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馨月
“娛樂至死”時代中媒介的社會責任
□曹馨月
20世紀中葉,社會責任論被提出,它倡導新聞機構在享有自由權力的同時應當承擔道德責任。在之后的半個多世紀中,隨著媒介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強大,特別是新媒體的發(fā)展,使媒介環(huán)境本身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媒介的娛樂功能不斷被強化,而媒介社會責任再一次面臨著考驗。
社會責任論;媒介功能;娛樂;媒介社會責任
社會責任理論起源于19世紀初的美國,20世紀40年代走向成熟。1947年“哈欽斯委員會”以1942年的一項有關報刊自由的現(xiàn)狀和前景的調查分析為基礎,發(fā)表了《一個自由而負責的報刊》的總報告及六份分報告,文中提出了“社會責任論”,首次將報刊的社會責任理論作為一種明確的理論思想被正式提出。1956年美國二位學者合著的《報刊的四種理論》一書出版,使“社會責任論”廣為流傳。
社會責任理論的提出是有其深刻的歷史背景的。在“社會責任論”提出之前,美國新聞業(yè)被“自由主義”理論所壟斷。按照自由主義理論的基本原則,只有放手讓私人辦報,不受政府干預,才能保證新聞自由和發(fā)揮報刊對政府的監(jiān)督作用。①而當時的美國新聞業(yè)正在“自由主義新聞理論”下高速發(fā)展,然而隨之而來的還有自由競爭帶來的媒介資源壟斷和利益驅動下的廣告泛濫、虛假新聞和黃色新聞的鋪天蓋地。這一發(fā)展狀況使得之前倡導“新聞自由”的目的受到了極大的扭曲。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社會責任論”被提出,以此來修正和更新自由主義理論。社會責任論認為,報刊自由傳統(tǒng)觀念的哲學基礎已經被現(xiàn)代知識界深刻的思想革命所摧毀,古典的放任主義的經濟學已被幾乎所有現(xiàn)代工業(yè)國家的初衷所摒棄;思想自由競爭的公開市場在現(xiàn)代社會中已不復存在。②因而“社會責任論”倡導新聞機構在享有自由權力的同時應當承擔相應的道德責任;既追求積極的自由,擴大以及發(fā)展新聞自由的權力,又要建立與社會“分享共同價值”的大眾傳播體制。
社會責任理論的關鍵詞之一是義務和權利的關系。媒體發(fā)展越快,力量越大,這種義務和權利的關系就越凸現(xiàn)。在社會責任論提出的那個時代,大眾傳媒還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大,廣播和電視尚未發(fā)展成熟,報刊是大眾傳媒的核心媒介,而報刊的發(fā)展在深度和廣度上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滲透入社會的每個角落。當代的媒介社會則是一個傳播技術發(fā)達、傳播速度快、傳播方式多元、傳播涉及領域廣泛且傳播行為活躍的時代。這種傳播力量強大的背后,也暗含著媒介的社會責任同樣重大。
學界之所以重視媒介的“社會責任”,正是因為媒介在社會生活中所發(fā)揮的作用是巨大而全方位的。學者開始探究大眾傳播媒介的功能。在“社會責任論”提出的一年后(1948年),拉斯韋爾提出了著名的二功能說,即監(jiān)測環(huán)境、協(xié)調社會各部門和傳遞社會遺產。時隔十年之后,賴特在拉斯韋爾的二功能說的基礎上補充了“娛樂”功能,完善了大眾傳播的社會功能。③這一補充從另一角度也說明了,隨著社會和時代的發(fā)展,大眾媒介的娛樂功能開始慢慢被挖掘出來。
在大眾傳播媒介出現(xiàn)之前及之初的時代,是一個被尼爾·波茲曼稱為“闡釋年代”的印刷機統(tǒng)治的時代。在這一時代,文字和邏輯使人們崇尚閱讀和思考,剛剛發(fā)展起來的報刊并沒有過多改變人們的這一習慣,理性成為核心字眼。此后社會和傳播技術的發(fā)展更使得大眾傳媒技術逐漸多元化,同時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接受信息的方式也在不斷地變化。這些發(fā)展印證了麥克盧漢“媒介即訊息”的論斷,也就是在“媒介即訊息”的前提下,媒介的娛樂功能也被放大,開始深刻地影響人類的社會生活,同時也改變了媒介自身發(fā)展的環(huán)境。
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如電報、廣播的接踵而至,開始催生了大眾媒介的高速發(fā)展。它們使“闡釋年代”瀕臨結束,同時也拉開了“娛樂業(yè)時代”的序幕。形形色色的娛樂節(jié)目和娛樂內容通過文字、聲音、畫面、音頻、視頻不斷沖擊人們的生活。人們開始熱衷于直觀、生動和具體的信息,熱衷于在短時間內無須太多思考的信息,隨之“思考”漸漸淡出。
媒介的娛樂功能在大眾傳播媒介的全面、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之下被強化。作為大眾媒介回應人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后對精神層面的需求的一種做法,娛樂讓人們的精神生活變得豐富起來。對于大眾傳播媒介而言,提供人們所喜愛的和所需要的,是一種無可厚非的權利,然而它也帶來了更大的危機。在現(xiàn)實中,娛樂是無止境的,它并不是像娛樂功能定位的“調節(jié)生活”那樣涇渭分明,這種娛樂在強大的媒介發(fā)展中變得無孔不入。大眾傳播媒介為了自身的利益而陷入“人們需要什么,就給他什么”的泥淖之中。著名的傳播學家威爾伯·施拉姆經過大量的調查研究后認為,大眾傳播媒介主要用于娛樂的比例非常大。人們的閑暇時間甚至是非閑暇時間都被娛樂所充斥。
回顧人類傳播的歷史,從語言的產生到文字的出現(xiàn),再到印刷術的推廣,直至今日電子媒介統(tǒng)治了人類的信息傳播,我們可見的是各種傳播技術所帶來的人們思維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僅是體現(xiàn)在童年如何出現(xiàn),而后又是如何消逝的,更是體現(xiàn)在人類在傳播技術變遷之后,其生活方式的轉變,向著全民娛樂、事事娛樂的“娛樂時代”進發(fā)。
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很有先見又不無擔憂地論述了:未來的世界不會是像奧威爾害怕的“我們憎恨的東西會毀掉我們”,而是像赫胥黎擔心的“我們將毀于我們熱愛的東西”。陳力丹曾頗為感慨地說,我們今天已經處在尼爾·波茲曼描述的世界里,處在一個訊息和行動比嚴重失調的年代,在空前便利的電子傳媒時代,我們比任何時候都聰明,也比任何時候都輕飄。而大眾傳播媒介在這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不容置疑。
新聞事業(yè)提供文化娛樂,不僅是一種消遣方式,同時也是一種文化觀念傳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雖然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和公民意識的崛起,使大眾傳播媒介對信息資源不再一統(tǒng)天下,但是媒介內容的控制權仍然在大眾傳播媒介手中,公眾獲取信息和娛樂仍是需要依靠大眾傳播媒介。相對于新聞信息的提供而言,大眾傳播媒介在引導人們如何娛樂和營造娛樂氛圍方面的責任則更為重大。如果公眾對于信息的辨別力尚且存在的話,那么公眾對于娛樂,則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喪失了抵抗力。
大眾傳播媒介娛樂功能被放大,同時一直伴隨著大眾傳播媒介的負面功能也被放大了。拉扎斯菲爾德在媒介負面功能的研究中曾提出,媒介是使大眾的審美鑒賞力退化和文化水平下降的重要原因;媒介常以低廉的代價占用或剝奪人們的自由時間。在大眾傳播媒介的能量更為巨大的年代,在“娛樂態(tài)度”占領人們生活的時代,娛樂正像是大量生產的商品一樣,把大量宣揚暴力、色情、冷血以及懷疑友愛和人生的內容傳播出去,不止侵占著人們的閑暇時間,甚至滲透到新聞報道、政治等本不該娛樂的領域。事事娛樂、全民娛樂的態(tài)度正在蠶食著人們的精神世界,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tài)度,也挑戰(zhàn)著人們的道德底線。這些都有悖于大眾傳播媒介存在的意義。如此一來,媒介在傳承社會的基本規(guī)范、價值觀和文化傳統(tǒng)上的社會責任也就更加難以推卸了。對此,大眾傳播媒介應擔負起責任,不僅僅是承擔傳統(tǒng)意義上的社會責任,更要在“全民娛樂”時代下,引導社會精神層面健康發(fā)展。
大眾傳播媒介作為人類社會生活的“瞭望者”,不僅要告知人們現(xiàn)實生活中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更應該使公眾保持一種警醒,而不是當大眾樂此不疲地追逐娛樂之時,為大眾無休止地提供娛樂。雖然如何履行這種義務和責任的途徑還需進一步探究,但在“娛樂至死”時代中,大眾傳播媒介應當意識到其相應的社會責任。大眾傳播媒介有責任去啟發(fā)公眾,提高公眾的媒介素養(yǎng),也要認識到大眾傳播媒介過度娛樂化將會給這個世界造成怎樣的影響。在“娛樂至死”的時代中,這種責任和義務的要求將比之前任何一個時期的要求都要高,都更現(xiàn)實,也更加任重道遠。
注釋:
①何梓華.新聞理論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7.
②何梓華.新聞理論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8.
③李曉菲,李傳平.公民新聞對社會責任論的推動[J].現(xiàn)代視聽,2008(09):52-53.
(作者單位:甘肅政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