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艷
(教育部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北京師范大學教師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875)
晚清我國中小學教師的教學研究機構(gòu)及其活動
胡 艷
(教育部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北京師范大學教師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875)
論文通過文獻研究分析了我國晚清中小學領域的教學研究機構(gòu)及其活動狀況。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中小學教學研究在新學制頒行之前就已出現(xiàn),并隨著新教育的推行而發(fā)展。究其原因,主要是新式學堂對掌握現(xiàn)代科學知識和現(xiàn)代教學方法的新式師資匱乏所致。它一般由新式學堂的辦學者、民間團體設立,由各級教育行政部門推動,多為跨校的組織。這類機構(gòu)在推動我國晚清學堂真正成為現(xiàn)代學堂,以及教師的現(xiàn)代化、專業(yè)化轉(zhuǎn)型方面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晚清;教學研究;會課;改良私塾
眾所周知,相比于西方,新中國建立初期我國就建立了專門從事學科教學研究的教學研究小組,簡稱“教研組”*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學習蘇聯(lián)的教育教學經(jīng)驗,結(jié)合當時中國實際,在高校建立了教學研究室,作為高等學校教學和科研的基層組織。在中等學校和一些小學,按學科建立了教學研究組,其主要職能是組織教師學習黨的教育方針政策、研究教學大綱、教材和教學方法、鉆研教學理論和專業(yè)知識,總結(jié)交流教學經(jīng)驗,幫助新教師提高業(yè)務能力。在省、地(市)、縣(區(qū))分別成立了教學研究室,其職能是負責本地區(qū)的教學管理、學科教學研究和指導,進行各種教學質(zhì)量檢查。。在很多人的認識中,教研組是建國以后出現(xiàn),“以俄為師”的結(jié)果。[1]但本研究發(fā)現(xiàn),以教學規(guī)范、教學質(zhì)量提升和教師發(fā)展為主要目的,以教師學習、教學研究為內(nèi)容的組織在清末就有萌芽,只是它沒有今天的教研組普及,也算不上制度化。
文獻研究發(fā)現(xiàn),晚清中小學教師的教學研究活動與新教育的萌芽和推進密不可分。
晚清是我國現(xiàn)代化的開端時期。它一方面表現(xiàn)在封建帝制的動搖,另一方面表現(xiàn)在開始由自給自足的農(nóng)業(yè)社會走向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在教育上,主要是由原來以舉業(yè)為目的的傳統(tǒng)學堂(私塾、書院等)向培養(yǎng)現(xiàn)代人才的新式學校轉(zhuǎn)變的初期。此期,伴隨急劇的社會變革,教育作為變革的重要領域和人才基礎,在歷經(jīng)造兵、練軍、變法之后轟轟烈烈的展開。
(一)興辦新式學堂
1901年,清政府頒布“興學詔書”:“除京師已設大學堂,應切實整頓外,著各省所有書院,于省城均設大學堂,各府及直隸州均改設中學堂,各州縣均改設小學堂,并多設蒙學堂?!盵2]1904年,我國第一個現(xiàn)代學制“癸卯學制”頒行,清廷開始強制性的在全國設立現(xiàn)代新式學堂。為了掃除興學中的障礙,1905年,清廷廢除了沿襲1300年的科舉制度。在政府的提倡、鼓勵和社會各界的努力下,在那個內(nèi)憂外患、社會動蕩、經(jīng)濟困頓、清王朝朝不保夕的時代,新式學堂獲得了一定的發(fā)展。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07年,清政府中央、地方和民間人士興辦的各級各類學堂已有37888所。而到1909年,其總數(shù)更增至59117所。其中小學堂50394所,中學堂460所,高等學堂127所,師范學堂514所,各種實業(yè)學堂254所。[3]
(二)新學堂多由書院、私塾改良而成
由于缺少充足的經(jīng)費和合格的師資,這些興辦的學校多由書院、私塾改良而來。早在清廷實行新政之時就提出改書院為學堂:“將各省府廳州縣現(xiàn)有之大小書院,一律改為兼習中學、西學之學校。至于學校階段,自應以省會之大書院為高等學、郡城之書院為中等學,州縣之書院改為小學,皆頒給京師大學堂章程,令其仿照辦理。其地方自行捐辦之義學、社學等,亦令一律中西兼習,以廣造就?!盵4]
1904年“癸卯學制”頒行后,清政府更是倡行“改良私塾”。1904年的《奏定初等小學堂章程》明確提出,“各省府廳州縣,如向有義塾善舉等事經(jīng)費,節(jié)課酌量改為初等小學堂經(jīng)費。”“凡有一人出資獨立設一小學堂者,或家塾召集臨近兒童附就課讀,人數(shù)在三十人以外者,及塾師設館招集臨近兒童在館授業(yè)在三十人以外者,名為初等私小學,均遵官定章程辦理?!盵5]這些改良的學堂其師資基本是原來的塾師、山長。1907年,全國共有高小教員10429人,其中未畢業(yè)或未入新式學堂者達60.27%。“絕大多數(shù)教師仍以傳統(tǒng)的教學內(nèi)容、教學方式從事小學教育”。[6]
(三)新式學堂多為新瓶裝舊酒
但“書院”、“私塾”改良為“學堂”,名稱好改,要名副其實就難上加難。原本以舉業(yè)為目的的私塾無論在辦學目的、教學內(nèi)容,還是教學方式上均與現(xiàn)代新式學堂有很大的不同。知識體系和教學方式更是難適應現(xiàn)代工廠制時代的班級授課制教學。
據(jù)1904年11月保定易州查學王振垚、馮蘊章視察淶水縣小學堂情形后描述:“該學堂全因書院舊址,毫無改作,齋舍只九間,學生十名……了無規(guī)條,一切寢食初入,無一定鐘點,宛然一書院性質(zhì)。教員為博野馮廷杰,所定教科書權(quán)威師范學堂講義?!脸醯刃W,據(jù)該縣言已班有十處。查學堂等親至西北關兩處察看,一八人,一十八人,實皆高讀《雜字本》、《百家姓》,與冬烘鄉(xiāng)塾無異。欲為之親試教授法,并黑板無。”[7]
中學堂情形更糟糕。據(jù)1907年“直隸高等學堂各府學生稟復各該府中學堂情形公函”談到,“中學堂無教長。首重者即在監(jiān)督,非熱心教育、深明學務者,不足當斯任。……乃竟委之腐敗迂拙某縣儒學教官之手。該監(jiān)督年近八十,耳目昏花,問以學務,則曰不知,詢以教育,則曰未諳。”“洋文教員某君,程度不過二年,無兼人之資,又不好學,任意妄為,毫無忌憚,且飲酒為淫,賭博為樂,于常狎游于前經(jīng)廳某公館,緣是經(jīng)廳之子共與為奸也。彼既以夜為晝,勢必俾晝?yōu)橐?,致使酣睡到午時,有午飯將鼓,彼始昏昏上堂。雖至前進之文法算數(shù),輒形竭舌擱筆,妄自武斷,將誤就誤?!盵8]可見,那時所謂的新式學堂的管理、教員皆不善。1907年學部視學官調(diào)查河南學務報告書曰:“中學堂學生之程度,亦至乎參差,且辰下無一學力合格教員,而遽欲辦正科,果誰為傳之,誰為受之乎?”[9]
這應該反映當時新學堂普遍的基本情況。那么,如何使新學堂名副其實,關鍵在于管理得當、教學得法。
為了使塾師、山長盡快更新知識,掌握新式教學方法,有效開展現(xiàn)代教學,一些私人和民間教育團體,以及教育行政機構(gòu)各顯其能,幫助私塾改良,提升教師的教學能力。教師間的教學研究活動就此出現(xiàn)了。主要有如下途徑:
(一)民間團體致力于設立教學研究的機構(gòu)推動新式教學
晚清是現(xiàn)代知識分子崛起的時期,面對國破家亡的現(xiàn)實情形,他們或在體制內(nèi)推動清廷改良,如康梁的戊戌變法;或建立反清革命團體,如孫中山的興中會;更多的人則通過建立各種社團組織來推動社會進步。就教育而言,一些有遠見、有使命感的知識分子紛紛成立各種教育團體,致力于新教育的推廣,希望“教育救國”。據(jù)統(tǒng)計,截止1904年,各地教育會已達21個。如1903年張伯苓在天津設立的普通學社、師范補習所、教員研究所,1904年袁希濤、沈恩浮等在上海建立教育研究會,1905年成立的江蘇學務總會、上海私塾改良總會、天津廣育學會等等。
1904年新學制頒行后,清廷更是希望借助民間力量推廣新式教育。在“學堂教育方見萌芽,深明教育理法之人殆不數(shù)覲”之時,學部遂于1906年頒布《奏定各省教育會章程》。規(guī)定各省和府州縣均可設立教育會,作為各級教育行政的襄助機關,“期于補助教育行政,圖教育之普及,應與學務公所及勸學所聯(lián)絡一氣?!薄吧舷孪嗑S,官紳相通,借紳之力以輔官之不足”,“相互且劘,互相研究”,以“盡勸導職責,備顧問之選”。[10]
此后,各省紛紛響應。1909年,各地公開成立的教育會已有723個,會員48432人。[11]其中名氣最大的是由江蘇學務總會演變而成的江蘇教育總會,其他如廣西、安徽、江西、山東、福建、湖南、河南均成立各自的教育總會。這些社團引進西方教育理論、推廣新式教學方法,組織教師培訓,開展教育實驗、教育調(diào)查,出版教育刊物等,使得晚清新教育因他們的存在而進步不少。教學研究就是在他們的推動下進行的。
1.張伯苓、嚴修設立普通學社、師范補習所和教員研究所
嚴修和張伯苓是現(xiàn)代教育中兩位響當當?shù)娜宋铮麄冝k的南開學校系列為推動中國教育的現(xiàn)代化立下了汗馬功勞。兩人在新學制設立之前,就設立了普通學社、教員研究所、師范補習所,致力于教師的知識更新和教學改良。
1903年2月21日,初在嚴館、王館教學沒兩年的張伯苓,“為儲備師資人才,與王寅皆、林墨青、嚴修發(fā)起成立普通學社。每星期六在第一小學堂集合開會,組織討論教育問題。是日,第一次會議召開,到會者四十余人?!盵12]同年3月7日下午,普通學社舉行第三次會議,到會者四五十人,會上,張伯苓演示加減算法,另有他人講演教育、翻譯、動植礦物等課。之后每周,他們都聚集當?shù)氐慕虇T集會,講授算學、數(shù)根、幾何、黃河流域等內(nèi)容。據(jù)記載,1903年3月21日學社的集會達到160余人。[13]這個普通學社重在教員的知識更新。同年年底,在嚴修的倡議下,張伯苓等人設立了師范補習所,[14]并定期開展活動。據(jù)記載,張伯苓本人在這里為教師傳授新知識,內(nèi)容涉及算學、公倍數(shù)和代數(shù)、幾何、物理、制造與化學、光學、電學等內(nèi)容。[15]
1903年,張伯苓、嚴修還創(chuàng)辦了天津教員研究所。[16]該所每周末集合天津各小學堂教師及有志者研究改進課程和教學方法,結(jié)束后舉行各種體育活動。[17]我們從《張伯苓年譜長編》發(fā)現(xiàn),張經(jīng)常參加這種教學研究。1903年底,他曾經(jīng)參加過三四次教員研究會的活動,內(nèi)容涉及“聽教育次序的演講”,“討論修身教科書事宜”,“研讀胡玉孫《東游見聞記》”,“聽關于植物分類的講演”,并“參加體育活動。”[18]新學制頒行的前后幾年,這種活動的記載很多。
除此之外,張伯苓、嚴修還參加了其他類似今天的聽評課活動。1905年10月15日,張伯苓、嚴修、李琴湘赴“批評會”,演習者展香谷、王嶼庭,評論者為日本人渡邊。同月29日上午,張又與季牧、嚴修到單級小學堂“聽劉、龐、白、牛四教師講實驗教學法”。[19]
由此可見,新學制頒行之前,張伯苓、嚴修等先進知識分子已自發(fā)組織類似于今天的教研組織,定期的開展活動,以更新教師知識、推廣新式教學方法。
2.江蘇教育會設立單級教授練習所
在江蘇學務總會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江蘇教育總會,其宗旨是“專事研究本省學務得失,以圖學界之進步,不涉學外事”。其任務有5項:“(1)注重師范:勸導各道或各府建立師范學校,養(yǎng)成教員、管理員,多設初級小學校,以謀教育之普及;(2)考求實業(yè):勸設實業(yè)學校,養(yǎng)成農(nóng)工商實業(yè)人才;(3)提倡尚武精神:各學校均宜注重體育;(4)預備地方自治;(5)聯(lián)合本省學界”。其中與教學研究最為接近的是開辦各種講習所、研究會。
新學制頒行后,清政府要求各地興辦多級或單級小學堂。江蘇教育總會基于“本省教育日漸進行,而普及之效尚遙遙莫……于是小學之要,重在編制閑僻之地,單級猶宜,顧教員缺乏供不敷求,為今日之大病。于是又停辦法政講習所改設單級教授練習所?!盵20]該練習所主要招收年齡在20~30歲之間,品行端謹,樸實耐勞,已從初級師范或師范傳習所畢業(yè)的有經(jīng)驗的教員為學員,學習時限為20周。[21]這個單級教授練習所“共舉辦兩屆,各一學期,首屆學員,由省內(nèi)各州縣選送,均優(yōu)良小學教師。第二節(jié)學員,為各省內(nèi)最優(yōu)良教師。由講課、實習兩部分組成。講課只半天,均在下午,每日不過二小時。楊(保恒)將訓育,周(維城)講單級通論,俞(子夷)講教法實際。然后是實習,實習分三步進行,首先借用兩所初小,進行改進,作為學員實習之地。然后,教員示范一周,學員參觀。省教育會駐會干事(相當于秘書長)亦光臨。最后,學員輪流實習,相互觀摩討論。兩屆,前后一年半,全部結(jié)束?!盵22]
雖然這個單級教授練習所嚴格意義上不算教學研究組織,而是培訓機構(gòu),但它把在職教師召集起來,進行教學法培訓和相應的觀摩研討,與今天的教師進修學院或研修學院很接近,教研是其中的重要內(nèi)容。
各地教育會在推進教學研究方面也是不遺余力。1911年4月29日,《各省教育總會聯(lián)合會決議案》尤其強調(diào)師范學校的教職員要研究教育:“各職員教員應注重訓練及研究教育。小學教師,為國民之模范,師范學堂不僅使生徒具有教師之學識,又當使生徒具有教師之品格。故各職員教員,應注重于訓練。又各職員教員,均有指導師范生研究教育之責,而欲指導研究,不可不先自研究,故又當注意與研究教育?!盵23]
3.私塾改良會建立會課制度
鑒于晚清新式學堂管理混亂,教授不當,一些民間團體組織教學示范觀摩,推廣新式教學。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上海紳士創(chuàng)辦私塾改良會,頒行《上海私塾改良總會章程》?!墩鲁獭诽岢鼋ⅰ皶n制度”,讓私塾先生通過會課,各自奮勉,集思廣益,敬業(yè)樂群。以“教授采用新法”,“課程單循序漸進,期達改良之目的,與學堂辦法無稍歧異……”。[24]
《章程》提出私塾先生在自主辦學的同時開展新式教學:“照常各自收徒教授,館室照舊,脩金照舊,惟教授悉用新法,重講解不重背誦,先求講明蒙學新書,然后由淺入深,實事求是,務求到館一日,即獲一日之進益?!盵25]為了敦促塾師改進教學,要求“每月?lián)裥瞧谙挛?各私塾相去路程稍遠者,或全日會課,預備便飯)舉行會課一次,或兩次。各教習率學生聚集于適中之公地,如廟宇善堂之類,由社中各干事員(如鄉(xiāng)僻之區(qū),干事員不足,則即擇私塾教員數(shù)人,幫同考課)將各塾學生分班考試,酌定分數(shù),半年一結(jié)算,擇優(yōu)給獎”。[26]可見,這種塾師和學生一起亮相,公開教學的形式已經(jīng)類似于今天的觀摩課,而分班考試類似于今天的學區(qū)的統(tǒng)考,其目的在于打破塾師各自為政、孤立教學的局面,迫使教師在開放中彼此學習,在競爭中促進教學:“有會課然后有比較,有比較然后師生皆有競爭之心而各自奮勉,籍以集思廣益,敬業(yè)樂群,其效猶大?!盵27]
為了使會課活動達到切實效果,《章程》制定“各塾教課細章”要求,“一會須公推一人主政,庶課程劃一。各教習須平心商酌,化私見而顧大局。每一會課期之前,必預定應考某書,自某課至某課,逐班派定,功課繁簡有差,俾各塾師生預先講習”,[28]還明確提出“合五六塾或七八塾為一會課”,籌集經(jīng)費,定期開展活動。這種組織塾師定期聚會,集思廣益,規(guī)劃教學進度和考試范圍的方式,已經(jīng)有了教學管理,教學研究的意思。
這個會課制非常接近于今天的跨校教研活動。它的建立為當時塾師學習現(xiàn)代教學提供了專業(yè)學習的場所,而彼此間的教學示范與觀摩對推動塾師的教學改良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二)教育行政部門極力推廣新式教學
在私人和民間團體設立各種社團組織推進教師知識更新、教學改進的同時,清廷教育當局也致力于同樣的工作。研究發(fā)現(xiàn),京師主管京城教育事務的京師學務局設立類似今天的研修學院,幫助私塾先生掌握新式教學。
如1907年2月,京師勸學所內(nèi)設立夜班、師范講習所,注重講明教育原理及教授法、管理法。3月,“城內(nèi)外各學區(qū)組織私塾改良研究會,由勸學所規(guī)定會期,并酌定分駐各區(qū)師范生應辦事項。”5月,“京師勸學所內(nèi)附設夜學、師范講習所,以備各私塾塾師研究教育,由局諭知聽講各員奮勉求學?!盵29]京師學務局舉辦講習所、私塾改良研究會顯然是致力于教學研究、塾師發(fā)展的機構(gòu)。
這些講習所、研究會也在切實開展活動。1908年4月24日,“在京師勸學所開辦小學教育研究會,各私塾均到會研究?!?月3日,“京師勸學所提議,令改良私塾塾師參觀外城官立第一兩等小學堂單級教授法?!?5日“京師勸學所籌議,各區(qū)私塾改良研究會每星期一次為期太少,應就本區(qū)情形酌量增添會期?!盵30]
其他省份也開展類似的活動。1909年《河南提學司詳定改良私塾章程》明確要求塾師開展教學研究:“研究分為職員研究及塾師研究。職員研究,遇凡關于改良重要事由,勸學所及教育會各員研究辦法是也。塾師研究,系勸學所召集各塾師研究一切改良教授等方法是也?!薄佰訋熝芯糠譃槿N:一、夜班研究,二、星期研究,三、暑期研究”。而且要求人煙繁密的城鎮(zhèn),擁有十所以上私塾的地區(qū)必須設立一研究所?!坝诿客碚n畢,召集諸塾師到所研究?!彼桔虞^少的地方要求每星期開展一次研究。地方遼闊、私塾稀少的地方則暑期開展研究?!墩鲁獭愤€規(guī)定“勸學所必須設一研究所,各鄉(xiāng)應酌量情形分設,或數(shù)區(qū)共設一所,或一區(qū)獨設一所,由勸學總董商勸學員及學董組織之?!盵31]
可見,晚清政府的教育當局也在通過建立京師勸學所內(nèi)附設夜學、師范講習所、教育或教員研究所推動教師間的教學研究,推進教學改良。
晚清我國已經(jīng)建立了致力于教師知識更新、教學改良的教學研究組織,并切實開展相應活動。它們以師范補習所、教員研究會、私塾改良研究會、小學教育研究會、單級教授練習所等形式存在,通過現(xiàn)代科學和教育知識的傳授,新式教學方法的演示、推廣,以及教師間的會課、批評會等活動,鼓勵教師相互學習、切磋,推廣現(xiàn)代教學,與今天的跨區(qū)教研非常相似。
晚清教研組織的建立對推動我國教育和教師現(xiàn)代化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一是幫助我國新學制真正的落地;二是在實踐層面使過去不知教學還有科學方法和理論的教師開始走向了專業(yè)化的道路;三是建立了我國最早的教師專業(yè)學習的共同體。這種把區(qū)域內(nèi)的教師集合起來,開展定期講座、會課、教學批評等教研活動的方式,使教師獲得專業(yè)素質(zhì)的提升。
官紳合作對推動這一工作的開展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雖然晚清先進的知識分子是開風氣之先者,是早期教學研究的重要推動力量,但如果沒有1906年《奏定各省教育會章程》,沒有各地勸學所、提學司等大力推進,我國的現(xiàn)代教學的推廣落實還有很長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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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任編輯:吳 娛)
The Teaching and Research Institutions of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 and Their Activities in the Late-Qing Dynasty in China
HU Yan
(CenterforTeacherEducationResearch,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
This thesis analyzed Chinese teaching and research institutions of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 as well as their activities in late-Qing dynasty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study. This research has shown that these institutes had existed before the setting up of new school system and be development as the new school system implement.The teaching research came out as the need of modern teacher who master modern knowledg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get modern ways of teaching. These institutions, which are often multi-school organizations, are usually opened by the runner of the school or by none-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and implemented by all levels of educational administrations. They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late-Qing dynasty schools to become real modern school, and had great influence on the modernization and professionalization of educators in China.
Late-Qing Dynasty;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institutions; meeting for teaching; reforms of old-styled private school
2016-11-24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十二五”規(guī)劃2011年教育學一般課題(BAA110012)成果之一
胡艷,女,北京師范大學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教師教育、教育史。
G529.52
A
1672-5905(2017)03-010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