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本智

閱讀精髓
———悟

蔣本智

閱讀過程，其實就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審美活動的過程。它與科學的認識不同，因為你面對著的總是具體可感的形象（不管是自然形象、藝術形象，也不管是視覺形象、聽覺形象、或者在想象中觀念地呈現(xiàn)出來的形象），你總會獲得某種不止于生理舒適的精神上的快感，進而達到更深的理性層次上的認識——領悟。

“領悟”是一種常見的心理活動和心理現(xiàn)象，它既是包含著感知、感受，又包含著理解、思維，介于二者之間的一種對事物的領略。它雖不直接指向概念，卻滲透著理性內(nèi)容，甚至能夠深刻地把握事物的本質(zhì)。在閱讀欣賞這種特殊的心理活動中，常常摻雜著明顯的無意識：主體于無意識、非自覺之中，“領悟”到了某種人生哲理，“直觀”或“直感”到了事物的形象特征，而其中又充滿了個體體驗的獨特性。

首先，閱讀“領悟”是對“真”的還原

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第54首是這樣寫的：

啊，美如果有真來點綴，

它看起來就要更美多少倍！

玫瑰是美的，不過我們認為，

使它更美的是它包含的香味。

當人們再次看到新生而又相類似的事物時，就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從已有信息中抽調(diào)樣品去加以品評、鑒賞，但此時“樣品”已不再是原信息的刻板輸出，已經(jīng)富于更多“再生”的特點了。

西方格式塔心理學認為：眼前的審美對象也許在實際上并不如意美妙、完善，但是在我們意識里會引起視覺中一種強烈追求完整、對稱、和諧和簡潔的傾向，換言之，會激起一股將它“補充”或恢復到應有的“完整”狀態(tài)的沖動力，從而使知覺的興奮程度大大提高。這種對審美物進行潛在的“補充”或恢復到應有的“完整”，實際上就是對審美對象進行“真”的領悟，進行“真”的還原。

其次，閱讀“領悟”是對“善”的延伸

“藝術的真正職責在于幫助人們認識到心靈的最高旨趣?！保ê诟駹枺?/p>

著名翻譯家傅雷在給兒子傅聰?shù)男胖性f：“白居易《琵琶行》對音節(jié)與情緒的關系悟得很深。凡是轉(zhuǎn)到傷感的地方，必定改用仄聲韻。《琵琶行》中‘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段，好比staccato（斷音），象琵琶聲音極切；而‘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幾句等于一個長的pause（停頓）?！y瓶乍破水將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兩句，又是突然的attack（襲擊），聲勢雄壯。至于《長恨歌》那氣息的超脫，寫情的不落凡俗，處處不脫帝皇的nobleness（高貴）更是千古奇筆?！保ā陡道准視罚?/p>

《琵琶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名作，由于作者平生不得志，屢遭貶謫，生活清苦，竟與流落江頭“守空船”的長安歌女引以為同調(diào)。在詩中詩人擺脫了生活瑣事的拘束，與琵琶女所彈樂曲融為一體。通過音樂節(jié)奏的一系列變化，顯示自己情緒的高低起伏，游離客觀的功利環(huán)境，暢懷主觀的詩情畫意，追求一種“精鶩八極，心游萬仞”的人生最高境界：美妙、幸福、平靜、恬淡的善的生活，從音樂意境的“直觀”感覺中，領悟到超越自然的人生樂趣。詩中反映出更多的是“恬淡隨人心”，抒發(fā)自己憤世嫉俗、渴望求得知音的迫切心情，從廣闊的空間把理想中的“善”向四面八方延伸，拋開時事的艱難，求得主體的暫時安慰。

而在《長恨歌》中，詩人采用大起大落的筆調(diào)，雖不乏對唐皇“重色”“傾國”的嘲諷，但更多的是對唐皇與楊貴妃愛情悲劇的哀婉和痛惜。“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睂F妃“紅顏薄命”發(fā)出了深深的慨嘆。雖然全詩以悲劇結(jié)束，但詩人以“夢戀”的形式描繪出了他們之間感情的深篤，揭示出了愛情、幸福、家事、天下事于此時的矛盾性和不可調(diào)和性。對唐皇既含有“善”意的規(guī)勸，又對人們希望得到幸福生活的心愿寄予“善”的慰藉和“善”意的延續(xù)。悲而不露，收到了奇特的美學效果。

第三，閱讀“領悟”是對“美”的完備

審美經(jīng)驗，也稱審美體驗，是保留在審美主體記憶中的、對審美對象以及與審美對象有關的外界事物的印象和感受的總和。

審美經(jīng)驗，是審美主體與審美客體之間的“支點”，審美主體借助這一“支點”，就能在審美創(chuàng)造中使小宇宙推動大宇宙，實現(xiàn)物我的統(tǒng)一；并進而通過個人的審美體驗反映人類精神。作為審美中主客觀的中介——審美體驗過程，既是創(chuàng)造客體，又是創(chuàng)造主體的過程，這是一個以審美體驗為核心的雙向建構(gòu)過程。由于審美體驗是一個動態(tài)的流動過程，因此人類對美的領悟也是一個不斷豐富、不斷完善的過程。人們閱讀領悟，不僅能對原文進行理解和聯(lián)想，而且能對原文跳躍的時間、空間進行補充；既要對作品中的隱意進行揣摩和推斷，又要對原文的情節(jié)和形象進行更具體、更細致的再加工。因而主體審美經(jīng)驗的多寡直接關聯(lián)著主體對藝術美領悟的深淺。

心理學研究認為：接受者的態(tài)度、愿望、情緒、心境、甚至潛意識等方面的因素，可直接影響主體對藝術品中藝術美的領悟。實驗證明，當一個人處于喜悅、興奮狀態(tài)時，主體的各種功能就會出現(xiàn)增值的情況；如果一個人處于悲哀、憂郁的情緒中時，主體的各種功能就會出現(xiàn)減值的情況。所以，保持良好的心境與寬松的胸懷是充分發(fā)揮各種心理功能的必要前提；同時，能長期保持這種心態(tài)更有助于主體自身修養(yǎng)的提高。

人的審美經(jīng)驗是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逐步豐富和完善起來的，文藝作品的閱讀正是這些審美經(jīng)驗來得最直接、最快捷的原始積累途徑之一。而“領悟”是閱讀中審美經(jīng)驗得以與心靈融合、形成個體審美意識、完善主體審美經(jīng)驗的必然前提?！邦I悟”是既包含感知、感受，又包含理解、思維，人們總是隨著自身生活閱歷的逐漸廣闊和主體內(nèi)心的不斷充實，不斷地更換主體審美層次和完備主體的審美態(tài)度與審美理想。因此，加強閱讀訓練，不斷提高“領悟”能力，不僅可以擴大知識視野，更有利于增強自身的思想素養(yǎng)。

★作者單位：四川中江縣龍臺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