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與山東

秦夢琪+賈文佳

1912年8月，孫中山應袁世凱之邀北上，去時和回途中兩次經(jīng)過山東，歷時7天，公開演講和答記者問計十余次。1929年5月，孫中山靈櫬從北平南下，迎櫬專列在沿途的德州、濟南、泰安、兗州均作停留，接受官民祭拜。

在孫中山的革命版圖中，山東是其非常重視的省份。孫中山談到山東時總是說“山東本為吾黨同志長期經(jīng)營之地”，“有可為之基礎(chǔ)”。他還用“山東豪杰”四個字來評價山東人，可見山東給孫中山的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濟南中山公園的前世今生

有人說，有多少座城，就有多少條中山路，多少座中山公園。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包括臺灣在內(nèi)全國一度多達267座中山公園，濃縮了中國近現(xiàn)代百年歷史風云，歷經(jīng)世事變遷。目前在全國，以中山命名的公園有40多座，濟南中山公園就是其中之一。

近日，記者走進位于濟南經(jīng)三緯五路的中山公園。一場小雨過后，公園籠罩在一片莊重、寧靜的氣氛中。門口懸掛著“紀念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書畫聯(lián)展”橫幅，綠樹掩映中的檐頭琉璃、滄桑老柏，訴說著濟南百年商埠區(qū)的發(fā)展和輝煌。

南門進入右拐廊門后，一座孫中山全身銅像映入眼簾。銅像高約2米，與基座共高4米多，先生身著傳統(tǒng)長袍馬褂，雙手捧著一本書，目光炯炯有神。基座幾個立面分別鐫刻著“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體現(xiàn)了孫中山的思想。“這是孫中山的孫女孫穗芳捐贈，與夏威夷檀香山興中會舊址所立的孫中山先生的銅像一模一樣?！币晃粓@內(nèi)工作人員介紹。從2011年開始，孫穗芳開始在各地先后捐贈了168尊孫中山銅像。每座銅像設計大抵相同，大小則不統(tǒng)一。

除了銅像，現(xiàn)在公園內(nèi)還設有“孫中山先生生平展”，是廣大市民接受愛國主義教育的基地。“逸仙軒”常年配置亞熱帶植物，再現(xiàn)了孫中山先生家鄉(xiāng)綠化植物景觀，周邊是以青松翠竹為主的疏林廣場及各種植物構(gòu)成的園林景觀。而公園里的書市，成為了如今中山公園新的景觀。

濟南中山公園是山東省興建最早的以公園命名的現(xiàn)代公共游覽場所，始建于1904年，建立伊始被稱為“商埠公園”。 1925年，孫中山先生逝世，為了緬懷孫中山先生的豐功偉績，濟南市政府決定把商埠公園更名為中山公園。1928年，濟南各界在中山公園集會，抗議日寇暴行，后將中山公園改稱“五三公園”。不過濟南淪陷使這一切又發(fā)生了變化，抗戰(zhàn)勝利后，公園才復名為“五三公園”。而此時，院前舊省政府故址珍珠泉辟作“中山公園”。

濟南解放以后，濟南市政府對公園重新整修， 1951年，公園正式改名為人民公園。

1986年，為了紀念孫中山誕辰120周年，濟南市政府決定恢復“中山公園”這一名稱，并一直沿用至今。

“濟南之行”的因緣際會

孫中山與濟南的因緣際會，在他的革命歷程和濟南的城市發(fā)展史上，都是值得人們永久銘記的光輝篇章。但由于種種原因，現(xiàn)在人們對此了解甚少，甚至還有很多以訛傳訛的誤解。

2011年，濟南日報高級編輯侯林與濟南電視臺編導王文合著《孫中山與濟南》一書，第一次較為完整翔實地向世人呈現(xiàn)這段百年前的歷史，山東近代史研究專家，山東師范大學教授李宏生評價該書“填補了濟南近代歷史研究的重要空白”。

此書的寫作動因源于王文執(zhí)導的電視紀錄片《孫中山與濟南》，在拍攝該片之前，濟南文史界關(guān)于孫中山與濟南的資料相當少，僅有一張孫中山在濟南的黑白照片。“建國后記述孫中山與濟南的資料甚少，而山東研究過‘孫中山在濟南這一題材的史學家更是屈指可數(shù)。”為了解決素材的匱乏，王文及其創(chuàng)作團隊，來到上海、武漢、廣州、中山（濟南自不必說）諸城市的大小圖書館、檔案館、紀念館，在故紙檔案中檢索著孫中山與濟南的相關(guān)史料。一些原本流傳的說法，經(jīng)過王文們的考證，也呈現(xiàn)出了其本來的面貌。據(jù)王文介紹，一篇不足1000字的文章曾引用率頗高，但挖掘真實歷史后，她發(fā)現(xiàn)該文與歷史事實大相徑庭?！吧踔僚c當時的報章雜志的歷史記載幾乎全部相反。”

作為紀錄片《孫中山與濟南》的總導演和總撰稿，侯林和王文梳理了歷史上孫中山與濟南的整個關(guān)系，發(fā)現(xiàn)三個節(jié)點?！暗谝粋€是1912年初孫中山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之后的北伐。第二個則是1912年9月孫中山來濟南考察。最后一個則是1916年5、6月間，孫中山指導山東討袁護國戰(zhàn)爭和逼攻濟南?！?/p>

這三個時間節(jié)點中，孫中山實際來到濟南巡視的是1912年9月。王文告訴記者，根據(jù)《申報》1912年9月26日的報紙報道，孫中山在抵達濟南之后，受到了濟南各界的熱烈歡迎：“（下午）二時半，孫中山先生蒞濟，沿月臺布滿軍隊，軍樂大作，先生下車后即乘四人筍輿過歡迎處，各界均脫帽鵠立致敬，先生亦自輿中脫帽為答……馬路轉(zhuǎn)彎處，亦多有歡迎者。”可見當時孫中山來濟南，引發(fā)了極大的轟動。

孫中山在濟南留下的影像資料并不多，在能夠找到的一張照片上，我們能看到其隨行及陪同人員多達15人，并不像一篇文章中所說的“只帶了一個青年隨侍”。據(jù)侯林、王文考證，其隨行及陪同人員分別是：孫中山夫人盧慕貞、宋靄齡、宋靄齡的二姨溫夫人、宋靄齡的二姨夫溫秉忠、總統(tǒng)府庶務司司長朱卓文、蔡虎臣、時任山東都督周自齊、國民黨山東支部的理事長徐鏡心、程仲漁、曾廣勷和唐日新。

除此之外，在史學界，關(guān)于孫中山下榻何處，又有著怎樣的行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卻始終缺乏第一手的資料。

不過侯林和王文卻在1912年10月1日的《申報》要聞欄《魯人歡迎孫中山紀事》一文中找到了答案：“先生自車站下車后，乘筍輿赴津浦路局行轅休息?！?/p>

“這座老建筑歷經(jīng)百年風霜雨雪風韻猶存，它依然屹立在緯一路最北頭路西那個原來名叫十王殿的地址上?！蓖跷恼f?！敖蚱骤F路局”始建于1904年，1909年建成，原是一座辦公樓，后改建為“津浦鐵路賓館”。建筑坐西面東，正對著濟南府西通長清、齊河等地的古官道“館驛街”。

孫中山當時下榻在津浦路局也有著特殊的含義，在孫中山來濟南之前（1912年9月9日），他被授予“籌辦全國鐵路全權(quán)”，而當時孫本人也對鐵路建設極為興奮?！爱敃r修建鐵路是一件大事，孫中山先生也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做過很多次考察，因此他入住津浦路局也是有原因的?！蓖跷谋硎?。

孫中山在濟南的演講和談話中，就鐵路建設問題，他還總結(jié)出了一條建設鐵路并且無礙主權(quán)的路子：不能和主權(quán)有關(guān)系，不能通過國家來辦這個事情，要以公司的名義、個人的名義來修鐵路，那就無礙國權(quán)了。

當時的濟南因為自主開埠，工商建設非常紅火，孫中山對濟南的自主開埠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他離開濟南后，在上海的一次談話中講道：此可見開放門戶，足以保障主權(quán)。前清以閉關(guān)為事，而上海租界與青島，我無主權(quán)，是皆外人強我開放，故有此結(jié)果。若濟南商場（商埠），由我自行開放，即有完全主權(quán)，此亦自行開放門戶無損主權(quán)之一證。

雖然孫中山在濟南只停留了短短的兩天時間，但是在這兩天時間里，孫中山卻發(fā)表了三次演說和一次與眾多記者的談話。孫中山一行還在山東部分官員的陪同下，游覽了大明湖、千佛山等風景名勝。此外，在一些記錄孫中山濟南之行的詩歌中，還曾提到孫中山先生前往閔子騫墓參觀。

青島、煙臺的歷史印記

北伐戰(zhàn)爭勝利結(jié)束，迎來“中山路”的建設高峰期。全國各地的“中山路”，大多是在1927年到1929年間出現(xiàn)?，F(xiàn)今中國許多城市都有一條重要道路被命名為“中山路”。

上世紀初，青島開埠，南起前海棧橋北到大窯溝建成了“斐多里街”，此后三次易名為靜罔町、山東町、山東路。中國收回青島后，為紀念孫中山先生，遂于1929年正式定名中山路，更以格調(diào)高雅、人文薈萃、意蘊豐富和富有異國情調(diào)的建筑而享譽中外，與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并肩齊名。

1912年9月28日，孫中山曾到青島巡視三天，留下諸多足跡和言論，9月30日是其到訪青島行程最緊張的一天。上午拜會海關(guān)后赴三江會館和廣東會館；下午訪問德華大學，參觀青島基督教青年會，晚間又出席粵東同鄉(xiāng)會晚宴。在廣東會館中山先生強調(diào)中國要實現(xiàn)發(fā)展必須迅速建設通達全國的鐵路網(wǎng)，在鐵路建設上既需國內(nèi)商界的全力支持，也應允許外國資本參與。在德華大學的演講中，他勉勵學生“要好好讀書，努力學好本領(lǐng)，成為建設一個獨立富強的新中國的有用之才?！?/p>

據(jù)《民立報》報道：“孫中山對于青島海港工程、森林事業(yè)及大學均異常嘉許，又言青島足為德國文化及制度模范云?！贝撕螅瑢O中山自青島大港乘“龍門號”客輪返回其任職總理的中國鐵路總公司所在地上海后，在接受采訪時曾多次談到青島，大大提升了青島知名度。

孫中山逝世后，中共青島地方組織與國民黨市黨部發(fā)起，在青島館陶路齊燕會館舉行孫中山先生逝世追悼大會。為永久性紀念孫中山，青島接收專員公署將山東路改稱中山路，原青島第一公園改稱中山公園。

孫中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他的一生都在為革命奔走，今天在這里失敗，明天在另一地方重新開始，不辭勞苦地走遍每一寸需要他鼓與呼的國土，其中包括膠東半島的煙臺。

作為最早開埠的港口城市之一，煙臺曾是北方民主革命的中心，成為近代山東第一個對外通商的口岸，并迅速發(fā)展為北方重要的工商業(yè)城市，一批近代民族工商業(yè)在洋貨泛濫的情況下艱難起步并逐漸發(fā)展。

1912年8月，孫中山先生應袁世凱之邀迎風北上，由上海經(jīng)水路在煙臺做短暫停留，下榻當時煙臺朝陽街的克利頓飯店，得知其入住后，煙臺官商軍界代表齊聚克利頓飯店，召開歡迎會，會后孫中山與煙臺官商各界合影，該飯店也因?qū)O中山的下榻名氣大增，成為上世紀30年代以前煙臺境內(nèi)經(jīng)營規(guī)模較大、聲譽與檔次較高的飯店之一。

之后，在各界人士簇擁下孫中山參觀了張裕公司，他饒有興致地品嘗了酒窖中陳釀的葡萄酒和白蘭地。在工作樓的留言臺前，張裕第一任總經(jīng)理張成卿早已吩咐眾人備好筆墨恭候題詞。略作思忖，以雄勁的楷書寫下四個大字：“品重醴泉”。孫中山接著換了一支小筆寫出上款“題贈張裕公司”，后在下款片落上“孫文”。在張裕公司至今保留著諸多名人題字，孫中山的題詞卻成為其中最為人稱道的一幅。他走后，張裕公司不斷發(fā)展壯大，煙臺民族工業(yè)發(fā)展的勢頭愈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