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偉
譯者主體意識培養(yǎng)與理論教學指津
——評賀愛軍著《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
周朝偉
自2007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準設置翻譯碩士專業(yè)學位以來,截至2016年9月,僅中國大陸就有206所高校獲批MTI碩士學位授予權。從數(shù)量上來看,我國翻譯專業(yè)碩士教學已經(jīng)全面鋪開,然而從學生培養(yǎng)與教學理念凝練來看,則任重道遠。賀愛軍的《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以佛經(jīng)譯者和近現(xiàn)代西學譯者為中心》(以下簡稱《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一書對此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專著植根于中國翻譯實踐的深厚文化土壤,選取“譯者”作為討論焦點,構建社會話語分析模式的理論框架,解讀佛經(jīng)翻譯和近現(xiàn)代西學譯者的主體性,揭示譯者在文本操作、社會歷史語境、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使用等層面呈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以及客觀受動性。廖晶(2016)和張如意(2016)分別從“社會話語分析”和“譯者主體性”的視角切入探究該專著對于翻譯理論研究的價值。筆者對此不再贅述,而轉向探究專著構建的理論體系對于翻譯碩士主體意識培養(yǎng)所具有的參考價值和指導意義。
《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將譯者主體性歸結為“能動性”與“受動性”兩個方面,通過社會話語分析的理論框架以及具體的案例分析探討了佛經(jīng)譯者和近現(xiàn)代西學譯者主體和主體性,指出在翻譯研究中應將“文本研究與文化研究結合起來,由微觀的語言分析上升到中觀的譯者主體性,并將譯者主體性置放在宏觀的社會歷史語境、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中綜合考量”(賀愛軍 2015)方能有效解決翻譯研究中的“兩張皮”現(xiàn)象,為翻譯研究的“本體回歸”提供借鑒。具體而言,《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具有以下三個特點。
2.1 發(fā)展譯者作為翻譯本體的理念
賀愛軍提出通過譯者主體性思考走向翻譯研究的“本體回歸”而將譯者作為“翻譯本體”的確是一個全新視角。當代中西方哲學研究中似乎都在將生活在自然與社會之中的“人”尤其是個體意義上的“人”作為哲學思考的核心,諸如西方的存在主義、中國的價值哲學等。各個學科,不管是自然、社會還是人文學科,其終極價值旨歸都是人。在此意義上講,將“人”作為翻譯學科的終極價值順理成章。什么才是完整意義上的人?中國古代哲學中早有論斷?!疤?、地、人”是為“三才”,“三才”是一個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體,其中的“人”是能動要素,只有處于該統(tǒng)一體之中的人才是完整的人。作為“人”應當做到的就是《中庸》所言的“參天地”、“贊化育”,即人要效法天地之道以促進萬物的生生不息。在西方哲學史上,英籍奧地利哲學家波普爾(K.R.Popper)曾提出“三個世界”理論,將世界劃分為“物理客體和物理狀態(tài)的世界”“精神的、心理的、主觀經(jīng)驗的世界”和“表達思想內容的世界”(王寅 2014),簡而言之即“客觀世界”“精神世界”與“符號世界”。對于人來講,一個是不依賴于我們的存在而存在的外在世界(客觀世界),一個外在于使得我們交流的世界(符號世界),以及我們自己的內心世界(精神世界)。這三個世界只有有機統(tǒng)一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西方存在主義哲學凸顯的“此在”(Dasein),只有“此在”才能體悟自身的“存在”以及他者的“存在”,即“此在”為能動要素。馬克思從社會學意義上將“人的本質”界定為“社會關系的總和”。據(jù)此,我們可以說“譯者的本質就是譯者所擁有的所有關系的總和”。對于包括譯者在內的所有人來說,對于“世界”的認知是一個起點,這個“世界”就是波普爾所說的三個世界的統(tǒng)一體,對于譯者自身的認知自然也在這種認知之中;其次,譯者要通過自己的勞動(產品)即“翻譯”來服務社會,以實現(xiàn)自己的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最后,譯者要達到對于宇宙人生的體悟以完成自我的實現(xiàn)。
《周易系辭傳》中有“易有太極”的說法,《朱子語類》中有“人人有一太極,物物有一太極”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太極本體論”(劉玉建2012: 26-33),即以“太極”作為宇宙萬物的“本體”。可是,“太極”是形而下還是形而上呢?北宋張載的“氣本論”偏重于形而下;程頤和朱熹的“理本論”偏重于形而上;而陸九淵和王陽明的“心本論”則是側重于兼有形上與形下意義的“心”(類似于黑格爾具有能動創(chuàng)造力的“絕對理念”)。無論是“氣”“理”還是“心”都是“太極”,是具有生命力的“本體”。如果從含意本體論角度來理解,那么翻譯的本體就是生生不息的意義世界;如果從存在主義角度來理解,那么翻譯的本體就是“人”這個此在所體驗到的全部的Being;如果從太極本體論角度理解,那么翻譯的本體就是“人”這個“太極”。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翻譯本體”,“人”都是必然的核心能動要素。由此觀之,《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通過譯者主體性的探討以期走向翻譯研究之“本體回歸”就有新的詮釋。
2.2 提供會通古今的翻譯研究范例
何剛強(2015)提出“自家有富礦,無須效貧兒”的觀點,意在挖掘我國本土優(yōu)秀文化資源進行翻譯理論建構,可以作為翻譯理論研究和翻譯理論教學的重要指導思想?!蹲g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選取中國翻譯史中佛經(jīng)翻譯實踐和近現(xiàn)代西學翻譯實踐中的代表性譯者作為分析對象,足以說明作者的討論是植根于中國翻譯文化的肥沃土壤。當代翻譯實踐方興未艾,翻譯研究碩果累累,然而問題也紛繁復雜。尤其是在目前的MTI專業(yè)教學中,如何將翻譯理論與翻譯實踐教學以及相關學科教學有效結合起來就是一個突出的問題。翻譯理論不僅要有效指導翻譯實踐,同時也要在翻譯實踐中升華。對于翻譯理論教學來說,尤其需要思考:翻譯理論到底需要教什么?我們不但需要思考現(xiàn)實的翻譯實踐,而且需要思考過去的翻譯實踐;不但需要思考中國的經(jīng)典翻譯思想,而且需要思考外國的經(jīng)典翻譯思想;不但需要考慮用本土理論闡釋本土翻譯現(xiàn)象,而且需要用異域理論闡釋本土翻譯現(xiàn)象。我們認為如果僅僅局限于對外來翻譯思想的詮釋卻忽略挖掘本土文化資源,那么MTI專業(yè)培養(yǎng)中的理論教學將大打折扣?!蹲g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正是基于中國翻譯實踐史及翻譯理論史,本著古今中西會通的價值取向,選取佛經(jīng)翻譯和近現(xiàn)代西學翻譯這兩個典型時段作為考察對象,運用社會話語分析的理論模式和“問題導向型”分析思路詳盡而深刻地探究了譯者主體與主體性,為中西會通、古今兼容的翻譯理論研究范式樹立了典范。
2.3 “三觀”分析法彰顯了翻譯的功能
賀愛軍(2015)通過整合語言學、哲學社會學和批評話語分析的合理要素,提出了“翻譯的社會話語分析”理論。該理論的“宏觀分析”包括社會歷史語境、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中觀分析”包括譯者主體性即主觀能動性與客觀受動性,“微觀分析”內容包括源文和譯文在語言層面的分析與比較。綜觀考量,作者的“三觀”分析涵蓋了源文和譯文本身、社會歷史語境以及譯者。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都是在社會歷史語境中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自然和社會歷史語境難以割裂。作者所謂的“社會歷史語境”主要指的是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之外的“文化語境”,對于翻譯而言就是“跨文化語境”或可稱為“比較文化語境”。靜態(tài)來看,可以認為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存在于源語和譯入語的“語言”中;動態(tài)來看,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是在“話語”(discourse)中具體體現(xiàn)出來的。翻譯活動不是詞典編纂式的條目羅列,而是具有針對性的選擇。如此就引出一個問題:這種具有針對性選擇的依據(jù)是什么?一種極有可能的回答就是“功能”。《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一書所涵蓋的佛經(jīng)翻譯、科技翻譯、社科翻譯、文學翻譯四大類翻譯實踐涉及到翻譯功能的各種類型。運用社會話語分析理論,作者既討論了譯者在社會歷史文化語境、詩學規(guī)范和語言形式等方面的客觀受動性,又探討了譯者的主體能動性,而譯者主體意識的現(xiàn)實化就是通過譯者基于其受動性和能動性確定具體文本的翻譯功能來實現(xiàn)的。
《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為MTI學生翻譯素質的培養(yǎng)提供了指南,對功能主義目的論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闡釋與發(fā)展,也為譯者主體意識培養(yǎng)提供智力源泉。
3.1 為MTI學生的翻譯素養(yǎng)培養(yǎng)提供理論指導
由于MTI的培養(yǎng)目標中有“培養(yǎng)德、智、體全面發(fā)展”(MTI教指委,2016)的表述,那么翻譯專業(yè)碩士必須是人格健全的人,同時又必須是適應國際國內需要的具有過硬翻譯能力的人。怎么樣才算具有健全的人格?用西方話語說就是具有響當當“理性”的人,是工具理性(手段)、價值理性(目的)、人文理性(情感)和科學理性(理智)相統(tǒng)一的、全面發(fā)展而又能平衡展現(xiàn)的人。怎么樣才算是具有過硬翻譯能力?假如我們借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這對概念來比擬的話,那么我們可以說譯者只有具有健全的“翻譯意識”和健全的“翻譯存在”才能稱得上具有健全“翻譯能力”。對于譯者自身而言,其“翻譯存在”是什么?筆者認為應該是譯者的翻譯技能體系,類似于人體這個系統(tǒng),各小系統(tǒng)統(tǒng)一于大系統(tǒng)之中,整體發(fā)揮作用。譯者的“翻譯意識”是什么?筆者認為,該意識類似于一般意義上的人的意識,既有低層次的心理要素也有高層次的精神要素,而精神要素的最高層次就是“靈魂”。此問題的詳細討論似乎超出了本文的討論范圍,因此我們不妨簡單化地認為“翻譯意識”主要指的就是“翻譯觀念”?!敖∪娜烁瘛笔亲g者作為“人”的主體意識的基礎,而“翻譯意識”指的是譯者的“主體意識”,只有建立在健全人格基礎上的譯者主體意識才是過硬的譯者主體意識。譯者主體意識的形成離不開對于宇宙人生的全面且深刻的體悟,更離不開譯者本人在具體翻譯實踐過程中對于翻譯的體悟。譯者主體意識就是譯者基于人格成長的翻譯意識。如果將譯者主體性所包含的“能動性”與“受動性”看作“主體性”的內涵,而不僅僅是屬性的話,那么可以認為“譯者主體意識”就是“譯者主體性”,因為無論“能動性”還是“受動性”都與其發(fā)生機制不可分割。《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對各種類型、不同時期的譯者進行了系統(tǒng)梳理,對其主體性進行了深刻分析,無疑為翻譯專業(yè)研究生主體意識培養(yǎng)、翻譯理論課程教學提供參考。
3.2 對翻譯目的論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闡釋與發(fā)展
從MTI學生的翻譯報告或論文選題來看,相當多的報告或論文均涉及到功能主義目的論。目的論本身所側重的就是“功能”以及“社會文化”導向(Mona Baker 2001: 235),而“功能主義(functionalism)”強調交際的具體語境以及參與者等要素(同上, 29),主要是功能主義語言學與翻譯結合的產物。目的(論)指向翻譯中通過譯文要達到的預期目的,“功能(論)”指向翻譯中通過譯文預期實現(xiàn)的具體功能。二者說法雖然不一樣,但在很大程度上異曲同工。在MTI翻譯理論教學中,我們將其合稱為“功能主義目的論”并將其作為核心教學理論。對該理論的借鑒同時,我們更需要的是自己的詮釋與理論構建?!蹲g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建構的社會話語分析理論模式可以說是對功能主義目的論的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
結合皮爾士、理查茲和奧戈登等人關于“語義三角”并參考中國哲學中的“三才說(天地人)”,筆者認為對于功能的討論可以簡化為一個“三角模式”(筆者稱其為 “天人模式”),如下圖所示。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將天地人“三才”看作宇宙人生的整體;科學一般分為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三大類;常說的“和諧”包括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社會的和諧,人與自身的和諧三大類。對于個體的人來說,其涉及的關系不外乎三大類關系,那么由個體的人或者機構所做出的“文本”也就不外乎對于上述三大類關系的內容。當然,在我們將文本(語篇)本身看作某種特殊主體的時候,文本與其自身也可構成某種關系,如“形式”與“內容”的關系,衍生出諸如“語篇功能”之類的功能,此類功能分析也涉及到語篇(文本)本身這個符號系統(tǒng)的分析。之于上圖所談到的三大類“功能”應當是徐盛桓(1996:21-22)所強調的“含意”(“言外之意”)即“語義三角”中所謂的interpretant(“意指”)而不是“言內之意”。如果我們將“形式”和“內容”看作是“形”與“象”的話,那么“意/義”就不再是形而下的“形”與“象”了,而成了形而上的“意/義/理”。到底“言內之意”是語篇要實現(xiàn)的“功能”還是“言外之意”是語篇要實現(xiàn)的“功能”?這要視具體語境而定。這就成了“功能主義目的論”所側重討論的話題。對于一個具體文本而言,往往是認知功能、社會功能和審美功能兼而有之,只不過在具體的社會歷史文化語境中對于具體的讀者對象來說可能有所側重而已?!蹲g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中對佛經(jīng)譯者、近現(xiàn)代西學譯者與譯者主體性的分析與解讀為上文的“功能”三分模式提供了智力源泉,必將促進功能目的論的深入發(fā)展。
3.3 為譯者主體意識培養(yǎng)提供了目標與方向
譯者首先是一個社會生活中的“人”,其次才是“從事翻譯工作的人”。作為“人”就應該有“人格”。我們在生活中經(jīng)常聽到某些人被譏諷為“三觀不全”,而“三觀不全”的人顯然不具有健全的“人格”。翻譯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在入學之前受到過相當程度的宇宙人生教育,具備了入學條件,也就意味著具備了MTI專業(yè)學習所應該具備的基本人文素質。然而我們很難說這些基本人文素質對于翻譯碩士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那么,如何在培養(yǎng)MTI學生譯者主體意識的過程中促其人格不斷完善?翻譯理論教學應該承擔起這一任務,我們不但要介紹有關譯者的翻譯思想、譯作、翻譯能力等方面的特點與特色,還應該涉及他們的人生閱歷、成長過程等等。在此過程中,研究生們自然會學到譯者的“間接經(jīng)驗”,作為“知識”保留下來,在生活中不斷體悟、逐漸消化并最終轉變?yōu)樽约喝烁癯砷L的養(yǎng)分;與此同時,結合具體的翻譯實踐,在翻譯技能形成的基礎上逐漸形成并不斷完善自己的翻譯意識。賀博士的著作對于譯者、譯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為學生主體意識培養(yǎng)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史料與參考。
正如賀愛軍(2009:72)所言“無限運動過程中的一個有限環(huán)節(jié)”卻為“無數(shù)的后來者鋪平了超越自己的道路”,MTI專業(yè)理論教學的重要目的就在于培養(yǎng)出具有能適應新的歷史文化語境需要的、鮮活而又健全的譯者主體,盡管每一個譯者都是翻譯長河之中的“有限環(huán)節(jié)”,但其價值在于“為無數(shù)后來者鋪平道路”?!蹲g者主體性的社會話語分析》全面審視了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和客觀受動性,呈現(xiàn)了譯者主體與主體性的全景圖,為當下翻譯碩士研究生的譯者素質的培養(yǎng)提供了目標與方向,也為譯者主體意識的塑型提供了參考與借鑒。專著構建的涵蓋宏觀、中觀、微觀的社會話語分析理論創(chuàng)造性地詮釋了“功能目的論”,成為翻譯專業(yè)理論教學重要的理論資源。
Baker, Mona.2001.RoutledgeEncyclopediaofTranslationStudies[C].London: Routl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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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偉:山東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易學中心博士生/西北政法大學外語學院講師)
通訊地址:710063西安市長安南路300號西北政法大學外語學院94號信箱
2016-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