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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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民間傳說中的“基杰什城”觀念及其文化內(nèi)涵

李然

【摘 要】俄羅斯民間傳說中沉入水中的基杰什城觀念出現(xiàn)于蒙古統(tǒng)治時期，在宗教分裂時期被舊禮儀派賦予宗教色彩，從而變成一種末世論與真理觀。它是俄羅斯東正教的上帝之城，體現(xiàn)的是一種社會理想與倫理準(zhǔn)則。

【關(guān)鍵詞】基杰什城 舊禮儀派 末世論 真理觀

“共和國是理智中的，基杰什城是心中的?！?/p>

——Н.А.Клюев，1919

中世紀(jì)天主教神學(xué)家、西方教父哲學(xué)重要代表人物奧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us，354-430）在《上帝之城》中區(qū)分出世俗之城與上帝之城，宣稱“兩種愛造成兩種城邦。地上的城邦是，愛自己乃至蔑視上帝；天上的城邦是，愛上帝乃至蔑視自己?！保ㄚw敦華 傅樂，2013：494）殊不知在俄羅斯東正教文化觀念中，也有一座上帝之城，即民間傳說中的“基杰什城”。本文擬就俄羅斯文化中的“基杰什城”觀念的起源、發(fā)展及其文化內(nèi)涵做以探討。

一、“基杰什城”觀念的起源與發(fā)展

在俄羅斯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在距下諾夫哥羅德不遠處、伏爾加河以北的斯維特雷亞爾湖中，坐落著一座永遠隱藏于水中、肉眼看不見的東正教城池——基杰什城(Ки?теж-град,град Ки?теж)。據(jù)說只有極其虔誠的信徒能在夜間聽見這座水下城池的鐘聲，瞥見城中教堂上影影綽綽的十字架。

該傳說最早出現(xiàn)于蒙古人統(tǒng)治時期。公元13世紀(jì)，拔都率領(lǐng)的鐵騎攻城略地、橫掃東歐，兵臨小基杰什（Малый Китеж）即今天的戈羅杰茨（Городец）城下。守城的格奧爾吉·弗謝沃洛多維奇（Георгий.Всеволодович）大公率兵奮起抵抗，浴血奮戰(zhàn)，但終因寡不敵眾而失敗，后撤至此前建造的大基杰什城（Великий Китеж）隱藏起來。拔都攻下小基杰什城后，對當(dāng)?shù)匕傩諊?yán)刑拷打，以期問出大公的下落。一個叫格里什卡·庫特利馬（Гришка Кутерьма）的市民經(jīng)不住酷刑，供出了大基杰什城的方位，還將拔都大軍帶領(lǐng)至大基杰什城下。拔都再次發(fā)起進攻，守城將士難以抵抗，眼看城池即將失守，等待著守城官兵及城中百姓的將是一場大屠殺。在這千鈞一發(fā)時刻，圣母聆聽到了人們的祈禱，令大基杰什城突然沉入水下，只有真正的東正教信徒才能看見它，找到通往這座城池的路。這樣，大基杰什城就成為在俄羅斯民間傳說中的沉入水中的圣城，成為隨后的八百年中無數(shù)朝圣者、知識分子追尋的對象，成為俄羅斯人民心中的“亞特蘭大”以及東正教彌賽亞意識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

記錄基杰什城傳說的最為重要的歷史文獻是《基杰什城編年史》（Китежский летописец）和《神秘城池基杰什紀(jì)事》（Повесть и взыскание о граде сокровенном Китеже），均為18世紀(jì)80-90年代俄羅斯舊禮儀派信徒所作。俄羅斯作家梅列尼科夫-畢喬爾斯基（П.И.Мельников-Печёрский）的史詩小說《在林中》（В лесах）（1871-1874）使得俄國知識界了解了這一傳說。到了20世紀(jì)，在俄羅斯文藝界出現(xiàn)了不少以基杰什城傳說為題材的文藝作品，其中最為著名的屬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薩科夫（Н.А.Римский-Корсаков）的歌劇《基杰什城的傳說與圣女費夫羅尼亞》（сказание о невидимом граде Китеже и деве Февронии）（1907）。作曲家瓦西連科（С.Н.Василенко ）創(chuàng)作了歌劇《大基杰什城的傳說與靜靜的斯維特雷亞爾湖》（Сказание о граде Великом Китеже и тихом озере Светлояре）(1902)。

在俄羅斯文學(xué)領(lǐng)域中，詩人邁科夫（А.А.Майков）、沃洛申（М.А.Волошин）、戈羅杰茨科（С.М.Городецкий）的作品中都有基杰什城的形象。基杰什城主題貫穿于克柳耶夫（Н.А.Клюев）的許多詩作中。他十分向往基杰什城，在詩作中將古羅斯塑造成基杰什城：“我為親愛的基杰什城嘆息并灑下淚水?！?他的另一首詩《白色印度》（Белая Индия,1916）中，基杰什城形象與新耶路撒冷一同發(fā)展為革命的形象。克柳耶夫在其它詩中詛咒圣彼得堡，讓耶穌親自向即將滅亡的“冷酷的彼得堡”唱出《圣城基杰什之歌》。作家柯羅連科（В.Г.Короленко）寫道：“在寂靜的斯韋特雷亞爾湖中他被神圣的基杰什城的鐘聲迷住了。”“我們中的許多人早已放棄了通往古老的基杰什城之路……背離了對它的信仰……仍然癡心不改地尋找自己的圣城?！鄙踔猎跓o產(chǎn)階級作家高爾基的作品中也能找到基杰什城的主題。在自傳體小說《在人間》中，高爾基講述了由基杰什城的傳說引發(fā)的關(guān)于“荒涼世界”的深刻感受，被“遺棄”的感受，“這個世界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在自傳體小說的《童年》中，高爾基也提到了關(guān)于基杰什城的傳說。（Саркисянц，2005：54-55）

基杰什城的傳說發(fā)端于13世紀(jì)，到了17世紀(jì)的宗教分裂時期，舊禮儀派賦予該傳說以宗教內(nèi)涵，即對真理國家、上帝之城的末世論期盼。

二、“基杰什城”觀念與舊禮儀派

舊禮儀派（старообрячество）是17世紀(jì)俄國宗教改革時期出現(xiàn)的與官方東正教對立的派別。1650-1660年，尼康（Никон）牧首與沙皇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對東正教進行了一系列改革，目的是將宗教禮儀統(tǒng)一，其主要內(nèi)容有：將祈禱時的跪拜改為鞠躬禮，贊美詩要唱三遍而不是兩遍，上帝耶穌的名字由Исус改為Иисус等。他們以當(dāng)時在威尼斯出版的希臘文本以及供立陶宛-俄羅斯天主教徒使用的斯拉夫文圣禮書為標(biāo)準(zhǔn)，修訂俄文的禮儀書籍（尼科利斯基，2000：146）。但改革的后果導(dǎo)致了東正教會的分裂。以大司祭阿瓦庫姆（Аввакум）為首的神職人員堅持舊的宗教禮儀，認為對原有東正教禮儀的改變是對基督及其真理的背叛，因而現(xiàn)今統(tǒng)治世界的不是基督，而是敵基督（антихрист）。他們與官方東正教會進行對抗，認為自己是基督在人間的真正代表，是真正的基督徒?！叭嗣窈V信基督將再次降臨人間，在虔誠的教會的幫助下，建立起另一個真正神圣的，即物質(zhì)上神圣的基杰什-耶路撒冷，以取代這個罪惡骯臟的世界。”（Карташёв：1992,19）舊禮儀派認為自己的使命是原封不動地保持唯一真正的、純潔無瑕的東正教傳統(tǒng)，代表了人間真理。他們追求人間的耶路撒冷——第三羅馬，他們相信，“如果說1054年第一羅馬由于東正教淪陷，1439年第二羅馬以同樣原因淪陷，那么1666年由于尼康的錯誤做法最后的東正教國度也拋棄了真正的信仰，而人們應(yīng)秉持這真正的信仰直至歷史終結(jié)。在人類歷史中不會再有第四羅馬?！保ě厂学猝堙讧悃瘰擐瑁?005：64）因此舊禮儀派遭到沙皇政府的鎮(zhèn)壓與殺戮，阿瓦庫姆被流放西伯利亞，后被處以火刑。許多舊禮儀派教徒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逃跑至遙遠的邊疆、遠東甚至是美洲避難。

舊禮儀派觀念中的第三羅馬是基杰什城的一種變形。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實現(xiàn)這座上帝之城。舊禮儀派中最為激進派別反教堂派（беспоповцы）信徒在北方沿海地區(qū)組建了一些具有半修道院、半共產(chǎn)主義色彩的組織，過期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在這些組織中實行嚴(yán)格的勞動分工，一切財產(chǎn)為集體公有。他們認為，他們所拋棄的世界是敵基督的世界，因此不接受來自敵基督世界的神甫。從尼康時代開始，真理已被收回天堂，世界末日到來之前不會有真正的神甫（尼科利斯基，2000：286-288）。他們認為，“尼康改革后東正教會已不復(fù)存在。作為世上的一個機構(gòu)，它已經(jīng)消失了。對于反教堂派來說，與在蒼茫大地中尋找前尼康派教徒和古老的莫斯科教會的志向相比，將要取代‘人間之城’的‘天堂之城’的末世論信仰顯得更為典型。”（Саркисянц，2005:68）舊禮儀派的另一重要派別云游派（бегуны,странники）主要由貧苦農(nóng)民構(gòu)成，其創(chuàng)立者是農(nóng)民出身的逃兵葉夫菲米（Евфимий）。他在自己的著作中指出，從1666年起,俄羅斯已變?yōu)閿郴酵鯂峥的潦资菙郴降膫蜗戎?，從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和彼得一世開始的沙皇都是敵基督。因此，無論在隱修所還是修道院都沒有安全，不會得到拯救，只有前往“美好的母親般的荒漠”，在那里能夠通向天國之城錫安的道路。云游派還專門準(zhǔn)備了具有幽默色彩的假身份證，上寫“此身份證由上帝之城、錫安警察局、各各他街區(qū)簽發(fā)……身份證有效期為一個世紀(jì)，向圣徒區(qū)交驗并在下一世紀(jì)戶籍薄中注冊。”（尼科利斯基，2000：307-310）

三、基杰什城觀念與末世論思想

末世論（эсхатология）是基督教新約思想的顯著特征之一，其內(nèi)容包含世界的短暫性、最后審判、天國到來等（白舍客，2010：49-50）。該主題源于猶太教，即相信上帝會將派遣一位受膏者把猶太人帶進一個“千禧年”，復(fù)興猶太國，在這即將到來的國度中猶太人將擺脫奴役與壓迫，獲得真理與自由。基督教興起后，賦予這種末世論以形而上學(xué)色彩，上帝之國成為彼岸世界一個超驗的存在?；酵絺冏非蟮氖且粋€及善盡美的世界，一個沒有任何罪惡的上帝之城。“在天上的城邦那里，人的明智無非是虔誠的崇敬真正的上帝，期待既有圣徒又有天使那種神圣團體里的酬報，使上帝在萬物之上，為萬物之主?！?（趙敦華 傅樂，2013：495）。對虔誠的基督徒來說，世界末日到來后，人們就會棄絕充滿罪惡的人間之城，進入上帝之城。

對基杰什城的追尋正是東正教末世論觀念的體現(xiàn)。舊禮儀派深信自己肩負著亙古以來存在著的真理，將基杰什城視為東正教的上帝之城。別爾嘉耶夫所指出，俄羅斯民族就其形而上學(xué)的本性，就其所擔(dān)負的使命而言是一個終極的民族。他們總是有對另一種生活，另一個世界的渴望，總是有對現(xiàn)存的東西的不滿情緒。在基督教中始終保持著彌賽亞學(xué)說的希望和末日論的期待，而這種期待在俄羅斯東正教中比西方天主教、新教更為強烈（別爾嘉耶夫，1995:190-194）。俄羅斯東正教史學(xué)家格·弗洛羅夫斯基（Г.В.Флоровский）則認為，追求將現(xiàn)有的社會日常生活神圣化，在人類歷史中實現(xiàn)基督教的“絕對精神”是俄羅斯心靈——即舊禮儀派心靈的根本特征（Саркисянц,2005：63）?？梢哉f，從1666年宗教改革開始，俄羅斯舊禮儀派就期盼世界末日的到來，從那時起末世觀念一直伴隨著俄羅斯人。這就是舊禮儀派的末世論思想：將宗教分裂前的價值觀、倫理觀與生活方式視為典范并堅定不移地加以遵循，期待上帝之城即基杰什城的到來，相信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上帝之城定能取代敵基督統(tǒng)治的世界。別爾嘉耶夫甚至認為，這種精神追求由舊禮儀派傳至俄羅斯知識分子那里，隨后兩個世紀(jì)中的斯拉夫主義、民粹主義乃至布爾什維主義都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舊禮儀派的文化基因（Саркисянц,2005：65）。

末世論引發(fā)了一個獨特的現(xiàn)象是朝圣，目標(biāo)就是基杰什城?！澳┦勒撁鞔_的目的是塑造俄羅斯人的靈魂。朝圣是一種很特殊的俄羅斯現(xiàn)象，其程度是是西方所沒有的。朝圣者在俄羅斯大地上奔走，始終不定居，也不對任何東西承擔(dān)責(zé)任?！谌碎g，朝圣者沒有自己逗留的城市，他追求未來的城市?！保▌e爾嘉耶夫，1995:194）別爾嘉耶夫甚至認為，“就其精神實質(zhì)而言，俄羅斯文化最有創(chuàng)造性的代表者都是朝圣者，果戈里、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索洛維約夫和一切革命知識分子都是朝圣者。不僅有肉體的朝圣，而且還有精神的朝圣。朝圣不可能在任何有限的東西上靜止，它追求的是無限。而這就是末世論的目的，是一種期望，即一切有限的東西都面臨著終點，終極的真理被揭示出來了，未來將出現(xiàn)某種特殊的事物?！保ㄍ希┦赂锩埃苁渤潜蝗藗円暈槎砹_斯大地上的“朝拜之城”。蘇聯(lián)解體后，人們又開始尋找傳說中的上帝之城，“基杰什城”再次成為人們熟知的名字?！盎苁病币辉~成為互聯(lián)網(wǎng)中的時髦詞匯。（郭小麗，2009:255）時至今日，舊禮儀派信徒仍不斷前往斯維特雷亞爾湖畔朝圣，尋找他們的“上帝之城”基杰什。

四、基杰什城觀念與俄羅斯的“真理”觀

基杰什城代表著俄羅斯的真理。在俄羅斯文化中，“真理”（Правда）表示對某種道德原則堅不可摧的信仰?！罢胬怼笔谴嬖诘木唧w法則，人已脫離了這一法則，因此應(yīng)努力重新回到其中去（Саркисянц,2005：16）。建立在“真理”基礎(chǔ)上的國家是俄羅斯的政治理想。以真理國家觀念為基礎(chǔ)的政治學(xué)說認為，人民服從君主的前提是君主必須服務(wù)于真理。莫斯科王國的君主既是統(tǒng)治者，又應(yīng)當(dāng)是忠實信仰維護者。國君和人民同樣必須遵從真理原則。沙皇是連接基督教真理即理想的社會制度模式與塵世中的社會現(xiàn)實的紐帶。只有這樣，人類才能生活在上帝之城中。

看一下俄羅斯的歷史文獻不難發(fā)現(xiàn)，真理觀念在俄羅斯知識分子心中是如何根深蒂固。智者雅羅斯拉夫法典所規(guī)定的律條以及1825年十二月黨人起義參與者П.И.彼斯捷爾的革命憲法草案都稱為“俄羅斯真理”（Русская Правда）。莫斯科公國時期“真理”思想得到進一步發(fā)展。伊凡三世（1462-1505）在位期間，莫斯科王國接受了拜占庭世界帝國的普世觀念，因此他被稱為“真理沙皇”（Царь Правды）。在16世紀(jì)的史籍中莫斯科王國被描述為塵世中的真理國家，而這種觀念與“第三羅馬”觀念又是交織在一起的。對于真理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宗教的追求，即一切以東正教倫理為準(zhǔn)則，這樣才能在塵世間得到救贖。在彼得大帝改革后，“真理”思想已不再構(gòu)成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基礎(chǔ)，國家與當(dāng)政者被認為背叛了真理，但“真理”理想仍保留在人民尤其是舊禮儀派的思想觀念中（Саркисянц,2005：16）。數(shù)百年來，舊信仰一直都是人民宗教的基礎(chǔ)。Г.弗洛羅夫斯基認為，兩個多世紀(jì)以來人民在意識深處一直抱有一絲對“天堂之國”和人間的上帝之國的憂思，他們相信“沙皇的國度”應(yīng)該就是以莫斯科公國為藍本的。他認為這就是舊禮儀派的理想，該理想是一種“社會-啟示錄烏托邦”。他認為，宗教分裂是“俄羅斯民族無根基感的開始……從歷史角度說，舊禮儀派思想發(fā)端于對神圣羅斯這一宗教-社會理想的不懈追尋?！边@實際上正是舊禮儀派意識中的“第三羅馬”思想。到了19世紀(jì)斯拉夫派出現(xiàn)后，真理國家這一意識形態(tài)以斯拉夫主義的面貌再次復(fù)興了（Саркисянц,2005：64）。

基杰什城就是第三羅馬，就是俄羅斯的真理，即舊禮儀派所秉持的真理，而宗教分裂后真理已不在人間，與基杰什城一起沉到了水底。目前統(tǒng)治國家的沙皇是敵基督，他代表的是非真理（кривда）。因此很多信徒認為，現(xiàn)今當(dāng)政的沙皇是假冒的，真正代表真理的沙皇被殺了，或者因受到迫害而亡命天涯，隱匿于民間。于是，從17世紀(jì)開始，在俄羅斯歷史中出現(xiàn)了又一極富俄羅斯特色的社會現(xiàn)象，即偽沙皇現(xiàn)象。在中世紀(jì)的西歐，民間出現(xiàn)偽君主的現(xiàn)象也很常見，但從未有未象在俄羅斯那樣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在俄羅斯，真理國家的觀念使得比西方多得多的人假托自己為君主，以此領(lǐng)導(dǎo)農(nóng)民起義，推翻舊的王朝。比較著名的有格里高利·奧特列比耶夫（Григорий Отрепьев）即偽德米特里（Лжедмитрий），普加喬夫也偽托自己為彼得三世。據(jù)史料記載，在17、18世紀(jì)的俄羅斯，曾先后有數(shù)百人把自己假托為偽德米特里、彼得二世、彼得三世、保羅一世和康斯坦丁·巴甫洛維奇（Саркисянц,2005：46）。

五、結(jié)語

在世界其它宗教中也有類似的圣城觀念，如猶太教中的錫安城，藏傳佛教中的香巴拉城。與基杰什城類似，這些觀念反映出人們對殘酷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和人類社會美好未來的企盼。同時，這些圣城觀念是一種上升至形而上學(xué)高度的道德倫理觀，即對神圣生活的向往?！芭f禮儀派對前基督教及早期基督教的神話題材諸如基杰什城的興趣體現(xiàn)了‘塵世’與‘天堂’合二為一的古老傳統(tǒng)。神圣事物與日常生活是不可分割的，信仰與政權(quán)，教會與人民，大地與祈禱，生活與圣禮?！保ě掸悃岌支擐悃堙讧郏?002，475）它源自舊禮儀派，是一種末世論式的真理觀。俄羅斯民族對基杰什城的追尋是由其固有的宗教性決定的。屠格涅夫指出，如果條件允許，任何一個俄羅斯人都必然成為舊禮儀派信徒（Саркисянц,2005：46）。有信仰的民族是偉大的民族，相信今后基杰什城這一觀念在俄羅斯民族文化史上仍將發(fā)揮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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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然（1978-），男，空軍工程大學(xué)，講師，俄語語言文學(xué)博士，研究方向：俄羅斯語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