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
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魯峰位于尼泊爾境內(nèi),海拔8163米,峰體上冰川密布,多陡崖、裂縫,且冰崩、雪崩頻發(fā),攀登難度甚至大于珠穆朗瑪峰。在一個金秋,一對伉儷攜手踏上了登山旅途,他們穿越雪崩區(qū)、冰裂縫,在攀登過程中遭遇了高反、失溫、虛脫等困境,讓他們一度絕望,但最終,他們克服了種種困難而成功登頂,成為登上馬納斯魯峰的第一對中國伉儷……
馬納斯魯峰位于喜馬拉雅山脈中段尼泊爾境內(nèi),海拔8163米,是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魯(Manaslu)源于梵文“Manasa”,意為“土地之神”,其主峰猶如一把利劍直插云霄,傲然挺立,險峻異常。如果用“登頂死亡率”作為參考指標(biāo),那么馬納斯魯峰的攀登難度甚至高于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
從開始接觸登山,到攀登馬納斯魯峰,我用了整整8年時間,這比大多數(shù)登山愛好者花的時間要長,我是由衷喜愛登山,希望玩得越久越好,所以從不貿(mào)然行事。我和我的先生老韓在經(jīng)過一番綜合評測、慎重考慮后,才最終決定參加“楊春風(fēng)高山探險公司”組織的秋季馬納斯魯?shù)巧交顒印?/p>
可事情遠(yuǎn)沒有想象的那樣順利。6月23日,楊春風(fēng)在攀登南迦帕爾巴特峰時,遭遇恐怖襲擊,不幸遇難。這一不幸事件幾乎摧毀了我們的攀登計劃,不過,老楊的繼任者張偉——現(xiàn)“中國十四座俱樂部”的創(chuàng)始人,勇敢地挑起了大梁,我們的攀登計劃才得以順利地進行下去。
由于老楊的意外離世,原來10多人的隊伍最后只剩下4人——我、老韓、廣州的玫瑰和山西的寇文。我和老韓因戶外而結(jié)緣,一起登過不少山,這次,我們也將成為中國登山界第一對挑戰(zhàn)馬納斯魯?shù)呢鴥?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1/29/hqdl201610hqdl20161019-2-l.jpg" style="">
1
薩馬貢→大本營
煨桑臺布置好后,老喇嘛從懷里掏出銅鈴、金剛杵和一沓經(jīng)文,伴著鼓聲開始誦經(jīng),周圍的嘈雜聲頓時安靜下來……
9月9日,我們乘直升飛機,抵達了馬納斯魯峰腳下的薩馬貢(Samagon)。這是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小村,進出這里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從加德滿都徒步到這里,耗時在一周以上;另一種辦法是乘坐直升飛機,不過成本較高。這里因登山而興旺起來,村民受雇于登山隊當(dāng)背夫,其收入成為村子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
在這個寧靜的小村,大家睡得格外好,不過,次日一大早,我就被領(lǐng)隊偉哥砰砰的敲門聲嚇醒了。“出來看日出啦!”他在門外大叫。我趕忙套上衣服,抓著手機就沖了出去。此時,馬納斯魯?shù)捻敺逶谖覀兠媲耙挥[無余,霞光照在雪山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我們看到了“日照金山”,這是一個多好的兆頭啊!
在薩馬貢休息兩天后,我們上到了大本營。大本營設(shè)在海拔4800米的地方,從薩馬貢上去,大約花了6小時。這段路上,風(fēng)景異常優(yōu)美,高山牧場、草甸、灌木林、冰磧湖等迥然不同的景觀,一一展露在我們眼前。一路上,我們還遇到了很多薩馬貢的村民,他們背著登山隊需要的各種物資,艱難地上行。這里的背夫不分男女,連身板瘦小的孩子,肩上都扛著沉重的馱包。
我們的營地建在相對較高的地方,這樣的安排,可以使大家在沖頂時節(jié)約一些時間和體能。雖然我們隊的人不多,但大本營的配置還是讓我們大吃一驚。在我們到來之前,夏爾巴人早已將大本營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們在營地中間搭起了兩頂碩大的球形帳篷,帳篷內(nèi)鋪著紅地毯,中間的桌子蓋著整潔的塑料桌布,上面擺滿了各種飲料,更有意思的是,桌上的罐頭瓶還插滿了塑料花,給寒冷的高山平添了一絲生氣——在登山期間,他們想方設(shè)法讓苦寒的日子變得有滋有味一些。
正式登山前,尼泊爾人有一個傳統(tǒng)的祈福儀式——“煨桑”,他們希望通過這種儀式,讓山神諒解人們想去攀登它的愿望,并祈求得到它的護佑。對于夏爾巴人,這個儀式非常重要,只有在煨桑結(jié)束后,他們才可以上山去完成修路、搭建營地等工作。通常,他們一到大本營,就會物色一個地方建立煨桑臺——用石塊工工整整地搭起一座方形的瑪尼堆,再找一根粗細(xì)合適的樹枝立在上面。
我們隊的“煨桑”安排在13日下午,當(dāng)天一早,夏爾巴人就開始忙活了:準(zhǔn)備祭祀用的貢品,把需要帶上山的東西通通搬到煨桑臺,其中包括了登山服、高山靴、安全帶、冰爪、睡袋……我的夏爾巴協(xié)作邊巴早早就幫我把這些東西搬到了煨桑臺邊,我翻出那條寫著“爸爸媽媽愛豆豆”的條幅掛在了煨桑臺上,希望帶著對孩子的愛登上峰頂。
煨桑臺布置好之后,老喇嘛從懷里掏出銅鈴、金剛杵和一沓經(jīng)文,伴著鼓聲開始誦經(jīng)。周圍的嘈雜聲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虔誠地聆聽著這韻律十足的誦經(jīng)聲,雪花紛紛落下,也沒人理會。儀式的最后,大家把手中的米灑向空中,祈求登山活動一切順利,期望自己平安歸來。
莊嚴(yán)的誦經(jīng)儀式結(jié)束后,這里迅速變身為歡樂的聚會場地。大家分食祭祀用的貢品,恣意地喝酒、聊天、打鬧——這也成為了登山結(jié)束前的最后一次狂歡。
2
大本營→C1→大本營
沒走多久,一條寬約3米的大裂縫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裂縫上凌空架著一道鋁梯,人只能雙手拉緊路繩,一步一步踩著梯子跨過去。
9月15日早上9:30,圍著煨桑臺轉(zhuǎn)了一圈后,我們開始了此次攀登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拉練。在碎石路上行進了1個多小時后,我們終于看到了雪線,也是從這里開始,大家需要穿上冰爪才能繼續(xù)前行。由于氣溫高、降雪少,原本藏在積雪下的冰川都露了出來,大大小小的冰裂縫布滿了整個路段,稍有不慎便會掉入,后果不堪設(shè)想,為了避免發(fā)生意外,我們必須沿著路繩小心翼翼地向前邁步。走出這片冰裂縫區(qū),上山的坡度開始增大,我們不得不走幾十步,就停下來喘氣,如此反復(fù),上山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終于,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幾頂帳篷,連忙問協(xié)作邊巴那里是不是C1,但他搖著頭,很無奈地說:“那是低C1,我們的營地在海拔5700米的高C1?!毕挛?4:30,我們到達了營地,這段海拔并不太高的路,我用了整整5個小時。
不過,上到C1后不久,我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老韓因工作耽擱了幾日,當(dāng)天下午也已到達大本營,第二天就可以上到C1與我會合了。
第二天的天氣并不好,時不時地飄起大雪,我很擔(dān)心老韓上山的情況。沒想到,老韓竟然在中午就到了——這比我預(yù)想的速度快了很多。老韓說,多虧協(xié)作嘎日瑪帶領(lǐng)上山的節(jié)奏很好,讓人不覺得太累。但在下午4點左右,老韓就開始感到不舒服——頭痛、發(fā)冷、想睡覺……登山這么多年,我們都知道這是高反,但并不是太嚴(yán)重,扛一扛就能過去。
再出發(fā)時,我的狀態(tài)比前幾天好了許多,很快就超過了玫瑰和老韓。這天,我們要經(jīng)過一段非常危險的雪崩區(qū),這段路非常陡,有的大坡只能借助上升器才能登上去,途中還遍布冰裂縫、冰塔林,隨時都可能發(fā)生雪崩、冰崩。沒走多久,一條寬約3米的大裂縫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裂縫上凌空架著一道鋁梯,人只能雙手拉緊路繩,一步一步踩著梯子跨過去。
我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梯子,剛走到梯子旁,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鋁梯的兩端只是搭在兩邊的雪檐上,并沒有完全固定死,看起來非常不穩(wěn)。這道梯子只容一人通過,協(xié)作邊巴不可能再隨身保護我了,他對我交代說:“別害怕,眼睛一直關(guān)注前面的路,千萬別看腳下。你用冰爪的前齒卡住梯子的橫檔,慢慢跨過去,我會在后面拽緊兩邊的路繩,讓你有些支撐?!蔽矣昧Φ厣詈粑κ棺约浩届o下來,可是,我的腳才剛踩上去,就開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梯子也隨之搖晃。但已經(jīng)上了梯子,就不可能倒回去,我咬緊嘴唇,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當(dāng)最終爬過去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氣喘吁吁,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因為前一晚下了大雪,路上積雪很深,很容易發(fā)生雪崩,所以在走了兩個多小時后,大家迅速下撤,回到了大本營。
3
大本營→C1→C2→C3→峰頂
失溫再次襲來,牙齒禁不住打顫,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抽搐,爬最后20米高的大坡時,我一遍又一遍地痛罵自己……
拉練結(jié)束后,大家都在大本營等待好天氣,以便沖頂,但幾天來,風(fēng)雪交加,天氣一直很惡劣,大家最初的熱情被漸漸磨滅,有的人甚至連帳篷都懶得出了。
9月21日,天終于放晴了,但大家的狀態(tài)已經(jīng)非常懶散。中午,領(lǐng)隊偉哥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從今天起,一周內(nèi)的天氣都很好,我們計劃即日沖頂?!贝蠹冶緛眙[哄哄的,突然就沒聲了,所有人都一臉茫然,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明天出發(fā),4天后沖頂?!蔽顼埡螅瑐ジ缯叫剂藳_頂安排。
此前,大家時刻都在期待沖頂,不過現(xiàn)在真的要沖頂了,卻發(fā)現(xiàn)這僅剩的一下午有好多事要做:要整理沖頂用的器物,要測試氧氣面罩,要剪用來遮臉的頭巾……很多東西關(guān)乎性命,千萬不能落下。
終于到了沖頂?shù)娜兆?,大家照例繞著煨桑臺走了一圈,默默祈禱平安歸來。中午12:45,大家正式出發(fā)。有了上次拉練的經(jīng)驗,這次我走得很順利,最先到達C1。只是從低C1開始,我們就在背陰處行走,傍晚的溫度下降得很快,而我只穿了保暖內(nèi)衣和沖鋒衣,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打哆嗦,到達C1營地時,我已經(jīng)快凍僵了,連忙鉆進帳篷,換上連體羽絨服,又喝了幾杯姜茶、咖啡,才慢慢緩過勁來。
第二天更加艱苦,我們需要趕到海拔6800米的C2。因為去年在海拔6400米的低C2發(fā)生過雪崩,奪去了17個人的生命,所以這次我們沒敢在那里建營,而是把C2營地設(shè)在了海拔6800米的地方,這也就意味著,我們一天要走往日兩天的路程,中間還要經(jīng)過那片非常危險的雪崩區(qū)。
出發(fā)后不久,大家就逐漸拉開了距離。由于中午陽光強烈,很可能導(dǎo)致雪崩區(qū)更加不穩(wěn)定,所以我們必須加快速度,爭取在上午通過那段路。一段接一段大陡坡,讓我爬得疲憊不堪,卻不敢停下來休息,只是把氣喘勻了,又接著趕路,終于在12:30,我們安全地通過了那片雪崩區(qū)。不過,還有400米的爬升路程,我們才能到達C2,在體力嚴(yán)重透支的情況下,這段路我走得異常艱難。在一個小仰角處,由于我沒看清路線,立足點也沒找對,在原地折騰了好半天才爬上去,剛上去就一屁股跌坐在了雪地上——早飯時我只吃了點芝麻糊,喝了點咖啡,中午的路餐也只吃了一個蘋果和幾片餅干,在如此高海拔的地方,努力掙扎了快9個小時,我已經(jīng)徹底虛脫了。
更嚴(yán)重的是,由于估計失誤,我只穿了沖鋒衣,失溫再次襲來,牙齒禁不住打顫,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抽搐,爬最后20米高的大坡時,我不禁一遍又一遍地痛罵自己:為什么要來登山,為什么要來遭罪……下午16:45,我終于鉆進了C2營地的帳篷,早已無力欣賞日落,吃過一碗和著咸菜的白米飯,就趕緊躺下,吸著氧緩緩睡去。
次日一早爬出帳篷,才發(fā)現(xiàn)我們的營地建在一個陡坡上,帳篷如果沒固定好,一不小心,就會連人帶物滾下去。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幸好夏爾巴人的工作做得極其細(xì)致,不會讓我們發(fā)生意外??紤]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我開始了吸氧攀登,這讓我感覺比昨天輕松了許多,很快就超過了很多無氧的老外。
走過一個陡峭的雪坡,就到了一片冰雪混合地,這里的坡度都在60度以上,而且在硬雪和亮冰上行走,很難踩出腳印,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踢冰。此時,手杖已完全沒用了,只能依靠上升器,雙腳交替踢冰,拼盡全力將自己往上拽。5個多小時后,我們終于到達了海拔7400米的C3。峰頂已近在眼前,但此時我們唯一的任務(wù)是休息,養(yǎng)精蓄銳后再向峰頂發(fā)起沖擊。
9月25號凌晨,協(xié)作嘎日瑪將我和老韓叫醒,做登頂準(zhǔn)備。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一串亮光,那不是星星,而是沖頂?shù)牡巧秸叽鞯念^燈——已有隊伍提前向著峰頂出發(fā)了。凌晨3:30,我們出發(fā),但沒走多遠(yuǎn),我的眼鏡就出了問題,鏡面一直在起霧,后來還結(jié)了冰,我開始看不清路面,不得不一邊走一邊擦。協(xié)作邊巴看著我有些不對勁,趕忙過來檢查,這才發(fā)現(xiàn)是面罩凍住了。他慷慨地把自己的面罩換給了我,我才得以正常走路。攀登了將近5個小時,我們上到了峰頂下的平臺,此前一直在悶頭走路,這時才有時間看一眼周圍——眾山匍匐在我們的腳下,周圍云霧繚繞,讓我們產(chǎn)生了如入仙境之感。
當(dāng)我把視線調(diào)整到正前方時,頓時嚇了一大跳——原來,在通往峰頂?shù)娜屑股险玖硕畟€人。這是上下峰頂唯一的路,左側(cè)是雪墻,右側(cè)是萬丈深淵,如果不慎掉落下去,將命喪黃泉。攀登者需緊貼左側(cè)的雪墻前行,如果上下峰頂?shù)娜送瑫r出現(xiàn),靠里側(cè)的人只能盡量貼著雪墻,給外側(cè)的人多留出點立足的空間,而外側(cè)的人必須前后都掛上保護繩,小心謹(jǐn)慎地繞過去。這種操作雖不難,但人在內(nèi)心恐懼的情況下,多次重復(fù)同一個動作,很容易出錯。就在我的前面不遠(yuǎn)處,一個外國隊員沒踩穩(wěn),瞬間滑了下去。幸好,他身上的保護繩將他及時拉住,他才得以生還。在平臺等了1個多小時,穿過那條長長的刃脊,我們夫妻倆終于站在了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魯?shù)姆屙敗?/p>
4
峰頂→C3→C2→C1→大本營
這時,我們猶如流落異鄉(xiāng)的餓狼,翻遍留在那里的所有帳篷,搜尋食物,最終卻只找到了兩個水果罐頭……
站在峰頂?shù)臅r間其實不過兩分鐘,緊接著我們就要面對更加艱難的下撤。登山的人都知道,登頂不算成功,安全下撤才是真正的勝利,因為超過一半的登山事故,都發(fā)生在登頂后下撤的途中,這時候的人已經(jīng)非常疲倦,由于體力過度透支,大家常常會犯一些低級卻很可能致命的錯誤。
所幸的是,我們很快就安全地撤到了C3,但就在這時,我們發(fā)現(xiàn)老韓犯了一個嚴(yán)重的錯誤,他把保溫壺放在了協(xié)作嘎日瑪?shù)陌?,而嘎日瑪因?dān)心其他人,留在了最后做收尾工作,這也就意味著,我僅剩的一點水,要支撐起我們兩人一整天的消耗,而登山時缺水,將對身體造成嚴(yán)重的傷害。
下到C2后,我就停止了吸氧,此時我口干舌燥,胃還絞痛著,再加上此前體力消耗過大,我走得異常艱苦,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低C2。邊巴看我狀態(tài)實在不好,便勸我再吸一會氧氣。這時,老韓也在對講機里告訴我,他到低C2后,要休息一陣再走,我知道他肯定和我一樣痛苦。
在低C2等到他們,我把所剩不多的氧氣給了老韓,并囑咐他吸完就趕緊下撤,而我和邊巴則決定咬牙繼續(xù)往下。更不幸的是,先行下撤的寇文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從低C2到C1的這段路上起了大霧,能見度很低。這段路原本就很危險,起霧之后就更難走了,難道老天還要給我們設(shè)置更大的困境嗎?但我們別無選擇,只有下撤這一條路,因為一旦停下來,我們就可能永遠(yuǎn)魂歸馬納斯魯峰了。
經(jīng)歷了15個小時的鏖戰(zhàn),我和邊巴終于在天黑前下撤到了C1。因為不知道老韓還需多久才能趕到,我們決定改變計劃,當(dāng)晚留在C1,明早再下撤到大本營。這時,我們猶如流落異鄉(xiāng)的餓狼,翻遍留在那里的所有帳篷,搜尋食物,最終卻只找到了兩個水果罐頭,我們把其中一個留給了老韓他們,另外一個則被我們狼吞虎咽地吃得精光——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水果罐頭了。
次日不到6點,我們就醒了,喝了點熱水就趕快下撤。由于連日的體力消耗和食物的缺乏,我的血糖變得很低,整個人精神恍惚,走路發(fā)飄,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換冰爪的地方。在那里,我們欣喜地發(fā)現(xiàn),兩個廚工小孩在等我們,他們還帶來了熱果汁和面包。由于長久的饑餓,我才喝了一杯橙汁,胃就再次絞著疼了起來。不過,我們最終還是安全地回到了大本營,午飯后,最后一名隊員玫瑰也順利回來了。這次攀登,取得了圓滿成功。
說到登山,我從來不喜歡用“征服”二字,我們沒有征服山,而是山通融我們溜上去。山上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用雙腳走出來的。我去登山,不是為了證明什么,而是因為喜愛,喜愛這種征服內(nèi)心軟弱的方式,喜愛這種富于挑戰(zhàn)的生活,而登山也將長久地融入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