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秘書長,美國紐約商務出版社特聘副總編,香港《華人月刊》《澳門文藝》特聘副總編,美國“汪曾祺世界華文小小說獎”終評委,蒲松齡文學獎(微型小說)評委會副主任等,在《人民文學》《香港文學》等海內外報刊發(fā)表過3000多篇作品,出版、主編過數(shù)百本作品集。作品譯成9種外語入選多種教材,曾獲冰心兒童圖書獎、葉圣陶文學獎等300余個獎項。
宇秀,最簡單的介紹就是:加拿大華人女作家、女詩人。她做過大學教師、影視編導、制片人與報刊編輯。她曾經輟筆八年,如今算是重回寫作,看來文學的誘惑力對小資女性還是蠻大的。宇秀出版過暢銷書《一個上海女人的下午茶》《一個上海女人的溫哥華》。
《紅豆》這次刊發(fā)她的作品不是小說,是一組散文,廣義的散文,或者說是隨筆,是作者隨心所欲地寫,但是形散神不散地寫。
從這幾篇的題材看,都是些與宇秀相關的人與事,諸如閨蜜、家人、服飾、菜肴、化妝品,等等,無關歷史,無關政治,無關國家大事。從筆法看,以實錄為主,即時即興描寫,敘述為主,議論為輔。情緒化、情感化。不經意中流露自己的想法與觀點。從文字看,清新淡雅,干凈利索,句式沒有歐化的傾向,也沒有掉書袋的賣弄,自自然然,輕輕松松,流暢而雋永。
《被折衷的粉紅套裙》這篇,宇秀以假設開頭,引出話題。一個關于青春不再的女人的話題,一個身居官位的女人的話題,一個關于女領導化妝的話題,一個關于女領導服飾的話題。在宇秀的筆下,講述了一個年近不惑的女領導,在改革開放的橋頭堡深圳參加一個盛大宴會前,產生了穿什么服裝的糾結。一襲粉色蕾絲長款套裙,在當時的深圳來說,也是引領女裝潮流的。穿在女領導身上,時尚、嫵媚,用時下的語言就是“高大上”。女領導很喜歡這款服裝,面對鏡中的煥然一新的自己,甚至有點激動,有點少女的羞澀。但興奮僅僅一時,她考慮再三,權衡再三,采取了新舊服裝各半合穿的折衷,用現(xiàn)在的術語來說就算混搭。為什么呢?說起來,愛美乃人之常情,女領導也愛美,也想穿粉色蕾絲長款套裙,使自己面目一新,但她又顧慮,怕太招眼后被人說三道四。換句話說,當今官場,還是保守點穩(wěn)妥,隨大流保險,特別是女性干部,過于漂亮,太花枝招展的,都很難成為領導,最多只能充當見不得陽光的地下小三。這位女領導的心態(tài)、行為,在中國官場中很有典型性。折衷的穿著,也許沒有吸引太多的眼球,安全是安全了,但女領導心里是不甘的,或者說是難受的。特別是當她看到其他女人華麗的服飾,穿金戴銀,她更不甘了,于是,有了是否“缺了什么”的問話,這種心態(tài)很微妙,隱藏了千言萬語,絕不是可有可無,而是神來之筆、點睛之筆,把一個女領導的心底來了一次曝光。
《小資·外婆·紅燒肉》,看題目像雜文,或者說像隨筆。說起“小資”,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會有點過敏,因為在中國大陸老派人的詞典里,這不是個褒義詞,甚至連中性詞都算不上,多少是帶有點貶義的,指那些追求、向往小資產階級生活情調、情趣的人。誰被套上了這頂帽子,就意味著政治生命的凍結,就意味著被劃為另類人群。然而,隨著改革開放,隨著時代變遷,人們的思想認識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小資”不再是個人見人怕、人見人避的詞匯。慢慢,小資特指那些向往歐美生活方式,追求內心體驗、物質和精神享受的年輕人。被認為是一種品味、一種時尚,是追求生活品位的人。如今,如果有人說你“挺小資的嘛”,八成算是夸你有生活品位、思想水準和藝術鑒賞能力,最好還是文青。
宇秀調侃自己是勞動著的“小資”。她文中有個小細節(jié)很有意思:在移民前,她家中的馬桶保姆刷過后,她還要再刷一次。我相信,絕對相信。其實是潔癖所致,也算是小資的“病癥”之一。
宇秀的文中又提到了紅燒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向來是與綠林好漢、江湖俠客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小資女人卻饕餮紅燒肉,似乎反差大了。差則差矣,小資就只喝咖啡,只賞春花秋月,不食人間煙火嗎?如果只有那一撥算小資,那偽小資就太多太多了。宇秀是個有小資情調的女人,又是個腳踏實地的女性。她在加拿大一邊經營著餐廳,自食其力,一邊寫著她喜歡的文字。她是個愛喝下午茶的女性,但也不排斥紅燒肉,這才是真實的宇秀,個性的宇秀。
宇秀的文筆,有點類似王安憶、范小青,典型的女性筆觸,帶有陰柔的一面。讀她的作品,就像在喝下午茶時,靜靜地聽著一位熟人在向你訴說著什么,在傾訴,在交心。彼此不用設防,不用戒備,不會讓你有壓力,不會讓你沉悶,只要有興致聽,就會有所悟,有所得。
宇秀除了寫小說、散文,還寫詩歌,她的詩,短小精致,空靈唯美,從她的詩里,更能體會、感受她那份睿智、浪漫與揮之不去的小資情愫?;蛘哒f,宇秀的詩,錘煉了她的語言,使她的散文更富詩意。
責任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