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貞貞(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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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上的東蓮花村
●袁貞貞(回族)
一
河流,人類文明的起源,在巍山的紅河源支流上也誕生了一段美麗的歷史。因為這里地勢低洼,糧食稻谷無法在淤泥里得到好收成,反而醞釀出了香甜的蓮藕,大地給予了這個村莊如此秀美的名字—“東蓮花”。茶馬古道,在人類的歷史上有著艱難的過去,越是艱難,帶來的歷史和貢獻就會越加輝煌與厚重。東蓮花村的主人,回民,在數(shù)百年前的險阻道路上在中國西部馬幫的大家庭中一起在馬蹄聲中托運著往來物資的歷史無不鼓舞、震撼、感動著我們,這次造訪是一次與過去的漫長對話。
早晨,我們的車隊已經(jīng)抵達東蓮花村口。
來到東蓮花村,建筑最先進入視覺。這不是出土的文物,每一片磚瓦,每一柱房梁,甚至有些斑駁墻壁都在與空氣中企圖瓦解它們的細菌分子抗?fàn)幹?,所以和出土的文物相比,似乎存活得更不容易,它們不能在地下安穩(wěn)地沉睡著而不知道地上的紛擾。青磚瓦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屋整潔秀樸,安然無聲地襯托著山水。東蓮花村,這一朵開在巍山古城外雪白圣潔的蓮花還是艱難又幸運地保留了下來。慶幸,能看到這些沒有被銷毀在我們自己手中的歷史。我們有時候會為歷史捏一把汗,似乎一個念想、一個時差的錯過都可以讓文明保留也可以讓文明從此消亡。命運多舛不一定只屬于人。
這個馬背上的回民村與茶葉運輸?shù)脑搭^普洱、西雙版納,再往北走的沙溪,乃至遙遠的青藏高原,神秘的印度一脈相連。民族、地域、血緣似乎已經(jīng)連成了一線,這是個豐富的文化園地,交融著不同的人文光芒。此次同行的老師問我有沒有到過這里。說實話,東蓮花村我是第一次造訪??晌腋赣H的巴巴(漢語意為祖父或外公)就是臨近的米姓回輝登人,在上個世紀(jì)30年代跟著他的叔叔一起遷到了外地。我的血緣與根在巍山。所以巍山的這片土地也似乎和我結(jié)下一種奇妙的緣分。
建筑總有著一種穿越時間的平靜,十年,百年依舊安詳平和地站在大地上,這是明清時期就延綿至今的村落,古樸安靜。我以為東蓮花村會如博物館一般安靜,但每天依舊有村民在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穆斯林從清真寺里禮拜出來,臉上還洋溢著幸福平靜的表情。清真小吃店門口依舊招呼著食客,家家門口都掛滿招牌菜的價目。頭戴紗巾的少女?dāng)[動猶如柔水般秀麗的曲線。這會讓人想把心舒放下來,盡情融入到東蓮花村的市井生活中。博物館暗藏的文化不言而喻,但游客走后那里會寂靜得如湖水一般,而東蓮花村無疑是一個活態(tài)的民俗博物館。
沿著干凈整潔的青石板路行走,村口的路標(biāo)在吸引著我們。這是馬家大院的入口,也是我們通往過去的密道。大院安靜地沉睡在東蓮花村里,每天新的陽光都會進入屋子里照醒過去的故事,同時也被村里后代回民的生活所圍繞著。后代的子孫依舊在旁邊升起炊煙,新生兒無邪的哭啼劃出道道絢麗的弧線,這里依然流淌著新生朝氣的血液,古村也在經(jīng)歷著青春期。
馬如驥、馬如騏、馬如清的大院在路標(biāo)上分別用漢語和阿拉伯語清楚地標(biāo)識著?!榜R”字似乎和回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曾經(jīng)因為音譯的緣故,大多會把“穆”與“馬”相互轉(zhuǎn)換使用,隨著歷史的發(fā)展,慢慢演變成回族的一個大姓氏。馬姓、馬幫、回族這幾個關(guān)系密切的概念似乎又巧妙地連在一起了。我聯(lián)想到是否因為馬成為了這條艱難險道上人們唯一的伙伴,也潛移默化地融入回民的名字里。
回族村莊里包含著一個典型的白族建筑群,是過去回族馬鍋頭的家。家、房子這代表這一種對人的收容,從肉體到靈魂的收容。一個龐大充滿氣勢的民國時期回民家族,歷史還在年歲久遠的房子里訴說著他們過去的輝煌。因而今天的我是極其幸運的,與百年前的事物處在同一個時間和空間里?!叭灰徽毡凇?,“四合五天井”,“三層兩院”,“走馬串閣樓”,“一門進四院”,專業(yè)術(shù)語對于建筑美感那巧妙押韻的總結(jié)體現(xiàn)了語言的魅力,但語言的局限也讓我們無法從字面上去真實地體會這份精美與輝煌。等走到實地才發(fā)現(xiàn)建筑美學(xué)的魅力。
這樣的院落很有意思,仿佛是個充滿神秘和奇跡的世界,似乎還能聞到舊日生活過的氣息。緩慢登上古舊的樓板,發(fā)出吱吱的聲響,我聽到了歲月打磨這里的聲音。來到二樓可以看見四方的院落,二樓的通道可以通往旁邊的南院。門窗、壁墻、房梁各個地方都蘊含著雕龍畫鳳的藝術(shù)。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很考究木雕的技術(shù),古典詩句、阿文學(xué)校、雞足山和舊上海的彩繪畫卷精致地展現(xiàn)在墻上,這是一種開放包容的視野。透過古老的木藝鏤空雕花的窗戶向外看,會讓人陷入懷舊之中,想重回懷舊之中。
藝術(shù)的魅力與文化的融合在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找到,抬起頭來站在院子里或是俯下頭望去都是一片在時光醞釀后藝術(shù)的林地,也是多種文化圓融下的園地,也是一筆血汗財富換來的藝術(shù)瑰寶,有時候我們無法回避當(dāng)時回族馬幫帶來的財富,因為藝術(shù)的震撼有時候也依靠財力來詮釋。
其實我沒有想象過這些馬家大院在將近一百年前是什么模樣,肯定比現(xiàn)在新,但是否比現(xiàn)在美就不一定了,藝術(shù)有時候真的需要時間去詮釋,在一切藝術(shù)完成以后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了。時間奇妙的雙手既在見證,又在創(chuàng)造。
二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物質(zhì)已經(jīng)足夠,我們需要的只是重新分配。分配意味著要進行運輸。馬幫文化博物館的院子里有一個簡單的地圖,這是一個在地上手繪的地圖,現(xiàn)代人將這里回民馬幫走過的路畫在了地上。當(dāng)然這不僅僅是回民馬幫走過的路,更是西南馬幫生涯的地理簡史。地上只有幾個零星的地名,甚至只是遼闊的中國版圖的一個角落,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這個回民馬幫的駐地巍山正中地坐落在地圖的中間,巍山成為了從南到北的一個小樞紐。一條條細長的路將千里之外的地方連接在了一起,這些圓圈所注記的地方被層層的大山阻隔開。地圖里有時候也充滿著謊言,地名凌亂的排布,我們無法從地名去破譯此地該如何到達,線段淡化了實地的險阻。馬幫過去走過的路,現(xiàn)今飛速的飛機、火車、汽車依然無法與這些道路完全重合,這些路似乎只接受雙腿的挑戰(zhàn)。飛上高空的飛禽向下望著這支隊伍,這些近乎使用蠻力在行走的人與牲畜,它會輕浮地嘲笑他們沒有翅膀,嘲笑他們無法預(yù)見越過山的這頭還有更加危險的河谷與深淵。但是他們的腳印卻實實地踏進了大地的深處。飛翔在天空的輕飄與貼近大地的厚重成為了一種矛盾的碰撞。也許最沉重的負擔(dān)也成為了一種生活最為真實的象征,我們也就更貼近大地的心臟與脈絡(luò),人的本真就越親切和實在。路上有人的腳印與馬的蹄印,甚至還飄滿了人的靈魂與馬的靈魂,生前在大地上行走,死后在地下繼續(xù)行走。所以,我們會不禁思考是山川造就了馬幫,還是馬幫成就了山川。
我在嘗試著與過去取得聯(lián)系。古道上最不缺荊棘和寂寥,放在博物館院子里的馬鞍上面有著斑駁的劃痕。在過去,這些溝壑紋路里已經(jīng)嵌入了馬兒很多的汗液,甚至還摻雜著人與馬那充滿腥氣的血液,堆放在旁邊的繩子像發(fā)黃的稻草,把物資與馬具緊緊捆綁在一起,再加上烈日風(fēng)雨的侵蝕,上面的紋路開始像干涸的大地一樣皸裂,也越來越像年復(fù)年、日復(fù)日走過的路。馬幫里的這些男人不僅是物資的運輸者,也成為了一個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旅人。他們運送南方的茶葉等物資,又帶回遠方從未見過的稀奇玩意兒,也帶回一身厚厚的塵土。我們一定得承認,走過越多路的人心胸和眼界也會和他走過的山水一樣的寬廣。大自然已經(jīng)規(guī)劃好路線,只等勇敢的人邁出第一步,架上裝好的物資,煮飯的鍋子,順好馬兒的毛,也許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返程的可能。我們后人將這些彎曲匍匐在大地山川的路稱為“茶馬古道”,它也成為了當(dāng)今炙手可熱的旅游名詞。
過去的馬廄和今天幾乎沒有區(qū)別,博物館里展現(xiàn)了一個過去的馬廄。一個狹小的空間,幾根木頭當(dāng)作圍欄,里面堆放著糧草。也許馬兒已經(jīng)習(xí)慣在簡陋的棚子里安逸地啃食糧草。母馬會在這里誕下新的小馬駒,小馬駒長大了也會和它們的父母一樣,成為和人類一起跋涉遠行的勇士。所以,我們無權(quán)去踐踏或摧毀其他的生命,有時馬兒走過的路比我們還長,所以它也擁有無法用人類語言去言說的智慧。
幾塊茶餅經(jīng)過長時間的氧化,變成了黑漆漆的石頭,堅硬無比,再滾燙的水也無法泡開歲月侵蝕后的它。這會讓人想努力在歷史的車輪里找到泡開“茶石”的熱情。時間到底是破壞者還是保存者?答案是兩者都是。沒有時間我們無法去創(chuàng)造,但在時間下生靈都無法逃脫逝去的宿命。即使是堅硬的金屬也會被打磨得開始憔悴甚至蒼老不堪,閃亮的外衣猶如皮膚,在這層皮膚退去后露出里面埋藏的骨骼。
這些過去使用過的鍋子壺子已經(jīng)生銹老化,或者在人們開始使用它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生銹,這個生銹的過程也許并不來自于它在被陳列為歷史文物的歲月里?!罢埼鹩|摸”的提示讓我縮回了想要慢慢靠近的手,陳舊的器皿暴露在陽光下,紫外線在瓦解里面殘留的物質(zhì),時間、色彩、氣味與這些鍋子盆子融為一體了。光影正在變幻著,仿佛上面沉睡已久的塵埃也升騰了起來??晌疫€是無法對心中的愿望進行辯護,只能從視覺仔細地去撫摸它們。
銅生銹后仿佛穿上了綠衣,這是一排已經(jīng)生銹的銅壺,過去在跟著馬幫行走的日子里它也變成了樂器,猶如編鐘一樣,叮當(dāng)…叮當(dāng)…在馬背上搖晃的同時會發(fā)出沁爽人心的聲響,就像泉水的聲音,會讓旅人愉悅起來。伴著漫長無邊的大地,人們漸漸知道什么是速朽,什么是永恒。
這不僅有煮茶烹飪飯菜的器物,還有馬幫回民用來清潔的器皿。清潔的器皿這夠填補饑餓或是救命么?這似乎在路上顯得有些多余,因為這和一支造型略大的茶壺沒有什么兩樣,也會讓人誤以為是個煮茶的壺子。清洗與禮拜密不可分,所以,是這個壺子必須裝在馬背上的緣由,每日的晨禮、晌禮、晡禮、昏禮還有宵禮也會在路途上堅持下去。壺子里一般都會盛上干凈的清水,洗滌是一個極其神圣的過程,洗滌皮膚與毛孔,這是一個潔凈靈魂的前提,在禮拜禱告中獲得耐性、勇氣、希望與信心,所以,這定是一個充滿內(nèi)容的經(jīng)過,仿佛將人的內(nèi)心在比宇宙更大的地方平坦地鋪開,這樣的過程使人獲得與狂風(fēng)搏斗的勇氣與審視內(nèi)心的力量。馬幫每次踏上征程,就是一次生與死的體驗之旅,在生死之間也踏上了精神的超越之路。茶馬古道的艱險超乎尋常,然而沿途壯麗的自然景觀卻也激發(fā)人潛在的勇氣、力量和忍耐,使人的靈魂得到升華,從而襯托出人生的真義和偉大。
我想,古道早已不是一個冰冷的外部世界,更不是那個需要被人征服的世界,而已成為我們內(nèi)心的一個部分。
巍山東蓮花村清真寺蘇作棟攝
三
有時候,欲望像一只籠子一直在尋找鳥,我們稍不注意就會自然而然地進入這個即將吞噬我們的漩渦。
清真寺是穆斯林心中最為安靜和圣潔的地方。東蓮花村清真寺,就在眼前,寺大門頂上的飛檐翹角充滿著向上挺拔的力量,像是一個清醒淵博的隱者,一直在時光里獨數(shù)著年華。星月的石制標(biāo)志高高立在門頂?shù)闹虚g,這是一個穆斯林文化的坐標(biāo)性建筑。《古蘭經(jīng)》是打開穆斯林內(nèi)心的一把鑰匙,可以看見穆斯林的信仰與生活,在《古蘭經(jīng)》中多次提到月亮,新月代表一種新生力量,從新月到月圓,標(biāo)志著已經(jīng)戰(zhàn)勝黑暗。我們在堅持維護歷史的時候,我們自己也在書寫著歷史,當(dāng)往后的人們再來觸摸我們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也未嘗不是在和歷史對話?;刈宕迩f的風(fēng)貌不僅在延續(xù)著,也在多元文化的融合下一直創(chuàng)造著新的文化寶藏。
其實在外人看來嚴格恪守教義的回民中是盛產(chǎn)詩人的,我所說的詩人不需要大量的文學(xué)作品來證明,可以從生活中的點滴就可以詮釋出來。娟秀的阿文書法、透亮發(fā)光的銀銅制茶壺、細密精致的手工刺繡、已經(jīng)泛黃的手抄古蘭經(jīng)書以及各類清真美食的圖片都安靜地躺在清真寺的展示廳中。這是一個伊斯蘭文化匯聚的亮相,這里陳列的器物都來自民間,都參與過穆斯林的生活點滴,這并不是孤傲的觀賞品,仿佛上面還有清晰的指紋,還有回民手上的熱度。
每一次生活中的探索也讓我們不斷把目光返回自身。我們來到清真寺里的禮拜室門口,這個對自身重新審視的場所。在缺少安靜和耐心的時代,“寺”成為了一片特別純凈的地方。不論是佛教的寺院、基督教的教堂,還是穆斯林的清真寺,這里仿佛有著洗滌靈魂的力量,讓我們的內(nèi)心不被牢籠束縛。這是一片安靜的沉思之地,陽光會均勻地涂抹著這里,似乎陰霾或是貪婪都可以晾曬干凈。
東蓮花村的清真寺已經(jīng)有些年歲,是一棟古老的土木建筑,與周圍充滿故事與歲月的居民古建筑群和諧地交融在一起。可以看出來已經(jīng)翻修過的痕跡。翻修者可以在木梁的同一個凹槽,同一個漆面,和過去的營造者對話??墒沁@些褪色甚至剝落的油漆并不難看,褪色使人懷舊,甚至?xí)屓说男姆潘上聛怼?/p>
禮拜堂前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均勻安置的樓梯能讓人慢慢走向禮拜堂的正門。清真寺大殿之上掛滿木質(zhì)的牌匾,上面寫著對真主的感贊,信仰包裹著這個村莊。我們走在這片空地上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宗教與哲學(xué)是兩個關(guān)系密切的詞語,信仰一定伴隨一個理念,宗教里的一些東西甚至和今日的純粹理性是相互沖突的,因為純粹理性的人肯定不會承認世界上有主宰萬物的神,他會認為主宰萬物的是科學(xué),而科學(xué)呢?依然是人類自己孕養(yǎng)出來的嬰兒。我們無法用科學(xué)的論證結(jié)論實驗對宗教下一個迷信的結(jié)論,因為這個定論是極其簡單粗暴的。至少擁有至真至善信仰的人,內(nèi)心才會有所畏懼,到了動容的時刻才會熱淚盈眶。所以,信仰一般也意味著信任,且是一種誠摯的信任。
禮拜堂里鋪著清秀的地毯,花紋充滿著異域風(fēng)情,里面沒有圖騰與塑像,很多人對此有些疑惑。穆斯林相信真主是獨一無二的,安拉并沒有形象,但又是耳聰目明、全知全能的。每個人的靈魂被接納進天國或是投入地獄,一切也將由真主來判定,穆斯林相信善行必定得到報償,邪惡必定受到懲罰。對真主的信仰成為了穆斯林信仰與生活的現(xiàn)象乃至本質(zhì)。凡有三個人密談,真主就是第四個參與者,凡有四個人密談,真主就是第五個參與者。無時無刻不在被審視著,在主的面前似乎窩藏不了內(nèi)心骯臟的勾當(dāng)。宗教的歷史并不是純粹的歷史,我們并不需要借助史實,但是內(nèi)心總有一個邏輯可以去審視與評判。
聽!這是禮拜室里傳來悠揚的聲音,是大自然給予人類天然韻律的聲音。這是“邦克”(宣禮詞),那純樸的和聲像是溫柔寬厚的手掌,給人以溫暖和力量。其實要一個人接受教條式的陳述遠遠比接受心靈經(jīng)驗和實修上的證明要難很多,我還是相信信仰的力量,當(dāng)信仰的一縷光芒照進心靈的時候,人類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這又讓我想起一個畫面,一幅幅掛在馬家大院墻上的舊照片里面的馬幫回民。照片里的人還留著辮子,身軀看上去不算高大,但卻像一座大風(fēng)吹不動的山。他們并不如懶散的群羊放逐在大山上或河谷間,而是排列成一個井然有序的隊伍,像一根擰得很緊的粗繩。他們都是聰明、幽默、脆弱、坦蕩的男子,甚至有時候會感性的出奇,神情里還有著勝利者自戀的驕傲。但從他們體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深度、力量、平靜和愛會讓人的心為之崇敬與沉淀下來。當(dāng)我以為回族馬幫的過去快要淹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時候,可這些鮮活的面孔又在照片里復(fù)活了。
到此為止,我結(jié)束了這次與東蓮花村的漫長對話。其實苦旅依然在進行,盤曲的道路還在繼續(xù)匍匐著,我們告別了東蓮花村繼續(xù)上路,繼續(xù)踏過未來那一片片充滿荊棘與花香的道路,也依稀看見那些熟悉的身影在夕陽快下山的時候拉著長長的影子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