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海歸派沈飛與他的即興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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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人生如戲，但也不是每一位能在襯著聚光燈，流光水滑的舞臺上字字較真地念臺詞。無奈的現(xiàn)實在于，很多時候你只能待在位子上當一名安分守己屆時拊掌的觀眾。但偶爾劇情翻轉(zhuǎn)一下，自己登臺當角兒，然后在臺下的別人眼里嬉笑癡嗔手舞足蹈。別想多了，這不是超前的行為藝術，也非某位神經(jīng)接觸不良，只是置身在即興戲劇中。

當一名角兒

正如名字那樣，即興劇沒臺詞無劇本，與“三無”差不離。只要有演員就好，表演命題讓臺上站的大伙與觀眾拉家?，F(xiàn)場定制。有位俄國戲劇前輩斯坦尼斯拉夫斯花了大半生寫就《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但這書對演即興劇里的甲乙丙丁來說，沒什么用。今朝興致來了自由自在地上臺演，明天換了裝繼續(xù)自己的日常忙碌，做老師當程序員或公司白領、培訓師……需要說的是，與正兒八經(jīng)的學院派相比，他們業(yè)余非專業(yè)。

在海那頭，為皮克斯動畫想劇情的超級IP與寫美劇的創(chuàng)作大神都不時與身邊人來一段即興劇，某些無厘頭橋段與接故事的靈感跌跌撞撞地由大腦跳脫出來。這在西方世界方興未艾的演繹方式，等傳揚到中國大陸時，似乎慢了好幾個小節(jié)了。

三四年前，在海外學成的沈飛歸國辦社團后來創(chuàng)立劇社。好了，即興劇對于海這頭的人們來說，不再是網(wǎng)站上偶然見到的短片子，它被近距離地表達出來，活靈活現(xiàn)。說起來，沈飛把自個劇團直白地命名為飛來即興。明眼人瞧出了張家鋪子李氏老店的意味，還能想象創(chuàng)意是如何撲騰著飛來的。

沈飛在介紹即興劇的念白里說，臺上人人要記住Yes and，通俗說就是接棒努力把戲唱下去，即便對方說的讓人出了戲，但也要起承轉(zhuǎn)合彎彎繞回來，這同樣是一種理解與包容，于是臺下眾位忙不迭地為個人的超強智慧與快準狠反應點贊?！皯騽〉挠⑽膯卧~play，另一種翻譯是游戲與玩樂?！奔磁d劇演出時，與觀眾侃侃談的演員兼職主持者不時冒出一句，你們想下一個玩法是什么。所以，看似非傳統(tǒng)非主流的一出，反倒還原了戲劇的本真。它就好像奇形怪狀的粗糲石子，或隨波逐流沖到岸的小貝殼。

登臺來玩戲

“即興劇分長篇短篇，它們規(guī)則玩法不同。”說話的阿球師出沈飛，之前憑興趣跟著創(chuàng)始人學戲兩年多。后來把工作辭了，他如今是飛來即興的正式演員?！霸瓉砦覍I(yè)土木工程，在房產(chǎn)開發(fā)商辦的集團工作。”與表演八竿子扯不到一起。

一個人上臺自說自話那是脫口秀，想成功上演即興劇，總要找?guī)孜恢救は嗤侗舜四醯拇钭?。為此，當年沈老師開班收幾位弟子，一邊教一邊改變即興劇的水土不服。“畢竟換了一種語言，大家也沒戲劇表演的底子。”后來的故事是，在飛來即興大伙尋開心的演出方法超過三位數(shù)，許多源自沈老師與自個團隊的原創(chuàng)。

前年開始，飛來即興正式招收學員，不是過去試水的小打小鬧。培訓課程按照難度分為ABCDE。C班畢業(yè)人士就可以在小劇場，對著認識的同伴或是不認識的慕名好奇公眾，上陣演?！帮w來即興有50人表演群體，當然不包括如我這樣本就在職的，他們都是學員。每次開演前一陣，由一位號召發(fā)起，自由組團六七人演出陣容?！?/p>

某個星期三良夜，一隊人馬登臺亮相。之前的幾分鐘，來捧場的觀眾還聽到一旁幕簾里蹦出來一個個詞語，依次伴著高低不同男女迥別的聲音。原來趁沒開場，各位角兒在進行詞語聯(lián)想接龍，憑此活躍大腦復雜的神經(jīng)細胞。

我是銷售，我是女程序員，我是白領，我是培訓師，我是獵頭，我是創(chuàng)業(yè)家，臺上人自我告白完，好戲開鑼。

“最想去哪個國家？”“日本?！薄澳敲粗黝}是櫻花?！迸c觀眾一來二去就那么輕易直率地把它定了。戲碼上第一出劇叫拍手叫停，打頭陣的兩位先按題賞櫻，劇情如何進行看腦洞張合情況。忽地，一開始背身過去的第三位叫停，然后替換前一人，手腳動作與站位都照原來的接上，但這會兒戲劇又將是另一種神展開。

在即興劇收尾地方，大伙齊聲說and scene，像在宣告結(jié)束，又似欲語還休地迎接下一幕。“來日春夢不多時”，觀眾隨口吟誦的詩句與第二出詩興大發(fā)緊密相關。你方唱罷我登場，但每人上臺都要拆解“詩意”，出口的第一個字是詩句里的。輪到聰敏的某位時，她拉著另一個角兒的手，叫著夢夢的名字，情真意切不作弊。

再比如飛鴿傳書的劇，觀眾寫好的紙條你隨地撿，之后接劇情，無論怎樣打圓場，只要邏輯自洽，此情此景簡稱接地氣，讓人捧腹笑得肌肉酸麻臉疼的梗不經(jīng)意地產(chǎn)出。又如三種青年，大家各自想到底選擇普通，文藝還是2B款人物。人問拼圖怎么演，智慧出眾應對迅猛的一位站出來，邊雙手示意摩挲拼版，一邊深情款款地喟嘆，真如我破碎的心與支離的感情。你說不是文藝青年都無人相信。

偶爾的短暫沉思停頓與嗝噎都可以接受，或許前一秒自己也不知道下句接什么，在大眾擁躉跟前，沒有如拍電影那般還可以剪輯重來。這讓人想到另一句坊間名言，“人生沒有彩排，天天是現(xiàn)場直播?！敝吧蚶蠋煱l(fā)表過相似的話：生活就是一場劇，隨時可能發(fā)生出人意料的劇情。由此看來即興劇里藏著某些哲理。不過言歸正傳，這樣脫口演戲能讓應變、表現(xiàn)與想象力上升幾個層面，為此來當學員打造更美好自我兼顧找樂子的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