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芳/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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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評梅：去了又來的紅葉

文德芳/山西

他死之后，我去蘭辛那里整理他箱子內(nèi)的信件，那封信忽然又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拆開紅葉依然，他和我的墨澤都依然在上邊，只是中間裂了一道縫，紅葉已枯干了。我看見它心如刀割，雖然我在他生前拒絕了不承受的，在他死后我覺得這一片紅葉，就是他生命的象征。上帝允許我的祈求罷！我生前拒絕了他的我在他死后依然承受他，紅葉縱然能去了又來，但是他呢？是永遠不能回來了，只剩下了這一片志恨千古的紅葉，依然無恙的伴著我，當(dāng)他用顫抖的手撿起它寄給我時的心情，愿永遠留在這鮮紅的葉里。

——石評梅《濤語·一片紅葉》

梁?；皇巧裨拏髡f，高石并葬卻是現(xiàn)實。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古都北京曾流傳著一段愛情佳話并感動了幾代人。一位是中國共產(chǎn)黨北方黨團組織的主要負責(zé)人高君宇，一位是享譽京華的才女石評梅，他們“生前未能相依共處，死后愿得并葬荒丘”（石評梅日記）。從而，演繹了一曲“五四”時期曲折而凄婉的陶然化碟故事。

一九二三年十月二十四日，高君宇在北京西山養(yǎng)病。西山正是漫山秋葉紅遍的時候，高君宇對石評梅的思戀情懷已經(jīng)醞釀成熟，那一片紅葉是何其幸運，被高君宇采摘于手，并在頁面題詩寄與石評梅，成為他表達相思和愛戀的信物。兩天后，住在北師大附中宿舍的石評梅收到了高君宇由西山寄出的這片紅葉，心中不禁波翻浪涌。

大概已是夜里十點鐘，小丫頭過來給我一封信，拆開時是一張白紙，拿到手里從里面飄落下一片紅葉?！昂牵黄t葉！”我不自禁地喊出來。怔愣了半天，用顫抖的手撿起來一看，上邊寫著兩行字：

滿山秋色關(guān)不住

一片紅葉寄相思

天辛采自西山碧云寺十月二十四日——石評梅《濤語·一片紅葉》

1923年10月26日夜，石評梅在北師大附中的宿舍捧著這片相思紅葉。她“平靜的心湖，悄悄被夜風(fēng)吹皺了，一波一浪洶涌著像狂風(fēng)統(tǒng)治了大?！保ㄊu梅《濤語·一片紅葉》。那是一處荒廢的古廟，評梅居住的是院子里的一間南屋，評梅稱作“梅窠”。屋前有一棵綠蔭如傘能遮住半邊房頂?shù)幕睒?。從院子中央通向第二進院的那月亮門看進去，最引人的是一個蔓草環(huán)繞的古亭，評梅稱為“茅亭”。

我推開門走到院里，迎面一股清風(fēng)已將我心胸中一切的煩念吹凈。無目的走了幾圈后，遂坐在茅亭里看月亮，那凄清皎潔的銀輝，令我對世界感到了空寂。坐了一會兒，我回到房里蘸飽了筆，在紅葉的反面寫了幾個字是：

枯萎的花籃不敢承受這鮮紅的葉兒

仍用原來包著的那張白紙包好，寫了個信封寄還他。這一朵初開的花蕾，馬上讓我用手給揉碎了。為了這事他曾感到極度的傷心，但是他并未因我的拒絕而中止?！u梅《濤語·一片紅葉》

哪知，評梅原信寄回的這張紅葉，一年多后又回到了她的手里。紅葉去了又來，而那個采摘、寄贈紅葉的人卻永遠地回不來了。

我和周恩來同志對高君宇同志和石評梅女士的相愛非常仰慕，但他們沒有實現(xiàn)結(jié)婚的愿望，卻以君宇同志不幸逝世的悲劇告終，深表同情。

……

緬懷之思，至今永存?！嚪f超《緬懷石評梅》

紅葉題詩后的署名天辛，即高君宇，石評梅的山西同鄉(xiāng)，是她父親在山西省立第一中學(xué)教學(xué)時的學(xué)生。“五四”運動時，他是北京大學(xué)的學(xué)生代表，是鄧中夏、張國燾的戰(zhàn)友，李大釗的學(xué)生。1920年9月，他當(dāng)選為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書記。1922年1月，他同王盡美等人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出席莫斯科舉行的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和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上，他被選為中央委員?！岸摺贝罅T工時，他是領(lǐng)導(dǎo)人之一。曾同李大釗、毛澤東一起，以共產(chǎn)黨的身份參加了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曾擔(dān)任孫中山先生的秘書，參加了國民會議促成會全國代表大會的籌備工作。

1902年出生于山西陽泉桃河畔的石評梅，幼名元珠，學(xué)名汝壁。她喜歡梅花，自號評梅。父親石銘是清末舉人，46歲得女，視如掌上明珠，親自督學(xué)。評梅四歲能讀三字經(jīng)、千字文，繼而四書五經(jīng)、五古七絕、圣人故事，廣覽博獵。12歲時入山西省女子師范。某年春節(jié)，她畫了一幅梅花條幅，自配詩云：“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并做十分春。”這幅《雪梅圖》立意優(yōu)雅，凸顯了梅的精神，引得山城知名老學(xué)者贊賞，被譽為晉東才女。

1919年，石評梅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師范體育系，盡管開明的父親有意放飛，但總是不放心，輾轉(zhuǎn)托付山西同鄉(xiāng)吳天放多多關(guān)照石評梅，時年吳天放就讀于北京大學(xué)。哪知，這一托付，卻令評梅為吳天放交付了芳心，當(dāng)?shù)弥獏翘旆庞衅扌?，已?jīng)是戀愛三年之后了。評梅最終抱定獨身的素志。

“你毀了我一生?！痹趨翘旆偶m纏石評梅的時候，評梅怒斥道。她暗下決心，此生不再戀愛，決意“獨身”。她用淚水和著心血寫下詩句“纏不清的過去，猜不透的將來？一顆心！他怎樣找到怡靜的地方？”（石評梅《疲倦的青春》）

高君宇寄出紅葉后，等到的是初戀受挫后的評梅決心獨身素志后的婉拒。然而，他們的愛情因為紅葉去了又來而結(jié)束了嗎？沒有，也許才剛剛開始。一片紅葉，兩枚象牙戒指，見證了一段生死戀情。石評梅與高君宇從山西同鄉(xiāng)會上結(jié)識，并相互吸引從友誼發(fā)展到深沉的愛情，但當(dāng)評梅由遲疑不決到準(zhǔn)備與君宇結(jié)合時，卻以君宇突染急癥不幸早逝而使她終生悔恨。她由此產(chǎn)生了刻骨銘心的悲痛，也由此認識自己的弱點并決心用“走君宇的路來紀念君宇”。

石評梅在北師大求學(xué)時，在“五四”精神的影響下，石評梅經(jīng)常參加一些社會進步活動。1920年，在山西會館的同鄉(xiāng)會上，石評梅聆聽了高君宇的演講，活動結(jié)束后，石評梅沒有立即離開活動現(xiàn)場，而是留下來等高君宇，她自報家門地說：“我是石鼎丞的女兒，叫評梅?！备呔钜宦犅?lián)想到在一些報章上署名“評梅”的詩作，原來是恩師的女兒，真是喜出望外。高君宇隨手從包里掏出幾本新出版的《新青年》《新潮》等進步刊物送給她，這些刊物打開了評梅一個思想升華的窗口。

當(dāng)時，高君宇在老師李大釗的指導(dǎo)下，和鄧中夏、羅章龍等十幾個北大學(xué)生，發(fā)起組織馬克思學(xué)說研究會。石評梅在高君宇的舉薦下加入了這個研究會，成為該會第一位女會員。

高君宇自同鄉(xiāng)會與石評梅初識后，很久沒有聯(lián)系。他太忙，先是忙于與鄧中夏、張國燾等組織馬克思主義學(xué)說研究會，后參加李大釗創(chuàng)建的北京共產(chǎn)主義小組，繼而出席黨的“一大”……為革命嘔心瀝血，以致石評梅在幾次同鄉(xiāng)會上都不見他的身影。

石評梅一直沒有放棄對“五四”運動以后，一些社會問題的探索。一九二二年四月，評梅在《晨報副刊》連載的話劇《這是誰之罪》，便是在“五四”精神影響下，評梅為婦女們和青年們走上新路、反對“軟化”而作的一個不平常的吶喊，她是一直為追隨“五四”精神而寫作的女作家，但她有苦悶、有彷徨。

1923年4月15日，石評梅在痛苦中寫信給高君宇，信中訴說她有“說不出的悲哀”，并囑高君宇“以后行蹤隨告，俾相研究”，探討人生之路，以求救濟之策。次日，高君宇便回信說“我很信換一個制度，青年們在現(xiàn)在社會享受到的悲哀是會免去的——雖然不能完全，所以我要我的意念和努力完全貫注在我要做的‘改造’上去了。這誠然是很大而煩難的工作，然而，不這樣，悲哀是何時終了的呢？我決心走我的路了”（高君宇1923年4月16日致評梅信）。這些文字令評梅感受到希望與力量，她不但視君宇為知己，更將他當(dāng)作自己精神上的師長。自此，他們書信往來，談革命、談詩作，也談情感。是年中秋節(jié)，高君宇手書劉禹錫的《陋室銘》贈與石評梅，石評梅將其貼于墻上。高君宇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石評梅。而高君宇已經(jīng)認定評梅是一個人品、才情都十分可取的女子，她，就是自己的愛情歸宿。

然而，高君宇被評梅婉拒后，他對弟弟全德說：“現(xiàn)在我對石評梅的感情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深了”。他在給評梅的回信中說：“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飛入你手心的雪花，在你面前我沒有自己。你的所愿，我愿赴湯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湯蹈火以阻之。朋友，假如連這都不能，我怎能說是敬愛你的朋友呢！”（石評梅《濤語·“殉尸”》）

評梅一邊從事女師大附中的教育工作，一邊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這個時期，評梅從事的新文學(xué)活動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是關(guān)注婦女解放問題。她先后同廬隱、陸晶清等編輯了作為《京報》副刊之一的《婦女周刊》和作為《世界日報》副刊之一的《薔薇周刊》。評梅在《婦女周刊·發(fā)刊詞》中曾立下誓言：“要使寫作成為照亮人們的火把，發(fā)出進步的呼聲?！弊鳛橹饕庉嫷氖u梅始終是這樣做的，她努力使刊物沿著“五四”精神所代表的方向前進。李大釗和魯迅先生所提倡的新文學(xué)運動的主張是她熱情追隨的。魯迅、邵飄萍等都為《婦女周刊》撰過稿，熱情地聲援了石評梅主持的這一刊物。

1924年5月15日，外交總長顧維鈞的住所發(fā)生爆炸，北洋政府對北京城內(nèi)的國共兩黨成員展開大搜捕。5月21日，一伙軍警沖入了位于北京景山后街的臘庫胡同16號，這里正是中國共產(chǎn)黨北方區(qū)委的骨干成員張國燾和高君宇的秘密居住地，高君宇不得不盡快離開北京，在這危急時刻，他不放心評梅，不知這一別，什么時候才可以見面。在一個暴風(fēng)雨之夜，他化裝去了梅窠與評梅告別。起身告辭之前，他告訴評梅，這次回山西除了完成黨交給的工作外，還要解除自己的包辦婚姻。1924年秋，高君宇這場延續(xù)了10年的婚姻劃上了句號。

1924年9月，高君宇南下廣州，擔(dān)任孫中山的秘書，輔佐孫中山準(zhǔn)備北伐。此時，石評梅的生日快到了，高君宇買了兩枚象牙戒指，將其中較小的一枚附在書信中寄給了在北京的石評梅，另一枚戴在自己的手上，在信中寫道：“……愿你承受了它，或許你不忍吧！再令它如紅葉一樣的命運。愿我們用‘白’來紀念這骨般死寂的生命……”

另外還寫道：“評梅，我是有兩個世界的人，一個世界，一切都是屬于你的，我是靈魂都永禁的俘虜；在另一個世界里，我是不屬于你的，更不屬于我自己，我只是歷史使命的走卒?！保ㄊu梅《濤語·象牙戒指》）讀罷此信，石評梅才真正體會到，高君宇早已把對她的純潔愛情和對革命的堅貞理想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之中。評梅戴上了那枚象牙戒指，她明白高君宇的良苦用心。

1924年10月，馮玉祥在北京發(fā)動政變，成立了以段祺瑞為首的北京臨時執(zhí)政府，電請孫中山北上，“共商國是”。1924年底，高君宇隨孫中山抵達北京。高君宇身心疲憊、勞累過重，住進了醫(yī)院。

石評梅去醫(yī)院看望高君宇，君宇交給評梅一張照片，照片背后是高君宇題的詩行：

我是寶劍，我是火花。

我愿生如閃電之耀亮，

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

竟然一語成讖。

1925年1月，高君宇抱病從北京去上海，出席黨的“四大”，再次當(dāng)選為中央委員，并受周恩來的委托做了他的“紅娘”，到天津看望了鄧穎超。同時，參加了國民會議促成會全國代表大會的籌備工作，于1925年3月4日，高君宇得了急性盲腸炎，石評梅在醫(yī)院看望高君宇時跪在他病榻前懇請他理解自己獨身的素志：

“辛，你假如僅僅是承受我的心時，現(xiàn)在我將我這顆心雙手獻在你面前，我愿它永久用你的鮮血滋養(yǎng)，用你的熱淚灌溉。辛，你真的愛我時，我知道你也能完成我的主義，因之我也愿你為了我犧牲，從此后我為了愛獨身的，你也為了愛獨身?！备呔罹o握住石評梅的手說：“珠，放心。我原諒你，至死我也能了解你，我不原諒時我不能這樣纏綿地愛你了。但是，珠，一顆心的盼賜，不是病和死換來的……我現(xiàn)在不希望得到你的憐恤同情，我只讓你知道世界上有我是最敬愛你的。我自己呢，也曾愛過一個值得我敬愛的你。珠！我就是死后，我也是敬愛你的，你放心！”（石評梅《濤語·最后的一幕》）

高君宇病情惡化，轉(zhuǎn)入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為了不讓石評梅擔(dān)驚受怕，他與評梅約定三天后再見。不料，竟成永別！1925年3月6日凌晨，高君宇去世，年僅29歲。

噩耗傳來，石評梅迅即暈過去了，她扶棺痛哭，后悔沒有接受高君宇的愛。然而，君宇已經(jīng)聽不到了。她悲痛欲絕，將自己的一幀照片作為陪葬?！斑@是天辛死后我第六次昏厥，我依然和昔日一樣能在夢境中醒來。”（石評梅《濤語·微醉之后》）為完成高君宇的遺愿，將他安葬在北京陶然亭，評梅懷著深切的愛與痛親手書寫而后刻在高君宇墓碑上的碑文：

我是寶劍，我是火花。

我愿生如閃電之耀亮，

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

這是君宇生前自題像片的幾句詩，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無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淚流到你墳頭，直到我不能來看你的時候。

——評梅

之后，又寫下了詩歌《痛哭英雄》，這首詩發(fā)表在《婦女周刊》，發(fā)表的時間是1925年4 月1日，從寫作時間上看，與寫碑文的心情大致相近。她在詩中寫道：

假如這是個夢，

我愿溫馨的夢兒永不醒，

假使這是個謎，

我愿新奇的謎兒猜不透。

閃爍的美麗星花，

哀怨的凄涼簫聲，

你告訴我為什么？他在人間還是天上？

這里的回憶有著何等的深情，又問得何其的痛切？從詩文中透露了恨不得上天入地尋回高君宇的心情。詩中“我揚著你愛的紅旗”一句，不僅表達了她對君宇忠貞的愛，也是為了表示她將踏著君宇的腳印前進的決心。1925年5月30日，上?！拔遑K案”后，石評梅在《婦女周刊》以編輯部的名義發(fā)表特別啟事，表示了極大的憤慨。1926年春，在“三·一八”慘案中，劉和珍、楊德群等同學(xué)遇難，石評梅發(fā)表了《血尸》《深夜絮語》《痛哭劉和珍》等文章，并悲憤地表示：“你的血雖然冷了，溫暖了的是我們的熱血；你的尸雖然僵了，鑄堅的是我們的鐵志?！笔u梅要愛的，是更廣大的了，她要恨的，是更堅決的了。1927 年4月28日，李大釗等二十位被捕者同時遇難，被野蠻地以絞刑殺害了。石評梅奮筆寫下《斷頭臺畔》——

狂飆怒卷著黃塵滾滾如驚濤洶涌，

朝陽隱了這天地只剩下蒼黑之去，

一陣腥風(fēng)吹開了地獄緊閉的鐵門，

斷頭臺畔僵臥著無數(shù)慘白之尸身。

黑暗的宇宙像墳?zāi)拱汴幧澎o，

夜之帷幕下死神拖拽著長裙飄動，

英雄呵是否有熱血在你的胸頭如焚！

醒來醒來呼喚著數(shù)千年古舊殘夢。

紅燈熄了希望之星隕墜于蒼海中，

瞭望著閃爍的火花沉在海心飛迸；

怕那鮮血已沐浴了千萬人的靈魂，

燒不盡斬不斷你墓頭的芳草如茵。

勝利之慘笑敵不住那無言的哀悼！

是叛徒是英雄這只有上帝才知道，

“死”并不能傷害你精神如云散煙消，

你永在人的心上又何須招魂迢迢？

曾經(jīng)痛哭高君宇，痛哭劉和珍的評梅，現(xiàn)在又要痛哭以李大釗為首的一批革命活動家，要痛哭“四·一二”以來犧牲的許多革命人士了。

從此后，評梅除在北師大附中從事體育和語文教學(xué)外，還要整理高君宇的遺稿，經(jīng)常到北京陶然亭畔高君宇的墓旁去祭吊，她將現(xiàn)實情況、革命情況、寫作情況詳細告訴君宇，包括李大釗、邵飄萍等犧牲者。她在君宇的墓畔種下松樹、柏樹，也留下了沾滿淚水的詩箋——

“假如我的眼淚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綴織成繞你玉頸的圍巾。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顆一顆的紅豆，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的愛心。我愛，我吻遍了你墓頭青草在日落黃昏；我禱告，就是空幻的夢吧，也讓我再見見你的英魂?！保ㄊu梅《墓畔哀歌》）

1928年9月30日，在高君宇去世后的第三年，石評梅患腦膜炎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去世，與高君宇去世時同一個醫(yī)院，同一個病房，同一個時辰，年僅26歲。遵照她的遺愿，將她葬在了北京陶然亭高君宇的墓畔，與她隨葬的是君宇的照片。

如今，在北京郊外的陶然亭公園，白楊綠柳間掩映著一座青石雕像，雕像為一對青年男女擁肩而立，人物的服裝、發(fā)式都鮮明地體現(xiàn)著“五四”時期的特色。繞過雕像后那個林木蔥蘢的土丘，兩尊并排而立的漢白玉墓碑赫然醒目，這便是著名的“高石之墓”。

（責(zé)任編輯解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