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利
(云南民族大學職業(yè)技術學院,云南昆明650000)
石寨山12號墓祭祀貯貝器主祭人性別芻議*
劉 利
(云南民族大學職業(yè)技術學院,云南昆明650000)
關于石寨山M12號墓出土的祭祀貯貝器(石M12:26)主祭人性別問題,學術界有三種考釋:一為男性,二為女性,三為性別不詳,并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共識。下文針對祭祀貯貝器主祭人的性別問題,應用對比研究的方法,通過與同時期的其他貯貝器進行比對,得出祭祀貯貝器主祭人為女性的結論。
石寨山12號墓;祭祀貯貝器;主祭人;性別問題
目前,有關石寨山祭祀貯貝器(石M12:26)的主祭人性別問題,學術界有三種考釋:一是男性,易學鐘先生認為墓主人為某世滇王;①二是女性,楊壽川先生指出貯貝器主祭人為女性;②三是性別不詳,張增祺先生《滇國與滇文化》對主祭人的性別未做明確記述。③
筆者通過研讀、查閱有關文獻和著作,對相關數(shù)據(jù)、資料、圖像進行比對,推斷主祭人性別為女性。以下,筆者對這一問題進行相關的論證。
易學鐘先生曾經(jīng)在《石寨山12號墓貯貝器上人物雕像考釋》一文中對祭祀貯貝器(石M12:26)的人物有過詳細考證。④器蓋上一共刻畫人物129人,其中女性71人(《考釋》中總人數(shù)和分別敘述人數(shù)不一致,重新統(tǒng)計后得此數(shù)據(jù)),男性58人。祭祀貯貝器記錄了以下場景:房屋平臺之上置一高凳,一人垂足而坐,似為主祭人;主祭人兩側列坐多人,左側五人,右側三人;兩巨銅鼓周圍及樓梯處有婦女人15人,雙手扶膝踞跪。
從人數(shù)上看,場中女性占多數(shù),以71:58的比例多出男性10余人;從分工上看,女性在祭祀活動中擔任較為重要的角色,從事祭獻、看管、納物等工作,占據(jù)著祭祀活動的主動權,男性則多扮演宰殺、被縛、受刑等角色,有的甚至成為祭祀犧牲品,在祭祀活動中處于被動地位。由此可以猜測,祭祀貯貝器中的主祭人應為女性,對所有人員有統(tǒng)治權和支配權,她安排較多的女性參與祭祀,將重要的職位交由女性承擔(男女的人數(shù)比例應為72:57)。
祭祀貯貝器(石M12:26)一起出土的還有鼓面朝下倒置的貯貝器2件,雙蓋銅鼓形貯器和銅鼓形貯器(石M12:1和石M12:2)。⑤
雙蓋銅鼓形貯器,內蓋描繪《放牧圖》,有人物7人分別放牧羊和豬。人物和牲畜的形象準確生動,在環(huán)狀的器蓋上物象安排疏密得當。外蓋描繪《羽旌舞》,有人物22人,隊首領舞者為一尊貴者,其服飾與眾不同——墜髻梳于腦后,上插長翎,身著龍紋漢式寬袖長袍,佩銅柄鐵劍。
腰部描繪《上倉式》,圖分兩組,基本雷同?!渡蟼}式》描述這樣畫面場景:滇族婦女從田間谷囷中取出谷物,然后運到糧倉。其中一組表現(xiàn)手法更勝一籌,場面栩栩如生。《上倉式》中從事糧食運輸?shù)囊捕紴榕?。另外,場景還安排了麻雀和雞群,倉頂有母雀啄得谷粒,正趨前哺幼雛,一小雀嗷嗷待哺,母雀離地飛上倉頂;倉后地面有母雞率四雛,啄食拋撒的谷粒??梢钥吹?,在器物的顯著位置,多刻繪勞作生產和舞蹈祈年的圖像,捕食和啄食這兩個情節(jié),為滇婦運糧增添了情趣。
銅鼓形貯貝器題材與雙蓋銅鼓形貯器相似。內圈刻畫有滇族女子9人,其中二人擊銅鼓,一人擊鼓形器,三人雙手抬高足帶流器。外圈15人,均為女性,并作舞蹈狀,女子足旁有盛開的鮮花和盛酒的器具。胴部分上下兩圖,均為《放牧圖》。上圖有牧人趕牛,牛有峰牛、水牛之別,神態(tài)悠閑。下圖有兩人牧馬,牧人回頭照看馬匹,神情動人。⑥
器腰為《初耕式》。場景中有四組乘輿,輿內各坐滇族貴婦1人,前后均有數(shù)名婦女引導,前行人有的身背笠帽,有的手荷青銅鋤,有的頭頂種子筐,隨后的四女子均執(zhí)點種捧。如果將全器的三個場景連貫起來,可以看到,器物三分之二的畫面都描繪祭祀和生產的場景,主持人均為滇族貴婦,參與祭祀和生產的人群以女性為主。
兩件貯貝器將女性性格中母性和細膩進行巧妙表達。祭祀貯貝器與這兩件器物同出一墓,由此可以推想,石寨山M12號墓祭祀貯貝器中的主祭人應為女性。
石寨山M1號墓出土3件貯貝器,它們分別是殺人祭銅柱貯貝器1件(石M1:4或石M1:57A)、紡織場面貯貝器1件(石M1:3)和立牛貯貝器1件(石M1:2)。⑦
石寨山M1號墓出土有人物形象的貯貝器2件,即殺人祭銅柱貯貝器(石M1:4)和紡織場面貯貝器(石M1:3),主持祭祀和紡織的人均為女性形象。殺人祭銅柱貯貝器描述這樣的場景:器蓋共鑄人像52人,其中女性29人,男性22人,孩童1人。在活動場面中,有1乘肩輿的婦女,似為祭祀儀式的主祭人或組織者;其側有婦女2人,手中持物,當屬乘輿者之隨從。柱后婦女列坐4排,每排3~4人不等,有的膝前置籃,列坐者左側另有婦女4人,膝前亦置籃,籃中盛魚肉之類。柱右側樹立一碑,1裸體男子反縛雙手于碑上,發(fā)辮系于碑后,碑右前方坐1男子,左足鎖于枷木中,另有1男子反縛雙手跪地,均為待殺之人,整個場面表現(xiàn)的是滇國的一次祭祀活動。
紡織場面貯貝器描述這樣的場景:器蓋共鑄人像18人。1婦人端坐于圓臺上,體型高大,通身鎏金,似為監(jiān)督紡織者,周圍婦女數(shù)人,有的執(zhí)布,有的執(zhí)傘,有的捧盤獻食。器蓋邊緣列坐婦女數(shù)人,有的作捻線狀,有的作織布狀,有的作捧物狀,有的作查驗狀,整個場面表現(xiàn)滇國紡織勞作的場景。
這兩件貯貝器同出M1號墓,器蓋上主持祭祀和紡織的人均為女性,身份地位顯著,掌管滇國的祭典大權和物質資料生產。參與祭祀和紡織的也多為婦女,而且多圍繞在主祭人身邊。可見,婦女在祭祀活動中擁有較高的地位,凡重要的角色都由婦女擔任。由此可以推想,石寨山M12號墓祭祀貯貝器中的主祭人應為女性。
石寨山M20號墓出土殺人祭銅鼓貯貝器(石M20:1)1件。殺人祭銅鼓貯貝器描述這樣的場景:右側一組最前有一人騎馬開道,后隨一人扛銅鋤,繼后有二人抬一輿,輿上坐一婦女,通身鎏金,發(fā)髻垂于后頸,雙手置于輿外,似為主祭人。輿左邊一人肩負物,后隨一婦女,之后又有一婦坐于地,身側有籃,其前有行走的婦女,左手前伸,右手執(zhí)木器倚于肩部。乘輿者后方有一騎馬奔跑者,其后有三人,均為婦女,再后一婦女頭頂籮筐,以手扶之。整個場面表現(xiàn)的是滇國的一次祭祀活動。
李家山M69號墓出土祭祀貯貝器(李M69:139)1件。祭祀貯貝器描述這樣的場景:器蓋共鑄人像35人。器蓋正中豎一高大銅柱,柱側有一乘四人抬杠的肩輿,輿內端坐一通體鎏金的婦女,輿后有人執(zhí)傘,輿前有人騎馬開道,另有數(shù)人在輿旁跟隨伺候;坐肩輿的貴婦很明顯是此次祭祀儀式的主祭人,其他間雜人員正參與這次與農業(yè)有關的祭祀活動。
這兩件貯貝器反映的都是祭祀內容。主祭人形象非常明確,均為女性,而且在裝飾表現(xiàn)上還用了鎏金技術對人物做了處理,使主祭人的身份和地位更加突出。參與祭祀的人物性別有些沒有明確指示,但可以肯定的是,參與祭祀活動的婦女不在少數(shù)。由此可以推想,整個廣袤的滇國地區(qū),祭祀活動和生產活動都由王族貴婦主持。石寨山M12號墓祭祀貯貝器中的主祭人應為女性。
石寨山M6號墓出土貯貝器5件,其中一件為疊鼓形戰(zhàn)爭場面貯貝器(石M6:1)。從石寨山M6號墓出土的金質“滇王之印”判定,該墓為滇王墓。⑧另外,石寨山M13號墓也出土疊鼓形納貢場面貯貝器(石M13:2),該墓也被推斷為某世滇王之墓。從文獻資料記載來看,只有與滇王身份相當?shù)娜耍趴赡荑T造疊鼓形貯貝器,貯貝器上雕鑄的人物和場景都反映了滇國生活,記錄著滇王和墓主人統(tǒng)治臣民的豐功偉績和征服族群的顯赫戰(zhàn)功。可以說,擁有疊鼓形貯貝器是判斷滇王身份和滇王墓的一個指標。從存世的4件疊鼓形貯貝器來看,有3件都是關于戰(zhàn)爭、納貢和狩獵的,而石寨山M12號墓并未出土疊鼓形貯貝器,也沒有刻繪征戰(zhàn)和征服題材的貯貝器,祭祀貯貝器也未刻繪反映戰(zhàn)爭、納貢、狩獵等與滇王有關的歌功頌德事件。
從數(shù)量上看,石寨山M6號墓和石寨山M13號墓都出土包括疊鼓形貯貝器在內的5件貯貝器,數(shù)量最多,這些墓葬是貴族等級最高的墓葬。而石寨山M12號墓出土包括祭祀貯貝器在內的3件貯貝器,數(shù)量上不及石寨山M6號墓石寨山M13號墓。石寨山M1號墓同樣出土3件貯貝器,據(jù)易學鐘先生考證為滇王王后墓。石寨山M12號墓和石寨山M1號墓兩墓的貯貝器數(shù)量相當,由此可以推想,石寨山M12號墓的規(guī)格和級別低于石寨山M6號墓,墓主人身份不是滇王,其性別應為女性,因此祭祀貯貝器的主祭人性別也應為女性。
[注釋]
①④易學鐘:《晉寧石寨山12號墓貯貝器上人物雕像考釋》,《考古學報》,1987年第4期,第413~437頁。
②楊壽川:《云南用貝作貨幣的起始時代》,《思想戰(zhàn)線》,1981年第5期,第57~61頁。
③張增祺:《滇國與滇文化》,云南美術出版社1997年版。
⑤李偉卿:《貯貝器及其裝飾藝術研究》,見云南省博物館編《云南青銅文化論集》,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02~525頁。
⑥李昆聲、黃德榮:《中國與東南亞的古代銅鼓》,云南美術出版社2008年版。
⑦張增祺:《滇國青銅藝術》,云南美術出版社2000年版。
⑧佟偉華:《滇國青銅文化中的珍品——疊鼓形貯貝器》,《中國歷史文物》,2002年第3期,第29~39頁。
K876.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3115(2015)06-0022-02
*本文為2013年度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青銅器貯貝器造型藝術與裝飾特色研究”(項目編號:QN2013065)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