夫人，定嘉之婦荊安人，及長女德芬。存與之次女莊氏，季女玉芝。培因之長女環(huán)瑛，高駟之婦李孺人，蓉讓之長女玉珍及次女，逢原之女芬秀，關(guān)和之女盤珠，文和之長女如珠，雋甲之婦汪孺人，均之次女素馨，之次女婉嫻，述之婦夏孺人，映垣之季女若韞，翊昆之婦楊孺人，自康熙以迄同治，凡得二十二人，皆以詩詞名于時，而盤珠尤著?！痹谶@里我們所考述的莊氏閨秀，則將嫁入莊家的婦女排除在外，并根據(jù)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有著作記載并傳世的莊氏閨秀有：莊玉嘉《聯(lián)香集》《翠香吟草》、莊玉芝《蘭蓀閣遺草》、莊如珠《凝暉樓稿》、莊芝馨《逸韻軒稿》、莊秀芬《宛芳樓詩鈔》、莊素馨（素磐）《蒙楚閣遺詩》、莊婉嫻《筠懷小草》、莊賁蓀《悟香閣草》《玉照堂集句》、莊德芬《晚翠軒詩遺稿》、莊盤珠《秋水軒集》《紫薇軒集》《蓮佩詩草》、莊靜芬《詠蘭稿》、莊環(huán)《深柳塘詩鈔》、莊鏡清《椒花屋詩草》，莊寶珠《翠環(huán)仙館詩鈔》，莊氏《操縵室詩稿》。莊氏閨秀才女的培養(yǎng)來自于莊氏男性長輩對于女子教育的開明及家學的傳承，她們不僅受到莊氏家學沐浴熏陶，而且這些名閨淑媛也對莊氏家學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提升了莊氏祖先的聲望；同時莊氏家族對于母德和婦德的規(guī)定與培養(yǎng)也成為莊氏家學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莊氏閨秀嚴格秉承家學，成為符合封建儒家倫理道德所規(guī)定的女兒、妻子、母親。這些賢德博學的莊氏閨秀們，又將其優(yōu)良的家學傳統(tǒng)通過母教，傳授給她們的子女，成為其子女初始學習的家庭教師，母教便成為家學傳承的又一載體，擴大了的莊氏家族的社會影響和人際關(guān)系。

一

明清常州武進莊氏宗族，科舉世家，簪纓聯(lián)翩，門第長青。明清兩代武進莊氏合計共出了三十四位進士，有學者將常州武進莊氏譽為“中國科舉第一家族”。莊氏出現(xiàn)如此眾多的閨秀來自于莊氏家長開明的教育觀念。常州名門望族的婦女被普遍認為應(yīng)該接受良好的教育，這有利于將才女在文學藝術(shù)上的成就轉(zhuǎn)化為整個家族的文化資本，擴大家族的影響力。在女子教育中，家庭中的男性長輩成為女子學習的重要啟蒙老師和督促者。如莊氏閨秀莊盤珠，金捧閶《守一齋客窗筆記》說：“友鈞善說詩，蓮佩聽之不倦，每謂父曰：‘愿聞?wù)L，不愿聞變風。’友鈞授以漢唐諸家詩，諷詠終日，遂耽吟詠。”張惟驤《清代毗陵名人小傳》載：“嘗從其兄芬佩，受漢魏六朝唐人詩，因效為之輒工?！鼻f盤珠父親“關(guān)和字友鈞，亦字酉君，武進人，幼聰穎，十二三即善騎能釋轡馳驟，十五攻子業(yè)，繼而為窮經(jīng)之學，采漢唐諸家，斷以己意”①。又如莊芬秀，《清代毗陵名人小傳》卷十一閨秀篇：“芬秀字柔芝，又字靜媛，……端謹明慧，大父存于，學通古今，每為芬秀講說毛詩古訓及諸經(jīng)大義，輒有領(lǐng)悟。故存與晨夕入內(nèi)必呼至前，口詔之?！薄按蟾浮蹦俗娓盖f存與，字方耕，好養(yǎng)恬，乃清代今文經(jīng)學之開創(chuàng)者，乾隆十年乙丑，莊存與聯(lián)捷臚傳一甲第二，撰有《春秋正辭》，成為常州學派的開創(chuàng)之作。再如莊存與次女莊太恭莊氏，其子劉逢祿在《先妣事略》中說：“太孺人姓莊氏母，世為里中望族，幼嘗逮事外曾王父浙江海寧兵備道南村共，暨外曾王母錢太夫人。南村公邃于理學，嘗授以《毛詩》《小戴記》《論語》《孟子》及《小學》《近思錄》《女戒》諸書。外王父禮部侍郎方耕公為當代經(jīng)學大儒，又獲聞六藝諸史緒論，故自幼至老，酷耽書籍，馬、班、范、陳之史，溫公之《通鑒》，尤周覽不倦?！薄澳洗骞奔辞f太恭祖父莊柱，“外王父禮部侍郎方耕”即莊存與。

上述所舉例子我們可以看出祖父、父親、兄長對于女子教育的引導與影響。其學習內(nèi)容也多為經(jīng)史子集、漢唐古詩及專門為女性所寫的訓誡書《女戒》等，這些學習內(nèi)容為女子奠定了堅實的文學基礎(chǔ)，而女性柔弱的氣質(zhì)、細膩的感情和所處的社會地位，以及常州詞派崇尚雅致的格調(diào)，使得莊氏閨媛傾向于創(chuàng)作詩詞來傳情達意、交友唱和。

二

《毗陵莊氏族譜》中記載了莊氏《續(xù)訂家規(guī)四條》，其中第四條“處世”曰：“世風日開，男子本志在四方，女子亦宜就學，則我與人交接處世之道興矣?！瓌t男子處世之道，不外衷信篤致，女子處世之道，不外德言容功。”《毗陵莊氏族譜》：“閨訓”條載：“語云：‘女子內(nèi)夫家，外父母家’……家者，不家父母，而家夫子，有從一之焉。故婦人之道有三：一曰孝敬以事舅姑。二曰貞順以從夫子。三曰寬厚以御奴婢?！睆囊陨纤d可以看出莊氏家族重視女子婦德的培養(yǎng)，從而規(guī)定了女子柔順貞靜、孝賢敬慎的美好品行，特別是莊氏的董太夫人，為莊氏閨秀樹立了良好的婦德榜樣?！杜昵f氏族譜》記載董太夫人家訓有：持家之道、為人之道、育兒之道、為婦之道、夫妻之道，延師之道以及讀書之道，成為莊氏婦女行為的標尺和效仿的對象。因此對女子婦德的規(guī)定與培養(yǎng)也成為莊氏家學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莊氏閨秀嚴格秉承家學，成為符合封建儒家倫理道德規(guī)定的女兒、妻子、母親。《毗陵莊氏增修族譜》“孝賢傳”中記載了莊玉嘉的節(jié)儉和孝行：“莊氏名玉嘉，字清惠，廣西布政陽湖湯雄業(yè)妻，性孝謹，在室時，以殳病掛其肱，既嫁逮事祖翁姑，翁姑俱得其歡心，平居儉素而慈惠遍及于下……”“節(jié)孝傳”中記載了莊存與次女莊氏的貞節(jié)和孝行：“莊氏陽湖人，四川布政使劉益子學遜妻，學遜構(gòu)羸疾，氏掛肱和藥以進，終不起，時氏年二十，投環(huán)懸絕不死，既念曰：吾死易耳，其如二老何？乃忍死。姑楊性嚴急，獨氏能得其歡心。姑卒，舅移季疾旋里，疾甚，夜不能寐，氏執(zhí)燭率婢侍左右，年馀不少衰，居數(shù)年，益以舊事被逮，當赴蜀質(zhì)對……益赴蜀以疾卒。勉力營葬，備竭艱辛，過歲歉乏食，或謂衣可質(zhì)錢，氏曰：吾衣豈可經(jīng)男人之手。其嚴峻類是，歲時祭祀，必躬親治饌，雖滌器，不假手婢仆，將卒前五日遇先人諱日以不獲躬親，流涕不食卒?！庇帧杜徢f氏族譜》載莊寶珠的孝行和善良：“莊氏，從九品諱瑋女，名寶珠，幼工詩畫，年十八歸致馴。家貧，莊質(zhì)奪佐讀，其姑在堂，以針黹供甘旨而自食粗糲。并臂愈姑疾。姑壽日視客畢至，莊質(zhì)衣治饌飫客?！淠讣仪f某，自山東歸，貧且病，稱貸于莊，猝無以應(yīng)，拔金釵以質(zhì)，其人旋殤，或謂早知爾，當勿與，莊曰：‘幸與之而死，吾心稍安，不與而死，則終身疚矣?！?wù)邭J之。……”莊氏閨秀身上所體現(xiàn)的對翁姑的孝順，治家儉素、品行善良，從側(cè)面也反映出莊氏家學的正統(tǒng)與端正。

三

“母教是儒家倫理傳統(tǒng)的一個長久的信條?！雹谇f氏閨秀將母家學來的知識，通過母教傳授給其子女，成為其子女初始學習的家庭教師，母教便成為家學傳承的又一載體，擴大了莊氏家族的社會影響和人際交往關(guān)系。莊氏莊太恭就是一位典型的“嚴母”，其子劉逢祿乃常州經(jīng)學大家，劉逢祿的成才與莊太恭的教育影響不可分割。劉逢祿在《先妣事略》談及莊太恭對自己的教育說：“不孝逢祿年十一二歲，每當晚課畢，或塾師歲時解官，即親授《楚辭》《文選》及唐宋人詩文，曰家學不可廢也?！鼻f太恭將其父今文經(jīng)學的主要思想傳授給其子劉逢祿，使其最終成為常州學派的中堅力量。莊氏的另一位“嚴母”莊德芬《毗陵莊氏增修族譜》載：“莊氏德芬，字端人，適陽湖董亻蜀，字念川，亻蜀早卒，子思僅九齡，孤貧，親授句讀，常讀書至深夜，姑陳氏怪其太嚴，氏跽且泣曰：董氏詩書之澤惟此子是系，敢務(wù)一時姑息，以貽先人之痛哉。”在其詩中也有多首示兒詩，以勉力其子要不斷努力，不怕失敗，表達了志在培養(yǎng)兒子成才的堅定信念，“音節(jié)蒼涼，詞意凄惻”。

總之，常州莊氏出現(xiàn)了如此眾多的名秀淑媛，與其深淵的家學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莊氏家長對于女子教育的開明，對女子禮教的傳授、婦德的培養(yǎng)，以及莊氏閨秀成為母親后對于子女的言傳身教，都對莊氏家族聲望的提升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使莊氏才女成為莊氏家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①張惟驤：《清代毗陵名人小傳》卷四，民國三十三年（1944），常州旅滬同鄉(xiāng)會刊。

②[美]高彥頤：《閨塾師——明末清初江南的才女文化》，李志生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1]莊清華.毗陵莊氏增修族譜[M].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鉛印本，常州圖書館館藏.

[2]曼素恩.綴珍錄——十八世紀及其前后的中國婦女[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3]吳仁安.明清江南著姓望族史[M].上海：上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4]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作者：胡楠，牡丹江師范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明清文學）。

編輯：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

2014年牡丹江師范學院研究生學術(shù)科技創(chuàng)新項目“清代常州莊氏閨秀詩詞研究”，項目編號：yjsxscx2014-65m d jn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