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琰
摘 ? 要:莫言的長篇小說《蛙》以中國計劃生育政策為背景,講述了姑姑的人生經(jīng)歷和故鄉(xiāng)的一系列故事,反映了中國計劃生育的艱難歷程。莫言小說在藝術形式和語言等方面表現(xiàn)除了對民間文化的關注,《蛙》的民間文化表現(xiàn)尤為明顯,通過民族語言、祭祀、信仰等表現(xiàn)出對民間社會歷史和現(xiàn)實的反思、關懷,也正是通過這些民間文化的顯現(xiàn),使得他的小說的描寫意義更加深刻。
關鍵詞:《蛙》;語言;祭祀;信仰;計劃生育
中圖分類號:I207.42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26-0010-01
莫言孕育了近十年的長篇小說作品《蛙》,他用第一敘述者蝌蚪的口吻,借用姑姑的醫(yī)者形象,描寫了一個圍繞國家計劃生育發(fā)生在自己故鄉(xiāng)的故事。
在那個年代,隨著國家計劃生育的實施,姑姑的堅持執(zhí)行,一群曾經(jīng)的小伙伴的人生隨著成長,在高密,各自經(jīng)歷了不同的人生際遇,陳鼻、王肝、李手等人都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小說中洋溢的民間性,不只是在于莫言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民間資源》中說到的“作為老百姓的寫作”,他的作品中都充滿著民間寫作的特征。
80年代,中國的文學界經(jīng)歷了長時期的文化封閉之后開始大量的涌入西方文化思潮。莫言也曾受過歐美和拉美文學的影響,開始注重藝術形式和敘事技巧。深受西方文學影響的莫言也在此后開始將這種影響反應在自己的作品中。如夢初醒般的莫言,將從讀過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歐美作家馬爾克斯等作品中所獲取的寫作和表現(xiàn)手法和自己的家鄉(xiāng)高密融合起來,打破了傳統(tǒng)文學中的許多規(guī)則,開拓了作家的視野。
莫言不僅僅將那個他最熟悉的高密寫進了自己的文字中,他還將想象中的許多高密所沒有的東西也寫進了小說中。在莫言的文字中,人物、事情等等都已經(jīng)超出了高密本身的現(xiàn)實中的范圍,文中所呈現(xiàn)的事物都在表現(xiàn)一種人類普遍的情感,通過共性實現(xiàn)現(xiàn)實地域的超越。他在寫作中一直努力探索自己的寫作方式,從《天堂蒜薹之歌》《豐乳肥臀》等作品中摸索,到后期的《檀香刑》,莫言在創(chuàng)作中似乎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道路——將中國的民間文化和傳統(tǒng)文化結合起來,以自己的家鄉(xiāng)為大背景,將自己的感悟和對民間傳統(tǒng)的理解寫進了自己的文字中。
一、《蛙》中雜糅的語言
莫言的家鄉(xiāng)是山東省高密市,方言是屬于基礎的普通話,而在《蛙》中所描述的環(huán)境屬于鄉(xiāng)村,所以小說中的語言,融合了書面語和口語的特色,且占據(jù)了莫言小說語言的大部分內(nèi)容。他的小說不只是完全的用書面語來表示書中第一敘述者的文化人的角色,在說話和描述中,他也會將書面語和當?shù)氐姆窖越Y合起來,將家鄉(xiāng)的方言寫進文字中,以此拉近作者和讀者的距離,讓讀者在閱讀作品時不會有陌生感,更加能將自己代入這些取材于生活中的故事中去。
莫言的系列作品有著他自己獨特的審美風格,既有著民間語言的淳樸,又有著書面語言的藝術美。在經(jīng)歷過從清新婉約到淳樸奔放,最后形成了樸素自然的獨具“莫言風格”的寫作特色。故鄉(xiāng)高密為莫言的寫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故鄉(xiāng)的文化為莫言的文學王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將自己的所思所悟所感,和這片他愛得深沉的土地結合了起來,以一片小小的土地和這里生活著的人們,變成中國這個大社會的縮影,用一片土地上的人們的痛苦和歡樂,來代表全人類的感情變化,用一片小土地上的故事來打動讀者。
在《蛙》這部小說中,粗俗化的語言代表了莫言語言風格的主要特征,小說人物語言也是他的語言風格,小說語言即是直觀的傳達作者審美情感的藝術形式。
在他的《蛙》中,體現(xiàn)的最突出的便是文中的各個角色的名字。蝌蚪在小說的開頭就提到,在他們那個地方有個古老的風氣,就是以身體器官給孩子命名,他猜測大概是“賤名者長生”的傳統(tǒng)。然而故事中的陳鼻、王膽、陳眉等人的生活經(jīng)歷太過波折,讓讀者不得不在內(nèi)心充滿疑惑,傳統(tǒng)中這樣的流傳下來的“賤名者長生”的道理,是真的可以能讓人能在生活中平穩(wěn)的度過嗎?
再看他的文章中大量運用的方言性的詞語。“我們滿嘴烏黑,嘴角上沾著煤末子”和“你躲在豬圈旁邊的地瓜窖子里”等,這些語句里面的詞語,“煤末子”和“地瓜窖子”,都是以高密的方言的形式出現(xiàn),這種特殊形式詞語的名詞+子,在去掉“子”之后,這些詞都是在普通話中存在的。這類方言化的詞語使作品的方言性特點更加突出,但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理解詞語也不難。這種類型的詞語沒有改變詞語的原意,卻成為了莫言作品中口語的標志,營造了一種方言氣氛。
二、莫言小說中的喪葬習俗和文化
《蛙》中提到蝌蚪在母親死后三天,按照當?shù)氐呐f俗去“圓墳”——“我左手握著一把大米,右手握著一把谷子,繞著母親的墳墓轉圈——左轉三圈后右轉三圈——一邊轉圈一邊將手中的米、谷一點點撒向墳頭,心中默默念叨著:一把新米一把谷,打發(fā)故人去享福——女兒跟在我的身后,用小手向墳頭拋灑谷米?!?/p>
莫言文中所描寫的和土家族所流傳的跳喪表現(xiàn)方式不一樣。山東在春秋戰(zhàn)國時為齊國和魯國所在地,被稱為齊魯大地。而高密縣位于山東半島西部,屬于漢族的聚居地,他們的喪葬習俗與北方的喪葬風俗的共性,也具有一些地方特色。
例如莫言在《蛙》中寫到,他們圍繞著母親的墳墓轉圈,一邊轉一邊將谷米撒向墳頭,將人世間的福氣帶給去世的人,給他們送去糧食,希望逝去的人能在另一個世界里生活不愁,能過上好的日子。而“左轉三圈右轉三圈”,意為“開門”,因為人們認為這樣打開門之后就可以和死者進行交流,傾訴對他們的思念,而這樣死者也能接受到生者給他們的祭祀所送去的錢財、食物等等,讓他們可以在另一個世界中能生活無憂。
在莫言的《生死疲勞》中,他也寫到了親朋好友為白迎春所舉辦的一次葬禮。白迎春著紫色壽服入棺,親戚子女為她哭靈、守靈,然后出殯。“在長竿手的身后,是十幾個舉旗掌幡的兒童”,還有“跟隨著撒拋紙錢者,是一乘四人抬著的紫色小罩,罩里是你娘的神主”,這些句子都具體的描寫了一個民間的喪葬儀式,還有莫言寫過的頭上戴菊花悼念死去的人,就如這本書中提到了白迎春在頭上插著白菊花悼念毛主席。
大多數(shù)地區(qū)的土家族人民不相信神靈的存在,只相信自己的祖先。他們覺得現(xiàn)在的平安幸福一切都是祖先的賜予,災難與疾病是祖先的懲罰。所以每到重大節(jié)日,土家族人都會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來祭祀自己的祖先。弗雷澤在《金枝》中提到的靈魂論點,土家族人同樣認為生前擁有強大力量的人死后同樣擁有強大的靈魂,所以他們將部落首領和對部落貢獻重大的亡靈當做保護神來崇拜。土家族的跳喪舞,根據(jù)前人種種考察發(fā)現(xiàn),應是起源于土家族人民對先人的祭祀活動,在演變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固定的形式,形成了現(xiàn)在所看到的喪葬儀式。
土家族的跳喪是以唱歌和跳舞為主,土家族人的喪歌曲調歡快自然,他們隨性而歌,隨性而舞,全場毫無悲傷之聲,場面熱情洋溢,充滿著歡聲笑語。這是因為土家人既然認為善終之人只是從生到了另一個世界,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他們跳給死者的舞蹈,他們唱給死者的歌曲一定是歡快的。他們是為死人送別,為死人慶幸。因為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生死相依,土家人既為生者祝福,也為死者高興。
兩個不同地域的人的祭祀方式有所不同,卻也都是為了向逝去的人表達他們的念想,希望他們能在與自己的不同的世界中得到安息,能過上比現(xiàn)在更好的生活。
三、總結
莫言的小說選取了家鄉(xiāng)的民族特色,將自己對家鄉(xiāng)的感情和自身經(jīng)歷融入進自己的小說作品中,是以人們能從他的作品中讀出感情而不只是空蕩蕩的故事敘說。在寫作中,他將民間文化表現(xiàn)在人們的語言、名字和行為中,不突兀也不太過隱秘,這是他的作品的魅力點所在。
在《蛙》中,作者使用大量的方言口語,使小說的語言更加具有莫言的寫作風格,獨特的地域文化和信仰文化使得這部圍繞計劃生育而出的小說的描寫意義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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