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中 江
見證儒學的復興 開啟儒學之新命──“儒家的使命與當代中國”學術研討會暨中華孔子學會成立三十周年紀念大會致謝和報告
王 中 江
尊敬的各位嘉賓,各位學者,女士們,先生們:
今天,我們在上海隆重舉行“儒家的使命與當代中國”學術研討會暨中華孔子學會成立三十周年紀念大會,我謹代表中華孔子學會向大家的蒞臨和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今年是中華孔子學會迎來成立30周年的大禧之年。30年來,學會承載著豐富的信息和意蘊,見證和書寫著儒學的復興歷程,十分值得紀念,現(xiàn)在我們就來一道回憶一下學會的過去;今年也是學會將要產生新一屆理事會的換屆之年,承前啟后,期待新命,十分值得展望,我們也一起來期待儒學和我們學會的未來。
按照我的理解,紀念的本質是回憶,它是在特殊時刻用非同尋常的儀式打開歷史記憶的殿堂,讓過去迅速重現(xiàn)在我們的當下,仿佛發(fā)生在往昔的那一幕幕就在昨天。
回憶總是讓我們去想念我們刻骨銘心的人?;叵胫腥A孔子學會30年的歷程,我們十分想念我們敬仰的張岱年先生和湯一介先生。張先生是中華孔子學會的創(chuàng)會會長。30年前的1985年,這是中國改革開放新時期的初期,中國傳統(tǒng)和儒家文化開始復蘇,張先生用他的大歷史觀遠見卓識地展望,我們將迎來理性地紀念和研究孔子的新時代,這一新的時代既不同于歷史上神化孔子的信孔時代,也不同于現(xiàn)代以來一味地反孔和批孔的時代。中國老年歷史學會的先生們慧眼先識,在北京孔廟毅然成立了中華孔子研究所,張岱年先生受聘擔任所長;五年后的1989年,經國家民政部批準“中華孔子研究所”正式改為全國性學會“中華孔子學會”。張先生以80歲的高齡擔任學會的第一任會長,當時張先生還擔任著中國哲學史學會的會長。張先生不辭辛勞,開創(chuàng)和奠定了中華孔子學會各方面的基礎。從中華孔子研究所到中華孔子學會,當時依然健在的我們敬仰的先哲和先賢們梁漱溟、張申府、馮友蘭、賀麟、季羨林、鄧廣銘、白壽彝等先生們,他們在經歷了文革的磨難后振奮精神,躬逢其盛,共同見證了中華孔子學會的建立和儒學的復興。
從2005年開始,湯一介先生擔任中華孔子學會的第二任會長。湯先生煥發(fā)出了復興中國學術和文化的激情。一方面他在思考著中國文化復興和未來全球文明的各種論題,這些論題事關重大,意義深遠;一方面他還主持著《儒藏》編纂工程。這項工程復雜巨大,事業(yè)長久。同時,湯先生還為中華孔子學會費心操勞。湯先生事必躬親,不厭其煩。湯先生推進了中華孔子學會的各項事業(yè),為中華孔子學會的發(fā)展做出了永久的貢獻。
我們知道亞里士多德說過:“勇毅和堅忍為繁忙活動所需的品德;智慧為閑暇活動所需的品德。”(亞里士多德:《政治學》,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393頁)我們也知道曾子說過:“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睆埾壬蜏壬餐H證了亞里士多德和曾子所說的人生的剛健和弘毅的品格。我們向張先生和湯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無限的懷念。學會老一輩的副會長錢遜、羊滌生、郭齊家、葛榮晉、周桂鈿、凌孜等先生,還有年富力強的其他副會長郭齊勇、李存山、張學智、萬俊人、楊國榮、黎紅雷等先生,秘書長干春松、常務理事和理事們,他們都為學會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我們也一并向他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回憶總是讓我們想起許多難以忘懷的事。回想中華孔子學會30周年的歷程,我們不能忘懷中華孔子學會同全國各地的學人們一道為儒學研究和傳播所做的各項工作。
中華孔子學會作為儒學研究的學術共同體,它的主要職責和使命是聯(lián)合全國有關學者乃至海外學人對儒學展開全方位的研究。為此,我們先后主辦或聯(lián)合主辦舉行了各種主題的大型的和國際性的學術會議。這些學術會議主要有:1989年(10月7日至10日)在北京舉行的“紀念孔子誕辰254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1992年(6月27日至30日)在四川德陽舉行的“儒學及其現(xiàn)代意義”國際學術研討會;1995年(8月3日至5日)在北京舉行的“儒家思想與市場經濟”國際學術研討會;1999年(9月24日至28日)在山東濟寧舉行的“儒商與21世紀”國際學術研討會;2006年(12月24日至26日)在北京舉行的“儒家傳統(tǒng)的修身理念及人格塑造”學術會議;2007年(11月16至18日)在北京舉行的“當代社會與儒學發(fā)展”學術研討會;2009年(11月6日至8日)在河北衡水舉行的“紀念董仲舒誕辰2200周年暨董仲舒思想國際研討會”;2011年(10月10日至12日)在河南安陽舉辦的“孔子與周易”國際會議暨羑里論壇;2013年(12月14日到15日)在福建福州主辦的“禮樂文明與中國社會”國際學術研討會等等。與此同時,中華孔子學會還舉辦了許多小型的學術研討會,這些會議主要有:2009年(12月19日20日)在湖南長沙舉辦的“儒家人文主義與教育、教化和教養(yǎng)”學術討論會;2010年(10月8日至10日)在武夷山舉辦的“紀念朱熹誕辰880周年曁朱子學與中國文化”高端論壇;2013年(12月13日至15日)在福州舉行的“返本與開新——禮樂文明與中國社會”國際學術研討會;2015年(3月28至29日)在北京舉行的“儒家的意義與當代中國的信仰、宗教問題”討論會等等。
為了推進儒家的學術研究和交流,我們設立了“孔子與中國人文高端講座”;先后組織編寫和出版了《孔子研究論文集》《傳統(tǒng)文化綜合與創(chuàng)新》《儒學與現(xiàn)代化》《儒學與市場經濟》等專題論文集;主編了“中華文化教育叢書”;出版了張岱年先生的《文化與哲學》、梁漱溟先生的《朝話》、聞一多先生的《集外集》等著作;我們還創(chuàng)辦了《中國儒學》。
中華孔子學會同時還擔負著普及、傳播儒家和儒學的民間化和社會化使命。為此,中華孔子學會同有關地方的教育機構如江蘇的無錫、湖北的武漢、河南的安陽等合作創(chuàng)設了“中華孔子教育基地”。為此,中華孔子學會還通過合作舉辦了不同形式的誦讀經典的活動,主持主編了大型工具書《國學通覽》(1996年,群眾出版社)、主編了共12冊的《中華文化經典基礎教育誦本》(2004年,高等教育出版社)、審定了12冊的《國學經典少兒讀本》(2006年,中州古籍出版社)等等,為儒學的傳播做出了獨特的貢獻。
回憶總是讓我們不能忘記許多曾經和仍然鼎力支持和幫助我們的友好機構、企業(yè)和友好人士?;叵胫腥A孔子學會30周年的歷程,北京大學哲學系、清華大學人文學院,還有這次作為我們嘉賓代表的上海的高校、國際儒學聯(lián)合會、中國孔子基金會、香港孔教學院、北京什剎海書院、長沙諾貝爾教育集團、深圳允投公司、安陽貞元集團、福建娃哈哈集團和我們這次會議的東道主上海天歌控股集團,等等,都給予了我們許多支持和幫助,我們要向這些機構和組織表示衷心的感謝!我們也要向北京大學哲學系主任、社科部部長王博教授、清華大學人文學院院長和中國倫理學會會長萬俊人教授、香港孔教學院的湯恩佳院長、天歌控股集團的陸建沖董事長、什剎海書院的怡學常務院長、衡水學院的李奎良書記等表示衷心的感謝!
按照我的理解,慶祝的本質是期望,它是在特殊的時刻用一種喜悅的方式使我們從當前穿越到未來,它是讓我們對事業(yè)和目標充滿期待和向往。
對于建立良好的個人生活和公共生活,對于建立良好的人類秩序和文明共同體,悠久而博大的儒學傳統(tǒng)應該能夠發(fā)揮出它的建設性作用。但實際上它發(fā)揮出了多大的作用,這取決于我們要不斷地創(chuàng)造性地轉化它,取決于我們要不斷地新穎性地去解釋它,取決于我們要不斷地去實踐它。在這一過程中,中華孔子學會這一儒學共同體也應該扮演起它應有的角色。但客觀上它扮演了多少的角色,這依賴于我們對儒家的認同和熱情,依賴于我們的精誠努力,依賴于我們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
顯然,這是一個不斷考驗我們耐心和意志的持續(xù)性過程。中華孔子學會的同仁們責無旁貸,當仁不讓。就當前的趨勢來說,一些重要的問題和彼此的關系需要我們認真面對、深度思考并充分回應。我暫時想到的是四個方面的問題或相互關系。
一是儒家文化認同同全球文明對話和不同文明之間相互開放和包容的關系以及對儒家的高級反思和對其他文明反思的關系。幾十年來,中國文化發(fā)生的一個主要變化,是我們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從同情的理解、研究到認同感的不斷增長,這其中更多地是對儒家傳統(tǒng)的認同,但這種認同不管是在當前還是在未來都不能成為排他性的前提。文化的民族性和主體性話語要避免滑向文化上的孤立主義和自我中心主義。雖然我們都有偏愛,但就像不同的食物都有它們的不同味道和營養(yǎng)那樣,文化和精神上的各種創(chuàng)造也都有它們的不同魅力。也許是一個偏見,文化和精神上的潔癖和完美主義都不過是外觀隆重的生命的葬禮。對于其他偉大的傳統(tǒng)和文明,儒家需要繼續(xù)保持高度的開放和共存精神,甚至是一如既往的攝取和同化精神,就像歷史上它同道家和佛教傳統(tǒng)整體上保持著既相互批評而又相互包容的精神那樣。儒學的傳統(tǒng)和智慧不能也不需要在狹隘的意義上被界定,不能也不需要被固定在某一方面?!熬硬黄鳌薄按蟮虏还?,大德不器”可以用來說明儒學真理和思想體系本身的廣泛適用性。正如人們已經能夠坦然面對一個多元的上帝那樣,我們也不要為“多元性的儒學”或“多元性的孔子”而感到不安。儒學研究和信念的全方位開放,同時就意味著多元性的儒學。
二是文化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的關系。這種關系作為抽象的理論在哲學傳統(tǒng)中有許多不同的討論。在文化領域,我們有時關注它的普遍性的方面,有時關注它的特殊性的方面。現(xiàn)代中國的哲學家們特別是新儒家人士在比較東西方哲學和文化時,他們有的側重于從東西哲學和文化的不同方面去觀察它們,有的則更傾向于從兩者的共同的方面去看待它們。但原則上,我們不會說哪一種文化或哪一種傳統(tǒng)都是普遍性的東西而沒有特殊性的東西。真理需要深刻,但不能犧牲事物的基本完整性。儒學既相信“心同理同”的普遍理性和價值,同時也承認差異和特殊性?!疤煜峦瑲w而殊途,一致而百慮”的“同歸”和“一致”揭示了人類能夠擁有一些共同的理性和理想,但“百慮”則說明我們有多種多樣的思考方式。荀子說過這樣一句話:“天下之人,唯各特意哉,然而有所共予也?!保ā盾髯印ご舐浴罚肮灿琛闭f明我們可以相喻和形成共識,“特意”說明我們又各有不同。
三是儒家大傳統(tǒng)中的源頭、流變和未來的不斷擴展問題。一個時期中,人們?yōu)榱司S護孔子的形象或者是純化孔子,提出了“真孔”與“假孔”的劃分,但這種劃分只是在極其有限的意義上才是必要的;也有人為了強調早期儒家的創(chuàng)造性和活力,提出了先儒與后儒的劃分,甚至將源頭的儒家與之后的儒家對立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地認為,后來的儒家都退化了,失去了儒家的真正精神,但這樣的說法也只是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才是如此。從整體的歷史觀來看,儒家的源頭和流變都是儒家傳統(tǒng)的有機部分。從先秦到漢唐,從宋明到現(xiàn)代,儒學一直在經歷著不斷的更新,這正是儒學的生活力所在。如果沒有這樣的歷程,儒學反倒是可悲的?!胺当鹃_新”和“溫故知新”,其實都是希望追求一個新的儒學的現(xiàn)在并使之朝著未來不斷地延伸?,F(xiàn)在的關鍵是,處于當前的我們要不斷為儒學注入新的氣息和真正有生命力的東西。
四是作為歷史和學問的儒學與作為價值、意義和信仰的儒學的關系以及作為某一角色的儒家與整體角色的儒家的關系。我們不假定歷史與意義、學問與價值之間的天然分界線。作為歷史的儒學,它是一個巨大的學問世界,對于這個世界我們需要持久的努力做出傳之久遠的成就,甚至是建立新的典范;作為世界觀和意義的儒學,它是一個復雜的價值、信念和信仰的體系。儒學是一個貫通性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它不預設“天人”二元論,更不從原子論和機械論去想像宇宙和世界的秩序。世界在它那里從來不是分裂的,更不是沖突的。儒家式的個人超越和自我實現(xiàn),恰恰是在家庭、族群、社會共同體和宇宙萬物等一系列現(xiàn)實層面上連續(xù)展開的。它不是遁世的潔身自好,也不是入世的隨波逐流,更不是來世的異想天開。按照儒家的貫通性理路,神圣即在凡俗,天道自在人心,實然亦是應然,生生即是和諧。
整體上,儒家需要人扮演的角色既多又高。但作為個人,我們十分有限,我們不必因只能扮演某種角色而感到苦惱和承受心理壓力。但我們必須扮演好某種角色,整體的角色可以由我們共同努力所構成的合力來彌補。中華孔子學會的同仁們就是這種合力的來源之一。我們要通過各種創(chuàng)造性來開啟儒學的新世界,現(xiàn)在就是我們最好的機遇。
這就是我代表學會所做的致辭和有些冗長的報告。
謝謝大家!
責任編校:魏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