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靜
《我和祖父的園子》選自著名作家蕭紅的自傳體小說《呼蘭河傳》,洋溢著濃濃的自由氣息,清新活潑的語言風格勾勒出了蕭紅童年時代跟隨祖父在園子中勞動的歡快場景。透過溫暖而真切的祖孫情,筆者似乎體會到了蕭紅那飽含深情的回憶:“祖父、后園、我,這三樣東西是一樣也不可缺少的。”祖父給予蕭紅的愛和自由,讓那平常無奇的園子也顯得那么獨特,那么有靈性,那么自由;祖父給予蕭紅的愛和自由,讓多年以后深陷苦難生活中的蕭紅回憶起溫暖的點滴時,筆調依舊如孩子般那么歡暢,那么自由。
從課題不難看出,這篇課文的題眼是“園子”。因此很多教師在解讀文本時往往從“園子”入手,引發(fā)學生透過課題思考:“這是一個怎樣的園子呢?”隨即進入課文第2自然段和第13自然段,將兩自然段中不相連的園中景人為地整合,通過閱讀描寫園子景色的語句感知園子的特點。文中寫道:“黃瓜愿意開一謊花,就開一謊花,愿意結一個黃瓜,就結一個黃瓜。玉米愿意長多高就長多高,它若愿意長上天去,也沒有人管?!睂W生從這些直觀的文字片段中不難感受到園子的生機勃勃和植物的自由自在。但是試問一下,難道此時其他園子里黃瓜和玉米的生長特點和這個園子里黃瓜和玉米的生長特點真的不一樣嗎?其實細細想來,園子和園子之間的自然屬性是一致的,其他園子里的黃瓜一定也是“愿意開一謊花,就開一謊花”,真正的區(qū)別在于題眼的修飾詞———“我和祖父的”,而這正是園子與園子中的人文屬性的差異。所以筆者認為,解讀這篇課文的關鍵在于以“我和祖父”為切入點,走進文本,感受濃濃的祖孫情。這正是所謂的“境由情生,文由心生”。
作者用大量的筆墨描寫了自己和祖父在園中勞動的場景,這也是學生讀來饒有趣味的精彩片段。在教學這些段落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展開個性化的閱讀體驗,開展“逛園子,拍照片,取名字”的活動,旨在讓學生自由朗讀第2~12自然段,邊讀邊想象自己在園中看到的場景。另外,還可以讓學生以筆為照相機,勾畫并記錄下美好的瞬間,可以讓學生為自己難忘的一幕取一個恰如其分的名字。例如,“模仿秀”對應的是文中“祖父戴一頂大草帽,我戴一頂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跋沽锿粮C”對應的是文中“我就跟在后邊,把那下了種的土窩,用腳一個個地溜平。哪里會溜得準,東一腳西一腳地瞎鬧。有時不單菜種沒被土蓋上,反而被我踢飛了”。再如“亂鏟地”“亂澆菜”“不識狗尾草”“丟了黃瓜追蜻蜓”等畫面,雖說是小蕭紅在園中和祖父一起勞動,但是閱讀后令讀者忍俊不禁,她這是在幫倒忙,文章也出現了“瞎鬧”“亂勾”等詞。此時教師若能調動學生的生活經驗,一定會引起他們對蕭紅這樣一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生活的羨慕和向往。
當小蕭紅自由自在地在園中生活躍然紙上時,一旁的祖父形象也隨之而顯現出來。明知小蕭紅不會種菜,還讓她“瞎鬧”,明知她不會鏟地,還讓她“亂勾一陣”。多么慈祥的祖父!面對小蕭紅的犯錯,他沒有怒氣沖沖,更沒有嚴厲批評,而是在笑,“笑夠了”“還在笑”,有時還會“大笑”,笑完了以后還會給小蕭紅講解如何分辨谷子和狗尾巴草……難怪蕭紅在《呼蘭河傳》中寫道:“祖父的眼睛是笑盈盈的,祖父的笑常常和孩子似的?!弊娓傅男?、祖父的寬容、祖父的慈祥給蕭紅創(chuàng)造了自由而溫暖的童年園中生活,這一切又都源于祖父對蕭紅那真切的疼愛。這更是一種“互愛”。蕭紅也是自始至終真切地愛著祖父,濃濃的祖孫情孕育出了無拘無束的童年生活和無拘無束的祖孫關系。情之真切,心之自由!
童年的蕭紅在祖父的呵護和疼愛中,無憂無慮,暢享著一種自由而純粹的園中生活。正是由于心靈的自由,所以在蕭紅眼中,園中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景物的生機和自由是園中人物自由自在生活的反映。文中前后兩處都寫到園中景,但所表達的側重點不一樣,第2自然段寫道“我家有一個大園子”,園子里“樣樣都有”,突顯園之大、園之繁華。心靈自由,方可感覺園中生機,天地之寬。第13自然段則進一步突顯景之自由。這種層次感更是一種情感的遞進,是作者在園中自由自在活動的情感映射,也是其身心沉浸在自由之中的情景交融的體驗。“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眻@中的景是那么有靈性,那么歡快,無憂無慮的蕭紅徜徉其間,似乎早已讀懂了它們,而它們也好像是蕭紅的玩伴,如孩子般歡快而靈動。
園中景不僅是蕭紅童年的陪伴,更是她放飛自由的象征。你看那“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的倭瓜,“愿意開一謊花,就開一謊花”的黃瓜,“愿意長多高就長多高”的玉米,“隨意地飛”的蝴蝶。園中的一切仿佛情不自禁地被園中純真而又自由的人所感染,一切也都是自由的。因此在執(zhí)教“園中景”這一內容時,教師應基于“園中情”進行教學。正是由于這份情感的存在,所以這個園子才顯得與眾不同,它不僅僅是具有自然屬性、供萬物生長的園子,更是蕭紅內心深處的精神家園,它如一束溫暖的陽光點亮了蕭紅純真的童年生活,成為她內心深處最溫暖的回憶。那一個個隨性而長的倭瓜、黃瓜、玉米,隨意而飛的蜻蜓,不正是在祖父呵護下那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小蕭紅嗎?作者將自由之情融入自由之景,達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正所謂“百囀千聲隨意移”。
蕭紅被魯迅稱為“是當今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她對語言的超常規(guī)運用表現為新鮮而又生疏,直率而又自然。《我和祖父的園子》一文中多處出現“祖父……我就……”“要……就……”“愿意……就……”等反復的句式,無不體現出了蕭紅語言的歡快、文筆的活潑流暢。直率的語言源于蕭紅率性而為的性格。這篇文章出自于自傳體小說《呼蘭河傳》,創(chuàng)作時正值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的時期,這使遠在香港的蕭紅更加懷念自己的故鄉(xiāng)和童年,當思緒的閘門定格于她和祖父在園子中自由而歡快勞動的場景時,心也變得自由、美好起來,她似乎回到了那個溫暖的記憶中:“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天了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作者以一種特有的童心觀來描寫自然景物,顯得真誠、坦率,沒有著意雕琢的痕跡,宛如行云流水。細細品來,又蘊含著一種獨特的情調、一種質樸的美。走進《呼蘭河傳》,小說的尾聲里這樣寫道:“我生的時候,祖父已經六十多歲了,我長到四五歲,祖父就快七十了。我還沒有長到二十歲,祖父就七八十了。祖父一過了八十,祖父就死了……”像這樣重復而單調的句子、復沓的表達方式,正是作者真性情的流露,文由心生,心之自由,文之自由。
在教學中,教師要關注學生語言的習得,著重引導學生品讀、賞讀、美讀,相機引導學生在閱讀體驗中感受,在感受中積累。教師要讓學生明白,不能僅僅停留在感知內容的趣味性上,更要注重語言在表情達意中的作用。教師可以鼓勵學生通過多種形式的朗讀,從而達到在讀中品趣,在讀中悟情。
回顧往昔,蕭紅重溫了那段自由美好的歲月,攜一顆自由之心,暢游在自由的故園中,用孩子般自由的文風,營造了“百囀千聲隨意移”的自由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