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夢曉*
河南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河南 開封 47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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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宋詞譯文表達的識解操作研究
——以蘇軾《江城子(記夢)》及其英譯本為例
荊夢曉*
河南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河南開封475000
識解理論對于語言理解和語法分析都具有很強的解釋力,而翻譯的過程其實也是一個識解的過程。本文將以蘇軾的《江城子(記夢)》及其英譯本為例,分析識解理論在宋詞翻譯中的應(yīng)用,從而使譯文流暢,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表達習(xí)慣。
識解理論;《江城子(記夢)》英譯;對比研究
認知語法的一個根本性假設(shè)是一般的認知能力塑造了我們的語言,語言不是自治的認知系統(tǒng),語言能力和認知能力密不可分。語法的形成和運用與人們對外界的經(jīng)驗和感知密不可分,對其描寫必須參照人們對客觀世界的體驗過程,以及基于其上的認知策略和規(guī)律。就翻譯領(lǐng)域而言,我們眾多翻譯家都曾提出過行之有效的翻譯策略,比如嚴復(fù)的“信達雅”,魯迅的“直譯”,林語堂的“美學(xué)”,傅雷的“神似”以及錢鐘書的“化境”等,這些理論確實在我們翻譯過程中給予了指導(dǎo)性的建議,但是他們只是從對翻譯結(jié)果的考量的角度而言的,卻沒有給譯者說明如何能達到這些效果。隨著認知語言學(xué)的發(fā)展,不少學(xué)者嘗試從識解理論的角度對翻譯進行研究,尤其許淵沖先生,對中詩英譯做了不少探究??偨Y(jié)之前識解理論框架下的翻譯研究,接下來我們就從識解的幾個維度出發(fā),探討譯者在翻譯宋詞時的識解操作,以期給讀者提供一個翻譯思考的新視角。
概念化既包括概念形成的“體驗和認知的過程”,也包括了“過程和結(jié)果”,意義就是概念化的過程和結(jié)果。翻譯是一項交際活動,其中涉及信息在不同交際者之間的傳遞,要順利完成翻譯活動,必須準確地傳遞“意義”。認知語言學(xué)家認為,我們對現(xiàn)實世界的認知很大程度上是由我們的體驗來協(xié)調(diào),傳遞意義的過程,即是由一個語言表達式作為提示物引發(fā)一系列概念操作和背景知識調(diào)用的概念化過程,是一個認知識解的過程。基于認知語言學(xué)的意義觀,肖坤學(xué)提出,翻譯本質(zhì)上是譯者基于原文表征的識解與識解方式通過譯文得以再現(xiàn)的過程。具體落實到翻譯過程中,原文理解是對原文作者對情景的識解與識解重構(gòu)。
語言學(xué)家Langacker對“識解”這一概念作了界定。他指出“識解是指人們用不同方法認識同一情景的活動,具體是指人們通過確定不同轄域、選擇不同視角、突顯不同的焦點、權(quán)衡不同的精細度來觀察情景的一種認知活動,是形成概念、語義結(jié)構(gòu)和語言表達的必經(jīng)之路。”他的識解論認為語言的意義一方面來自文本、語音、句法等所形成的意義的客觀方面,另一方面與人們的主觀識解方式有關(guān)。例如,“John gave Mary a walrus.”和“John gave a walrus to Mary.”這兩句話分別用了不同的識解方式來組構(gòu)同一基本的內(nèi)容,因此這兩句話的意義存在差異。由此可見,識解理論的重要意義在于可以解釋為何人們對待同一情景或事件會有多種不同的表達形式。識解體現(xiàn)人的認知能力,涉及包括轄域與背景、視角、認知參照點和前景化等在內(nèi)的多種認知操作。接下來我們就用認知的幾個維度來對蘇軾的《江城子(記夢)》進行分析,說明宋詞譯文表達中體現(xiàn)的識解操作。
圖1 認知語言學(xué)角度的翻譯過程
由于歷史,文化和信仰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人類的認知能力會表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性,識解方式表現(xiàn)出差異,進而導(dǎo)致語言表達的差異。從認知識解的角度來看,譯者應(yīng)當充分考慮目的語讀者的轄域背景,積極調(diào)整原文表征的詳略度、概念隱喻和突顯等識解維度,使譯文流暢,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表達習(xí)慣,最終實現(xiàn)成功的交際。下面以蘇軾《江城子(記夢)》為例,進行具體分析。
(一)轄域與背景的識解
“轄域和背景”這一識解因素在語言解碼中至關(guān)重要,在詩詞翻譯中更是不可或缺。詩詞的特點之一是言簡意賅,很多意象的理解都牽涉到源語的文化背景。在我國,對翻譯中的轄域研究始于2004年,陳建生等人討論了級階和轄域在翻譯中的功能,他們認為,轄域和級階能幫助譯者理解源文本的字面意思,也能幫助理解其中的暗含意義。另外把轄域理論應(yīng)用到翻譯中的是王寅,他也證實了轄域可以幫助讀者理解源文本。2010年,王明樹也提出了基于識解的主觀性對等的假設(shè),并說明了對源文本的理解是靠對源文本的轄域來識解的。基于前者的研究,說明
轄域理論對翻譯中的主客觀性具有很強的解釋力。轄域包括許多因素,它是指一系列被激活的概念內(nèi)容的組合。它與認知域相當,可以是一個簡單的概念,也可以是一個復(fù)雜的知識系統(tǒng)。人們對每一件事的認知都是以認知域為背景,例如對“江城子”詞牌名的翻譯:
原文:江城子
譯文1:“A Riverside Town”(許淵沖譯)
譯文2:“Rivertown Man”(Burton Watson譯)
譯文3:“Jiang Chengzi”(楊憲益譯)
為了更好地理解并譯好“江城子”,我們大腦里就會形成一個由“江城子”這個名詞激活的其他一系列概念內(nèi)容,即認知域,包括詞牌名的含義,背景等。關(guān)于江城子我們知道,它是起源于晚唐五代時期的唐著詞曲調(diào),唐著詞是唐代的酒令,晚唐江城子在酒筵上流行,經(jīng)過文人加工,成為了一首小令的詞調(diào),其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是為什么對同一個認知對象,有不同的表達呢?這就是因為每個人由于同一對象的刺激形成的轄域和認知背景不同,也就是百科知識儲存不同,所以大腦中形成的概念不一樣,大腦輸出的語言表達自然會存在差異。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同一源文本會有多種譯本了。在這里我們就不對譯文的好壞做出評價,而重在解釋背后的認知主導(dǎo)因素。
(二)視角的識解
視角是指人們對事體描述的角度,涉及到觀察者與事體之間的相對關(guān)系。人們的觀察角度可能會直接影響對事體的理解和語言的表達,不同的視角會產(chǎn)生不同的認知參照點,然后人們以此為出發(fā)點來認知其他事體,從不同的視角進行觀察,選用不同的目標作參照點,就會有不同的認知途徑,在語言中就自然會出現(xiàn)不同的表達式。這與“橫看成嶺側(cè)成峰”所蘊含的道理是一致的,同時一座客觀存在的“山”,從不同的角度認識就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可以是“嶺”,也可以是“峰”,不同的視角會影響識解的結(jié)果。視角還可以指一個實體述謂被識解的客觀性、取向性、設(shè)定的有利位置和移情等。我們從不同的視角來看一下《江城子(記夢)》中前兩句的翻譯:
原文: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譯文1:For ten long years the living of the dead knows nought
Though to my mind not brought
Could the dead be forgot?
(許淵沖譯)
譯文2:Ten years parted,one living,one dead;
Not thinking
Yet Never forgetting.
(楊憲益譯)
譯文3:Ten years,dead and living dim and draw apart.
I don’t try to remember,
But forgetting is hard. (Burton Watson譯)
從以上三個譯本,我們可以看出三種譯本都選取了第一人稱的視角來描寫。這種識解結(jié)果是通過對原文視角的識解得出的?!笆晟纼擅C#凰剂?,自難忘”,這句話雖沒有明確表示出主語,但是我們知道這是作者自己在感嘆與亡妻陰陽兩隔的悵然若失之感,三個譯者都忠實原文,譯出了這一特點。但是從文化視角來看,此句中的“不思量”,作者口說不想去思念,去考量,但是從心中已扎下了一根思念的刺,難以拔出,相思之情無法排遣。一聲“自難忘”,直接表達了作者直抒胸臆、自難忘懷的哀思。原文中“量”與“忘”押韻,而譯文中許譯brought和forgot和楊譯的thinking和forgetting都做到了押韻,形成了語言符號在語音方面的關(guān)系,但是由于漢英文化差異,Watson并未能察覺到這首詞中的押韻,因此Watson的譯文中沒有體現(xiàn)。可見,翻譯是一個涉及多方面知識的活動,譯者若想忠實原文同時準確地傳達意義,也應(yīng)從不同視角去考量自己的譯文,從而可以使譯文更好地再現(xiàn)原文。
(三)突顯的識解
突顯既是一種觀察外部情景聚焦于某一事體的認知能力,也是在認知活動中突出的部分,是人類主觀認知的結(jié)果。歸納之前的研究,能夠解釋翻譯過程中的突顯大致可以分為兩類:“明示性突顯”和“側(cè)面-基體突顯”?!懊魇拘酝伙@”指情景中的某些特征可以由隱藏狀態(tài)激活,明示性突顯出來;“側(cè)面-基體突顯”指每一種識解都將一個側(cè)面加于一個基體(指某一概念在相關(guān)的認知轄域的范圍)之上,側(cè)面是基體內(nèi)被最大突顯的某一部分,是注意的焦點。信息傳遞過程,常需要突顯某基體的一個側(cè)面,來實現(xiàn)目的語對原語意義的再現(xiàn)?!督亲?記夢)》中的“塵滿面”。
譯文1:My face is worn with care.(許譯)
譯文2:This ravaged face. (楊譯)
譯文3:Dust on my face. (Watson譯)
我們可知,自蘇軾妻子王弗過世后,他的生活也出現(xiàn)了些變故,又忙于政務(wù),生活困頓,十年滄桑。從譯文,許譯和楊譯對作者傳達的“塵滿面”理解是正確的,但是卻沒有用像Watson這樣直譯的“dust”,是因為由于大多數(shù)目的語讀者對“塵”的用法不理解,缺乏相應(yīng)的背景知識,而在漢語中我們常用“風(fēng)塵仆仆”、“接風(fēng)洗塵”等詞都是體現(xiàn)和原文中類似的用法。因此Watson譯的“dust”不能激活目的語讀者的相關(guān)認知域,對西方讀者來說具有很大的認知難度。在這種情況下,譯者用“worn with care”及“ravaged”明示出來,突顯出“塵滿面”的內(nèi)涵,這樣可以激活目的語讀者相關(guān)的認知域,成功實現(xiàn)譯文和原文的對應(yīng),完成信息的傳遞。
本文以識解理論和認知語言學(xué)的意義觀為理論框架,選取識解下的轄域與背景,視角,突顯三個維度結(jié)合起來,具體探討了對宋詞翻譯過程中體現(xiàn)的識解操作,其中不僅在于人的主觀性,也取決于譯者的百科知識。通過以上的分析,為翻譯過程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對翻譯實踐也有著現(xiàn)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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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夢曉(1992-),女,漢族,河南焦作人,河南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2014級英語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研究生。
I046;H315.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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