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濤
試論清人對《通雅》的刊刻
鄭 濤
《通雅》是方以智篇幅最長,用力最深,現(xiàn)今影響最廣的著作,筆者擬從文獻文化學(xué)的角度,分析《通雅》在清代的刊刻情況,以期了解《通雅》在清代的傳播與影響。
《通雅》 文獻學(xué) 清代 刊刻
方以智(1611—1671),字密之,號曼公、鹿起、龍眠愚者,安徽桐城人,是我國明末清初著名的學(xué)者。他少習家學(xué),博采眾長,貫通百家,舉凡文學(xué)、歷史、哲學(xué)、地理、醫(yī)藥、物理、數(shù)學(xué)、生物、書畫等,無所不知,靡不畢精。據(jù)侯外廬主編的《方以智全書》[1]介紹,方以智在顛沛流離中仍不廢著述,其所撰著,約達四百萬字以上。不過由于方以智身處明清交替的動蕩時代,又志在反清復(fù)明,故其著述“率多失亡”,現(xiàn)除《通雅》、《物理小識》及《藥地炮莊》三書較為通行外,其余大部分以孤本形式流傳,有些至今湮沒未見。[2]
其中,《通雅》一書是作者早年在為《爾雅》作注的基礎(chǔ)上加以編纂的,大約成書于崇禎十年(1637年)至十二年(1639年),后經(jīng)多年補充修改,直至順治九年(1652年)定稿。而到康熙五年(1666年),桐城姚文燮刊印此藏軒本時,方以智已經(jīng)五十五歲,距去世僅有五年,正如錢澄之在《通雅·序》中所說:“要其三十年心血,盡在此一書矣?!?/p>
作為一部方以智篇幅最長,用力最深,現(xiàn)今影響最廣的著作,卻被作者“秘而不章”,既不肯輕易示人,又不愿意率爾刊布。錢澄之在《通雅·序》中提到:“今道人(按:方以智出家后自稱愚道人)既出世矣,……若所謂《通雅》,已故紙視之矣。姚子(按:指姚文燮)曰:‘《通雅》者,道人今日之唾棄,而昔日之秘藏也?!染妹囟徽?,今又棄焉,將此三十年心血付之流水乎?”可見,方以智雪藏著述的做法,連昔日的同窗密友也無法理解。
由于方以智對《通雅》的束之高閣,使得這部對后世具有重要影響的著作在很長時期里并不被世人所知,只是珍藏于門下弟子黃虞稷的“千頃堂”。直到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通雅》才由方以智的另一門人揭暄始謀刊刻。由于《通雅》底稿已付黃虞稷,揭暄只得于桐城抄錄《通雅》的家藏稿本??滴踉辏?662年),揭暄抄得《通雅》五十卷,經(jīng)“曉夜校讎,一字無偽”后,開始刊刻《通雅》,但他并沒有完成所有的工作??滴跷迥辏?666年),揭暄刻《通雅》過半,遇到了任職于福建建寧推官的姚文燮。當?shù)弥鐣匚弧⒔?jīng)濟狀況都優(yōu)于自己的姚文燮也要刊刻《通雅》時,揭暄慷慨無私地將稿本盡奉于他,而自己改刻《名物小識》(即《物理小識》)。
姚文燮以揭本為底本,在刪去原有序跋后,自為《序》及《發(fā)凡》,并將方氏有關(guān)醫(yī)學(xué)的論著《脈考》、《古方解》等編入《通雅》,使得原本五十卷的《通雅》增至五十二卷。此外,姚刻本中還有不少姚文燮的按語。雖然姚氏的做法有畫蛇添足之嫌,但姚刻本考訂精細,剞劂精良之功不可抹。康熙八年(1668年),《通雅》有了第一個完整的版本,即流傳至今的“浮山此藏軒本”。
其后,《通雅》被收入《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據(jù)題注,“四庫本”《通雅》所依據(jù)的“左都御史張若溎家藏本”,應(yīng)該也是姚刻本,只是刪除了姚文燮、錢澄之的《序》和《姚氏發(fā)凡》,而代之以《四庫全書·通雅提要》。
因“四庫本”是多方轉(zhuǎn)寫,雖經(jīng)多方校讎,仍有不少訛誤,所以,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桐城張裕葉著有《通雅刊誤補遺》一卷。張裕葉訪得《通雅》原本,并以舊稿訂正今本,校正了姚刻本和“四庫本”中的不少訛誤,同時還增補了不少被姚氏刪削的內(nèi)容,如揭刻本序跋,他人的部分批注,及方以智的書信等。這不僅對恢復(fù)《通雅》的本來面目有所幫助,也為后人研究《通雅》提供了寶貴材料。
不過,作為明朝遺老,方以智堅定的反清復(fù)明思想注定了他會被裹挾于文禍之中。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方以智的《浮山全集》被列入《應(yīng)繳違礙書目》,后又由軍機處奏準列入《全毀書目》。[3]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通雅》“因書中有悖謬之語,為安徽巡撫富躬奏繳”“十二月二十六日奏準禁毀?!盵4]
“嘗謂清人禁書,也如‘瓜蔓抄’,每每因其人對清朝不滿,而并禁其書(雖然其書并無所謂悖逆之處)”。從《四庫提要》可知,《通雅》本身并無“悖逆之處”,僅因方以智的政治傾向而被打入冷宮。
就在國內(nèi)學(xué)者對《通雅》噤若寒蟬、談虎色變之時,《通雅》卻在海外風行一時。據(jù)現(xiàn)今藏于安徽省博物館的日本立教館刻本可知,《通雅》在嘉慶年間已廣泛經(jīng)流傳于朝鮮、日本等國。在文禁漸弛后,國內(nèi)曾一度出現(xiàn)了《通雅》不易得的局面,還不得不依據(jù)日本立教館刻本重新翻刻。
光緒六年(1880年),方氏后裔在抽去錢澄之的《序》,增加張裕葉的《刊誤》后,重刻了《通雅》。這就是總共五十三卷的“桐城方氏重刻本”。不過這次重刻后不久,藏版便毀于兵燹。于是,光緒十一年(1885年),方氏族孫方寶彝守姚氏之舊,加張裕葉《刊誤》,并附《四庫全書·通雅提要》及自己作的《跋》,重付剞劂,成其為方寶彝跋本。
[1]侯外廬.方以智全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27.
[2]任道斌.方以智著述知見錄[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85.
[3]侯外廬主編.《方以智全書》第一冊《通雅》[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58.
[4]王彬主編.清代禁書總述[M].北京:中國書店,1999:430.
(作者單位:南昌工學(xué)院)
鄭濤(1989-),女,湖北洪湖人,文學(xué)碩士,南昌工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古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