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變成誘人的樂園
——迪士尼化景觀現(xiàn)象思考

萬子菁 （四川美術學院影視動畫學院 401331）

當世界變成誘人的樂園
——迪士尼化景觀現(xiàn)象思考

萬子菁 （四川美術學院影視動畫學院 401331）

2016年6月16日世界第六個迪士尼樂園在上海正式開園。迪士尼作為美國大眾文化在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代言人，無論是電影、電視、讀物還是主題樂園，甚或是其余各類由影視作品衍生而來的商品，在全球范圍內(nèi)已然形成了強勢多元的文化擴張業(yè)態(tài)。針對這一現(xiàn)象本文綜合德波的景觀社會理論對世界迪士尼化現(xiàn)象進行了淺析。

景觀；迪士尼化；文化商品化

本文為2016年四川美術學院科研“景觀社會視域下的電影語言研究”項目16ky12階段性研究成果。

一、迪士尼化的景觀

景觀，原意為一種被展現(xiàn)出來的可視的客觀景色、景象，也意指一種主體性的、有意義的表演和作秀。半個世紀之前，法國思想家、先鋒藝術家居伊.德波，在其哲學批判理論著作《景觀社會》中就曾預言過人類生活的一種可能，那就是真實的社會生活將被表象所取代。早在“全球化”一詞作為一種世界范疇的共識之前，德波已深刻探討了階級分化、文化同質(zhì)以及大眾媒體的問題。

從景觀意義上理解所謂迪士尼化，意指迪士尼動畫世界所營造的奇幻景象在主題公園、商場購物區(qū)及各種娛樂消費場所的景觀再現(xiàn)。迪士尼公司成立于1923年，初期從事動畫電影制作，逐步發(fā)展為多形態(tài)的傳媒公司，但動畫片制作始終是其主體，類似于一個公司的拳頭產(chǎn)品，世界各國迪士尼樂園的童話空間構造，經(jīng)典人物形象也都來自于這個影像創(chuàng)意母體。隨著迪士尼化向更為廣泛的日常生活空間滲透，其奇觀化表象之下的本質(zhì)仍是一種文化消費行為。

文化全球化作為一種主動、積極、高強度的文化入侵帶來了整個世界范圍內(nèi)的文化景觀化。在波德里亞的眼中，后現(xiàn)代美國的本質(zhì)就是一個迪士尼樂園，而迪士尼作為典型美國文化的符號表征本身已經(jīng)成就為典型美式景觀，成為可以被充分消費的文化商品鏈。

波德里亞說過，“原始社會有面具，資產(chǎn)階級社會有鏡子，而我們有影像。”經(jīng)歷九十多年的世事滄桑，烙印了迪士尼符號的各類產(chǎn)品巧妙地在近一個世紀的時代變遷中，在視覺或稱圖像轉向大潮中幾度沉浮卻又始終保持著持久而又驚人的生命力，正是因為迪士尼化的文化商品在某種程度上已然創(chuàng)造了一個超現(xiàn)實的烏托邦景觀，將世界化為影像，將令人沮喪的現(xiàn)實，赤裸裸的物欲世界，階層劃分明確的真實世界，掩蓋在虛假的人人平等，人人消費，人人快樂的幻象景觀之下。

二、作為景觀本身而存在的迪士尼奇幻故事空間

早在公元四世紀，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就在他的《理想國》中大膽暢想了人類的未來，這部傳世之作完成了人類童年時代對未來終極社會的大膽設想，為后人預設了一個烏托邦式的未來生活圖景。時至今日，迪士尼樂作為人類為自己構建的想象共同體最具代表性的實踐成果，為世人營造了一個以泛消費化和快樂哲學為主導理念，以奇幻故事為敘事背景架構的跨越國族、地域、甚至是超越時間的龐大的傳媒帝國。

其中，作為景觀本身而存在的奇幻故事空間營造無疑是迪士尼動畫世界最典型的空間話語，簡單地說就是一種跨地域甚而發(fā)展為一種“飛地”哲學的空間敘事?？v觀觀眾耳熟能詳?shù)牡鲜磕峤?jīng)典影視作品，其講述的動畫故事空間跨度不可謂不大，既可以是《獅子王》中壯觀的非洲大陸，也可以是《海底總動員》中神奇的海洋世界；可以是《風中奇緣》里瑰麗的美洲新大陸，更可以是充滿古中國風情意蘊的《花木蘭》中古色古香的東方景觀。而今年上檔的動物烏托邦電影《瘋狂動物城》更是發(fā)生在一個由各類動物和諧同構的虛構空間中，這個尋不出來路的“瘋狂”城市即是一個典型的理想國，一個超越具體時空語境的所在。而以影像產(chǎn)品為創(chuàng)意點衍生的迪士尼樂園更是如此，其本質(zhì)上是一個幻象空間，這種幻象空間與時下流行的基于信息技術創(chuàng)生出的虛擬空間二者實際上一種異質(zhì)同構，它既存在于所謂的現(xiàn)實空間，又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日常生活圖景。不論是西方還是東方，傳統(tǒng)或是現(xiàn)代，這種對現(xiàn)實生活平庸乏味的超越正好迎合了當下人們關于幻境、奇觀的想象以及文化娛樂化背景下逃避主義的心態(tài)。實際上，在世界圖像化，文化工業(yè)化大前提下發(fā)展出一種基于現(xiàn)實的超驗空間敘事情景，作為一種有效的文化擴張與營銷手段，迪士尼已然牢牢地把全世界置于麾下。迪士尼動畫故事空間或者是由此衍生的樂園空間從表面上看，跨度大，內(nèi)容廣，造型風格各異，貌似有別，但無疑其人物個性、敘事邏輯以及故事中彰顯出的中產(chǎn)階級價值觀本質(zhì)上并無不同，而其故事空間營造上最核心的策略即是空間本身的景觀化。迪士尼樂園在現(xiàn)實空間中的構筑正是基于動畫故事中景觀化的虛構空間前提，當觀眾沉醉在奇幻的故事空間中，或者游客浸入在迪士尼樂園中對虛構童話世界的景觀贊嘆流連之時，也正恰好映照了德波所言，“現(xiàn)實顯現(xiàn)于景觀，景觀就是現(xiàn)實。這種彼此的異化乃是現(xiàn)存社會的支撐與本質(zhì)”。

三、甘愿被景觀捕捉的時間

德波說景觀通過支配生產(chǎn)之外的大部分時間來達到對人的全面控制，即對人的非勞動時間的控制。簡單理解就是景觀的主要捕捉對象恰是生產(chǎn)之外的閑暇時間。

一方面，景觀作為一種隱性的意識形態(tài)，其對人無意識的心里文化控制和對人的虛假消費的制造，都是在生產(chǎn)之外的時間中悄然發(fā)生的?？梢韵胍娒慨敼?jié)假日到來，大量游客、粉絲們將從全國各地涌來，等待一睹傳說中世界最大的中心樂園，夢幻城堡的風采之前，他需要排隊買票，排隊入場，排隊游戲，繼而排隊吃飯、甚至排隊上廁所。上海迪士尼樂園開園運營首個周末，其中雷鳴山漂流要排隊2.5小時!“除了時間，沒有什么東西是我們的，即便無家可歸，我們也能體驗它”（保塔薩.哥律森），但彼時彼刻我想人們體驗的已然不是時間而是時間的流失，時間已在一種過度消費規(guī)則中被捕捉了。

另一方面，在迪士尼構建的影視王國中，所有動畫世界中的故事時間也都是靜止的。看上去這些故事幾乎都發(fā)生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可以從中古的歐洲飛跨到未來虛擬時間，然而這只是狡黠的迪士尼采用的一個可疑的時間策略，這些脫離了具象時間北京的童話故事只是一種去時間化或者是非歷史性的敘述方法，從而迎合迪士尼一以貫之的泛動畫敘事的邏輯性，這樣在時間邏輯上確保了迪士尼的故事時間永遠是超越時代、歷史、文化的全球性的普世時間，永恒的最佳時代！也使得故事時間和人們的閑暇時間同時成為了影像消費的時間。

上海迪士尼樂園的開業(yè)，標志著迪斯尼這個娛樂帝國從本土到歐洲再到亞洲逐步實現(xiàn)了其世界范圍的全面布局。這一過程，在德波看來其實是商品完全成功地殖民化社會生活的歷史時刻。當貼有迪士尼標簽的產(chǎn)品營銷全球的時候，其所代表的文化力量也在全球范圍內(nèi)傳播，甚至可以說迪士尼逐漸成為了一種現(xiàn)象，和肯德基、麥當勞、可口可樂一樣成為美國大眾文化的表征符號，但這種文化現(xiàn)象的本質(zhì)作為一種景觀化的呈現(xiàn)仍是一種文化商品的賣埠。當今中國社會正處于由工業(yè)社會向后工業(yè)社會，并兼有向消費社會信息社會轉型期，把握社會生活景觀化，文化生活商品化，美國文化世界化的關鍵，是理解迪士尼現(xiàn)象的重要路徑。

[1]居伊·德波，王昭風譯.景觀社會[M].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

[2]羅崗，顧錚. 視覺文化讀本[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