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 娟
一般來說,成癮是指個人對某一特殊活動或者行為產生的重復性的強迫或渴望,即使已知這些行為會對個人健康、精神狀態(tài)和社會生活造成傷害,仍然重復。華萊士認為,“在這種普遍形成的理解當中,成癮被認為是對某一行為產生的敏感、另類沖動下的長期意向性條件”①J.Wallace,Addiction as Defect of the Will:Some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p.621-654.。從現(xiàn)象上看,成癮可分為行為成癮與物質成癮。前者主要是對自身的某種行為產生了不可抗拒的欲望(如終日沉迷于賭博、毒品或網(wǎng)絡等),而后者中最常見的是濫用藥物。美國社會學家巴伯提出:“幾乎任何東西都可以被稱作‘藥物’,這些所謂的藥物反過來也確實具有大量的、各種不同的心理和社會功能,所以幾乎所有的藥物都會導致濫用成癮?!雹贐.Barber,Drugs and Society,New York:Russell Sage Foundation,1967,p.58.
除去這些對成癮的一般定義,醫(yī)學科學也提供了他們對成癮的看法。海曼認為當下的臨床定義主導了成癮的文獻③S.E.Hyman,The Neurobiology of Addiction:Implications for Voluntary Control of Behavior,American Journal of Bioethics,vol.7,no.1,2007,pp.8-11.,這些定義將成癮與疾病畫等號。例如,貝蒂娜兒迪-昂格朗將成癮描述為“持續(xù)情緒作用下的物質或行為的改變,且不論后果”④K.Bettinardi- Angres,The Disease of Addiction:Origins,Treatment,and Recovery,Disease- a - Month,vol.54,no.10,2008,pp.696-721.。美國成癮醫(yī)藥協(xié)會將其解釋為由于神經系統(tǒng)損害所導致的行為。如此看來,成癮包含欲望或沖動,確實與疾病極為相似。但是,我們應當清楚的是,現(xiàn)如今,人們對于“疾病”的定義依舊模棱兩可。多數(shù)哲學家因此認為神經生物學對于成癮的解釋是不明確的,因為成癮的系統(tǒng)分類是有問題的。福迪和撒維斯勒庫認為,造成這種問題的根源在于成癮行為異常的這一假設尚未言明,“基于這種假設之下,每一個神經基底都被視為成癮行為所獨有”①B.Foddy,J.Savulescu,A Liberal Account of Addiction,Philosophy,Psychiatry,& Psychology,vol.17,no.1,2010,pp.1-22.。例如,馬爾科姆·霍恩就認為“成癮之所以被定義為疾病是因為它會導致病理……[因此]如果說高血壓是疾病的話,那么,同理可得吸煙也是一種疾病”②M.Horne,Johnny Wilkinson's Addiction,Philosophy,Psychiatry,& Psychology,vol.17,no.1,2010,pp.31 -34.。如此對疾病的理解,顯然是片面的,因為很多行為都會導致病理,但卻沒有被當作疾病。此外,霍恩的描述似乎過于簡單化,因而可能會導致問題逆行。比如說,人們會認為飲食和鍛煉也是一種疾病,那是因為,正如吸煙一樣,過度的飲食和鍛煉同樣會引發(fā)病理。
華萊士區(qū)分了暫且能算作是成癮的四種欲望特征:首先,欲望通常具有回彈力:“當它們未被滿足時,它們會在一段時期內,周期性地存在或者攻擊我們,將我們與反復思慮之后的決定分離,從而去想象滿足它們以后帶來的價值”③J.Wallace,Addiction as Defect of the Will:Some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Law and Philosophy,vol.118,no.6,1999,pp.621-654.。其次,欲望作為經歷,通常伴隨不尋常的緊張,包括受強烈的情緒影響,被驅使或強迫著自己去滿足它們,即便是有悖于他更好的判斷。再次,欲望達成,則滿足感上升;反之,欲望失敗,則被不安、痛苦占據(jù)。最后,這些欲望的敏感性通常都有一個心理基礎,兩者是可以聯(lián)系起來的,例如,個人大腦中的反饋系統(tǒng)變化是由對某一特定物質的反復消費所引起④J.Monterosso,G.Ainslie,Beyond Discounting:Possible Experimental Models of Impulse Control,Psychopharmacology,vol.146,no.4,1999,pp.339-347.。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特征不能被視為判定成癮欲望的明確標準⑤H.Fingarette,Heavy Drinking:The Myth of Alcoholism as a Diseas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8,p.57.。這些有關欲望特征的闡述充分地描述和解釋了成癮作為一種現(xiàn)象,是有別于欲望的。但是,它們并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為什么成癮者感到自己被強迫著投入到一種特定的活動中,并且缺乏一種力量去做他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在嘗試解決這一問題的過程中,產生了兩種理論:意志模型與疾病模型⑥B.Foddy,J.Savulescu,A liberal Account of Addiction,Philosophy,Psychiatry,& Psychology:PPP,vol.17,no.1,2010,p.1.。
意志模型認為,成癮者使自己陷入成癮的行為是因為其意志力薄弱。這一理論認為成癮者自身的某些部分希望可以戒除成癮,但卻礙于個人的意志沒有堅定到足夠去克服誘惑帶來的直接欲望而無法實現(xiàn)。從這個角度看,成癮者是失去了對自己行為的掌控力。意志模型認為成癮者不能戒除自己對藥物的依賴性這一點就例證了他們無法掌握控制權,成癮者總是希望自己可以遠離成癮癡迷。此外,有關于意志解說的另一些觀點還認為,由于缺乏自控能力,他們感受到自己的熱情被壓制,身處牢籠之中。
現(xiàn)在有很多種方式理解自控,霍爾頓和舒特將控制論分為三種⑦R.Holton,S.Shute,Self-Control in the Modern Provocation Defense,Oxford Journal of Legal Studies,no.27,2007,pp.49 -73.:第一,具有自控能力的人通常能夠依據(jù)自己的意愿行動。第二,自控指人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并且能夠將想法與行動相統(tǒng)一。第三,自控指個人能夠依據(jù)自己的目標完成事情。據(jù)此,一個成癮者似乎滿足上述所有的自我控制論,成癮者的行為也因此成為缺乏自控能力的典型例證。所以,一個人是不受其欲望控制的。意志模型將缺乏自控的原因僅僅歸結為意志力不堅定。
當意志模型將主導力量歸為意志以及由意志對行為引發(fā)的影響時,疾病模型的觀點恰好相反。這一模型認為成癮是疾病的一種,是大腦運作過程中出現(xiàn)的故障,導致成癮者投入某一特定的活動。對于疾病模型來說,個人行為并非出于本人選擇,而是出于強迫。艾倫·萊什納認為成癮者的行為是由特定活動或者對特定物質消費引起的大腦改變的直接結果。相比正常的理性行為,他們的行為更像是條件性反射。大腦中存在一些正常的誘因程序,但這一程序某種程度上被大腦中特定活動、特定物質的慢性的、持續(xù)的運作改變了①A.I.Leshner,Addiction Is a Brain Disease,and It Matters,Science,vol.278,no.5335,1997,pp.45 -47;A.I.Leshner,G.F.Koob,Drugs of Abuse and the Brain,Proceedings of 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Physicians,vol.111,no.2,1999,pp.99-108.。
針對這種觀點的論證,有一個反對性意見,即認為計劃和想法皆為覓藥過程的一部分。海曼宣稱,“并不是慢性的大腦變化改變了誘因的程序,事實是,藥物直接刺激到了大腦興奮的通道,從而導致正常的誘因程序擁堵”②S.E.Hyman,Addiction:A Disease of Learning and Memory,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vol.162,no.8,2005,pp.1414-1422.。這么看來,這一模型似乎破壞了其他誘因程序。它并沒有考慮到誘因并非僅僅由大腦運作決定,換句話說,就大腦功能本身來看,它并不能獨自決定誘因過程。
此外,盡管疾病模型考慮到了藥物的使用,但是它并未將藥物成癮與其他形式的成癮,例如慈善成癮做清晰的區(qū)分③B.J.Everitt,T.W.Robbins,Neural Systems of Reinforcement for Drug Addiction:From Actions to Habits to Compulsion,Nature Neuroscience,vol.8,no.11,2005,pp.1481-1489.。海曼認為,“成癮性的藥品侵入脆弱的個體,侵占了強有力的機制,使與生存相關的目標發(fā)生了作用”。這是因為不同的有機物,包括人類,通過積極的生存因素,如食物、安全和交配的機會去追尋目標;這些目標充當“回報”的角色。回報被理解為愉快的和有動力的(它們是被渴望的)。正如這些以目標為導向的行為傾向于去提高時間進行中的頻率,進而達到高效,結果是大腦演變成了幾個專門的機制來擴大有機體接受回報的能力④S.E.Hyman,Addiction:A Disease of Learning and Memory,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vol.162,no.8,2005,pp.1414-1422.。舍恩鮑姆認為有一些機制提供回報的內在表征,然后把它們分成相對的價值,與其他可能達到的目標相比較,這些機制基本上基于前額皮層⑤G.Schoenbaum,M.R.Roesch,T.A.Stalnaker,Orbitofrontal Cortex,Decision-Making and Drug Addiction,Trends in Neurosciences,vol.29,no.2,2006,pp.116 -124.。還有一些機制允許有機體去學習,做出相對有效的、自動的、有順序的行為去獲得反饋,這些都基于背側紋狀體。
更何況,沒有科學研究直接將服藥人群的神經系統(tǒng)變化與那些習慣于吃某一類食物的人的神經系統(tǒng)變化作對比⑥B.Foddy,J.Savulescu,A liberal Account of Addiction,Philosophy,Psychiatry,& Psychology:PPP,vol.17,no.1,2010,p.1.。正如福迪和撒維斯勒庫所示,每一個由藥物成癮所導致的影響,如興奮、陶醉、慣性,甚至成癮還會由一種正常的行為引起,例如吃甜食⑦B.Foddy,J.Savulescu,A liberal Account of Addiction,Philosophy,Psychiatry,& Psychology:PPP,vol.17,no.1,2010,p.1.。當一些人品嘗到某些美味的食物時,他們會感覺到一種非條件反射的內啡肽的釋放⑧G.Tanda,G.D.Chiara,A Dopamine-Mu1 Opioid Link in the Rat Ventral Tegmentum Shared by Palatable Food(Fonzies)and Non-Psycho-Stimulant Drugs of Abuse,European Journal of Neuroscience,vol.10,no.3,1998,pp.1179-1187.。明白這些變化的人就認為這些內啡肽與海洛因一樣綁定在大腦的類鴉片感受器中。與海洛因類似,這些運作會在大腦反饋中心產生類似鎮(zhèn)痛劑的感覺和多巴胺的釋放⑨R.A.Wise,Neurobiology of Addiction,Current Opinion in Neurobiology,vol.6,no.2,1996,pp.243–251.。由此可得出,藥物成癮過程與非藥物成癮過程是一樣的。因而,疾病模型犯了哲學上的決定論,剝離了人們的獨立思考。
可以看到,在這場圍繞成癮展開的意志模型與疾病模型的辯論中,兩個模型在對“能動行為和自發(fā)性行為的本質是什么”這個哲學問題的看法上有著截然不同的觀點。在能動問題上,意志模型認為人的意志或精神特征是自主的,且某種意義上獨立于人的物理屬性。依此觀點,人的能動性問題是對信仰和欲望的反應,不需要與物理的大腦狀態(tài)相聯(lián)系。相反,疾病模型意在突出物理特性的重要性,精神表達是取決于物理特性的。依此觀點,人的能動性問題就是物理特性的反映,并且物理特性能夠進一步強調和決定個人的精神表達。有關自發(fā)性行為的本質,意志模型認為,至少在某些情況下,人們是可以自由施展他們的意愿的,也就是說,自發(fā)性行為是可能的。疾病模型主張人們的行為由物理過程決定,所以任何形式的自發(fā)性行為都是受限制的,或者說是受控于這些物理過程的①B.Libet,Unconscious Cerebral Initiative and the Role of Conscious Will in Voluntary Action,The 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no.8,1985,pp.529-566;A.R.Mele,Irrationality:An Essay on Akrasia,Self-Deception,and Self- Control,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p.80.。
這兩種解釋似乎都沒有抓住成癮者本身的現(xiàn)象證據(jù)。意志模型認為成癮者完全把責任推給外部條件。此外,它宣稱成癮行為并不是無法抗拒的,如果成癮者意志足夠果斷,就可以直接放棄。疾病模型,盡管不會責備成癮者不能放棄成癮行為的無能,但是它會將成癮者歸為大腦活動過程的受害者。這一觀點,某種程度上看,過于絕對化,并且認為個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那么,在對成癮的分析中,是否可以找到一種方式融合成癮者的現(xiàn)象證據(jù),同時汲取上述兩種理論的重要觀點來共同論證呢?
成癮可以被理解為意志和欲望之間的一種搏斗。然而,由于成癮物質和成癮行為的持續(xù)作用,大腦正常運作的程序中斷,成癮者的意志是脆弱的,并且不能夠獨立地做出思考之后的決定。這表明人的能動性問題是復雜的,不應該簡單地做二元劃分。因此,依據(jù)物理和精神將能動做二元劃分是不合理的。盡管如此,二者仍然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密切配合的形式,對其中任何一者的損害會擴展到對整個人的損害。也就是說,自發(fā)性行為盡管是一種精神過程的活動,但是仍然有賴于物理過程去實現(xiàn)。
因此,為了解釋為什么特定方式下的能動行為有悖于個人更好的決策這一問題,我們需要弄清能動行為是否真正出于自愿并且清楚地表達了自發(fā)性行為的本質,能動是精神過程還是物理過程。為此,我們將借用亞里士多德對能動性問題以及自發(fā)性行為問題的看法,對成癮進行闡述,也對上述兩個模型予以整合。
能動性問題的核心在于弄清楚是什么在一個人的身體中占據(jù)掌控位置。亞里士多德在他的靈魂論中也討論了能動性問題,他認為人的靈魂是生命的準則,同樣也是人性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針對亞里士多德靈魂論的解讀也是眾說紛紜,主要分為兩派:一派將亞里士多德的靈魂論解讀為靈魂作為屬性;另一派將其解讀為靈魂作為物質。
對于亞里士多德靈魂觀的恰當解讀,可以幫助我們從現(xiàn)象證據(jù)的角度理解成癮。亞里士多德將靈魂特征歸為專門的物質,同樣特征也歸為專門的屬性②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Dordrecht: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2011,p.1.。一個兼具多方視角的解讀,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成癮的本質。當然,屬性和物質的區(qū)分避免了疾病模型中的還原物理主義,同樣也幫助我們在物理過程與精神過程中建構一個橋梁,更好地詮釋能動的含義,并且承認二者作用下的現(xiàn)象證據(jù)。這個觀點較之于前面兩個極端論更容易被接受,因為它強調了存在于人體中的斗爭;欲望與物理性質之間的斗爭以及精神過程下產生的思維影響都不同,并且獨立于身體上的影響。
在亞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學中,他嘗試去定義所有生物的生存準則③[美]西塞羅:《論靈魂》,西安:西安出版社,1998年,第4頁。。靈魂似乎回答了亞里士多德的這個問題。然而,亞里士多德在依據(jù)他的形式質料說闡述靈魂以及人的心理時,將靈魂展現(xiàn)為人的存在形式。形式質料說認為所有的物理實體都依據(jù)它們的物質和形式來分析。一個物體的物質由它的組成材料決定,形式是物體的屬性。例如,如果說青銅是一個青銅球體的物質,那么圓形就是它的形式。這也就導致了“當代關于亞里士多德的解讀分為兩派:屬性論,將靈魂理解為屬性;本體論,將靈魂理解為物質(property)”①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1.。對于亞里士多德的靈魂觀較為恰當?shù)慕庾x是,靈魂應該同時具有屬性和物質。
格蘭杰認為,屬性論對于身體與靈魂的理解有兩個主要的部分,一是依據(jù)在亞里士多德靈魂觀中認為的擁有器官的自然身體的“第一實現(xiàn)”(first actuality),二是他依據(jù)形式-質料說對身體與靈魂的解讀②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18.。在亞里士多德的學術思想中,他的心理學被普遍認為帶有屬性論的形式③D.K.Modrak,F(xiàn)orms,Types and Tokens in Aristotle’s Metaphysics,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no.17,1979,pp.371-381.。亞里士多德認為,靈魂離開身體之外,自己就不是身體,它是一種屬于身體的東西。因此亞里士多德論證靈魂是獨立于身體的存在,且不是脫離于身體主體去自我維持的存在。而且,靈魂對于一個有生命的身體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屬性論的另一個組成部分是亞里士多德將靈魂定義為擁有器官的自然身體的“第一實現(xiàn)”,認為“靈魂是更傾向于知識的承載;因為人不論是沉睡還是清醒,都有靈魂在場;清醒是對知識的運用,沉睡是對知識的承載。那么現(xiàn)在,在同一個人中,承載知識更勝一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靈魂是有生命的自然身體的第一實現(xiàn)”④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57。
對于屬性論者來說,亞里士多德的論述表明什么是“意向屬性”(dispositional property):“特定情境或特定活動中某物具備的運用和表征的能力。”⑤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59.用一把斧頭和一只眼睛的例子來解釋,亞里士多德進一步說明自然存在中,靈魂是意向屬性。他認為,第一實現(xiàn)是“能力”或者“力量”,例如眼睛能夠看見,斧頭可做切割。同理可得,靈魂也是一種決定性的屬性,是每一個自然存在物的表現(xiàn)形式。
然而,也有觀點認為,亞里士多德在定義靈魂作為第一實現(xiàn)時并非意在將靈魂等同于一系列的能力⑥R.Johnston,Aristotle’s De Anima:On Why the Soul Is Not a Set of Capacities,British Journal for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vol.19,no.2,2011,pp.185-200.??梢哉f,將靈魂定義為一系列的能力與將其定義為第一實現(xiàn),兩者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因為,形式不僅是決定性的因素,它同樣是變化的準則⑦R.Sorabji,Body and Soul in Aristotle,in Michael Durrant(Ed.),Aristotle’s De Anima in Focus,London:Routledge,1993,pp.162-196.。
然而,屬性論不同于意向條件。實體論認為性情、能力或能力的形式都屬于“那些正在發(fā)生的非意向的一種基礎的特性,稱為范疇性質”⑧D.M.Armstrong,A Materialist Theory of the Mind,London: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68,pp.85 -88.。阿姆斯特朗認為,這些特性是性情表征中的隨機因素。如,糖在水中的溶解度取決于糖作為一個晶體的范疇特性。如果沒有這些特性,正常的性情將難以被表征⑨D.M.Armstrong,A Materialist Theory of the Mind,pp.85-88.。這種屬性論似乎減少了所有形式之外的物質特性的因果關系。盡管物質在一個特定物體的形成中承擔一份角色,但該物體的形式也不能完全由構成原因的級別降到毫無關系的旁觀者的角色。
就成癮來說,這樣的解讀是疾病模型的潛在觀點。將靈魂理解為一種屬性也許會造成對能動內涵的理解困難。那是因為這一解讀的言下之意是成癮與自己的能力無關,并不是自己造成的。這也就會被進一步地理解為,自發(fā)性行為是虛幻的,因為大腦中的物理過程是唯一決定意志過程的。這樣的理解是反直覺的,強調了意志的思維能動。綜上,靈魂“屬性觀”根本上與物理主義派相一致,存在著同樣的隱患。
對亞里士多德靈魂觀的第二種解讀是本體論。這一解讀將意志呈現(xiàn)為一個自主的實體,能夠脫離身體存在和運作。簡單來說,本體論認為靈魂或形式是本體或實體。有關本體論的這一觀點,最有名的來自于笛卡爾,將靈魂視為脫離于身體的存在。格蘭杰認為,“笛卡爾的觀點是形式或者靈魂是一個無形的存在,獨立于物體的每一個部分,以及每一個物理身體,是以自我單獨存在的物質”①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57.。當代著名本體論家威金斯認為,靈魂與身體指示不同的物質②D.Wiggins,What Would Be a Substantial Theory of Truth?Philosophical Subjects,1980,pp.189 -221.。盡管本體論的觀點如此,靈魂也不是獨立于身體之外的物質。然而,格蘭杰表示,本體論的核心并不在于亞里士多德將形式推舉為物質,而是“在他的實體論中,將形式作為一個卓越的實體,作為‘存在’起著重要作用”③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Dordrecht: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2011,p.59.。如其他本體論家一樣,弗雷德認為,一個屬性論者將亞里士多德解讀為,形式僅僅是物質的一個屬性,本體論上低于物質,這與亞里士多德的觀點相反④M.Frede,Substance in Aristotle’s Metaphysics,Allan Gotthelf(Ed.),Aristotle on Nature and Living Things,Pittsburgh:Mathesis,1985,pp.17-26.。弗雷德等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觀點是因為他們對物理主義的錯誤理解,即承認精神屬性并且只允許物質存在和主體存在。對此,格蘭杰糾正道,本體論者的確承認物質而非屬性是物理主義的決定形式,這也是本體論討論的核心問題。這就顯示了既然意志有能力去產生其他事情(身體)包括它自己,它的本體論價值就是高于身體的。
盡管這樣的解讀看上去似乎解決了屬性論存在的一些問題,但同樣也引起了另一些問題。將靈魂理解為獨立于身體之外的存在,無疑是把身體僅當作一個受體,且突出了它對意識的影響。大腦作為意志的溫床(沒有被消解)⑤[美]西塞羅:《論靈魂》,第29~34頁。,任何損害都會導致精神過程被破壞。精神病患者就是這一觀點的例證,例如濫用藥物者以及大腦受損的人群。正如克里斯蒂安·佩林的觀點所示,這就是為什么哲學必須與神經系統(tǒng)科學相互聯(lián)系⑥C.Perring,Bridging the Gap Between Philosophers of Mind and Brain Researchers:The Example of Addiction,Brain,Mind and Consciousness,vol.9,no.1,2011,pp.193-201.?;谶@樣的分析,在以往的討論中,將靈魂單獨視為物質還是屬性這一難題似乎被忽視了。了解這一問題,在我們探尋成癮問題的同時,也深化了我們對能動性問題的理解。
亞里士多德對靈魂作為屬性做了一系列的闡釋,論證符合屬性論的視角。雖然如此,仍然能夠找到例證證明亞里士多德將靈魂理解為物質。格蘭杰認為,“盡管亞里士多德的語言總體上是披上了屬性論的外衣,但是在他談論身體與靈魂的關系時,仍然可以感覺到強烈的本體論色彩,即認為靈魂與形式,二者作用于身體是有一種偶然的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更像是一種能動,其中一個作用于另外一個。在整個運作中,靈魂運用它的能動作用于身體,讓外在呈現(xiàn)一個它所希望的樣子”⑦Herbert Granger,Aristotle’s Idea of the Soul,p.111.。亞里士多德稱其為“積極的靈魂”與“消極的身體”,以此來闡明身體與靈魂之間的能動關系。他將靈魂視為一個能動者或參與者,將它的影響作用于物質的身體。亞里士多德的活躍意志與笛卡爾的靈魂觀有著相似之處。這一部分的靈魂、心理,是獨立于身體的、自發(fā)的。對亞里士多德來說,心理是物質的特殊表現(xiàn)形式⑧W.Ross,Aristotle’s Metaphysics,Oxford:Clarendon Press,1924,p.2.。所以,對于靈魂既為屬性又為物質的這一解讀將靈魂表現(xiàn)為自發(fā)的、自主的,并且是作為一種意向屬性存在。亞里士多德認為,這種意向性屬性存在于靈魂的消極部分。靈魂取決于物理屬性與身體進程。
人的能動性問題應該被理解為精神進程與物理進程的結合。盡管在兩者相互作用的過程中,精神進程似乎占據(jù)上風,但是通過心理的傳輸,物理進程在決定與影響人的行為時同樣扮演著重要角色。所以,盡管精神進程是自發(fā)的,它仍受物理進程的影響。此外,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精神進程是物理屬性的最直接的表達。對于人體來說,盡管活躍的意志能夠激發(fā)和影響行為,但是物理進程的損害也會改變活躍的意志帶來的影響。因此,以這樣的方式理解人的能動性問題不僅可行,還幫助我們在哲學理論與成癮本質的科學研究中構建了橋梁。
那么,成癮者是否可以自由地支配行為?其參與的成癮事件是出自自愿嗎?成癮者會感覺一種強大的推動力促使他們去執(zhí)行特定的行為,這類人發(fā)現(xiàn)很難抗拒這種推動力,并且為了避免欲望未被滿足所可能帶來的失落感,他們不得不去執(zhí)行。從疾病模型的角度看,這樣的內心搏斗與難以抗拒揭示了一種強迫性的精神紊亂,最后究其根源還是大腦的功能障礙。所以,個人并非屬于他自己,而是被“疾病”強迫去實施特定行為。相反,意志模型認為成癮者的行為是自發(fā)性的,成癮者存在最低限度的自發(fā)性行為。也就是說,大腦回饋系統(tǒng)的中斷是心智在正常思維引導下做出決策的主要障礙。不同于其他形式的意志薄弱,成癮對于意志的要求更甚,這是因為它造成了回饋系統(tǒng)的中斷。亞里士多德有關意志薄弱的解說似乎讓這一結論易于理解,他的意志薄弱觀為解讀成癮的原因與過程提供了媒介。介于成癮模型與意志模型之間的一個中間觀點揭示,不論是物理傷害還是精神傷害都是成癮形成的原因。
亞里士多德關于積極意志或心理的討論為我們揭示出靈魂的一個重要特征,盡管積極的意志會被認為是自主的并且獨立地存在于靈魂的其他方面,但它仍然是通過心理與其他所有部分相互作用。盡管心理保持高度的自主與能動,它仍然不能獨立于身體存在。因此,它引起其他部分包括它自身實施特定的行為?,F(xiàn)在,基于對身體與靈魂這樣的構成,我們如何給一個成癮者定位呢?疾病模型或許會說,一些物理大腦的屬性影響了心智,使其無法影響個人在針對特定成癮時所做的行為。而另一方面,意志模型會例證,正是由于大腦中物理屬性的受損才影響了心智。然而,意志模型認為心智仍然有能力拒絕受損身體所帶來的其他受損,即個人仍然能夠拒絕成癮帶來的誘惑。兩方陣營的共同點是,成癮者的意志都可以參與運作、思考以及做出決定。然而,心智卻不能將這樣的選擇轉換成相應的理解。兩個陣營的不同點在于,在理解意志引導這一問題上出現(xiàn)了分歧。心理學及哲學針對這一失敗解釋為意志薄弱,因此有必要進一步論證意志薄弱的概念。
意志薄弱既是一個理論問題,也是一個實際問題。在柏拉圖的《普羅塔哥拉》(Protagoras)中,蘇格拉底表示“沒有人是心甘情愿地去做錯誤的事情”。嚴格來說,意志薄弱并不算是一種行為,但卻是一種性格特點,“它缺乏一種對于力量或者能力的掌控力,即自我控制力”①A.R.Mele,Irrationality:An Essay on Akrasia,Self-Deception,and Self- Control,pp.3-4.。然而亞里士多德并不用意志薄弱來限制那些完全缺乏自控的人,“他認為自控和不能自制是那些超出大多數(shù)人性格特征的部分;自制的人較之不能自制的人更加能夠遵守自己的決定”,因此,意志薄弱是一個相對論。
基于這樣的理解,邁樂果斷地將意志薄弱分為以下三種特征:第一,“意志薄弱和自控并不是性格的全部”②A.R.Mele,Irrationality:An Essay on Akrasia,Self- Deception,and Self- Control,p.4.。比如,在飲食上能夠自我控制的人,或許在婚姻或者性生活上意志力薄弱。艾米麗·羅蒂同樣將意志薄弱描述為具有“地域性特征”③A.Rorty,Akrasia and Conflict,Inquiry,no.22,1980,pp.193 -212.。成癮的兩種模型也都認為這樣的特征在成癮中較為常見。因此,成癮并不是在所有方面都表現(xiàn)得意志薄弱。
第二個特征是意志薄弱者的行為與能動者的最好判斷相背離。上述兩種模型也都同意這樣的觀點,即盡管成癮者屈服于他的成癮行為,但是他的判斷、決定與其本身行為相離。這通常是在一個人已經染上成癮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一個成癮者明白自己不應該在特定的時間去實施成癮行為,但是仍然為之。
第三個特征,邁樂表示,這一特征,“不同于能動者最好判斷,不能自制是自由的、無目的的行為”①A.R.Mele,Irrationality:An Essay on Akrasia,Self- Deception,and Self- Control,p.4.。但是,并不是所有與最好判斷不同的無目的行為都是意志薄弱。邁樂認為,一些行為是被強制的,這是疾病模型在闡明藥物成癮時想要表達的重要觀點。疾病模型認為,成癮者是被強迫的,盡管他們是有意與正確的決策不同,但是那是由于其中存在的疾病迫使他們這樣行為。意志模型認為,成癮中這樣的強迫并不會決定行為,因此,它不是造成成癮的必要原因。這也是兩種模型針對自發(fā)性意志以及意向性的分歧所在。那么,如何既違背最好判斷,又讓自發(fā)性行為變得可能呢?
亞里士多德將沖動與自控能力較弱做了區(qū)分。他認為,我們的刻板印象通常會認為后者較前者占的比重大。作為一個現(xiàn)象,與正確決策相悖的自發(fā)性行為是由欲望和情感引起的,也就是說,有一些人較之其他人更加容易屈服,是因為他們長時間以來一直都缺少能夠約束自我的準則。擁有一個強大的意志對于抵抗誘惑非常重要。在這一點上,亞里士多德毫不猶豫地談到意志薄弱會有意無意地形成傷害。如此說來,意志薄弱者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們在做什么,并且所做是錯的。由于缺乏自控,他們難以將事情的正確思考與決策轉換成動機。按照亞里士多德的觀點,這是由于缺乏足夠的認知。如薩拉·布羅迪認為,這些人是“無意識的或者是精神恍惚的”②S.Broadie,R.Christopher,Aristotle:Nicomachean Ethic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p.386.,并且他們認為如果決策正確,就沒有必要再考慮。
另一方面,他們現(xiàn)有的認知似乎不會對他們的選擇起什么影響。因此,“它并不是或者不全是積極的義務(因為如果他們完成了,反而會感到羞恥)”③S.Broadie,R.Christopher,Aristotle:Nicomachean Ethics,p.386.。這一類人的認知不足以運用到實際,因為其不能夠影響他們做出什么改變。亞里士多德是一個側重于行為的人,他認為認知的關鍵點在于,意識到應該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去和過去做過什么作對比,然后感到羞恥。意志薄弱者不能從一般轉向個別,并且用于他們自己的情形,這樣的失敗是缺乏約束力導致的。亞里士多德認為,適當?shù)挠柧毰c性格特征的構建是讓意志成為行為的正確推動力的基本條件。
那么現(xiàn)在,成癮者就能夠自由地在成癮行為中發(fā)揮自發(fā)性行為了嗎?成癮被認為是意志薄弱的一種案例。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它或許會被當成意志與身體/欲望之間的搏斗,其中的核心問題是思維的力量與激發(fā)行為的能力。屬性論與本體論在詮釋靈魂時并不會互相排斥,這就表明,除去身體的物理進程對靈魂的影響,靈魂保留了它的能動以及影響身體的能力。有關激發(fā)行為的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解釋是華萊士的欲望壓力理念。這個觀點傾向于休謨將激情觀視為激發(fā)行為的因素。欲望被認為是由任何隨機力量引導,我們作為主體,決定了結束表演的行為④J.Wallace,Addiction as Defect of the Will:Some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p.621-654.。這樣的理解似乎是不合理的,因為它剝奪了個人自我決定的權利,能動被描繪為在那種情形當中的主體被動地去實施行為。這一觀點與能動性問題的現(xiàn)象證據(jù)和自我決定相悖。
意志薄弱可以解釋某些形式的成癮,但不能被視為對所有成癮行為的唯一、專門的解釋。在大多數(shù)文獻中,意志薄弱被解釋為“不合理性的范例,只是因為存在于意志薄弱者或意志薄弱能動者的態(tài)度中的明確的、不連貫的類似邏輯的形式”⑤A.McIntyre,What Is Wrong with Weakness of Will?Journal of Philosophy,vol.103,no.6,2006,pp.284 -311.。同樣,也有其他一些屬性,如思維、誘因與行為之間的聯(lián)系。思維或許不是誘因的唯一原因,個人也不是僅受理性進程的影響。有一些事情或許是不合理的,但是它對個體的影響仍然多于思維對個體造成的影響。
綜上所述,成癮可以理解為:是意志薄弱的一種形式,是一個人無法將思維進程轉換成行為,這種能力的缺陷會導致大腦回饋系統(tǒng)的中斷。就成癮者本身來看,他們的信仰、價值觀和思維或許不足以構成強大的誘因來強化他們的意志,抵抗對成癮事件的誘惑。這就是為什么許多治療成癮的方法對外部誘因非常重視。
本文主要在兩種主導的成癮理論(疾病模型與意志模型)之外提出了一個中間性觀點,將成癮主要視為一種意志問題。盡管它不能被理解為一種強迫癥,但是成癮行為確實改變了大腦的回饋系統(tǒng)。雖然這種損害并不影響思維進程,但是這讓個人心理將思維決策轉換為行為變得困難。因此,為了讓脆弱的心靈變得完整,有必要引出另外一種動機,不論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
這樣理解的成癮避開了兩大理論的主要問題。與兩大理論觀點不同的是,這個觀點首先抓住了成癮者的外部的現(xiàn)象掙扎;其次,避免了還原主義論。因此,這就顯示了人的行為并不是由單純的物理大腦進程決定,然而,同時又承認大腦進程在心理活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盡管它們并沒有起到功能上的作用。大腦進程的任何中斷,都會影響心理需求和思維活動的實行。這一觀點除去上述涵蓋的對理論的增進之外,還有另外一些可行之處,體現(xiàn)在成癮者與他們行為的道德價值中。
考慮到意志模型與疾病模型對成癮的定義,很容易將成癮者與責任感做二元劃分。如華萊士所說,“針對這一問題的討論有時會傳遞出這樣的觀點,即有兩種基本的選擇,成癮行為不是被視為完全的自發(fā)性行為,就是被認為是疾病引起的癥狀”①J.Wallace,Addiction as Defect of the Will:Some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642.。意志模型與疾病模型分別主導了上述觀點的一部分。對此,本文提出的中間性觀點承認了思維能動能力不僅是復雜的,還同樣適于各種形式的發(fā)展②J.Wallace,Responsibility and the Moral Sentiment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4,p.207.。依據(jù)文中給予的定義,成癮應該被理解為一種“潛在的被縮小的責任感”的條件。盡管一個成癮者可以自發(fā)地行動,他心理的受損也將他置于一個易受傷害的狀態(tài),人也就因此進入到一個灰色地帶,那些平常使人感到責任感和有價值的力量也在下降。在針對是否有責任感這個問題上,并不建議一定要給出一個是或不是的答案。而且“在由成癮引起的現(xiàn)象與規(guī)范性問題上,似乎都對內在困難做出了恰當?shù)姆从场雹跩.Wallace,Addiction as Defect of the Will:Some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644.。或許我們會認為成癮者是責任遞減的,但是如果說成癮沖動足以誘使人犯罪顯然是沒有根據(jù)的。心理的受損不會讓人在沖動面前變得毫無抵抗力,這種遞減責任感的行為表現(xiàn)會被視為“利己主義”,直接與成癮物質或行為本身相聯(lián)系④M.L.Corrado,Addiction and Responsibility– Part II,Law and Philosophy,vol.19,no.1,2000,p.1;D.N.Husak,Addiction and Criminal Liability,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p.655-684.。鑒于上述的困難擺在眼前,對于責任感這一問題,同樣很難給予一個答案。
本文陳述的觀點可為改善成癮行為提供參考。首先,證明成癮行為某種程度上削弱了人們抵抗特定欲望的能力,幫助我們了解成癮者的困境,“幫助我們脫離對問題簡單說不的幼稚的解決方法,進而遵循關于自控的系統(tǒng)闡釋以及社會支持,相信它們可以克服迫切的沖動”。而且,本文的觀點可以反駁另外一個關于成癮者的解釋——將他們僅僅視為大腦物理進程的犧牲品。將成癮行為理解為一種關乎意志的問題,也可以幫助我們正確地對待成癮者。成癮者作為能動者,是能夠思考并做出選擇的,“這也幫助他們建立強大的自我”⑤D.N.Husak,Addiction and Criminal Liability,Law and Philosophy,vol.18,no.6,1999,pp.655 -684.。依此類推,幫助他們不僅在特定的情形下壓制住自己的欲望,更努力致力于長時期的自我克制。
責任編校:余 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