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背后的墮落時代

李凱 劉夢瑤

摘 要：《金瓶梅》是蘭陵笑笑生從英雄傳奇《水滸傳》中西門慶與潘金蓮私通的情節(jié)枝生出來的，不同于描寫農民運動的轟轟烈烈，《金瓶梅》則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充滿欺詐、奸邪的丑陋社會。我們更多將《金瓶梅》稱作為“世情書”，就是將其定義為社會寫實的一面鏡子。

關鍵詞：《金瓶梅》；世俗社會；墮落時代；百科全書

文學作品脫胎于作者生活的時代，是社會現(xiàn)實的反應?！督鹌棵贰纷鳛樗拇笃鏁?，不是英雄傳奇，也不是神魔鬼怪，就是一個破落戶的生活講述，卻向我們描繪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社會。

《金瓶梅》產生于明代嘉靖、隆慶、萬歷年間。它脫胎于宋朝潘金蓮與西門慶淫亂的事情，但作者運用了“借古諷今”的常用手法，借宋朝發(fā)生的故事來暴露、反映明代正德以后到萬歷中期，特別是嘉靖年間的社會現(xiàn)實狀態(tài)。明王朝急劇地走向衰落、世風日下，社會矛盾激化，統(tǒng)治集團腐敗無能?！督鹌棵贰繁闶沁@一時期社會的真實寫照。

《金瓶梅》一書前半部分主要在寫西門慶的荒淫生活。作為本書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物，他的人物描寫集中了作者最主要的表現(xiàn)思想。宋徽宗天下失政，奸臣當?shù)?，高、楊、童、蔡四個奸黨在朝中賣官鬻爵，賄賂公行，懸秤升官。小說的大背景便是在這樣一個貪污腐敗的社會風氣下展開，這也為原本是做藥材生意的破落戶西門慶有了更多的發(fā)揮空間。西門慶因為送給蔡京大量的生日禮物，便得到了一個千戶的官職，從一介鄉(xiāng)民躋身于官場，使得這個本來小生意人有了更多的欺行霸市的資本。這是《金瓶梅》中對西門慶發(fā)跡的一個描寫，反觀當時社會，嘉靖朝時期，嚴嵩專權數(shù)十余年，文武升擢，衡金多寡而定。以貪污行賄獲得官職成為當時社會的風氣，朝政敗壞，社會黑暗，底層群眾的生活便如書中西門慶欺侮的那些百姓一般，文人士子對于當時貪污腐敗的社會風氣的諷刺也便在西門慶身上體現(xiàn)出來。

《金瓶梅》在歷代都被列為禁書，究其根本，除了對當朝統(tǒng)治的猛烈批判和諷刺之外，還有對于性生活的大膽描寫?！督鹌棵贰吠ㄟ^對西門慶瘋狂的性生活的描寫，反映了這個墮落時代的不可救藥。西門慶與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等人淫亂，對于性生活露骨的描寫都不得不讓我們反思當時社會的縱欲風氣。明后期，從統(tǒng)治者到士大夫都在為縱欲主義所認同。因而，便有了作者對于西門慶這個惡霸淫棍在于性生活方面的描寫，因欲而興，因欲而亡，對西門慶的描寫已經不僅僅局限于對統(tǒng)治者荒淫生活的寫實諷刺，更多的對于處于轉型時期的明朝社會所追求的頹廢墮落的揭露與不滿。

再看書中的女性形象?！督鹌棵贰窌闳∽詴信魅斯拿?。作為最為人熟知的角色——潘金蓮，《水滸傳》和《金瓶梅》對于潘金蓮的描寫，使得其“淫婦”的形象深入人心。隨著近代女性解放思潮，對于潘金蓮的討論又有了不同于傳統(tǒng)的看法，變成了一個頗具同情的悲劇人物形象。拋開其早期的悲慘經歷，但憑其毒死武大、私通淫亂、害死官哥等行為便足以被人所唾棄。

潘金蓮的悲劇就在于將結束他人生命的代價來滿足自己的私欲。貪婪、嫉妒、情欲是潘金蓮悲劇一生的主要根源。對于情欲的追求，使其毒死武大、淫亂陳經濟；對于西門慶情欲的貪婪，使其不斷投其所好，最終使西門慶命喪身下；最致命的是其嫉妒，逼死宋慧蓮、害死官哥兒，由妒生毒，使其整個人都處于扭曲的性格當中，直至被武松殺死，生就了她悲劇一生。李瓶兒，和潘金蓮類似，追求性欲而毒害親夫，但進入西門慶家庭中性格便不如往前，倒有相夫教子的方向，只不過天不遂人愿，抑郁至死。至于龐春梅，作為潘金蓮的丫鬟，卻也卷入潘、西門、陳的淫亂當中，最終也死在了周義身上。金、瓶、梅三人的死去，也宣告著淫亂時代的結束。

作者對于書中女性角色的描寫，不外乎涉及到縱欲這個概念，除了默默無聞的吳月娘，重點描寫人物少有貞潔烈女。這與當時盛行的程朱理學所提倡的婦女“三從四德”相悖而行，向我們展示了一系列不同于傳統(tǒng)觀念的女性角色。作者也正是想通過對這些女性角色的描寫，來反思當時貪婪善妒的社會風氣。處于轉型時期的明后期社會，政治腐敗、社會浮華，官商的過分壓榨使得百姓們生存于水火之中，人性也變得扭曲，西門慶這一惡霸形象足以反思統(tǒng)治者，而書中的女性形象則異于綱常，更是其對于貪婪善妒社會風氣的痛惜。

作者的創(chuàng)作基點是無情的暴露。取材無所依傍，書中所寫的無論生活還是人心，都是昏暗一團，至于偶爾透露出一點的理想的微光，也照亮不了這個沒有美的世界。社會、人生、心理、道德的病態(tài)，都逃脫不了作者的目光。它以官僚、惡霸、富商三位一體的西門慶的罪惡家庭為中心，上聯(lián)朝廷、官府，下結豪紳地痞，剝掉其華麗的外衣，暴露其空虛糜爛的內核?！督鹌棵贰肥且徊咳宋锓倍?、場景開闊的巨幅寫真，展示出明代社會的橫斷面和縱剖面。它以一個帶有濃厚的市井色彩、與傳統(tǒng)的官僚地主有別的惡霸豪紳西門慶一家的興衰枯榮的罪惡史為主軸，借宋之名寫明之實，直斥時事，真實地暴露了明代后期中上層社會的黑暗、腐朽和它的不可救藥。作者勇于把生活中的否定人物作為主人公，直接把丑惡的事物細細剖析來給人看，展示了嚴肅而冷峻的真實?！督鹌棵贰氛且赃@種敏銳的捕捉能力及時地反映出明末現(xiàn)實生活中的新矛盾、新斗爭，從而體現(xiàn)小說新觀念覺醒的征兆。

《金瓶梅》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作品，對古老社會作出的深刻描寫，就像在歷史的新時代將要到來之前，給舊時代做了一個總的判決一樣?！督鹌棵贰凡荒芩闶菚r代的奇聞，而是那個墮落時代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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