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梅紅
對于食品標準,很多人有一種想當然的根深蒂固的認識,即我國的食品標準低于國際標準。果真如此嗎?
我國食品標準低?
2013年,瑞典某研究院檢測發(fā)現(xiàn)一些知名品牌嬰兒米粉中含有砷元素。5種米粉中,每餐所包含的砷含量在1.7~7.3微克之間。而根據(jù)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嬰幼兒谷類輔助食品》(GB 10769-2010)的規(guī)定,添加藻類的嬰幼兒谷類輔助食品中,無機砷含量不得高于每千克300微克,其他產(chǎn)品則不得高于每千克200微克。
當時有媒體報道“中外標準相差百倍”,于是社會輿論一片嘩然。
事實上,這種對比本身就存在2個錯誤。第一,把國外的“檢測值”和國內的“限量值”作比較,這是不科學的,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沒有優(yōu)劣之分。第二,瑞典的檢測是“每餐”所包含的砷含量,而我國標準說的是“每千克”,這兩個概念也是完全不同。如果您仔細查看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各個品牌的米粉產(chǎn)品的推薦食用量都差不多在25克左右。只有在概念完全相同的基礎上進行比較才能看出標準的高低。
嬰兒食品中砷元素的含量,國際上常用的是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的標準:每周最多不超過每千克體重15微克,相當于每天每千克體重2.14微克。歐盟國家采用的也是這一標準。一個6個月大的女嬰平均體重為7.62千克,每天推薦1~2餐,即25克~50克。我們取最大量50克來計算。目前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米粉不含藻類,因此我們按照國家標準中規(guī)定的無機砷含量最大為每千克200微克來計算。
按照WHO標準,嬰兒每天攝入的砷不得超過7.62×2.14=16.31(微克)。
按照我國的標準,嬰兒每天從米粉中攝入的砷不得超過200÷(1000÷25)×2=10(微克)。
孰高?孰低?
其實,砷主要涉及的食品是水稻,而水稻在西方并不是主食,但水稻在我國卻是主糧,因此在食品中砷含量的限制方面,國外的標準遠不如我國嚴格。這在曾引起軒然大波的“鎘大米”的問題上亦可明確。由于大米是我國公眾最常食用的主食之一,因此我國對大米中的重金屬鎘的限量值是每千克“不超過0.2毫克”,而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的標準是“不超過0.4毫克”。
同理,由于我國的植物性食物攝入多于西方國家,所以我國一些蔬菜的農(nóng)藥殘留標準也高于國際標準。比如美國允許使用高毒農(nóng)藥甲胺磷,其甘藍、花椰菜上的殘留標準為1毫克/公斤,而我國已禁止生產(chǎn)和使用甲胺磷,殘留標準全部是0.01毫克/公斤。另外,新農(nóng)藥甲氧蟲酰肼在我國甘藍上的標準為2毫克/公斤,而美國和日本為7毫克/公斤;在我國,馬拉硫磷在柑橘、蘋果、菜豆中的標準為2毫克/公斤,在糙米中為1毫克/公斤,均嚴于美國標準8毫克/公斤;嗪草酮在大豆中我國標準為0.05毫克/公斤,而美國是0.3毫克/公斤,歐盟和日本均為0.1毫克/公斤。
我們不難看出其中的差異,但殘留標準都是根據(jù)安全風險評價而制定的,因此符合殘留標準的農(nóng)產(chǎn)品就是安全的。了解了這些,我們就不難理解中國工程院院士、我國食品毒理學專家陳君石先生多次強調的一句話:“由于膳食結構等多種原因,國與國之間的食品標準不盡相同,并不能簡單地說孰高孰低?!?/p>
食品標準內低外嚴?
對食品標準還有一種認識,認為對外出口的標準高。換言之,內外有別。事實真是這樣嗎?
一般來說,各國的食品標準都有差異,因此在出口貿易中也會遭遇差異問題,如果兩國依據(jù)各自標準無法解決爭端時,就按照聯(lián)合國WHO和FAO在1962年成立的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協(xié)調建立的國際食品法典標準來解決。
而在國際貿易中,一國通過提高標準來限制他國對其出口食品是很平常的事,被限制國為了產(chǎn)品出口只好按照進口國的要求生產(chǎn),其標準就可能遠遠高于為本國生產(chǎn)的食品。這是以提高標準來設置貿易壁壘的一種表現(xiàn),所以據(jù)此得出標準內外有別的結論無疑是片面的。國際經(jīng)貿中,標準的“嚴格”與“寬松”是一種斗爭手段。這樣的例子可以舉出很多。
比如,巴西的柑橘世界聞名,美國要從巴西進口柑橘,但美國加州等地也產(chǎn)柑橘。于是,美國就禁止了廣泛用于柑橘類作物的農(nóng)藥多菌靈(這種農(nóng)藥有替代品)。如此一來,他們就要求從巴西進口的柑橘及橙汁等產(chǎn)品就不能被檢出多菌靈殘留。這對使用多菌靈的巴西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但人家卻說為了“保障安全”“降低風險”。
再以茶葉為例。我國向歐盟出口茶葉常常被打回來,但出口日本卻沒有問題。為什么?因為日本的茶葉標準比歐盟低。歐盟是茶葉進口國,所以要把標準定高,而日本是茶葉出口國,定得太高等于是為自己設置壁壘。
最近,山東出臺了一個肉雞屠宰的技術標準,對屠宰方式、運輸過程、環(huán)境溫度等都做出了具體要求。標準出臺的直接原因是為了保障產(chǎn)品質量,但屠宰技術標準的起源則是動物福利思想的盛行,因為“福利屠宰”已成為國際貿易中的“非關稅壁壘”。因此,為開辟出口,占領國際市場,中國肉雞出口企業(yè)制訂符合標準的屠宰規(guī)則是非常明智的。
這些“各色”的例子告訴我們,有時標準的制定不僅僅是為了“安全”。只要是按照我國的標準生產(chǎn)的食品,您都可以放心消費,如果我國對內也采用他國在國際貿易中提出的苛刻標準,那勢必會大大提高生產(chǎn)成本、檢驗成本等,最終會轉嫁到消費者身上,而這些增加的成本在國際貿易中是由進口國來承擔的。
還有一個關于標準的問題,消費者應該知道。
為協(xié)調和統(tǒng)一農(nóng)藥殘留標準,減少貿易壁壘,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負責制定農(nóng)藥殘留國際標準。但實際情況是,即使有國際殘留標準,大部分發(fā)達國家也都執(zhí)行自己的本國標準。我國現(xiàn)在是國際食品法典農(nóng)藥殘留標準委員會的主席國,為起表率作用,我國的農(nóng)藥殘留標準盡可能與國際食品法典標準接軌。在我國3650個標準中,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已制定標準的有1999項,其中,1811項我國標準等同于或嚴于國際食品法典標準,占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