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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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一人食

文－桑子文

那些顛簸的歲月都是為了蓄滿這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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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年夜飯，突然想到梵高畫的《吃土豆的人》。這幅畫描繪的是紐恩南一個五口農(nóng)民之家的晚餐場景。德格魯特一家只有一小間住房，家徒四壁，以土豆度日，吃晚飯時才喝上一杯清咖啡，一星期才能吃上一片咸肉。他們用手挖掘土地，用汗水澆灌土豆，老老實實地掙得自己的食物，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在創(chuàng)作這幅畫的過程中，梵高每晚都到特斯·德格魯特家去，一直畫到一家人哈欠連連坐不住的時候。梵高思考著怎樣進行色彩的調(diào)和和明暗的搭配，每晚都進行不同的嘗試，試圖找出最能體現(xiàn)農(nóng)民生活場景的畫面。在微弱的燈光中，德格魯特一家和梵高一樣困窘，可是卻在吃飯咀嚼、斗嘴說笑中過得如此愉悅。

有人說這畫中人是對命運的屈服，而這種團圓的儀式對德格魯特一家而言，就算吃土豆卻永遠是年夜飯的溫馨。梵高的孤獨在這幅畫里一覽無余，在追求藝術(shù)的道路上，他的年夜飯一直是一人食。

2

一人食是日語“一人份”的意思，每個人的年夜飯雖然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吃，有著不一樣的份量、食材、顏色，“一人食”，沒有深夜食堂的狼吞虎咽，也沒有勞累過度的食欲不佳，是屬于你一個人的味道。

千金難買團圓飯，年夜飯只是一人食，再貪婪，也沒法買到第二份。忙碌了一整年，不管是豪門夜宴，還是家庭小聚，除夕這天，都要經(jīng)歷一人食。過去的一年，即便一無所有，也不能沒有胃口，即便大富大貴，也只是“一人食”。

在大年夜的晚上，再慷慨的人也不愿慷慨地把這一個短暫的夜晚留給外人。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為家庭付出多少，這個年夜飯你吃得或心安理得或愧疚。在這一碗飯里，咀嚼的是過去一年的漫漫長路，品味的是一路走來的萬里心路。

在“年夜”沒有遇上“飯”之前，我們可能不會停下腳步，好好地回顧這一年。年夜飯是情感的釋放，父母和祖輩，都習慣了在情感表達上克制，他們把愛放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時候連自己都忘了。只有在吃年夜飯的這一天晚上，所有人才能放下美麗與冷靜的外衣，用熱騰騰的飯菜來犒勞一年的酸甜苦辣。每個人的心里都在品嘗著獨一無二的眷戀、溫暖、心酸，在一人份的品嘗中，看不出一點當初辛苦的痕跡。這種痕跡是留在心里的，輕易不拿出來展示給人看，只有吃的人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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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食”，家家食譜都不一樣，這些食譜代表著每個家庭獨特的生活方式和面對生活的態(tài)度。一個擅長制作年夜飯的人也一定是很會安排生活的人。在他們一絲不茍地對待手中每一種食材，認真專注地吃好每一頓飯的過程中，充滿了他們對生活的敬意和熱愛。

對于年夜飯的食材來說，我們的感情是復雜的，年夜飯的制作是一場食材的熱鬧集市，這一刻太過于珍貴，以至于我們心甘情愿用最多的食材和最全的調(diào)料去搭配一個圓桌上的餐碗瓢盆。在年夜飯的這一天，我們必須學會與食物對話，享受它，也尊重它，這正是年夜飯想要傳遞的善意。

在那么多吉祥如意的菜名當中，我更喜歡代表著團圓的湯圓，意味著來年平平安安的安菜，意味著蒸蒸日上的清蒸鯉魚以及象征財源富裕的八寶飯。

對于我的一人食而言，我最喜歡的是餐桌上熱騰騰的氤氳彌漫，以及父母家人穿梭忙碌的樣子，讓我明白原來那些顛簸的歲月都是為了蓄滿這思念。

自從前年離家來京，我對年夜飯的期待開始甚過以往。雖說年夜飯是一人食，可圖的也是闔家團圓的背景。父母微信上說，已經(jīng)買回了花花草草放在家里。我會心一笑，看來今年的一人食會是一派“鳥語花香”的背景。

責任編輯：趙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