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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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尼斯二元對立的精神世界——解讀《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

李志茹

(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遼寧沈陽 110031)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是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的一首著名詩篇，其語言風格獨具特色。本文通過詩人超常規(guī)的意象疊加和破壞與重建的情感組合兩個方面，剖析了該詩二元對立的語言特色和抒情風格。利用獨特的解析視角和真實例證，以期對研究解讀阿多尼斯的詩歌具有現(xiàn)實意義。

阿多尼斯；詩歌； 二元對立；精神世界

一、超常規(guī)的意象疊加——詩歌中的二元對立

（一）陌生化的組合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這部詩集中的詩集中體現(xiàn)了這樣一個現(xiàn)象：詩歌都選取了非常多積極的意象，這些意象大部分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帶著溫暖的、充滿希望的、寄予美好的事物。但是與此同時也選擇了與積極相對的消極意象，這些意象給人帶來寒冷、凄厲、折磨與失望。比如生命與死亡、希望與絕望、光明與黑暗、歡樂與憂愁、天使與魔鬼、相會與離別、安逸與折磨、秩序與換亂……這是一種二元對立的詩歌創(chuàng)造形式，這種形式不僅體現(xiàn)在鮮明的文字對比中，在詩歌意象的理解上也帶有一種矛盾對比的感覺。

阿多尼斯在處理這些積極和消極意象的時候，往往會用與意象意義相背離的形容詞來修飾。這就導致這樣一種效果，積極的意義配合上消極的修飾語，消極的意象配合積極的修飾語。這也是一種二元對立的表現(xiàn)方式，詩人把二元對立的詞語突兀的融合在一起，使得創(chuàng)造出一種陌生化的組合。這種組合的效果使詩歌的意義更復雜、更新穎。讀者也會有不同層面的理解，引發(fā)深層意義的人生感悟和認知。

比如“孤獨是一座花園，但其中只有一棵樹[1]66。絕望長著手指，但它只能抓住死去的蝴蝶[1]70。太陽即使在憂愁的時候，也要披上光明的衣裳。”[1]74這里面的積極意象有“花園”“樹”“手指”“蝴蝶”“太陽”“衣裳”?！盎▓@”象征著美麗，“樹”象征著綠色，象征著希望，“手指”是能夠抓住希望的工具，“蝴蝶”是生命中的美好瞬間。可是詩人把本該五彩繽紛，花團錦簇的花園用“孤獨”來限定了，本該熱鬧繁華的花園中只有“一棵樹”，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棵樹，這是何其的孤獨荒涼?。　笆种浮北究梢杂脕碜プ∠Ｍ?，但是它卻是“絕望的手指”，既然絕望了，就失去了手指本該有的能力。“蝴蝶”是美好的象征，卻也死去了?！疤枴北緛硎菫槭澜鐬M光輝的最偉大的造物主，但是卻帶著“憂愁”。這樣解讀開來，讀者能夠感受到本來的尋常事物，在阿多尼斯的筆下賦予了全新的面貌和靈魂。

詩人用上述這種陌生化的語言方式組織著二元對立的語詞，首先是讓一個司空見慣的詞語獲得了不同的意義，在意義發(fā)生模糊的情況下，詞就鮮明的表現(xiàn)出因?qū)儆谝欢ǖ恼Z境而產(chǎn)生別樣的色彩，這就是超常規(guī)的意象疊加使詞匯、語境和意義都產(chǎn)生了特別的效果。陌生化的效果還在于把自然界擬人化、給無生命的現(xiàn)象賦予生命、感情和理智，使人產(chǎn)生耳目一新的感覺。這就是阿多尼斯想要達到的目的之一，這種陌生化語言的使用，不僅給予讀者更大的想象空間，同時也給人帶來了強烈的審美感受。

二元對立的詞匯組合形式，可見詩人阿多尼斯那充盈靈動的詩歌天賦以及對語言獨特的把握能力。同時，也體現(xiàn)了詩人腦海里的一種抗爭意識，對生活對世界的矛盾思考。

（二）富于張力的內(nèi)涵

阿多尼斯詩歌語言的特點是超常規(guī)的意象疊加，表現(xiàn)出來的是自由的組合著二元對立的詞語，這達到了一種陌生化的的效果，與此同時還為他的詩歌帶來了另外一個特點——詩歌語言的無限張力。詩歌的張力使詩歌能夠更加豐滿和完善。超常規(guī)的組合二元對立的詞語使詩中出現(xiàn)的意象被賦予了新的意義，也就是阿多尼斯的詩歌給人帶來一種耳目一新感覺的原因。這種新的意義的產(chǎn)生，首先體現(xiàn)在語言上，其次就體現(xiàn)著意義上。也就是說詩歌的張力也就由語言的陌生化而擴散到意義的無限上。

首先，在這首詩歌中詩人選取的意象都是生活中常見的事物，由此讀者可以感知到一種親切感，與此同時，也能看到詩人心中的詩歌就是生活。生活中的事物在阿多尼斯的精神世界中發(fā)生著獨特的化學反應，創(chuàng)造出來美麗的詩篇。這是從語言中看到的阿多尼斯對待詩歌的態(tài)度之——詩歌來自于生活。

其次，回到詩歌中來看：比如，詩人把孤獨比作花園，美麗的花園里體現(xiàn)的是無盡的蒼涼；詩人把絕望比作觸碰不到美好事物的手指……一切本該本該充滿陽光，絢爛多彩的世界，卻蒙上了一層徹底的陰云，難以見到美好的真面目。讀到這里，讀者就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世界到底怎么了？世界為什么失去了真面目？我們該怎么做？阿多尼斯詩歌的目的之一就是讓人認識到世界上、生活中的矛盾，這種矛盾是美好與丑惡之間難分難解的交織。這種困境讓詩人感到迷茫，也讓讀者感覺迷茫，或許更多的是無措和更深層次的痛苦。

阿多尼斯詩歌的魅力之一就是詩歌往往把讀者引入到一種灰暗的、冷峻的困境中，可是善良的詩人不會讓讀者一蹶不振，他會給讀者走出迷惘的力量。比如：“死亡來自背后，即使它看上去來自前方：前方只屬于生命。瘋狂是個兒童，在理智的花園里，做著最美好的游戲?！盵1]74詩人給出了解決困難、走出困境的勇氣，面對困難，面對迷霧，不需要恐懼和不安，因為前方是屬于生命的，前方有著一切的希望。

再比如：“世界讓我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向我襲來的黑暗，讓我更加燦亮。孤獨，也是我向光明攀登的一道階梯?！盵1]218這幾句短詩充分表現(xiàn)出詩人二元對立的詩歌創(chuàng)作方式，表現(xiàn)出詩人對于困境的一種認知，同時也表達了面對困境的一種高境界的人生態(tài)度。盡管困難可能會帶給我傷害，讓我遍體鱗傷，可是我的傷口里卻長出了能夠飛翔的翅膀。盡管黑暗襲擊著我，但是有了黑暗才能更加凸顯我的燦爛。詩人面對著困境有著愈挫愈勇的精神，同時也鼓勵著他人要看到困境背后的巨大能量。

阿多尼斯詩歌的魅力就是詩歌語言的強大張力帶來的效應。他用二元對立的方式給世界賦予新的意義，在新的意義中人們看到了世界上的矛盾和問題，走進了一種難以復出的困境。然而詩人又用同樣的方式給予了人們走出困境的勇氣和方式。優(yōu)秀的詩歌不是提供具體生活的樣式和答案，而是呈現(xiàn)內(nèi)心的一種探尋，有價值的詩歌，是讓人閱讀之后能感受到某種疑慮，或獲得對事物認識的一種超越[2]。

二、破壞與重建的情感組合——阿多尼斯精神的二元對立

(一)打破困境 重建美好

阿多尼斯的人生是充滿傳奇的一生，他在十幾歲時候就敢于給總統(tǒng)寫信，十七歲就考上了大學，但是一切并沒有那么順利。在1955年的時候因為政治原因而被迫入獄，出獄之后便開始了自己的文學之路，開始了與之共同發(fā)生的流亡生涯。也許正是因為阿多尼斯豐富而坎坷的人生閱歷，所以面對生活、面對理想、面對未來他才有更多的情感要表達，才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問題，使得視角更加的犀利獨特。

阿多尼斯的詩歌中體現(xiàn)了一種破壞和重建的精神。面對困境，應該毫不猶豫的去打破，阿多尼斯認為詩人的任務就是去打破不和諧不美好的音符，創(chuàng)造更悅耳的更美麗的樂曲。這種困境是當今社會現(xiàn)象的思考，對民族未來的思考，對人性的思考……阿多尼斯自己曾說過：詩歌之于我，就是生活本身。有人運用詩歌進行描述，有人進行闡釋，有人進行適應，我和他們都不太一樣，我用詩歌進行建設(shè)和改變。對我來說，詩歌的重要性，不是如何闡釋世界，而是重建世界，是生活存在的一切，詩歌就是道路[2]。

比如：“不要只害怕魔鬼，還有天使呢?！焓埂?，在萬物中最有可能突然變身為魔鬼?！盵1]221詩人打破了常規(guī)，“天使”有可能更可怕，所謂的“魔鬼”和“天使”象征著丑陋與美好，但是美好的東西也有可能變?yōu)槌髳旱?。阿多尼斯對于事物的美好丑惡看得非常透徹，不被事物或?qū)Ψ降纳矸菟拗?，而是善于發(fā)現(xiàn)本質(zhì)。當他發(fā)現(xiàn)美好的背后潛藏著丑惡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份虛偽的美好打破，揭露出事物的本質(zhì)。這么做的目的是能夠進行對真正的美好進行建構(gòu)。再比如：“夜晚在我的枕頭上沉睡，我卻獨自無眠。只有通過一種方式才能征服死亡：搶在死亡之前改變世界?！盵1]228這兩句短詩表現(xiàn)的是一種重建精神，重建的是人類征服困境的勇氣和方法。世界已經(jīng)是破碎的，黑暗的，但是我們要在死亡之前拯救它。這就是破壞的意義，破壞是為了更好的重建。

（二）情感豐富 胸懷博大

阿多尼斯的人生路上充滿了坎坷和荊棘，但是一切的苦難對于阿多尼斯來說都是一種磨練，他依舊自強、獨立、積極、熱情、樂觀地面對生活。《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中，沒有具體的情節(jié)和具體的敘事，但是這里面有各種各樣復雜的情感，比如孤獨、憂傷、迷茫、困惑、恐懼等，盡管有許多消極的情感，可是阿多尼斯始終相信前方是屬于生命的，光明總會照亮黑暗的。阿多尼斯的頭腦中時刻刮著情感的風暴，他用豐富的情感感受著人情、社會、國家和世界，同時，也用情感描繪了生活、理想和未來的模樣。他的情感不僅為自己而流露，更是為了宇宙萬物，世界蒼生而表達。阿多尼斯以自己的詩歌寫作與理論著述表明，詩人或知識分子仍可以而且有必要在社會、文化乃至政治、宗教生活中發(fā)揮自己的影響[3]。

阿多尼斯在詩歌中所寄托的是對整個世界的關(guān)懷，是對人類情感困境的一種解救。當今這個世界就像一座花園一樣，而我們每個人就像一個單獨的個體，代表著孤獨的生命，渴望著生命中的希望和光明。但是在這個渴望的過程中，很多人在情緒上產(chǎn)生了不同的體驗，有憂愁、有絕望、有迷茫、有恐懼……阿多尼斯發(fā)現(xiàn)并表達出了人類的心靈和精神的困境，他告訴世人，往前看，一切生命的預兆都在前方，憂傷的事情總會被遺忘，痛苦的傷口總會愈合，并且?guī)硇碌南Ｍ饷骺傆幸惶鞎樟吝@個昏暗的角度。

阿多尼斯的詩歌呈現(xiàn)出一種灰暗的人生觀、世界觀。比如：“黑暗是包圍一切的暴君?！薄皶r光是風，自死亡的方向吹來?！薄吧怯盟郎穹玫撵`丹，所以死神長生不老?！薄罢娴?，世界似乎是一只死鳥?！钡窃诨野档谋澈髤s投射出無限的光芒、力量和生機。死亡的背后衍生出新的生命，脈搏的跳動是生命的希望。比如：“死亡來自背后，即使它看上去來自前方：前方只屬于生命?！薄帮L有著塵土的謙卑，卻也有天空的榮耀?！边@樣的詩句蘊藏著阿多尼斯的智慧和思想，其中的道理超凡脫俗，讀者在產(chǎn)生豐富的聯(lián)想之后，又能夠回味無窮，受到無限的啟發(fā)。

阿多尼斯的詩歌魅力是淡淡的憂傷后面潛藏著巨大的能量。這位大詩人寫詩的目的之一就是給人類在面對困境時候帶來希望和勇氣，這是一種偉大的人文關(guān)懷。這種人文關(guān)懷的背后是對人類困境的發(fā)現(xiàn)和挖掘，阿多尼斯挖掘到的是人類的精神困境，針對這種精神困境，他用《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給了我們解決的力量和希望。

三、小結(jié)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是探索阿多尼斯精神世界的媒介。詩歌是阿多尼斯精神世界的外顯。他的詩歌語言形式上充滿著二元對立的組合，這透露出阿多尼斯精神世界中存在的思想的矛盾。但是面對這種矛盾，阿多尼斯并不糾結(jié)，并不墮落，他知道掙脫矛盾的方法，那就是破壞與重建。不好的事物要破壞掉，然后重建美好的事物。阿多尼斯面對的矛盾是對國家、民族、社會乃至世界的思考，他敏銳的感受到問題的所在。在他的詩歌中，不僅展現(xiàn)了黑暗的一面，也就是困境的代表，與此同時，他還給出了解決困境的希望。

更深層次上體現(xiàn)了阿多尼斯的人文情懷，這是對人類、對世界、對宇宙的關(guān)懷。他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世界，為人類探尋掙脫困境的出路，啟發(fā)人類走向更好的未來。這位看似世界邊緣的詩人,其實是位現(xiàn)代精神世界的卓越的歌者[4]。

[1] 阿多尼斯.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M]. 薛國慶, 選譯. 南京: 譯林出版社, 2009.

[2] 王樽. 阿多尼斯:詩歌改變?nèi)松鶾N]. 深圳特區(qū)報, 2013-12-16

[3] 楊潔. 阿多尼斯與“詩人何為?”[J]. 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3(2): 140.

[4] 朱永良. 阿多尼斯詩作的象征世界與現(xiàn)實土壤[J]. 外國文學, 2009(5): 32.

(責任編校：葉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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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茹(1990-)，女(滿族)，遼寧沈陽人，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