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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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定”不是指凌晨

李世襲

《中學語文教學參考》（中旬）第4期刊發(fā)李如燕老師的文章，認為《湖心亭看雪》中的“更定”是指凌晨。對此，筆者有些不同看法。

我們知道，探究詞語的義項，最基本的便是結合時代，拿它和同一時期其他文章中的相同詞語進行比較。如果作者不止一次用過此詞，探究起來則更為方便?！逗耐た囱愤x自《陶庵夢憶》，其中“更定”一詞在《陶庵夢憶》中共出現了5次，除《湖心亭看雪》外，還出現在《閔老子茶》《爐峰月》《虎丘中秋夜》《過劍門》四篇文章中。

引《爐峰月》部分原文：

丁卯四月，余讀書天瓦庵，午后同二三友人絕頂，看落照。一友曰：“少需之，俟月出去。勝期難再得，縱遇虎，亦命也。且虎亦有道，夜則下山覓豚犬食耳，渠上山亦看月耶？”語亦有理。四人踞坐金簡石上。是日，月正望，日沒月出，山中草木都發(fā)光怪，悄然生恐。月白路明，相與策杖而下。行未數武，半山嘄呼，乃余蒼頭同山僧七八人，持火燎、靿刀、木棍，疑余輩遇虎失路，緣山叫喊耳。余接聲應，奔而上，扶掖下之。

次日，山背有人言：“昨晚更定，有火燎數十把，大盜百余人，過張公嶺，不知出何地？”吾輩匿笑不之語。謝靈運開山臨澥，從者數百人，太守王琇驚駴，謂是山賊，及知為靈運，乃安。吾輩是夜不以山賊縛獻太守，亦幸矣。

文中說“落照”后“少需之”即“月出”，“策杖而下”“行未數武”便有人來接。次日述人言曰“昨晚更定”，敘己之感慨又言“是夜”。可見事情發(fā)生的時間是在夜晚，并且不可能很晚，更不可能是凌晨3點到5點。要不然，救援隊伍來得也太遲了！

再引《虎丘中秋夜》部分原文：

虎丘八月半……天暝月上，鼓吹百十處，大吹大擂，十番鐃鈸，漁陽摻撾，動地翻天，雷轟鼎沸，呼叫不聞。更定，鼓鐃漸歇，絲管繁興，雜以歌唱，皆“錦帆開，澄湖萬頃”同場大曲，蹲踏和鑼絲竹肉聲，不辨拍煞。更深，人漸散去，士夫眷屬皆下船水嬉，席席征歌，人人獻技，南北雜之，管弦迭奏，聽者方辨句字，藻鑒隨之。

本文記中秋夜，“更定”一詞出現在“天暝月上”之后，“更深”之前，自然不會很晚。且此文后半部分還有“二鼓”（古代夜間擊鼓報更，所以用鼓作為更的代稱）“三鼓”等表示時間推移的詞語依次出現，可見“更定”明顯屬于一更之內。

中州古籍出版社2012版《陶庵夢憶西湖夢尋》一書中，谷春俠、張立敏兩位先生將“更定”釋義為“舊時夜間分五更，每到一更，有人打梆子或敲鑼報時。更定指初更以后?！边@與人教版最新解釋“指晚上八點左右”相一致，應該是比較讓人信服的解釋。

綜上，“更定”不是指凌晨，人教版的解釋沒有錯誤。

[作者通聯：河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