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巖,顏培正,相光鑫,張慶祥
(山東中醫(yī)藥大學,山東 濟南 25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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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論《傷寒論》中附子的用法
孟慶巖,顏培正,相光鑫,張慶祥*
(山東中醫(yī)藥大學,山東 濟南 250355)
《傷寒論》是中醫(yī)學臨床基礎,奠定了辨證論治的基礎,《傷寒論》中用藥用方十分精妙,故被稱作方書之祖。通過研究《傷寒論》中附子的用法,闡明其用藥規(guī)律和本質(zhì)內(nèi)涵,對臨床辨證論治具有指導意義。
傷寒論;附子;用藥規(guī)律;理論分析
附子為“藥中四維”之一,辛甘大熱,氣雄善行,走而不守,功兼通補,又能補火助陽,散寒除濕,故附子被譽為百藥之長,通十二經(jīng)脈純陽之要藥。由附子之性可知,功以散寒通陽、復原氣血,對許多病癥大有療效,古今諸多醫(yī)家也善用附子。《傷寒論》載方113首,其中含有附子的方劑就有20余首,占全書方劑的1/6有余,而且在其配伍、炮制、劑量、用法等方面也頗為絕妙,值得效法與研究。
附子生用辛甘大熱,其性走竄峻烈,可伸發(fā)陽氣,祛散寒邪,有回陽救逆之功,補火助陽之效。以《傷寒論·辨少陰病脈證并治》為例,在少陰寒化證中有述:“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323)。少陰證,雖然脈沉尚未致微細,陽虛不甚,但患者少陰涉及人身之根本,可速致亡陽之變,病情惡化,傷人性命,所以治療少陰病貴在及時,防患于未然,宜用四逆湯。四逆湯中附子生用,其力峻猛,顯效迅速。若換以炮附子,火工削弱了其走竄峻猛之性,恐怕不能及時回陽,而生他變。體現(xiàn)出生附子急回腎陽,攻破陰寒的功效。故《傷寒論》中,凡回陽救逆諸方,均同此例[1]。
“太陽病,發(fā)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20)。太陽表證發(fā)汗太過,損及表陽,而致衛(wèi)表不固,汗出不止,衛(wèi)陽失煦,經(jīng)脈失柔,內(nèi)在陽氣虛弱,而外客風寒不去,此為實中夾虛之征象。故而本方在桂枝湯解肌祛風的基礎上加以炮附子,增強扶陽固表之力[2]。且方中炮附子用量雖與四逆湯中生附子用量相當,均為一枚,而其峻烈之性相差甚遠,固可見附子炮用,緩其急散補火之性,益其溫經(jīng)固表之力,與生附子偏于回陽救逆大為不同。
“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317)。不惡寒,面色赤,咽喉痛,視患者表象似乎此為熱證,應當清熱。然仔細觀察,患者卻無口渴引飲,咽喉紅腫的征象,而有手足厥逆,下利清谷,腹痛干嘔的癥狀,觀其脈象也非數(shù)大有力,而是脈微欲絕。由此辨之,此為陽氣大衰,陰寒內(nèi)盛而致的陰盛格陽證。陰寒盛于內(nèi),虛陽格于外,浮陽不可歸根,上擾面部,故有面紅不惡寒的假象。里寒為真,外熱為假,故仲景用附子以破陰回陽,且與四逆湯相比,附子易為大者而倍用干姜,增辛熱以逐寒邪,迅速攻破內(nèi)在陰寒,使陰陽相通,消除陰陽格拒之象,挽救欲脫之陽。
若心下痞悶不適,并見身熱口渴,心煩尿赤,脈數(shù),可知此為熱痞。與此同時又有惡寒汗出的癥狀,可知當為衛(wèi)陽不固所致。如此寒熱交錯,虛實并見,單純扶陽恐助邪熱,單純清熱慮傷衛(wèi)陽,論其治法,宜寒熱并用,功補兼施之法,方用附子瀉心湯,以三黃泄熱消痞,炮附子溫陽固表。且三黃以沸水浸漬,消其厚味,增其輕揚,防止苦寒瀉下之弊。炮附子則另煎取汁,將辛熱醇厚之性盡收其中,以助溫陽固表之效。四藥相合,并行不悖,合和成為泄熱消痞,溫陽固表之劑[3]。
少陰病,陽氣虛弱,陰寒內(nèi)生,另加外感寒濕彌漫,致使少陰之陽大虛,二寒相結,凝滯氣血。心為陽臟居于陽位,少陰寒邪侵襲,心陽受損,而使心脈閉阻,疼痛尤生,為陽虛寒凝之象?!吧訇幉?身體痛,手足寒,骨節(jié)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305),此也為陽虛寒凝之象,二者異曲同工,故仲景用附子湯主之。仲景重用附子,理在附子性熱,溫經(jīng)撫陽,散寒濕而止痹痛,又主入手少陰心經(jīng),便可補益心陽,且其性走散,亦能破寒攻邪,疏通經(jīng)脈,復原氣血,使陽氣復而寒濕去,諸癥自除。
“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314)。少陰脾腎陽虛,寒邪內(nèi)盛,水谷不分而生下利,方中附子歸入脾腎二經(jīng),起下焦之陽的同時又溫補中焦脾土,助先天又益后天,并配伍溫中功效較強的干姜來助附子,先天后天同補,并借助蔥白和生附子的走竄通陽之性,引上越虛陽歸返。如此妙用,誠非它藥可以比擬。
太陽病,小青龍湯方后注中有述: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小青龍湯用治外寒內(nèi)飲證,癥見惡寒發(fā)熱,無汗喘咳,身體疼重,不得平臥。方中麻黃歸肺經(jīng)為君藥,解表散寒,宣發(fā)肺氣,必不可少。而今仲景去麻黃加附子是何用意呢?噎者,心下有水氣使水寒相搏而胃氣不通,迫氣上行動膈,故有噎膈,此為水凝較重,非一般宣肺化痰藥所能勝任。附子入腎脾二經(jīng),使腎陽強壯水有所主,脾陽充沛水有所化,真武湯中附子之功亦是如此。而且附子雖不歸肺經(jīng),但附子味辛,辛可入肺,故附子也能溫肺散寒,助陽固表。麻黃宣散之力雖強,助陽之效卻弱,故易麻黃為附子,增加方劑溫陽固表,散寒除濕之效,水寒雙清,攻補雙用,溫之散之,以補麻黃之不足。后世醫(yī)家得出經(jīng)驗,臨床凡見水寒射肺之陽虛陰凝證者,與小青龍湯加附子,每能奏效[4]。
附子無姜不熱,附子善入腎經(jīng),姜善入脾經(jīng),二者相伍,可使先天后天陽氣得以溫補,以增強彼此的功效。如干姜附子湯與真武湯均可治療腎陽虛證,而干姜附子湯用的是生附子配伍干姜,真武湯則用炮附子配伍生姜。如此配伍有何妙義?附子辛熱剛烈,為溫補先天真火第一要藥,功在急回腎陽。干姜之性守而不走,溫中助陽之力較強而散水祛飲之力較弱。干姜與生附子相伍,使其辛熱之性更強,彼此相助,一走一守,峻其回陽之力,誠非它藥之力所及。
真武湯證屬陽虛水氣內(nèi)停,應當溫陽散飲。附子炮用重在溫腎助陽,化氣行水,是以證取藥,恰到好處。且生姜辛溫之中又有發(fā)散之性,可以溫散四肢之水,對于真武湯證陽虛水患者,誠為適宜。
干姜附子湯用生附子與干姜功在回陽救逆,真武湯用炮附子和生姜意在溫陽化水,二者都是針對病機選藥用藥,其余諸方中姜附用法也是如此[5]。即“附子生用則溫經(jīng)散寒,炮熟則溫中去飲。干姜能佐生附以溫經(jīng),生姜能資熟附以散飲也”。
附子有毒,其用量向來是醫(yī)家所爭議的話題,《傷寒論》中附子的用量因方而易,凡急救回陽、溫經(jīng)散寒、扶陽固表等,多用一枚或大者一枚,而散寒鎮(zhèn)痛、祛風除濕多用二枚,更有甚者用之三枚之多。據(jù)測算,遠遠超出了《中國藥典》規(guī)定的3~15 g的常規(guī)量,可是如此劑量,沒有引起用量過多的中毒表現(xiàn),卻其效顯彰,這在于煎煮與配伍之妙。如后注中常有“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分溫再服”及“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溫服一升”的語句出現(xiàn)。此句的含義是久煎附子,臨床報道,附子的毒性來自于其內(nèi)部所含的烏頭堿,烏頭堿有毒但不穩(wěn)定,在加熱或者久煎的條件下容易分解,使毒性降低。《傷寒總病論·釋評修治藥法篇》云:“附子,去皮,丸散炮,惟湯生用”,說明當時醫(yī)家已經(jīng)掌握了用火加工和注意煎煮的方法來降低附子的毒性。另《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有言“若有毒宜制??捎孟辔废鄽⒄?,不爾勿合用也”。張仲景也利用了相畏相殺的配伍關系,使附子與草姜同煎,用草姜來削弱附子的毒性。[6]
綜上所述,《傷寒論》對附子的炮制、性味、用量、歸經(jīng)等因素考慮周全,并不拘泥于一癥一脈,通過認真研習《傷寒論》,不僅對附子可以深入了解,對諸多藥物的用法用量也能得心應手。所以通過研習《傷寒論》,回歸中醫(yī)經(jīng)典理論,可以提高自身醫(yī)術,由此提高臨床療效。
[1] 陳務華,潘宗奇,陳秀玲,等.淺議《傷寒論》中生附子應用及臨床體會[J].新中醫(yī),2014,46(6):240-241.
[2] 李維潔.淺析《傷寒論》中附子的應用[J].內(nèi)蒙古中醫(yī)藥,2011,30(5):36-37.
[3] 徐姍姍,葉俏波,鄭豐杰.從“衛(wèi)出下焦”探討《傷寒論》對附子的運用[J].中醫(yī)雜志,2012,53(10):817-819.
[4] 張偉恒.從《傷寒論》條文看附子的用藥指證[J].國醫(yī)論壇,2010,25(5):1-3.
[5] 穆蘭澄,高紅.學習《傷寒論》中附子安全應用體會[J].遼寧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2,14(12):107-109.
[6] 周天梅,張宇燕,楊潔紅,等.從《傷寒論》探討附子甘草的配伍意義[J].中華中醫(yī)藥學刊,2013,31(2):275-276.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No.81470189);教育部重點學科央財基礎特色項目(No.220207)
孟慶巖(1986-),男,山東中醫(yī)藥大學2015級中醫(yī)基礎理論專業(yè)博士研究生。
張慶祥*(1964-),男,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藏象理論及臨床應用研究。
2016-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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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2-2406(2016)06-0013-02
修回日期:2016-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