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珺
【摘 要】影片《鬼吹燈之尋龍訣》作為今年剛上映十天票房就屢攀高峰的盜墓題材電影,從孕育拍攝到宣傳再到最終上映一直都處于眾人的目光“焦點”地位。通過運用格雷馬斯矩陣,影片中的四大主要人物都有著不同層次的角色功能;通過語義矩陣分析得出,影片的內(nèi)涵是自身與心魔的較量,自我救贖與甘愿沉淪過去之間的矛盾,最終戰(zhàn)勝了自己,直面了人生的恐懼和心魔,重獲新生的故事。
【關鍵詞】格雷馬斯矩陣;自我救贖;語義矩陣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9-0112-03
2015年,借著“盜墓”元素的東風,接連上映了兩部有關盜墓題材的電影,分別是陸川導演的《九層妖塔》以及烏爾善導演的《鬼吹燈之尋龍訣》,再加上《盜墓筆記》劇集版的播出,一時間盜墓元素成為了眾人眼中的“焦點”。目前盜墓筆記的延伸劇《老九門》也在緊張拍攝??v觀今年的盜墓元素電影,商業(yè)元素偏多,電影內(nèi)涵層次淺表化,缺乏一定的人性探討。然而《鬼吹燈之尋龍訣》卻將商業(yè)元素和人性探討較好地結合在一起,是一部典型的注重人文特征的商業(yè)大片。每位主演在影片中都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同時人性的復雜和糾結也在劇情中體現(xiàn)出來。
該片主要以兩條線相互交錯進行敘事,主要采用的是中國傳統(tǒng)的順敘方法。同時也以現(xiàn)實和回憶過去的時空轉(zhuǎn)換打破了順時敘事。從整體上來看,影片的整體故事時間是一般現(xiàn)在時,結構分為兩條線,分為現(xiàn)實和過去,都是以主角胡八一的現(xiàn)實經(jīng)歷和回憶相互交錯。影片最后,當胡八一回到當年他們差點葬身的古墓時,此時這兩條故事線交織在一起,最終完成人物主角的自我救贖,擺脫了過去的自己的心魔,重獲新生。
起。胡八一、王凱旋在Shirley楊的勸說下三人金盆洗手旅居美國,但是美國的日子并非是其想要的,整日都活在被移民局追查和以賣文物小物件為生,本來叱咤風云的摸金校尉淪為街頭小販,被移民局追得滿街跑。同時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隱痛一直存在于胡八一和王凱旋的心中,難以消解。
承。偶然的一天,大金牙為了錢財將王凱旋介紹給一家國外公司,其目標是為了去內(nèi)蒙古的一處神女墓地找尋“彼岸花”,王凱旋為了“彼岸花”只身一人重返中國內(nèi)陸。
轉(zhuǎn)。故事慢慢展開,通過王凱旋寄回給胡八一的一盤錄像帶,揭露了其必須去找“彼岸花”的原因,那個曾經(jīng)潛藏在兩人內(nèi)心深處的隱痛,源于一位兩人在內(nèi)蒙古插隊時同時愛慕的女子——丁思甜,在破四舊的活動中,誤入了神女的墓室引起了全員死亡的悲劇,在最終丁思甜以自己的生命換回了這兩人的生命。由此,胡八一帶著Shirley楊決定追隨王凱旋重回故地,找尋“彼岸花”。
合。最終,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要找尋的“彼岸花”的墓,正是胡八一和王凱旋當時誤入并且差點兒命喪其中的“神女”墓。以“虹姐”為首的集團,多行不義必自斃,為了“彼岸花”全部命喪古墓。而胡八一和王凱旋也經(jīng)過這一番探險,戰(zhàn)勝了自己的心魔和20多年的對于丁思甜的愧疚,最終與過去的自己和解,與Shirley楊逃出古墓。
一、格雷馬斯的敘事學理論
格雷馬斯是結構主義敘事學的主要代表人物,他提出了“角色模式”和“語義方陣”等理論。格雷馬斯認為角色一定與作品中的功能性事件有關,在故事進行中起到一定的作用。他根據(jù)作品中主要事件的不同功能關系,區(qū)分出敘事作品的六種角色:主角和對象、支使者與承受者、助手和對頭。
在格雷馬斯的體系中,語義矩陣是產(chǎn)生一切意義的基本細胞。其基本內(nèi)容如下:“假設一事物叫X,對立面是反X,此外還可能有第三者即非X,和第四者非反X。這四者處在一種動態(tài)的相互關聯(lián)中,其相互作用會生成某種特定的語境或語義空間,從而完成某種復雜敘事。”用簡圖表達就是:
在這部劇中,X與反X、非反X與非X這兩者之間處于一種對抗性的關系中,而X與非反X、反X與非X之間存在著互補的關系,X與非X、反X與非反X處于一種矛盾的狀態(tài),具體人物分析和深層的語義分析將在下文中具體闡釋。
二、角色分析:人性的糾纏與困頓
格雷馬斯將文本分析分成兩個層次,即表層結構和深層結構。表層結構著眼于故事情節(jié)與人物行動,從表層結構出發(fā),影片《鬼吹燈之尋龍訣》可以分為兩大序列:第一序列是主角胡八一與王凱旋、Shirley楊在美國小心翼翼地躲避生活,第二序列是在獲知有關初戀女友丁思甜的相關信息后,重出江湖進行摸金的胡八一、王凱旋與丁思甜以及Shirley楊四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和經(jīng)歷。從深層結構出發(fā),格雷馬斯“以語言學為模式,首先力求找出故事內(nèi)部基本的二元對立關系,再據(jù)此推演出整個敘事模式?!北竟?jié)先探討人物之間的關系和相關故事情節(jié)。
《鬼吹燈之尋龍訣》中,主角是由陳坤飾演的胡八一,而支使者是希望胡八一跟自己好好過正常人日子不再干摸金校尉這一行當?shù)默F(xiàn)任女友Shirle楊,這種愿望促使主角從猶豫到堅定,決定放棄在美國的生活,回到中國找尋有關初戀女友丁思甜的蛛絲馬跡,了卻自己的心結和疙瘩。主角和承受者是同一人,他在最后終歸是獲得了自己對自己的諒解和救贖,所謂的對象就是丁思甜在二十年前的生死未卜以及胡八一、王凱旋多年來未解的心結和困頓。對頭在影片中有兩個,在第一序列中,王凱旋是作為主角的對頭,雖為朋友,但是他卻一意孤行拋下胡八一,不聽勸阻只身前往內(nèi)蒙草原探墓,并且因為不滿在美國偷偷摸摸的生活與胡八一決裂。在第二序列中,對頭主要是以劉曉慶飾演的虹姐為首的邪教組織,他們逼迫三位摸金校尉為其賣命,并且試圖獲得“彼岸花”以求長生不老。助手則為胡八一的好朋友王凱旋、大金牙以及現(xiàn)任女友Shirley楊。
值得注意的,影片中的王凱旋和Shirley楊這兩人具有多重行為范疇,人性的復雜和糾纏在這兩人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兩人在第一序列中形式化地扮演著主角胡八一的對頭角色,王凱旋不滿于美國偷雞摸狗的普通人生活,想重新做回一名摸金校尉,并最終在一場沖突中與胡八一決裂,Shirley楊困擾于與胡八一兩人的男女關系之中,她希望胡八一能夠與自己好好過日子結婚,然而胡八一雖然與自己有了床笫之事卻對自己若即若離,讓她苦惱萬分。從主角角度來看,在第一序列中,主角胡八一面臨著兄弟決裂和女人糾纏以及對于初戀女友二十年的愧疚和困頓這三個層面的“問題”。在這樣的雙重困擾和矛盾中,讓他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并且經(jīng)常在夢醒時分夢見自己死去的初戀女友,精神遭受著三重打擊。
第二序列中,面對著對頭“虹姐”提供的有關“彼岸花”的信息,并且有望找到跟丁思甜有關的信息時,兩人都扮演著支使者和助手的作用,幫助胡八一破解心魔,找回自我,最終接受丁思甜已死亡的事實。從更深層次來講,Shirley楊扮演著更為矛盾的角色,她在助手和對頭的角色中搖擺,她不希望胡八一拋下美國的一切去內(nèi)蒙古找尋可能只是假象和幻影的“丁思甜”的過往,但是基于胡八一心里還殘存著對于初戀女友丁思甜的愧疚和思念,她又希望胡八一去一趟內(nèi)蒙古的神女墓穴了卻一切過往,回來之后與自己好好過日子,這個時候她既是對頭也是助手,她在對頭與助手的兩種角色中搖擺,表面上給予人不穩(wěn)重情緒化的感覺,但是實際上她的形象反而因此體現(xiàn)得更為立體和豐滿。
王凱旋,他與胡八一同生共死多年,從在內(nèi)蒙古插隊的時候就廝混在一起,同樣喜歡丁思甜,再到后來兩人屢次合作默契的探墓行動,在對待丁思甜這件事情上兩人卻有截然不同的表現(xiàn),從表面上講,胡八一深陷于對于丁思甜的愧疚和心魔難以自拔,但是無論是從他們?nèi)粘5膶υ掃€是過往的回憶中,都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了胡八一本質(zhì)“薄情”的態(tài)度。而王凱旋仿佛表現(xiàn)得無所畏懼早已忘掉過去,但是當?shù)玫揭皇钟嘘P丁思甜彼岸花的消息時,他毫不遲疑地動身離開美國,前去故地,就算不懂分金定穴的技能也要奮力尋找地宮的入口。反觀胡八一,重重顧慮,直到王凱旋給他寄回了一盤錄像帶之后才決定前去跟王凱旋匯合,并且他在走之前答應Shirley楊,自己并非要重操舊業(yè),而是要帶回王凱旋,防止他被人利用。從這兩點可以看出,雖然胡八一表面上對于過往的心結難以釋懷,他卻一直處于畏縮和逃避的態(tài)度,不去主動的解決,缺乏與自己過往和解的勇氣。王凱旋這個角色充分發(fā)揮了支使者的功能。他與胡八一恰恰是兩個相反的角色設定,雖然他并非主角,但是在電影中的推動作用起碼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三、語義矩陣分析:救贖與困頓的自我拉扯 求生與求死的較量
在這些角色中,能夠提煉出雙重的語義矩陣,第一層是胡八一與王凱旋、丁思甜、Shirley楊這四個人之間的核心兩項對立式;第二層是胡八一、王凱旋、丁思甜、邪教組織頭目“虹姐”之間的核心兩項對立式。然而本文主要討論第一層次的核心兩項對立式。
丁思甜的形象代表著與過去和解的紐帶和對象,她從頭到尾都是胡八一和王凱旋所追尋的一種“象征”符號,胡八一代表著已經(jīng)從過去走出來的救贖對象,王凱旋代表著還停留在過去、困頓其中的人。根據(jù)上述分析,我們可以得到格雷馬斯“語義矩陣”中的核心二項對立式:那便是得到解脫與困頓過去。以此類推,相關的對立項便是非解脫與非困頓,于是我們可以建立起《鬼吹燈之尋龍訣》的第一層次的意義矩陣:
在這個矩陣中,可以窺探出人物之間的救贖與被救贖、解脫與被解脫之間的矛盾沖突,在胡八一和王凱旋的關系中,兩者是互相矛盾的狀態(tài),胡八一妄想拉回執(zhí)迷不悟以身試險的王凱旋,并試圖以“已經(jīng)得到救贖”的過來人的身份拯救他,在胡八一與丁思甜的關系中,兩者一個是幸存者,一個是已亡人,兩人從根本意義上來說,丁思甜為了解救隊友犧牲了自己,她光明磊落自愿犧牲,胡八一作為她的初戀情人也能秉持著她犧牲自身救自己好好活下去的遺愿。在胡八一與Shirley楊的關系中,他作為兩人關系的主導者,一直處于主動地位,舒淇飾演的Shirley楊看似是女強人的地位,但是實則深受胡八一一言一行的影響,她在這段關系中,處于非解脫的狀態(tài),正是這樣一種的狀態(tài),促使她決議追隨胡八一前去古墓找回王凱旋、解開心結。反觀胡八一,他的狀態(tài)更像是“被綁架的游客”,他是丁思甜之前的正牌男友,然而當他看到王凱旋給他留下的錄像帶以及聽到丁思甜關心的彼岸花時,他的表情是一種探險家般的好奇,而并非是傷心事被提及的隱痛,所以,若不是王凱旋執(zhí)著于此,胡八一是不會輕易去故地重游解開心結,在他看來,過去已然過去,唯有活著才能消解掉內(nèi)心里的愧疚,但從根本上來說,他始終是處于“解脫”者的狀態(tài),正是因為胡八一沒有像王凱旋般對丁思甜的苦戀,也沒有像王凱旋一樣獨身,當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的時候,那么胡八一對于Shirley楊感情的游離和猶疑就說得過去了。
從王凱旋和丁思甜的關系來看,劇情中王凱旋一直處于一種求而不得,愛而不成的狀態(tài),王凱旋為什么要一定遵守諾言去取得那朵彼岸花,因為那是唯一能證明他與丁思甜之間的紐帶的關鍵,他在意彼岸花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胡八一有美貌、有文采,而他唯一擁有的只有忠誠。更深層次來說,他的偏執(zhí)來源于他內(nèi)心的自卑,只有拿到彼岸花,他才能與胡八一站到同一條起跑線上,所以這也能解釋為何他與胡八一處于一種流動性的“對立”立場上,他所鐘愛的人不愛自己,而她所愛的人卻早已把她忘記。對于王凱旋來說,這實質(zhì)上是自己重新找回自己的故事,他用他的忠貞與“困頓”在情敵胡八一面前扳回一城,只有通過他的忠誠,他才能完成他心目中的愛情儀式。王凱旋看不上胡八一萎靡度日的態(tài)度,同時也看不上胡八一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的消極態(tài)度,他對于胡八一的憤怒不僅體現(xiàn)于在丁思甜的事件上,同時也體現(xiàn)在他對于胡八一內(nèi)心深處的嫉妒和羨慕,在這種內(nèi)在和外在的雙重“夾擊”下,他的困頓,他的執(zhí)著,他的執(zhí)迷不悔,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四、結語
所以,影片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在這四個人當中,體現(xiàn)的是拯救與被拯救、自我救贖與被救贖,以及解脫與困頓之間的二元對立關系,導演借此影片,表現(xiàn)了人性中的脆弱和陰暗的一面,同時也展現(xiàn)了人性中的良善與溫暖,無法戰(zhàn)勝的不是超自然現(xiàn)象也不是神鬼現(xiàn)象,而是自己的內(nèi)心,所有的英雄行為的背后,都源自一種對自我證明和自我救贖的樸素需要。人的一生中,如果缺乏對于自己的及時反思和自我拯救和自我救贖,一輩子都會活在渾渾噩噩之中。《鬼吹燈之尋龍訣》雖然是作為一部盜墓題材的電影,但是導演充分抓住了人性中的“暗面”進行放大擴寫,使得一部商業(yè)片得以成功,獲得相當可贊的票房和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