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華《第七天》研究綜述

摘要：余華小說《第七天》從二〇一三年六月出版至今，有兩年時間。小說的出版把余華推到了風口浪尖，其中，有批評也有贊揚。本文將兩年的研究評論進行了必要的梳理和歸納，并結合自己的閱讀體悟進行評介，總結出自己的觀點，述評結合，以期實現(xiàn)一個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本綜述共分為兩大部分：敘述視角和主題研究。第一部分匯集了小說敘述視角的研究資料，許多學者大都認同小說的亡靈敘述視角。第二部分也將不同論者對小說主題的不同觀點進行了分類整理，以期實現(xiàn)對小說文本的深層次剖析。希望本文對余華及其小說研究有所裨益。

關鍵詞：敘述視角；主題

中圖分類號：B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09-02

余華自一九八七年在《北京文壇》上發(fā)表《十八歲出門遠行》以來，便一直以自己的冷漠敘述在中國文壇上獨樹一幟，創(chuàng)作出一系列貼近現(xiàn)實生活而又直逼生命本真的作品。

二〇一三年，余華推出了新作《第七天》。雖然出版時間不長，但文學界始終對它保持著高度的關注。一方面，余華及其新作受到了眾多的批評與指責；但另一方面，應該看到，贊賞肯定作品的論者也很多。在這些評論中，論者們對小說主題及其敘述視角進行了多方面多角度的評析，對當下中國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具有很大的啟示意義。本文意在對這些評論進行歸納整理和綜合，形成一個關于余華及其小說的完整而系統(tǒng)的文獻綜述，以期對以后的余華及其小說研究有所幫助。

一、敘述視角研究

作品敘述必然會才采用一定的角度，這種角度就是敘述視角?！兜谄咛臁返臄⑹稣呤且粋€死去的魂靈，許多論者都看到了小說的亡靈敘述視角，并從不同方面表達了看法。洪治綱的《尋找是為了見證——論余華的長篇小說<第七天>》從余華自身創(chuàng)作出發(fā)，肯定了《第七天》亡靈敘述視角。一方面，他認為余華一直是以一種慣常的人的視角進行書寫的，而《第七天》卻從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亡靈角度進行敘述，這無疑是余華對自身小說創(chuàng)作的突破與超越。另一方面，從一個亡靈的角度進行敘述，“以死觀生”，給予了作家極大的創(chuàng)作自由，拓寬了小說的延展度。 [1]黃雪瑩在《論醫(yī)學與余華寫作視角的形成——以余華小說<第七天>為例》著重分析了醫(yī)學對余華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一是醫(yī)院環(huán)境的影響。余華從小就在醫(yī)院的職工宿舍生活，經(jīng)?？吹结t(yī)院各種血淋淋的場面，甚至常常出入太平間，年幼的余華早已習慣了死亡、血腥等常人所恐懼的東西。二是五年的牙醫(yī)經(jīng)歷。作為醫(yī)生，他需要冷靜和鎮(zhèn)定，面對病人的呻吟疼痛，余華早已司空見慣?？梢哉f，死亡、血腥、疼痛等，對余華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它們對《第七天》創(chuàng)作均產(chǎn)生了一定程度的影響。[2]因此，《第七天》采用亡靈敘述視角便更加符合常理。

在余華小說里，敘述視角基本上形成了一種模式，《在細雨中呼喊》中，小說從孫光林的角度進行回憶式敘述，其與父親、兄弟的冷漠關系，村里子發(fā)生的一系列丑惡事件都在他的敘述下一一呈現(xiàn)?！痘钪穭t采用了一種故事嵌故事的方法進行講述，“我”是敘述者，又是被敘述者，這里形成雙層敘述關系。但不管是《在細雨中呼喊》，還是《活著》，抑或是余華的其他文學作品，敘述者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活生生的人，但《第七天》卻不是。這種形式上荒誕的亡靈敘述實際上是對現(xiàn)實的反叛與拒絕，是余華表達對現(xiàn)實看法的一種方式，傳達出深刻的現(xiàn)世諷刺意味。同時，《第七天》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亡靈敘述，它具有多重敘述視角。第一層的敘述者是楊飛，他實際上是小說的核心，有了他，故事才能順利的進行下去。第二層的敘述者是“信使”，即向楊飛傳遞各種消息的亡靈們。在小說中我們發(fā)現(xiàn)，在敘述楊飛自身遭際時，作品是采用“我”即楊飛視角進行敘述的，而面對一切未知的事件，小說的敘述者便轉向了他人，通過他人向楊飛的轉述講述一個個故事。因此，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小說的敘述者，作品的敘述視角在講故事的過程中不斷切換，最終衍生出了多重敘述視角。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諸多論者對小說的敘述視角方面的評論有失偏頗，他們只看到了亡靈這一層表象敘述視角，存在簡單化片面化的問題，還需要更加深入地探討。

二、主題研究

主題是文學作品的核心。小說的主題是作家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時所傳達出的中心思想。死亡、血腥、暴力等一直是余華小說創(chuàng)作的母題，《在細雨中呼喊》中孫光林家庭中的不堪與暴力；《活著》中戰(zhàn)爭的殘酷，親人的相繼離去；《許三觀賣血記》中生活的艱難……都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不堪重負?！兜谄咛臁纺?？是對以往小說主題的繼承與延續(xù)還是有所突破表現(xiàn)出自己的特色？一些評論者認為小說是想通過對彼岸世界的描繪凸顯現(xiàn)實世界的荒誕無奈，以兩岸世界的二元對立達到批判現(xiàn)實的目的。也有一些評論者認為小說是對人的生命存在的思索與拷問。吳翔宇的《<第七天>空間衍射的生成與消歇》從空間角度進行闡釋，認為小說通過生死兩域的轉換，表現(xiàn)出拷問生死，思考人的生命存在的重大主題。有些評論者認為小說主題傾向于虛無。[3]劉汀在《余華與<第七天>從正面強攻到正面佯攻》里認為小說中，余華著重展現(xiàn)了死后世界的安寧、平等、和諧，表達出對死后世界的向往，建構了一個理想中的“死托邦”世界。然而劉汀又指出人的意義在于生，而不在于死，《第七天》中所透漏的對于死后世界的期待只不過是一場虛無，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由此表達了對小說思想意義的批評，是一部失敗之作。[4]謝文興在《<第七天>真與幻的變奏曲》中認為很難弄清作家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么，在真實世界與虛幻世界的切換中，余華表現(xiàn)出了朦朧曖昧的文學訴求，最后連小說都變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5]吳艷艷的《人性善的棲息地——評余華<第七天>》認為小說重在展現(xiàn)死后世界的美好，是在尋找人性之美。[6]有些評論者認為小說表現(xiàn)出了多重主題。孫純純的《淺析余華<第七天>的創(chuàng)作主題及其空間敘述》從多角度多側面闡釋了《第七天》的多重主題：一系列社會事件的出現(xiàn)隱射了對相關職責部門的指責，對冷漠人情的諷刺，對社會現(xiàn)實的無奈，對美好世界的向往和對人類生存困境的思考。[7]之前小說余華表現(xiàn)出積極的入世態(tài)度，要勇敢地承受生活的苦難。而在《第七天》中，現(xiàn)實的世界荒誕不堪，死去的世界溫馨和諧，在這里死亡成為小說重點建構的對象，死成為終極目標，這種“向死而生”的哲學意味在一定程度上影射了余華處世態(tài)度的轉變。[8]王達敏認為小說實際上表達了對平等的渴望與訴求?！捌降仁乾F(xiàn)代政治制度化的產(chǎn)物，追求平等是現(xiàn)代意識的體現(xiàn)”，論者認為在《許三觀賣血記》中許三觀所追求的“平等”實際上是一種自私的狹隘的原始平均主義，殘留著人性之惡。而在《第七天》中現(xiàn)實世界荒誕不平等，在金錢與權位的幕帳下，掩飾了無數(shù)的歧視與不公；但在死后世界，人人卻死而平等，虛幻的烏托邦由此浮現(xiàn)。因此，論者認為，《第七天》是一部“關于平等的小說”。

對于這些批評，筆者認為，是存在一些問題缺陷的。一是批評的片面性。一些論者存在著過分肯定或過度偏激的傾向，要么是以張定浩的《<第七天>：匆匆忙忙地代表著中國》為代表的偏激批評，要么是以李蓉的《<第七天>：死亡的“詩意”》為代表的過分贊揚，這些論者都沒能從一個客觀的辨證的角度對《第七天》做一個全面的評析。二是批評對小說文本的曲解。有些論者抓住小說中某些不重要的片段不放，過分放大以至于曲解了小說的本意。三是批評的盲目性。有些批評者的批評存在著盲目跟風的傾向，他們難以提出新的有特色的見解，以至于在批評中拾人牙慧，缺乏新意。當對文學作品進行評介時，論者一方面需要對作家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及背景進行全程式的把握，另一方面需要再生活閱歷的基礎上進行思考。我們因此希望中國能夠出現(xiàn)眾多優(yōu)秀的批評家，并以此促進中國文學創(chuàng)作的進一步繁榮。其實，一部小說的好壞以及它是否會成為經(jīng)典，需要廣大讀者去發(fā)現(xiàn)，也是需要時間去沉淀的。多年以后，《第七天》是早已被歷史遺忘的紙張還是人人皆知的經(jīng)典，我想，這需要時間來回答。

參考文獻：

[1]洪治綱.尋找是為了見證——論余華的長篇小說《第七天》[J].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13，11：153-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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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付建舟.余華《第七天》的創(chuàng)作意圖與敘述策略[J].小說評論，2013，05：95-100.

[5]梁振華.《第七天》：由真實抵達荒誕[N].中國藝術報，2013-7-26（3）.

[6]李蓉.《第七天》：死亡的“詩意” [J].小說評論，2013，06：82-87.

[7]張清華，張新穎等.余華長篇小說《第七天》學術會談紀要[J].當代作家評論，2013，06：92-114.

[8]王冰冰.表象時代的寫作困境——評余華的《第七天》[J].小說評論，2013，5：118-122.

作者簡介：王然 （1992—），女，漢，湖北省襄陽市，碩士，單位：蘇州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