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運波

摘 要：會話含意著重于探究字面意義和語義意義以外的隱含信息，但這一含意也可能因為語境因素的變化而消失，即會話含意是可取消的?！逗髮m·甄嬛傳》作為近年來少有的如此受大眾歡迎的電視劇，其語言的使用頗為講究，而人物之間的對話更是深富藝術(shù)性，對會話含意的可取消性也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具體運用方式主要有：詞語變異、修辭運用和話題轉(zhuǎn)移。從這些角度可探究影視中如何運用語言技巧以提升自身語言運用的品質(zhì)。

關(guān)鍵詞：會話含意；可取消性；《甄嬛傳》；詞語變異

中圖分類號：H1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5）07-0196-02

會話含意取消的方式多種多樣，就《甄嬛傳》而言，主要是從詞語變異、修辭運用和話題轉(zhuǎn)移三大方式的運用進行取消的。研究《甄嬛傳》中會話含意可取消性的具體運用方式，有利于更精準地把握這部作品。

一、詞語變異

詞是音義結(jié)合的能夠獨立運用的最小的語言單位，它具有表意功能和造句功能，對言語活動中意義的表達具有重要作用。此外，詞義的概括性、模糊性對意義的表達卻有另類作用。詞語的調(diào)整，主要是指表達者在保持原有詞語的語言材料基本不變的前提下，為了滿足表達的需要，臨時性、適度地對詞語進行調(diào)整的修辭現(xiàn)象[1]。在《甄嬛傳》中，詞語變異主要有相同詞語、相似詞語和相對詞語變異，這極大地豐富了作品語言，提高了影視語言的質(zhì)量。

1.相同詞語的變異。同一詞語在不同情形下會表現(xiàn)出不同的含義，即不同義項，這是因為受到上下文語境以及情景語境的影響。例如：（1）在《甄嬛傳》第三集中，新進宮的妃嬪參拜完皇后，拜見華妃。但華妃為了顯示年輕貌美，借機挖苦皇后，摸著耳環(huán)說：“總覺得翡翠老氣了些，臣妾不佩戴，若皇后娘娘不嫌棄，臣妾就把這副耳環(huán)送給皇后娘娘吧！”皇后答：“本宮新得了一對東珠，才吩咐制了耳環(huán)，若再收妹妹這對耳環(huán)，豈不是太奢靡了，讓皇上知道的話定會不高興的?！痹谶@一段對話中，華妃想用翡翠來譏諷皇后年老色衰，自己年輕貌美。同是“耳環(huán)”一詞，皇后取消了“耳環(huán)都是翡翠做的”這一邏輯思維，豐富了“耳環(huán)”的含義，延伸了它的指向，從而為自己解圍。（2）在第八集中，主角甄嬛在侍寢前不慎把皇帝比喻成漢成帝，這一語境下，皇上就有了好色之嫌，皇帝不大高興。此時，甄嬛馬上用漢成帝的相關(guān)點與皇帝連接起來：“皇上坐擁天下，后妃美貌固在合德飛燕之上，更要緊的是，賢德勝于班婕妤，可見成帝福澤遠遠不及皇上。”同是漢成帝，甄嬛給予了不同的解釋，“福澤”取消了剛開始“好色”的含意。由此可見，相同詞語不同義項之間的變異對取消會話含意有著重要作用。

2.相似詞語的變異。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詞放在一起容易引起混淆，對于有心取消會話含意的人來說，這一模糊性正是她們要加以利用的。當然，此處的相似并不是語言學嚴格意義上的近義詞或反義詞，而是指為了取消先前含意或?qū)Ψ胶舛扇∠嘟脑~。運用相似詞語對會話含意進行取消的情況是最為常見的。例如：（1）在《甄嬛傳》第一集中，夏冬春與安陵容爭吵時，甄嬛進行解圍后，夏冬春說：“我會記著你的?！闭鐙执鸬溃骸敖憬忝裁绖尤耍娺^姐姐之人才會念念不忘呢！”“記著”和“念念不忘”本就具有相似義項，又因為在整句言語表達中均強調(diào)“記著”和“念念不忘”，故而更加強化了兩者的相似性。取消了夏冬春惡意的“記住”，而是站在夏氏的立場迎合了她。（2）在第六十三集中，甄嬛聯(lián)合崔槿夕給丫鬟斐紋下圈套。甄嬛問斐紋：“你出來前，可把正殿紫檀桌上的琉璃花樽給擦拭干凈了？”斐紋說：“已經(jīng)擦了?！遍认φf：“胡言亂語，娘娘的紫檀桌上何曾有琉璃花樽，那分明是青玉的?！鼻嘤窕ㄩ拙褪菍α鹆Щㄩ椎娜∠?。因此可知，相似詞語之間的變異最容易取消會話含意，故而被廣泛使用。

3.相對詞語的變異。相對詞語的運用需要十分謹慎，若是用得不好，會被對方反咬一口。但是相對詞語的變異對會話含意的取消卻是直截了當?shù)?。當然，相對詞語也不是反義詞，而是指在一定語境下能達到取消會話含意的詞語。例如，在第二十五集中，皇后邀各宮妃嬪齊聚景仁宮賞花，皇后采摘了一朵粉紅的牡丹，以表示自己是“百花之王”，是尊貴的正室。而華妃為了再次顯擺自己的貌美年輕，便說道：“這牡丹花開得倒是好，只是粉紅一色終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還不如這芍藥，雖非花王卻是嫣紅奪目，這才是大方的正色呢！粉紅都是妾室所用。只有正紅和嫣紅才是正室所用。其實只要人年輕，簪什么花還要分顏色嗎？”可以說這是真正的“尊卑顛倒”，直截了當?shù)貙屎筮M行攻擊。直接取消了“牡丹”這一本來“花王”帶來的尊貴的、正室的含意，代之以“粉紅”的次色和妾室的意義。

二、修辭運用

會話含意的可取消性在句子這一語言單位中的方式主要是修辭。修辭現(xiàn)象即是“言語行為”在適應一定的情境與文化語境，通過內(nèi)部詞語和句式的選擇和“調(diào)整”，使之與所要表達題旨相“融合”的一種“言語行為”的整合現(xiàn)象[2]。在《甄嬛傳》中，會話含意可取消性在修辭方面的運用主要有：反問、比喻和雙關(guān)等。

1.反問。反問即無疑而問，明知故問。它的特點是只問不答，把語言表達者要表達的確定意思包含在問句里。否定句用反問語氣說出來就表示肯定，肯定句用反問語氣表達出來就表示否定。如：“你不覺得這很好看嗎？”言外之意，“這花很好看”。“他哪里有你這么有志氣？”意思是“他沒有你有志氣”。運用這一方式進行取消會話含意極具語言美感，同時也增強了語勢。如在《甄嬛傳》第二十九集中，眾妃嬪送皇帝和皇后出宮祈福，華妃為了消退甄嬛的氣焰，不讓她以為自己有孕便可以為所欲為，顯示出自己的強勢。華妃：“若是能求得一個皇子，皇后才能稱心如意。莞嬪，你說是嗎？”甄嬛：“皇后娘娘若真有身孕，貴妃娘娘也會高興的，不是嗎？”甄嬛消解了華妃把皇后有身孕與自己有身孕的對立狀態(tài)。華妃：“當然，本宮想莞嬪也會高興的吧！”華妃則取消了甄嬛公開把自己和皇后對立的機會，把難題再次轉(zhuǎn)移到甄嬛身上。甄嬛：“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若得嫡子，乃是大清之喜，自然不會有人為此不快?！蓖瑯影炎约旱牧鲛D(zhuǎn)移到和華妃。這樣一來一回的反問，不斷相互取消對方會話含意。如此反問具有挑逗有趣的特點，而且氣勢也顯得強勁有力，取消對方的含意較為清晰。

2.比喻。比喻就是打比方，用本質(zhì)不同而又有相似點的事物描繪事物或說明道理，分為明喻、暗喻和借喻。從取消會話含意這一角度而言，借喻用得最多，借喻中不出現(xiàn)本體，而是借用喻體直接代替本體。其次是明喻，用似、如、像等喻詞。例如：（1）在第三集中，沈眉莊贊譽華妃“國色天香”，不想為華妃設圈套打下基礎(chǔ)：“不過說到國色天香，這不是形容皇后的詞嗎？”幸得甄嬛相助：“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如明月光輝，華妃娘娘國色天香似明珠璀璨?！庇妹饔鞯姆椒ㄈ∠恕皣煜恪钡扔凇盎屎蟆钡暮?，且用了一個更為高貴的詞給皇后——“母儀天下”。（2）在第二十二集中，華妃借用薛丁山與樊梨花的故事羞辱皇后庶出、無本事、不得皇帝寵愛，甄嬛出來解圍：“越是顯赫就越容易登高跌重，人去樓空，誰還管嫡庶貴賤，誰還分錢財權(quán)勢，只不過南柯一夢而已。”本體未出現(xiàn)，只出現(xiàn)了喻體——“南柯一夢”，消解了華妃對皇后譏諷的會話含意。

3.雙關(guān)，即有意使言語同時顧及表面和內(nèi)里兩種意思，言在此而意在彼。這種辭格含蓄委婉、幽默風趣兼具。在后宮，直接而明顯的沖突相對較少，當自己或維護自己的人的利益受到威脅時，大多采取相對委婉的方式來消解對方的攻勢來解圍。例如，在第二十五集中，華妃采芍藥，說這是大紅，是正色，是正室所用之色。這時甄嬛出來解圍：“庭前芍藥妖艷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奔日疹櫫俗置嫔仙炙幒湍档さ暮x，同時也給了它們各自的象征義“妖艷無格”和“真國色”，消解了華妃的羞辱。

三、話題轉(zhuǎn)移

在言語交際中，話題是展開交際的依據(jù)，正因為如此，話題便具有了隨意性的特點。我們不可能也不會持續(xù)不變地談論同一個話題，話題的轉(zhuǎn)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轉(zhuǎn)移時機卻是人為的。話題經(jīng)過了建立、轉(zhuǎn)換、結(jié)束的過程，是言語交際動態(tài)的體現(xiàn)[3]。話題有三個特征：第一，話題具有交際定向的作用，通過提出話題能夠把受話者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所要表述的對象上來。第二，話題又是表述的出發(fā)點，劃定了整個表述的語義范圍。第三，話題傾向于承載已知信息，從而成為獲取新信息的基礎(chǔ)[4]。這些特點對會話含意的取消也是有利的。話題轉(zhuǎn)移的方式分為兩種，一是轉(zhuǎn)移回自我話題，二是轉(zhuǎn)移到其他話題。

1.轉(zhuǎn)移回自我話題。言語交際者大都希望圍繞自己話題展開交際，取消對方會話含意的方式之一就是回到自我話題中。例如，在第四十一集中，甄嬛想讓襄嬪對華妃趕盡殺絕，但由于各種原因，把話題轉(zhuǎn)移到自己已提及的端妃：“端妃姐姐在妹妹宮中更衣，想必妹妹也要趕快回去，我也要陪公主回宮了?！背晒D(zhuǎn)移話題，談論剛剛遇到的端妃，自己借機脫身。

2.轉(zhuǎn)移到其他話題。其他話題相對于自我話題而言，比較寬泛，屬于泛指，只是想避開當前話題。就《甄嬛傳》這部影視作品而言，由于劇本非常完美，大多起承轉(zhuǎn)合得很流暢，轉(zhuǎn)移到其他話題的例子不多，但仍有幾個有特色的例子：（1）在第十二集中，皇帝受曹貴人挑唆，懷疑甄嬛跟十七王爺有染，甄嬛辯解道：“臣妾看見的是臣妾面前的這個人，無關(guān)名分與稱呼?！兼獙噬喜恢皇蔷贾Y，更有夫妻之情。”后來，皇帝為了轉(zhuǎn)移話題就應了一句：“朕不過隨口一問罷了?！毕胍悍旱貛н^，模糊本來用意。（2）在第十四集中，曹貴人設計讓甄嬛跳驚鴻舞，出來時甄嬛對曹貴人說：“妹妹想問曹姐姐一句，那張寫‘驚鴻舞的紙條，是一直握在姐姐袖子里的吧！所以妹妹今日一舞，竟是姐姐為我注定的呢！姐姐有心了?！辈苜F人故意顧左右而言他，轉(zhuǎn)移話題：“妹妹你說什么，姐姐我聽不明白。”甄嬛說：“姐姐聰慧，自然知道沒有驚鴻舞，就不會有樓東賦，梅妃含情所著的樓東賦沒有使她再度得幸于唐玄宗，倒是華妃娘娘感動了皇上。想來梅妃若芳魂有著，也會感知姐姐這番苦心吧！”曹貴人仍轉(zhuǎn)移話題，裝瘋賣傻：“妹妹，你說什么便是什么吧！姐姐我笨口拙舌也辯不明白?！?/p>

總而言之，話題的轉(zhuǎn)移是對會話含意進行取消，具有外顯性、力度大等特點，在取消這一言語行為中作用很大。

參考文獻：

〔1〕王占馥.語言運用中的詞語調(diào)整[J].杭州教育學報，2002，（2）.

〔2〕孫秀斌.修辭是言語行為整合的現(xiàn)象[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6，（5）.

〔3〕賀亮.言語交際構(gòu)成要素在話題轉(zhuǎn)換中的作用[J].安徽文學，2008，（11）.

〔4〕邵敬敏.現(xiàn)代漢語通論（第二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2.

（責任編輯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