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諦 王 馨

（紅河學院，云南 蒙自 661199）

哈尼族古歌《窩果策尼果》中的戰(zhàn)斗英雄研究

張 諦 王 馨*

（紅河學院，云南 蒙自 661199）

每一個民族，在其歷史的發(fā)展過程中，都會產(chǎn)生許多戰(zhàn)斗英雄。他們通常勇猛過人、力大無窮，引領著人們或征戰(zhàn)沙場，或懲惡除奸，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或成功鏟除惡勢力，從而成為各族人民贊頌與尊敬的對象。在哈尼族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也產(chǎn)生了許多戰(zhàn)斗英雄?！陡C果策尼果》作為一部記述哈尼族宇宙觀、天文歷算、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技術、生存生活等方面知識的神話與史詩，也記述了許多戰(zhàn)斗英雄及其事跡。這些戰(zhàn)斗英雄其人及其事跡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點：一、身體屬性的非必要性；二、戰(zhàn)斗過程機智性；三、戰(zhàn)斗結局完滿性。

《窩果策尼果》；戰(zhàn)斗英雄；身體；戰(zhàn)斗過程；戰(zhàn)斗結局

無論是中國的神話還是西方的神話，都記載了許多戰(zhàn)斗英雄以及他們的英勇事跡。他們往往天生神力，在體力、武藝甚至計謀上都占優(yōu)勢，超于常人。當群體面臨著外敵的入侵或者出現(xiàn)利益爭端時，他們往往能夠帶領團隊或獨自一人取得勝利，成功捍衛(wèi)領土、資源或者除去惡勢力等，并因此而被人們稱頌為英雄。他們的英名也能夠在歷史中占一席之地。

一、戰(zhàn)斗過程身體屬性的非必要性

通常而言，戰(zhàn)斗英雄都力氣過人、武藝高強，或有著優(yōu)異的天賦，或后天勤奮苦練。如希臘神話中的赫拉克勒斯，天生力大無窮。在他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天母赫拉為了報復他母親阿爾克墨涅，就命令兩條毒蛇前去咬死他。當兩條毒蛇爬到搖籃，“赫拉克勒斯被驚醒，哭叫起來。他拾起頭，這是他第—次證明他超人的力量，他兩只手各抓住一只蛇的脖子，只用力—捏就掐死了它們。”[1]在中國漢族神話中，也有著這樣力大無窮的英雄，如盤古。據(jù)記載，在天與地還沒形成之前，這個世界混沌一片，象個大雞蛋，而盤古就呆在里面。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那種憋悶，“心里一生氣，不知道從哪里抓過來—把大板斧，朝著眼面前的黑暗混沌，用力—揮，只聽得山崩地裂似的一聲響：嘩喇!大雞蛋突然破裂開來。其中有些輕而清的東西，冉冉上升，變成了天；另外有些重而濁的東西，沉沉下降，變成了地。當切是混沌不分的天地，就這樣給盤古的板斧一揮，劃分開來了?！盵2]也就是說，中西方神話傳說中的英雄同樣力大無窮，具備了超群的能力。他們所取得的赫赫戰(zhàn)績或者驚人成就，很大程度上決定于他們的強大體力與高強武藝，這些都可以歸為其身體屬性的優(yōu)越性。

而在哈尼族神話《窩果策尼果》中，情況有些特殊。哈尼族的戰(zhàn)斗英雄有些是身體強壯，力大無窮的，但也有些身體并不強壯，甚至是很矮小無力的。身體強壯的戰(zhàn)斗英雄主要有虎伯的兒子，查艾、杰羅等?；⒉臼穷^人，他長得像“老樹一樣高/胸膛有七尺寬/身子有七尺長/一把捏得死兩只鹿子/一口咽得進三只兔子?！盵3]而虎伯的兒子則“生得比虎伯還扎實/十只老虎不夠打?！盵4]虎伯的身體已經(jīng)足夠高大強壯，力氣大，而他兒子長得更扎實，則表明他兒子的身體更加高大強壯。但最后作惡多端的虎伯還是被他兒子殺死了。查艾同樣長得高大強壯。當寨子面臨危機，即附近出現(xiàn)吃人的魔鬼時，查艾和族人商量著去對付它，最后決定讓生得最高大的人去。于是查艾就和大家比起身材來?！跋缺茸彀偷拇笮?別人只有十厘米/查艾兄弟有二十厘米/再比兩只奶頭的寬處/別人只有五掌/查艾兄弟有十掌/又比肩膀的寬處/別人只有五十厘米/查艾兄弟有一百厘米/又比腰桿的粗處/別人只有一抱/查艾兄弟有三抱?！睙o論是嘴巴，還是胸膛、肩膀、腰桿，查艾都比別人的要寬大。因此，他只能接受去殺魔鬼的重任。盡管由于魔鬼過于強大，他在數(shù)次與其斗智斗勇之后，還是失敗了。杰羅也生得高大強壯，力氣過人。他的父親“生著水牛的粗腰，有九條牛的力氣”，長著“老虎的尖牙。”杰羅也長得跟父親一樣粗壯，但還是無法把吃人、作惡多端的父親打敗。于是他離開故鄉(xiāng)，去到了貝那，并在那里練出了十頭牛的力量和精準的箭法。功夫練成后，他才回到故鄉(xiāng)帶領眾人將父親殺死。

身體一般強壯或有些矮小無力的有蝶里艾斯、艾瑪阿媽的兩個兒子等。身體高大強壯的查艾被魔鬼打敗，在逃跑過程中遇到了矮小的蝶里艾斯。蝶里艾斯隨即說要去殺魔鬼。查艾聽了，用小拇指指著蝶里艾斯說，“你是活夠了日子想去死/魔鬼的牙齒比你粗/魔鬼的牙齒比你長/去是去得了呢/只怕回不來?！蹦Ч淼难例X都比蝶里艾斯粗和長，可見它長得有多矮小瘦弱。查艾雖然說得有些夸張，但也可說是基本屬實。這可以從魔鬼的說話中看出來。當魔鬼對前來的蝶里艾斯說，“虱子大的一個/吵得我睡不著覺/查艾比你三個大/也被我殺得不敢來?！迸c蝶里艾斯一起前去的動物與植物也不是什么猛獸巨物，它們是魚王、黑蜂、筍殼、冬瓜。相比起獅子、老虎、大象之類的猛獸，魚王和黑蜂只不過是小不點。筍殼、冬瓜與大樹相比，也無足輕重。然而就是矮小的蝶里艾斯與他的弱小團隊殺死了魔鬼。艾瑪阿媽的兩個兒子身體長得一般。當山里的鬼王策德阿窩前來吃人時，艾瑪阿媽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把兩個兒子化妝成漂亮的姑娘，然后在下嫁給鬼王的當天把它殺了。

由上分析可以看出，哈尼族中的戰(zhàn)斗英雄，在其戰(zhàn)斗時，身體的強壯、武藝的高強并非必然性的取勝因素，有一些身體比較矮小、瘦弱的戰(zhàn)斗英雄，同樣能夠通過他們的智慧而取得勝利。

二、戰(zhàn)斗過程的機智性

古希臘的戰(zhàn)斗英雄，通常是以自身的強力、武藝與敵人抗衡，或者打得兩敗俱傷，或者你死我活，必然會見傷見血。他們很少會使用計謀，而主要是以武力去殺死對方，由此彰顯他們的勇猛和強大。這種勇猛與強大是他們獲得榮譽的前提。因此，他們往往不屑于使用計謀，而傾向于你死我活的拼殺。如阿喀琉斯與赫克托耳之間的大戰(zhàn)即是如此。在特洛伊人被阿基琉斯率眾打得兵敗城、紛紛逃亡回城之際，赫克托耳卻依然堅持留在城外迎戰(zhàn)阿喀琉斯，并因此而犧牲。阿喀琉斯也迫不及待地準備廝殺，用盾牌掩護著沖了過來。他的頭盔在抖動，頭發(fā)在風中飄散著，長矛閃爍著寒光。阿喀琉斯睜大眼睛，尋找赫克托耳的身體上未被遮蓋且又有機可乘的地方。可是從帕特洛克羅斯那里撿去的盔甲把他的身體保護得嚴嚴實實，只有在連接肩與脖子的鎖骨旁邊露出一絲空隙，使得他的喉嚨稍有一點暴露在外。阿喀琉斯看得真切，一槍刺過去，槍尖刺穿赫克托耳的嗓子，競從頸項內(nèi)穿透了?！盵5]

而《窩果策尼果》中的戰(zhàn)斗英雄，既有以強大武力取勝的，也有主要以機智取勝的。相比而言，以機智取勝的占了大多數(shù)。如虎伯的兒子，盡管他也長得非常高大粗壯，但面對著和他一樣強壯的父親，他還是不敢輕易動手。他父親有一個寶貝，只要把它放在一件事物上，那事物就會被融化。為了殺死仇人，虎伯就把那寶貝交給了兒子，讓兒子代他去執(zhí)行。但兒子并沒有去殺仇人，反擊把寶貝放到了虎伯身上，使虎伯被融化。又如查艾，面對著力量更加強大、身體更粗壯的魔鬼，他每次都被嚇得逃跑。在第一次會面時，魔鬼用腳丫夾起了一塊巨石放在了查艾手上，但查艾卻根本抱不動。查艾又看了看魔鬼，發(fā)現(xiàn)他牙齒“粗處比煙筒粗，長處比煙筒長”，因此十分害怕，認為自己不可能把魔鬼打敗。于是，查艾就逃跑了。第二次會面時，查艾開始使用了計策。他大吃炒豆，發(fā)出的響聲“像母雞下蛋的叫聲”。見查艾吃得香，魔鬼食欲被引起，便讓查艾分一些給它。查艾便乘機把鐵砂給魔鬼。盡管魔鬼輕易就把鐵砂吃得一顆不留，但也顯示了查艾的機智性。第三次會面中，查艾將鐵砂換成了鐵坨。他故技重施，先吃桃子來引起魔鬼的食欲。魔鬼接過查艾遞過的鐵坨，嚼了一會便把渣吐了出來，說“你的桃子太老，嚼來嚼去沒味道！”也就是說，計策依然失敗。查艾沒辦法，只好又逃跑了。與魔鬼的第四次會面，查艾才與它打了一場不怎么激烈的仗。可見查艾與魔鬼之間的戰(zhàn)斗，其實是以機智為主。

同樣，蝶里艾斯與魔鬼的戰(zhàn)斗也是以機智為主。蝶里艾斯生得非常矮小，面對著查艾都打不贏的魔鬼，如果以武力去比拼，不可能取得勝利。在他去找魔鬼的路途中，他分別救助了筍殼、冬瓜、黑蜂、魚王。它們?yōu)榱烁兄x蝶里艾斯，就決定一起去殺魔鬼。當趕到魔鬼的家時，“筍殼睡在門口，冬瓜爬上門頭，魚王縱進水缸，黑蜂落在床上?！碑斈Ч硖嶂鵁熗踩ニ籽b水時，“魚王啪噠跳一下，潑進鬼眼半缸水”，黑蜂趁機把魔鬼的雙眼叮成大桃子?？床灰娐返哪Ч砻髦?，卻又被筍殼滑倒。當它剛剛出門口，冬瓜又從上面把它砸得頭昏腦脹。這時，蝶里艾斯沖上去，用尖刀把魔鬼殺死。很顯然，蝶里艾斯不是憑借著自己的體力與武藝把魔鬼殺死。他利用的是團隊的力量以及計策的力量。這個團隊的成員筍殼、冬瓜、黑蜂、魚王盡管在力量上完全不起眼，但蝶里艾斯的排兵布陣卻非常機智。讓魚王在水缸跳起，使魔鬼的眼睛進水，然后黑蜂立刻把魔鬼的眼睛叮腫以使其視力被遮，緊接著筍殼把魔鬼滑倒，冬瓜則把它狠砸，最后蝶里艾斯將它殺死?？梢哉f，這是一連串使人眼花撩亂的機關，強大的魔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殺死了。這一場以弱勝強的戰(zhàn)斗，充分體現(xiàn)了蝶里艾斯的機智。

艾瑪阿媽兩個兒子殺死鬼王策德阿窩的故事也充分體現(xiàn)了哈尼族戰(zhàn)斗英雄的機智。策德阿窩生得十分強壯怪異，“阿窩的大嘴，象沒有扎起的麻袋口，阿窩的尖牙，象寬口薄刃的斧頭，腳上手上的指甲，象彎腰的鐮刀，上上下下的皮肉，象老冬瓜樹的皮?！盵6]它每年都要吃掉兩個男人。當送男人給阿窩吃的任務分派到寡婦艾瑪阿媽家時，她發(fā)愁了。如果把兩個兒子都送去，她就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自己了。于是她先是叫兩個兒子裝扮成阿窩的樣子，在夜里嚇唬寨人，說以后換口味，不吃人而要吃豬和牛。于是寨人紛紛送上豬牛給阿窩。阿窩大怒，專門去吃娃娃，每天一個。艾瑪阿媽只好又另想主意。這次她決定讓兩個兒子裝扮成漂亮的姑娘，說要嫁給阿窩。阿窩很高興，就大擺宴席慶賀，并因為高興而漏泄了自身的要害之處。這要害之處即是它胸脯上白白的一把毛。夜晚降臨，阿窩睡下床準備洞房，艾瑪阿媽的兩個兒子一跳而起，哥哥抓住阿窩胸脯上的那把白毛，弟弟則用尖刀將其殺死?？梢?，他們與魔鬼阿窩之間的戰(zhàn)斗，也不是硬碰硬，而是先使用美人計得到阿窩的信任，待其漏泄身體的要害處后才采取行動，將其殺死。這也充分體現(xiàn)了哈尼族戰(zhàn)斗英雄的機智性。

三、戰(zhàn)斗結局完滿性

在古希臘神話中，許多戰(zhàn)斗英雄并沒有取得完滿性的結局。他們也許曾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統(tǒng)率千軍，甚至成就了霸業(yè)，但卻有許多人在戰(zhàn)斗時死亡或者遭遇其他的不測。如大名鼎鼎、勇冠三軍的阿喀琉斯，盡管他率領眾人大敗特洛伊軍，殺死了特洛伊軍的統(tǒng)帥赫克托耳以及許多其他將領，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阿波羅以暗箭射死在特洛伊中央城門前。力大無窮的赫拉克勒斯一生戰(zhàn)績輝煌，并且成了一方的霸主，當上了國王。但他最終也沒有取得完滿的結局。他率領大軍攻克俄卡利亞王國并且俘虜了國王歐律托斯和他的兒子，但就在這時，災禍降臨了。赫拉克勒斯的妻子誤會他要迎娶俘虜歐律托斯的女兒，為了挽回愛情，她就制作了一件襯衫讓使者帶給他。但那襯衫卻是帶有毒血的（當然，赫拉克勒斯妻子并不知道這一點），這使剛穿上襯衫的赫拉克勒斯中了毒，并因此而喪命。

而在《窩果策尼果》，大部分戰(zhàn)斗英雄的結局是完滿的。他們多數(shù)沒有在戰(zhàn)斗中陣亡，在戰(zhàn)斗取得勝利后，能夠贏得人們的尊敬，取得較高的社會地位。如虎伯拔森的兒子在殺掉他作惡作端的頭人父親后，自然而然地繼承了父親的頭人位置，成為寨里的首領。再如查艾，當?shù)锇箤⒛Ч須⑺篮螅麚屜劝涯Ч淼念^扛回了寨里。寨里人自然認為是查艾殺了魔鬼，不再理會蝶里艾斯的話，讓查艾當上了烏木。雖然查艾后來也被殺死，但那是因為他當上烏木之后品性變壞、暴戾專制、濫殺無辜，才被蝶里艾斯所殺。因此，他當上烏木，主要是因為人們認為他殺了魔鬼，這結局是完滿的。他被殺死，是因為他的作惡，這并不算作他的戰(zhàn)斗結局。又如蝶里艾斯，他率領筍殼、黑蜂、魚王、冬瓜智勝魔鬼，立下了大功，但因為他長得矮小，寨里人不相信魔鬼是他殺的，從而讓查艾當上了烏木。就此來看，蝶里艾斯并沒有取得完滿的戰(zhàn)斗結局。但后來查艾作惡多端，蝶里艾斯再次出手，到處追趕著查艾，要把他殺死。查艾跑到天上去躲，“烏麾射上云一箭/插進查艾的喉嚨/烏麾射出第二箭/戳進查艾的鼻洞/烏麾射出第三箭/射通了查艾的耳朵”，查艾因此而被殺死。而殺死查艾的蝶里艾斯，終于因為雙重功勞而當上了烏木，并且聲名遠揚。又如艾瑪阿媽和她的兩個兒子，也取得了完滿的結局。艾瑪阿媽足智多謀，先前讓兒子裝扮成鬼王阿窩，而使兩個兒子逃過了死劫；后來又想出讓兩個兒子扮成漂亮姑娘以侍機殺死阿窩的計策。而她兩個兒子也英勇過人，不負眾望地將鬼王阿窩殺掉。寨里人對他們十分感激，先是莊嚴地迎接兩個兒子，然后又一起將艾瑪阿媽抬回了家。在他們死后，哈尼人專門開辟出寨林，將之當作他們的家，視他們?yōu)檎拥谋Ｗo神，并年年祭祀。由此可見，艾瑪阿媽和她的兒子不但領受了生前的榮譽，死后也得到了哈尼人的尊敬與懷念，其結局可謂非常完滿。

為何《窩果策尼果》中的戰(zhàn)斗英雄總是能夠取得完滿結局而古希臘的戰(zhàn)斗英雄卻往往命運坎坷而成悲劇呢？這與兩者的地理氣候環(huán)境以及文化心理結構的不同有很大關系?！跋ＥD地形崎嶇，幾乎沒有平原。尤其是雅典所處的阿拉卡半島，土地比別處更為單薄貧瘠，所以雅典約有四分之三以上的糧食依賴國外輸入整個希臘半島被縱橫交錯的山脈分割成18個地區(qū)，造成希臘半島陸地交通非常不便利古希臘是全歐洲山嶺最多地面割裂最破碎的國家，在山地主宰的古希臘只占總面積的 20%耕地被分割成自成一體的小塊，有的耕地小得幾乎不能進行本來意義上的犁耕，而且土壤不肥，地里有很多石塊沙礫?！盵7]此外，希臘也有曲折的海岸線，能夠形成許多優(yōu)良海港，這有利于他們?nèi)氖潞Ｍ赓Q(mào)易與探險。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對他們的文化心理結構有著重大影響。生存的艱難、與大自然的痛苦搏斗，鍛煉了希臘人勇敢面對磨難與命運的堅韌意志，培育了他們不屈的精神。而這正是悲劇精神的核心：盡管面臨著不公的命運、重大的苦難，卻從未屈膝，從未放棄尊嚴與斗志。這種尊嚴與斗志是古希臘人強大的獨立意志。這誠如王富仁先生所說，“人的這種獨立性，人的這種獨立意志，也是人所無法擺脫的， 也是人的自然的本能。這決定了人將永遠反抗宇宙的意志，反抗大自然的威脅，這種反抗永遠沒有取得最終勝利的一天，這種反抗是無望的，是悲劇性的，但人卻不能放棄這反抗。人在這反抗中才表現(xiàn)著自己的獨立性，表現(xiàn)著自己的獨立意志，表現(xiàn)著自己主體性的力量。”[8]因此阿喀琉斯、赫拉克勒拉等戰(zhàn)斗英雄盡管早已預知了自己的死亡，但卻依然不屈服，依然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去對抗這種力量強大的命運或苦難。在他們身上，沒有中和，沒有屈服，因而其結局通常是悲劇性的。

而哈尼族主要聚居在哀牢山區(qū)?！鞍Ю紊绞怯晌鞅毕驏|南延伸的山脈，與之相伴而行的紅河在其東側。紅河流經(jīng)滇南，明顯向東，因而哀牢山南段的主要部分，處在了紅河的南岸。紅河下游，支流眾多，李仙江、藤條江等數(shù)十條河流，加上紅河干流的縱橫切割，使得南部哀牢山區(qū)山巒起伏，溝壑交錯?！盵9]而其氣候則是復雜多變的立體氣候，“熱帶季風氣候、亞熱帶季風氣候與溫帶氣候俱全。其間，既有年最低氣溫僅8攝氏度，也有最高氣溫達43攝氏度。”[10]這樣的自然環(huán)境，雖然不象平原大地那樣有利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但哈尼族人們還是憑借著自己的智慧與勤奮，創(chuàng)造出了燦爛的生態(tài)農(nóng)業(yè)與文化。而這種農(nóng)業(yè)耕作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文化，又反過來影響了哈尼族人的文化心理結構，使他們形成了勤奮刻苦、知足常樂、樸實溫和、善良和平等性格特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與文化也使得哈尼族人更為關注日常生活的意義，更加重視現(xiàn)世的生命。李澤厚先生認為中國的哲學都極端重視感性心理與自然生命，“它要求為生命、生存、生活而積極活動，要求在這活動中保持人際的和諧、人與自然的和諧（與作為環(huán)境的外在自然的和諧，與作為身體、情欲的內(nèi)在自然的和諧）。因之，反對放縱欲望，也反對消滅欲望，而要求在現(xiàn)實的世俗生活中取得精神的平寧和幸福亦即‘中庸’，就成為基本要點?！盵11]這種守中庸、不極端的品格成為了樂感文化的基礎，使得中國人樂于追求事件的完滿結局，即使出現(xiàn)了重大的災難與挫折，人們也不愿意扎進苦難之中，而是想方設法將其修飾得傾向于完滿。《窩果策尼果》中的戰(zhàn)斗英雄，實際上，也是這種文化心理影響下的產(chǎn)物。

四、結語

《窩果策尼果》中的戰(zhàn)斗英雄并不拘泥于身體或強壯或弱小，它要求的是戰(zhàn)斗英雄應當機智，這體現(xiàn)了哈尼族人們富于智慧與幽默感。傾向于完滿的戰(zhàn)斗結局則是哈尼族文化心理結構的折射，它反映出哈尼族文化中所具有的和諧觀、重現(xiàn)世、重生活、不極端的品質。

[1]斯威布，高中甫等，譯.古希臘神話與傳說[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2.

[2]袁軻.上古神話[M].遼寧：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

[3][4][6]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民族事務委員會編.哈尼族古歌[C].云南民族出版社，1992.

[5]古斯塔夫·施瓦布，曹乃云，譯.希臘神話英雄[M].上海：譯林出版社，1995.

[7]謝振玲.論自然環(huán)境對古希臘文明的影響[J].黑龍江史志，2010.

[8]王富仁.悲劇意識與悲劇精神（上篇）[J].江蘇社會科學，2001.

[9]王清華.梯田文化論－哈尼族生態(tài)農(nóng)業(yè)[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

[10]南馬.無字詩篇－哈尼族口傳文化與梯田農(nóng)業(yè)[M].云南：云南美術出版社，2010.

[11]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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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國家社科基金《哈尼族美學與文化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發(fā)展研究》（項目編號：14CZX053）階段性成果。*為本文通訊作者

張諦（1967-），男，漢族，云南蒙自人，副教授，研究方向：藝術學，音樂與舞蹈；王馨，紅河學院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