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燦
春天過后,繁華落盡,憂愁風(fēng)雨,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只待春風(fēng)又起。
想來,必然有人偏愛春風(fēng)。
李白,他一定鐘愛春風(fēng)。他的詩作有如春風(fēng)一般浪漫,他的一生也有如春風(fēng)那般瀟灑,一襲寬袍白衫,乘云沐彩霞,游盡天下山河,長歌繪人間,斗酒詩百篇。大概,他時常尋個鄉(xiāng)村僻野,端坐靜思,為自己想象出一片竹林,一院黃菊,再吟詠一句不為人知的千古絕句。繼而就地盤臥,對山望水,春風(fēng)撫衣,悠然自得。
他說,是春天成就了詩。草長鶯飛,楊柳拂堤,紅杏出墻,春色滿園,春天本身的魅力是無與倫比的,才會惹得眾多如他一般的文人騷客勝日尋芳,柴扉久扣。
我想,春天便是宣紙上涂抹的幾筆寫意,裊裊鵝黃著地輕垂,一泓鴨綠粼粼而起。濕潤的土壤上鋪滿了嫩綠的萌芽,茫茫碧草上點綴著星星繁花,蔚藍(lán)的天空上也會掛幾絲云,春風(fēng)拂過,萬物生息。
同時喚醒的,還有他的倔強。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一個支撐起整個盛唐繁華的人,一個文壇上的風(fēng)流才子,用男兒的無謂與豁達(dá),詮釋世態(tài)炎涼、我自劈天的豪邁,歷史留下的不只是他的才氣,還有他為理想而執(zhí)著的倔強。會否是那春風(fēng)給予了他對未來的希望?抑或是給了他生機的力量去抵御流言,留下名垂千古的佳作?
陸游,他一定也鐘情春風(fēng)。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唐婉終抵不過命運的強悍,陸游的滿腔熱情終無法灑在愛情的軌道上,無法構(gòu)成一個閉合的空間,勞燕分飛。但那春風(fēng)一定給了他慰藉和希望,他的春色滿園、紅杏出墻,大抵都源自于春風(fēng)的鼓舞,提醒他國仇家恨未報,又怎能停滯不前。
辛棄疾,他怎能不喜春風(fēng)。在那個崇尚享樂的年代里,遍地皆是吟花弄月的詩人,他卻不愿追隨那污濁之風(fēng),獨上高樓,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在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之時執(zhí)意作那燈火闌珊處的佳人,不改其志,不變初心。因著那希望,他期待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他渴望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他更是勇于唱徹陽關(guān)淚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因為春風(fēng)的洗禮、激勵,他成為了頂天立地的詞人,讓詞壇上掀起一陣干凈的春風(fēng)之潮。
倘若他們只因路途坎坷而停止前行,假如他們選擇茍安享樂、隨波逐流,那么黑暗的官場就不會有一股清流,他們也不會成就心中的自己。
希望是附麗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
正是因為那些如春風(fēng)般干凈的人的不退縮,才會有希望的存在,也正是因為希望,他們才會一直前行。
一時的污濁并不可畏,一時的磨難也不足為懼。
因為,春風(fēng)終會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