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穎
摘要:長期以來,對于自然災害的學術研究和環(huán)境政策多集中于災害的自然屬性,使災害預報和改變?yōu)暮τ绊懙募夹g介入成為災害管理的主導。本文通過將社會學、人類學對自然災害的研究進行綜述,一方面可以使自然科學在今后處理災害問題上從中獲得啟發(fā),另一方面也試圖呼吁社會科學界對自然災害研究的關注。
關鍵詞:自然災害;社會科學;文獻綜述
中圖分類號: X4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7)001-0000-02
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是構成自然災害的兩個基本要素。傳統(tǒng)的自然災害理解范式認為這兩個基本要素中,自然力是主導因素,而把社會看成是完全被動的。日本學者金子史郎將自然災害定義為與人類關系密切,常會給人類帶來危害或損害人類生活環(huán)境的自然現(xiàn)象。(金子史郎,1981)但傳統(tǒng)的災害理解范式卻解釋不了越來越頻發(fā)的災害和因災害造成的人類生命和物質財產的巨大損失。隨著科學和技術的發(fā)展,人對自然界的影響程度越來越深。由全球變暖、環(huán)境破壞導致的自然災害數(shù)量正處于上身狀態(tài),如水土流失、土地鹽堿化、海平面上升而造成的洪澇,這些災害的致災因子并非完全是自然界,而是人為因素占據了主要部分。
截至目前,不同學者對于自然災害定義的語言表述各有側重,沒有達到完全一致的共識。但有一點是學界較為公認的:由自然界引起對人類的生產、生活造成損失的才稱為自然災害。若對人類沒有造成絲毫損失和影響,則稱為自然變異,而非自然災害。例如深海下的地震、在荒無人煙的沙漠地區(qū)的龍卷風等。因此,自然災害的預防、發(fā)生后的后果、減災措施、重建過程,都沒有辦法與人類社會相割裂開來。雖然目前有關自然災害的學術研究多側重于災害的自然屬性,以技術為主導的自然科學領域占據了大部分的話語權,但社會學作為一個研究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互動的學科,一定可以在解決災害問題上做出自己的學科貢獻。
一、社會科學研究自然災害的意義
李永祥認為如果在研究過程中僅僅把自然災害理解為一個自然事件,那么在防災、應災、災后重建過程中體現(xiàn)出的諸如社會文化的變遷、本土經驗總結、社區(qū)成員的主動應對等具體問題將被忽略。(李永祥,2012)烏丙安認為民俗學家應通過廣闊深厚的自然生態(tài)背景來研究各種民俗現(xiàn)象的本質和其產生根源。(烏丙安,2002)自然災害體現(xiàn)的正是人類與自然的互動過程,在全球自然災害頻發(fā)的當下,從社會學、人類學、民俗學的視角研究自然災害,不僅可以豐富自然科學的視角。從多方面提供應災、救災的方法和途徑,更可以通過自然災害來研究社會的運行方式和文化的生成方式。
二、自然災害概念的界定
有一類學者是從自然和人的關系來定義自然災害的。日本學者金子史郎將自然災害定義為與人類關系密切,常會給人類帶來危害或損害人類生活環(huán)境的自然現(xiàn)象。(金子史郎,1981)在這里,金子史郎把自然災害完全看做是一個自然現(xiàn)象,而把人類看作只是被動接受自然災害的角色。而后來的學者提出,自然災害是人類勞動與實踐活動共同作用于自然系統(tǒng)引起的。全球范圍內的生態(tài)失衡雖然從表面看起來是由于自然系統(tǒng)遭到破壞而引起的,但實質上它反映的是人與自然關系的失衡,出現(xiàn)這種問題的本質是由于人的實踐活動進入自然系統(tǒng)導致的。(郭躍,2008)
黃崇福在定義自然災害時更加注重其造成的結果。他認為自然災害是由自然事件或力量為主因造成的生命傷亡和人類社會財產損失的事件。所以,干旱、海嘯這些本身并不能稱為自然災害,而只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只有當它們對人類造成傷害時才能稱為是自然災害。(黃崇福,2009)
此外,郭躍還從個人和社會的角度闡釋了自然災害。他將自然災害與個人的不幸區(qū)分開來,災害應主要指給一個地區(qū)帶來損失的社會性事件,而不是針對某個或者某些少數(shù)人來講的。(郭躍,2008)
三、社會學視角下對自然災害的研究
社會學更加偏向把自然看作是一個社會性事件。自然災害擁有自然和社會的雙重屬性。從社會屬性上來看,災害是人不能承受的自然變故,是一種社會歷史現(xiàn)象。自然災害的出現(xiàn),可能是社會系統(tǒng)內部功能紊亂失衡的結果,也可能是社會結構被外部力量破壞的結果。災害的結果、過程、成因以及與社會的關系都顯現(xiàn)出明顯的社會學特征。(郭躍,2008)
四、人類學視角下對自然災害的研究
李永祥在一人類學研究中指出自然災害是一個和社會、文化、人類行為、政治經濟等密切聯(lián)系的過程。災害導致了嚴重的環(huán)境脆弱性和人類群體脆弱性,災害后果、救災過程和預防方法能夠改變村民的生活方式、居住條件和文化類型。救災不應僅僅停留在提供物資的層面上,而是注重社會系統(tǒng)和文化功能的恢復,這是一個十分復雜的過程。(李永祥,2012)
學者安東尼·奧立弗-斯密斯、蘇珊娜認為在自然災害的研究中,人類學的視角必不可少。他們認為堅持整體觀、過程論和綜合性分析的人類學能夠對災害成因及其后果影響提供一個更為完整系統(tǒng)的理論解釋框架,人類學的災害研究甚至能對當前人類生存境遇出現(xiàn)的新情況進行分析。(安東尼·奧立弗-斯密斯、蘇珊娜,2011)同樣,我國學者張原、湯蕓也認為應該將災難的考察融入對人們生活世界的整體把握之中,而不是將災難從社會生活的經驗圖景之中剝離出來成為一個抽象的研究對象進行分析,這正成為人類學災難研究的一個基本路徑。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人類學的災難研究是要全面地考察人們的生活經驗圖景,借助對災難現(xiàn)象的分析,就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社會結構、價值觀念與歷史實踐進行深刻反思,從而審視人類社會在現(xiàn)代性轉型過程中可能遭遇的種種社會文化困境,并就地方世界如何應對現(xiàn)代化沖擊,以及怎么維持其生活可持續(xù)性等問題進行廣泛而深入的討論。(張原、湯蕓,2011)
五、自然災害、生態(tài)與文化
張曦認為周期性與突發(fā)性的災害雖然給人類的生命及財產帶來巨大的損失,但也使人們在這過程中不斷吸取教訓、累積經驗,在這過程中不斷更新社會機制或形成新的文化來應對災害,也正是這種新的文化使人類社會愈加進步。災后所生成的新的文化,不僅在災難應對中形成新的經驗,而且對于揭示社會的本質也具有積極意義。(張曦,2013)
1.自然災害、自然環(huán)境與本土知識
李永祥經調查發(fā)現(xiàn)在泥石流災害發(fā)生的時候,當?shù)厝嗣鎸暮Φ膽狈磻蓟诋數(shù)氐膫鹘y(tǒng)知識,所以我們應注重對地方性應災知識的記錄和總結,這些將會對今后以及其他地方的災害應對提供有益的經驗。(李永祥,2012)
2.自然災害與集體記憶
櫻井龍彥在2005年對自然災害的民俗學研究做出了提倡。他通過對亞洲特別是日本與地震、海嘯有關的神話傳說等“口頭傳承”、紀念碑等可視性的“紀念物”以及慰靈祭祀等“祭祀活動”的分析,來探討這些記憶裝置中的“知識”與“智慧”的重要性。并通過挖掘人們對災害的記憶,以及對各國家、地區(qū)的災害觀、災害民俗的國際性比較,來考察其普遍性與多樣性。(櫻井龍彥,2010)
基于對因受修水庫的影響而遭到毀壞被迫搬遷的村落的研究,突出了哈布瓦赫在理解集體記憶與空間方面所作的理論貢獻,盡管哈布瓦赫主要參照的是已經有幸被納入現(xiàn)代城市理論的城市范圍,但他的理論也能很好地適用于鮮有文獻提及的村民。他們似乎是在現(xiàn)代化過程中失去最多的群體,但在這一過程他們強有力地團結在一起。(埃米里奧·馬丁內斯·古鐵雷斯、馮黛梅,2012)
王曉葵則通過比較中日兩國在建構地震災害記憶空間過程中的差異,分析了各自災害記憶的特點,揭示了其內在的原因。由自然災害而引起的共同體的崩潰和受災者精神上的巨大傷痛,無法完全由“個人的時間”來自然消除,它需要通過社會構筑的“追憶的秩序”來加以消解。而“追憶的秩序”的建構則受到國家權力、地域社會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王曉葵,2013)
六、災后重建
李永祥認為災后重建作為歷時最長、影響最大、所耗成本最大的災害應對階段,其導致的社會矛盾和文化沖突也最為突出,因此應從災民的生活狀況出發(fā),來總結災后恢復重建的各種經驗與教訓。(李永祥,2012;P.263-264)短期的災害避險雖可通過建立完善的預警監(jiān)測制度、村落搬遷與臨時避讓等方法手段得以實現(xiàn),但更為長期治本的災害避險則需要開展體系化的環(huán)境安全建設。(李永祥,2012)
趙延東利用社會信任理論來研究在社會信任在災后重建的過程中起到什么樣的作用。受災居民可以通過自己所在的社會網絡得到正式和非正式的支持。同樣的社會網絡會對人們不同類型的活動產生不同的結果。社會弱勢群體更加依賴于自己的強關系網絡,這可能對其經濟恢復帶來不利影響。就宏觀社會資本的作用而言,居民的信任對災后恢復起著相當積極的作用,而居民的社會參與的作用則較為復雜。(趙延東,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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