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霞[河西學院文學院, 甘肅 張掖 734000]
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的另類書寫
——以《黑匣子》為例
⊙李春霞[河西學院文學院, 甘肅 張掖 734000]
一直以來,猶太復國主義思想都是和以色列建國、民族復興等偉大創(chuàng)舉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希伯來語作家奧茲卻一反傳統(tǒng)書寫,在小說《黑匣子》中,借一對夫妻失敗婚姻的黑匣子,道出了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中暗藏的狹隘民族觀、狂熱宗教情結及帝國主義強權政治等問題;并通過對這個普通猶太家庭危機成因的破譯,指明上述非理性思想已深深威脅到當代以色列社會和廣大平民。為了巴勒斯坦地區(qū)的和平,猶太人需警惕復國主義思想中的極端傾向。
《黑匣子》 猶太復國主義思想 極端傾向
追溯猶太史,早在公元前6世紀“巴比倫之囚”后,失國流亡的猶太人便產生了一種回歸家園的觀念。在公元132年第二次猶太戰(zhàn)爭后,隨著被迫流散世界各地,猶太人的這種“回鄉(xiāng)觀”漸變成了一種民族觀,即希望有朝一日重回“上帝的應許之地”(今巴勒斯坦),在那里自由自在地生活。19世紀末期產生的猶太復國主義運動,將猶太人重返“希望之鄉(xiāng)”的夢想化作了現(xiàn)實。1948年5月14日,屬于猶太人自己的國家——以色列正式成立??梢哉f,復國主義思想是猶太人得以重建以色列國的最大精神保障。
然而,猶太復國主義思想又是一把雙刃劍。它在追求猶太民族自身的自由時,卻忽視了其他民族的合法權益。當一時間散居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向巴勒斯坦這塊僅有2.7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涌來時,在此居住已有一千多年的阿拉伯人,一夜間在自己的土地上失去了家園,淪為新的難民。時至今日,因土地引發(fā)的“以巴紛爭”仍沒有停息。另外,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興起,不僅和猶太人在歐洲遭受歧視和迫害有關,它還是猶太資產階級和西方帝國主義相互勾結,在巴勒斯坦進行侵略擴張的產物。尤其,猶太復國主義者對英美等大國的依靠,使這場運動深深地打上了帝國主義和強權政治的烙印。①因此,猶太人建國后并未真正找到和平,巴勒斯坦地區(qū)至今仍戰(zhàn)火彌漫。身為左翼作家的阿摩司·奧茲(Amos Oz,1939— ),面對狹隘的種族觀和宗教優(yōu)越感所帶給以色列人的一幕幕悲劇和苦楚,他一反傳統(tǒng)作家在作品中刻意傳播革命理想、強調民族復興與猶太復國主義緊密聯(lián)系的創(chuàng)作風格,而用審視的目光從人類普遍祈求和平與寧靜的天性,借一個家庭生活的破裂,形象地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中的極端傾向進行了大膽批駁。1987年發(fā)表的長篇小說《黑匣子》②,可以說是奧茲在這方面的典型代表。
《黑匣子》是一部書信體長篇小說。作品以女主人公伊蘭娜給遠在美國且中斷聯(lián)系七年之久的前夫阿里克斯寫第一封信開始,最后在她和現(xiàn)任丈夫米曬勒的通信中結束,時間從1976年的2月5日到10月28日。小說主要由四十九封書信組成,其中包括伊蘭娜的十三封書信,伊蘭娜前夫阿里克斯·吉代恩的七封書信,伊蘭娜現(xiàn)任丈夫米曬勒·索莫的十一封書信,伊蘭娜與前夫的兒子布阿茲的七封書信。此外,還包括幾個主要人物之間相互往來的電報、阿里克斯的筆記卡片以及其私人偵探的報告等。通過這些資料,作品破譯了伊蘭娜與前夫阿里克斯婚姻破裂的各種原因;并借這對夫妻婚姻失敗的黑匣子,作者引出了以色列社會、政治中的一些謎團,尤其深入探討了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中的極端傾向。
一
如上所述,小說《黑匣子》涉及了眾多以色列社會政治問題,但其中最突出的莫過于作者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中極端傾向的反駁,這主要體現(xiàn)在對米曬勒·亨利·索莫形象的塑造上。
索莫出生于北非阿爾及利亞的一個東方猶太家庭,父親殘疾,在地鐵里賣票,母親做清潔工,一家人日子過得比較貧窮拮據(jù)。在他十四歲時,全家遷往巴黎,在那里寄人籬下,嘗盡了世間白眼。二十歲他移居到以色列,為了生存干過許多工作,如做過建筑工人、巡夜人,也當過軍事警察和電影院售票員等。后來娶了離異女人伊蘭娜生一女,在耶路撒冷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他為人忠厚、善良,呵護妻子、疼愛女兒,還為叛逆的繼子操心奔波,作品展示了他身上諸多優(yōu)秀品質。但作家對索莫這個形象的塑造并不僅限于此,善于以家庭反觀以色列社會問題的奧茲,將他犀利的筆伸向了猶太復國主義思想。
作品中,索莫是當代以色列社會中一位極其普通的公民,和很多人一樣整天為全家人的生計奔波、煎熬。但就是這樣一個渺小如沙粒般的人物,他一上場竟也顯露出濃烈的宗教復國主義思想。在《黑匣子》一書中,出自索莫之手的書信共十一封,細數(shù)每一封信件,其中都不乏索莫對《圣經》的廣泛引用和對上帝之愛的論說,仿佛他才是上帝在塵世選定的代表——神父。如在給繼子布阿茲8月15日的信中,索莫引用《圣經》經文高達九次,“上帝”一詞出現(xiàn)十二次,其中還不時使用“罪孽”“蒙受羞辱”和“祈求憐憫”等詞,信末也必有“承蒙天恩”之語。加之對繼子布阿茲的循循教誨,使這封普通家書像一篇布道詞,既矯情又不合時宜。他還譴責繼子不守安息日、不遵守正派行為的規(guī)則??v觀作品,索莫在繼子面前總是一副救世主的樣子,雖不是神父卻喜好一本正經地借神父之樣說話行事。對妻子伊蘭娜,索莫也不忘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說什么他“正站在贖罪日的門檻,悔悟與同情的大門敞開著”,并把與妻子的結合,看成是在幫助其醫(yī)治恥辱。而對妻子的前夫阿里克斯,由于其當年將伊蘭娜告上宗教法庭并拋棄妻兒只身去了美國,在索莫眼里,阿里克斯就是罪孽的化身,是個“被污染過的”“邪惡的男人”,索莫當仁不讓地擔當起了審判者的角色??傊?,在作品中索莫一直津津樂道地對身邊人傳教布道,宣講他熾熱的復國思想。小說結尾,索莫竟瘋狂地放棄了用以養(yǎng)家糊口的教師職業(yè),幾乎夜以繼日地從事制訂贖回國土的法令,全身心致力于他的復興夢。至此,一位“猶太復國主義者”的形象儼然屹立于讀者面前。但細究索莫的言行,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宗教狂熱、狹隘心胸以及貪戀財富的市儈心理,實際上在作品的字里行間早被作者展露無遺。
如作為極端右翼人士的索莫,他主張用金錢誘導與和平占領土地等方式,鼓勵阿拉伯人離開以色列國家;為復興“希望之鄉(xiāng)”,他好像總以各種方式籌集款項,夢想購買希伯倫土地在約旦河西岸建立猶太定居點。③但實際上,當索莫利用學者阿里克斯對妻兒的愧疚之情向其要來巨款時,索莫首先忙的不是“希望之鄉(xiāng)”的事,而是著手為自己換房子、換香煙和換名牌西服,還不忘為自己配備汽車。然后,就是和別人合伙搞建筑地皮投資,向妻子談什么基金呀、成本呀、紅利等,并炫耀“他在議會俱樂部和一位副部長及一位總裁一起喝茶”。還說自己“擺脫束縛投身自由的時機已經到來,不久他就會像‘墻上的苔蘚如何像黎巴嫩雪松那樣繁榮茂盛’”。到此,一個貪圖享樂的市儈形象活脫脫躍然紙上。可見,索莫想的實際不是民族的復興,而是他自己,即如何改變個人貧窮卑微的處境。用阿里克斯的話說,“什么是救贖的愿望?不過是為缺乏基本生活才能而罩上的一個面罩”。的確,從小赤貧的家境使索莫早就刻骨銘心地體味到了,貧窮所帶給人的艱辛與屈辱。而體形上矮小瘦弱的缺陷,更使索莫像個三等殘疾,既遭人欺凌也有心理上的自卑。于是,索莫對“所有人充滿了憎恨”,夢想自己有朝一日“變得富有,受人尊敬,向人生報仇雪恨”。后來,機會到了,索莫在一個安息日加入了青年猶太復國主義組織。這讓索莫意識到,“在阿爾及利亞所遭受的苦難,是做阿拉伯人中的猶太人,到法國后做了猶太人中的阿拉伯人,做法國人中的黑腳人”。當個人的遭遇和民族的不幸聯(lián)系在一起時,索莫便借民族之名、上帝之力,名正言順地譴責別人,甚至追求他夢寐以求的富貴。也因為是以上帝之名,即使只有“五英尺半高”,是個“破布袋”,這也沒有妨礙索莫自信地昂起頭向人布道。然而,索莫越是慷慨激昂地規(guī)勸他人,其優(yōu)越的種族情緒和狂熱的宗教激情就越發(fā)逼人,而其道德的偽善和胸襟的狹隘也就更顯露無遺。
為了更深入地揭露其偽善本質和市儈形象,奧茲還借“對照”手法,有意識地將索莫和傳統(tǒng)觀念中的猶太復國主義先驅者形象進行了對比。如描述索莫的外形:他像個武大郎,身高僅五尺三寸,比他的妻子伊蘭娜整整矮一頭。這不由讓讀者想起,先驅者身材魁梧、強健、粗獷、自信、英俊如少年王大衛(wèi)的英雄形象。④在這種強烈的反差中,人物的喜劇性彰顯無遺。接著,作者還借私人偵探贊德的一份詳盡調查,徹底闡明索莫不僅在外形上先天缺少英雄般的威猛特征;而且,在精神上索莫也沒有先驅者堅定的意志。索莫留給讀者最深的印象是,做事盲目缺少長遠規(guī)劃,而且精神浮躁。如小說寫他曾四次求學,但都中途放棄,均未完成學業(yè)。目前,也僅僅是一個沒有文憑的法文教師。同時,他還因一個腎有毛病,被終身免除兵役。至此,索莫想成為復國英雄的夢想,實際上又使他處處與先驅者形象形成強烈的反差。因此,在《黑匣子》一書中,第一代以色列作家筆下謳歌的那類勵精圖治、高大威猛及英勇頑強的猶太復國主義者,在這里徹底變成了胸襟狹隘、見利忘義的勢利小人。
二
如果說對宗教狂熱者索莫的塑造,還是奧茲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中非理性傾向的善意嘲諷,那么,借伊蘭娜前夫阿里克斯之口對索莫之流的層層質問,則是作者奧茲對這種極端傾向的大膽批判。
阿里克斯·吉代恩是一個本土以色列人,服過兵役,能征善戰(zhàn)。與伊蘭娜離婚后去了美國,現(xiàn)為芝加哥中西大學政治學系教授,主要從事狂熱主義研究。他與索莫,是伊蘭娜的前任與現(xiàn)任丈夫的關系,是三角感情中的兩個情敵;同時,他們還是兩個在政治立場上完全對立的形象,前者為溫和的左翼人士,后者則是個極端右翼狂。身為左翼作家的奧茲,通過介紹阿里克斯所從事的狂熱主義研究和其對索莫的層層質疑,道出了自己對復國主義思想中狹隘種族觀及狂熱宗教傾向的不滿,也道出了他對那些逃避現(xiàn)實思考,一味依賴宗教解決問題的宗教狂熱者的批判。如奧茲借阿里克斯之口質問索莫,“是什么因素促使你盲目相信‘至高無上的上帝’?相信贖罪?相信報應與懲罰?或者說相信天恩?你從哪里挖掘出來的?”這一質問,體現(xiàn)了作者奧茲的理性。奧茲幼年時,經常目睹懷揣猶太復國主義理想的父親與母親無休止的爭吵,他意識到信仰與信仰者本身實際存在不一致性;同時,奧茲也意識到,試圖改變世界的偉大理想與狹隘的自私心理之間也常常有矛盾。因此,奧茲盡管敬重父輩們的理想,但他也敏銳地感到猶太復國主義思想并非是一劑包治百病的良藥,它帶給以色列人的有自豪,但其中的非理性思想也給以色列人帶來了揮之不去的陣陣酸楚,時至今日巴勒斯坦地區(qū)還因“以巴紛爭”狼煙四起。于是在作品中,奧茲反復借阿里克斯之口質問索莫,難道“為了我們眼中‘希望之鄉(xiāng)’這樣一個朦朦朧朧的虛假幻術,為了心目中某種‘至高無上的生活’這樣一個海市蜃樓,愉快地奉獻我們的人生,心醉神迷地將他人滅絕。到底是什么被認為比生命本身還要珍貴?”奧茲明白,這種只顧自身民族發(fā)展的極端追求,顯然會觸碰到阿拉伯人的合法權益,結果只會使以巴沖突越演越烈。所以,宗教狂熱和強權政治不僅無濟于猶太民族的復興,更有甚者會給年輕的以色列帶來滅頂之災。
在《黑匣子》中,奧茲不僅質疑和批判了猶太復國主義思想,還借基布茲少年布阿茲對待生活的方式,體現(xiàn)了他對待占領地和阿拉伯人的平和、友善態(tài)度。
十六歲少年布阿茲是伊蘭娜與前夫阿里克斯的兒子,八歲時父母離異,后被母親寄養(yǎng)到基布茲的姨媽家,并在那里長大。他又高又壯,脾氣暴躁,曾因打架在警察局備了兩次案,后在上農業(yè)中學時又把守夜人的腦袋打開了瓢,就被獄外監(jiān)管。他管父親叫“狗”,稱母親為“婊子”,稱繼父是“小老鴇”。因此,在母親眼中他是“怪物”不是孩子,繼父說他是“富有反叛色彩的犟驢”和“精神笨蛋”,而親生父親則在給他母親的信中稱他是“你兒子”。少年布阿茲就在這樣一個尷尬的處境中成長,恨與孤獨圍繞著他,使他成為一個痛苦野蠻的孩子。但在基布茲的勞動生活,使這個孩子擁有了驚人的體力,這種體力使他在對雜草叢生的祖屋的修繕中,既找到了自我,又為一家人的團聚創(chuàng)造了一片“樂土”。本雅明與宰克龍之間那座廢棄的祖屋,是生父阿里克斯后來送給布阿茲的一份禮物。無家可歸的布阿茲沒有拒絕這份遲來的父愛,他接管了這座荒廢多年的祖屋,并立即著手修繕。這個到處長滿雜草和老鼠肆虐的破敗老宅,幾經這個少年的一番細心打扮,竟然成了一個獨立于世的“溫暖圣殿”。在小說結尾,布阿茲的這個小小“基布茲”,最終使游走海外的阿里克斯找到了內心的寧靜,也使痛苦多年的伊蘭娜開啟了新的生活,就連先前迷惘的布阿茲自己,也在對祖屋的修繕中找到了人生準則。如他列出的“十誡”,順序雖有些混亂,卻傳達出一個猶太少年做人的基本規(guī)范——腳踏實地的生活和與人為善。布阿茲說:“國家不應該不斷地去征服阿拉伯人,把他們的地盤搶過來。我認為,我們應該不去管他們,他們也別管我們?!l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他們努力工作,好好與人相處,別妨礙別人,別布道?!彼€說:“現(xiàn)在我只喜歡勞動,不急不惱。我只關心我自己,關心這個國家?!薄拔遗銮墒莻€復國主義者。復國主義者,想讓大家都好?!痹谶@里,奧茲借少年之口,指出了早已被世人所淡忘的人生本真——生活,與人友善地生活。奧茲十四歲時,母親去世,與父親產生矛盾后,便獨自搬到基布茲生活。在基布茲,奧茲真正接觸到了土地,原生態(tài)的生活讓他的心靈得到了安慰。與人為善、不驕不躁成了奧茲為人處事的態(tài)度。奧茲認為年輕的以色列國如同年輕的布阿茲,也是一個由恨與孤獨填充起來的“定時炸彈”,有危險但也充滿張力。此刻,能否選擇一種正確的生活態(tài)度至關重要。少年布阿茲在對宰克龍祖屋的翻修中,體味到了生命的真諦在于腳踏實地的生活,而年輕的以色列國又何嘗不是如此。因為,日常生活中的親情、友愛和勞作等,會讓每個人都表現(xiàn)出善的一面。
在小說結尾,奧茲讓阿里克斯在闊別七年之后身患絕癥腎癌之時,又回到了以色列宰克龍故居。這中間的緣由用主人公的話說是“有一兩件事情開始讓我后悔”。當年阿里克斯的行動為仇恨所左右,在與妻子經過了相互折磨后只身去了美國。而今人到中年的他,在飽受了異國中的孤獨、黑白的人生和病痛的折磨后,頓感所謂“神圣”是那么的空洞與膚淺,而與之相關的追求也是一種徒勞。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真正的生活不在于追求什么神圣、榮耀和崇高,而在于腳踏實地、立足現(xiàn)狀,擁抱好所能擁有的。這既是一個人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最好途徑,也是對民族最穩(wěn)妥的貢獻。所以在生命的最后關頭,阿里克斯感悟到:“即使生命的警鐘已敲響,但我要和兒子待在這里。我要疊口袋,我要給蘿卜分類,纏繞舊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鄙钚枰菊?,人更需要本真地生活。但自1948年以色列建國以來的三十多年里,以阿戰(zhàn)爭接連爆發(fā)了五次,而偷襲的槍聲至今還響徹在巴勒斯坦上空。動蕩的局勢、死亡的陰影已將恐懼、緊張和不安深深地扎根在當代以色列人心中。面對戰(zhàn)爭、面對復國者狂熱的激情,以色列社會中的廣大平民也都忘記了生活的要義和與人相處的準則。對此,人道主義作家奧茲提醒民眾:任何極端其實最終也要復歸平和,人只有在日常生活和勞作中才能體味到真情、友愛和幸福。所以,作品中一生致力于猶太復國主義困擾研究的阿里克斯最終還是選擇回國,在前妻與兒子的陪伴下,在故居的修繕中完成了他人生的最后修復。表現(xiàn)出對猶太復國主義思想的反思。所以,面對難解的“以巴沖突”,如何正確評價猶太復國主義思想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在當前世界大局穩(wěn)定的背景下,此方面的研究對實現(xiàn)巴勒斯坦地區(qū)的和平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希伯來語作家奧茲以描寫家庭生活、反映夫妻關系見長,但他筆下的家庭和夫妻關系又非實指,往往蘊含著豐富的內涵,融入著奧茲對以色列社會、政治、民族及信仰等諸多問題的思考。實際上,以色列每一個成人都在談論政治,奧茲也不例外。但奧茲是一位溫和的作家,他從不輕易打倒什么、貶低什么。奧茲承認復國主義的價值,但也承認阿拉伯人敵意的合理性。⑤因此,奧茲認為,索莫那類妄圖通過各種手段讓阿拉伯人離開以色列國家,然后在約旦河西岸建立猶太定居點的想法是一種虛妄??駸嵴邽榇怂龅母鞣N游說、演講和爭論最終也都是一種徒勞。對當代以色列廣大平民來說,實際上唯有真實地生活,友善地對待身邊的一切才是做人的第一要義。家庭的和睦是如此,同樣一個國家的穩(wěn)定也應該是如此。身為相對主義者的奧茲,用他的方式在民族間尋找一種平衡,以便緩解長期困擾世界的“以巴紛爭”。
而對猶太復國主義話語進行反駁的,在當代以色列作家中,還有大衛(wèi)·沙哈爾。他的多卷本長篇小說《碎器之宮》,就寫了一位具有某種彌賽亞式的神秘男子,試圖修復世界的失??;此外,奧帕斯的《以皮易皮》則直接批評代表著猶太復國主義理想的政黨、以色列工人黨的執(zhí)政⑥;而約書亞的《面對森林》,也在不同程度上
① 趙克仁:《猶太復國主義兩重性對以巴和平的利弊分析》,《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6期。
② [以色列]阿摩司·奧茲:《黑匣子》,鐘志清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版。
③ [以色列]阿摩司·奧茲:《黑匣子·前言》,鐘志清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年版。
④ 鐘志清:《變革中的20世紀希伯來文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
⑤ 云也退、劉莉芳:《阿摩司·奧茲:我勾勒的未來只是一種理想》,新浪網(wǎng):http://www.sina.com.cn/,2007-09-04。
⑥ 鐘志清:《當代以色列作家研究》,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作 者:李春霞,河西學院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外國文學教學與研究。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本文系河西學院青年教師科研基金項目(QN20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