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仙
中國是“茶之國”,世界茶葉的發(fā)源地,歷史悠久,源遠流長,飲茶風(fēng)尚遍神州,遠涉重洋傳四海:中國又是“詩之國”,歷代詩人墨客以茶抒情,以茶怡興,以茶會友,以茶聯(lián)誼,不知寫下了多少絢麗多彩的詠茶詩篇。
自古詩家多茶客,詩情只為飲茶多。茶與詩的“聯(lián)姻”,實在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一個獨特現(xiàn)象。翻開中國詩人們的詩集,詞集、你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唐代以后幾乎沒有哪個詩人不曾寫到過茶,更有一些大詩人簡直到嗜茶如命的地步。
詩因茶而生,茶因詩而美,詩茶不分,可茶詩相依,確有情到意深之感。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是一位終生嗜茶和詠茶的老手,他給后人留下來的茶詩50多首,其中最為人傳誦的莫過于《夜聞賈常州崔湖州茶山境會亭觀宴》一詩了,詩云:“遙聞境會茶山夜,珠翠歌鐘俱繞身。盤下中分兩州界,燈前各作一家春。青娥遞舞應(yīng)爭妙,常筍齊嘗各斗新?!痹娙税旬斈觐欎旧皆熵暡璧那榫埃瑢懙蒙鷦蛹氈?,朗朗上口。
與白居易同時期的詩人元稹,別開新面寫了一首《一至七言詩》:“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曲塵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后豈堪夸?!边@首詩不但風(fēng)格特異,而且對茶的歌頌之情,竟達到如醉似癡的地步。
中唐詩人盧仝嗜茶如命,又擅煮茶。他的名篇《七碗茶》,在茶界無人不知曉:“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五千卷。四碗發(fā)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輕,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xí)習(xí)春風(fēng)生?!边@首詩把飲茶之妙寫得淋漓盡致,堪為千古絕唱。
宋代大詩人蘇東坡愛酒也愛茶,他與茶、酒結(jié)緣終生。他的詠茶詩寫得別具一格:“仙山靈草濕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fēng)吹破武陵春。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戲作小詩君莫笑,從來佳茗似佳人。”一杯熱茶在手,溫馨、香潤、玉齒留芳,使人回味無窮。詩人還別出心裁地把佳茗同佳人相題并論,寫出了“從來佳茗似佳人”的絕妙名句。
宋代黃庭堅與蘇東坡,既是詩友,又是茶友。他們?yōu)樵伈柙?,不厭多次和韻。黃庭堅的故鄉(xiāng)修水是產(chǎn)雙井茶,他賦《雙井茶送子瞻》,隨茶贈詩。詩由高雅的玉堂起興,引出題贈對象,再進入送茶之事,亦點明題意:“我家江南摘云腴,落霏霏雪不如。為君喚起黃州夢,獨載扁舟向五湖?!痹齐榧床枞~,以比雪美的茶葉送詩友蘇東坡,可見詩人愛茶之情了。
南宋愛國詩人陸游,出生于江南茶鄉(xiāng)——山陰,喜嘗各地名茶。他外出常常是“茶灶筆床猶自隨”。他對生活的要求是“飯軟茶甘吾事了”。在他的《劍南詩稿》中,詠茶詩詞就有220首,居歷代詩人之首。他的茶詩形象生動,感染力強。五律《夜汲井水煮茶》詩云:“病起罷觀書,袖手清夜永;四鄰悄無語,燈火正凄冷。山童已睡熟,汲水自煎茗。鏘然轆轤聲,百尺鳴古井。肺腑澶清寒,毛骨亦蘇省。歸來月滿廊,異踏疏梅影?!边@首詩寫得繪聲繪色,情景交融。
宋朝詩人楊萬里,對茶的意趣則另有一番領(lǐng)略:“遲日何緣似個長,睡鄉(xiāng)未若祛茶槍。春風(fēng)解惱詩人鼻,非葉非花只是香。”他分明是在以茶解悶,憂悶解除,嗅到了春天的生機,自認為幽蘭生于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詩中的“非葉非花只是香”一句,表現(xiàn)了詩人對茶葉由衷的贊美,這句詩用詞絕妙,使人讀后如同品味一杯香茶,余味長在。
乾隆皇帝堪稱品茶行家。他曾周游江南各地,品嘗過多種名茶。相傳乾隆曾駕臨杭州獅峰山茶園,了解制茶過程,吟下了《觀采茶作歌》:“火前嫩,火后老,惟有騎火口最好。西湖龍井舊擅名,適來試一觀其道。村男直踵下層椒,傾筐雀舌還鷹爪。地爐文火徐徐添,乾釜柔風(fēng)旋旋炒。漫炒細培有決策,辛苦功夫殊不少……”獅峰山當?shù)氐牟柁r(nóng)為了紀念他,把胡公廟前的18株茶樹圍作“御茶園”,這些茶樹至今猶在,清明前后,枝盛葉茂,茶香飄逸。
如今飲茶已風(fēng)靡世界,美國一些家庭以香茗代替了咖啡,日本人更是贊茶葉“仙草靈丹”,真是“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