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孫悅

（魯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煙臺264000）

以《烏合之眾》分析大眾的庸與惡

叢孫悅

（魯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煙臺264000）

在《烏合之眾》中，作者古斯塔夫·勒龐提出“群體無意識”的概念，以簡約的方式論述了大眾心理機制，對當今處于變化轉型期的中國具有現實指導意義，本文結合書中內容，針對中國現實的群體性事件，探討群體心理并提出應對策略。

烏合之眾；群體無意識；平庸的惡；群體行為

法國著名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于1895年創(chuàng)作完成了《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此書一經出世便廣受贊譽，在《烏合之眾》前言中，作者提出觀點——群體的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的有意識行為，是目前這個時代的主要特征之一。作者勒龐（1841-1931）生活的時代正是人類思想歷史轉型的關鍵時期之一，主要因為當時人們對于宗教、政治等社會信仰產生深深的懷疑，其次是現代科學技術的飛速發(fā)展與工業(yè)文明的噴涌為人類生產生活提供了一種全新方式，在這個“群體的時代”，無意識行為將對社會產生巨大影響。而如今中國所處的時代也正處于一種變化轉型期，借助新媒體的普遍應用，一方面民眾可以宣泄憤慨情緒，另一方面也極易引起失控，引發(fā)具有破壞力的聚眾行動，所以如今研究此書仍有現實意義，本文將書中內容與史實結合起來，淺析群體無意識行為。

一、群體的基本概念

（一）群體的性質

在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中作者認為：“‘群體’一詞是指聚集在一起的個人，無論他們屬于什么民族、職業(yè)或性別，也不管是什么事情讓他們走到了一起?！笨梢哉f處于群體中的個人都將自己的情感與思想融入群體中，個體的差異從而被隱藏、模糊。它與題目中的“大眾”表示的含義相同，強調的是一群人的集合。

當因釣魚島事件引發(fā)的抵制日貨游行事件，愈演愈烈地發(fā)展為打砸日系車輛、日資商場，并傷及無辜群眾，平時的守法公民們由于強烈的情感形成一個心理群體，在這種狂熱的情感驅使以及人數賦予的力量的下行使著所謂的“正義”，群體的共同意志潤物無聲般的取代了個人意志，使個體在無意識的自覺狀態(tài)下順利完成從外物到內化的轉變，這就形成了群體無意識行為。

（二）群體的基本特征

勒龐認為：“自覺地個性的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轉向一個不同的方向，是就要變成組織化群體的人所表現出的首要特征?！痹谖逅倪\動初期，“民主和自由”的口號指導著人民去救亡圖存，當運動如火如荼的開展后，個人情緒在群體中被格外放大，口號與主題的分化不明確，讓群體做出了類似“火燒趙家樓”的事件，群體的基本特征可以大致歸為兩方面，一是個性的消失，二是感情的強化。再者便是“無意識品質占上風”，當群眾聚集時往往都會情緒高漲，使個人的感情不分青紅皂白的歸順集體思想，從而不自覺地進入到集體意識中去，群體行為脫離理性的的最明顯體現就在于群體的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的有意識行為。

二、群體行為的社會心理特點及原因

（一）群體行為的社會心理特點

從之前引起熱議的“成都被打女司機”事件可以一窺群體行為的社會心理特點，從起初網友怒斥打人者，到風向突變、集體訓斥女司機，直至網民人肉搜索出女司機個人隱私并公布于眾，女司機不情愿地發(fā)表道歉聲明，部分網民對女司機又抱有同情心理，結合《烏合之眾》的相關內容，可以將群體行為的社會心理特點分為以下幾點：

第一，沖動與多變。當面臨問題時，群體通常不會做預先的策劃安排，危機出現時往往會情緒壓倒理性、盲目沖動代替思考，正被“無名氏”的群體所裹挾。如上文所說的“成都被打女司機”一事，網民情緒變得極為沖動急躁，多數人更傾向于在社會事件來臨時發(fā)泄自己的怨氣，當輿論風向發(fā)生變化，網民又會快速轉換抨擊對象，呈現出其沖動多變的心理特點。

第二，易受暗示和輕信。勒龐指出，群體成員彼此間通過暗示、情感傳染等加快了無意識個性的顯現，人們立即將接受暗示的思想外化為成自身行為趨向。在網絡時代，這一特征則表現的更為明顯，謠言經過眾人之口變得具有信服力，如2011年的搶鹽鬧劇，盡管政府媒體都正式辟謠“碘鹽并不能預防核輻射”，但是這場風波還是持續(xù)了近一個月，并且類似事件在如今依然時有發(fā)生。

第三，情緒的夸張與單純。勒龐認為，雖然群體中的個體表達出來的感情各有不同，但普遍極為簡單而妄誕。在巴黎恐怖襲擊之后，民眾普遍將整個穆斯林群體置于口誅筆伐的境地，而忽視了大部分穆斯林都是善良的，中國的穆斯林早已融入我們的生活，歐洲的穆斯林也與基督教徒相安無事的生活了很多年，而大多數民眾處于群體感情的狂暴中，對自己的言行并未有足夠的責任感，更加激化了群體情緒的夸張與單純。

第四，偏執(zhí)與專橫。群體中的個人會表現出明顯的從眾心理，在心理學范疇又被稱為匿名狀態(tài)，個體借助“數量即正義”之名行不負責任之事，勒龐稱之為“群體精神統一性的心理學定律”，最易滋生出如教條主義、摒棄責任、頑固偏執(zhí)的心理，盡管書中內容有所偏激，但我們仍然能就此看出如今社會的某些影子，可以參見當今社會很多群體心理及其行動邏輯，比如輕視估值技能與專業(yè)的投資管理技能的股民就是很好的例子。

（二）群體行為社會心理特點的原因

以電影《浪潮》為例，我們可以淺析群體無意識行為會表現出以上特征的原因，電影講的是一個中學教師引領他的學生們在七天之內建立成一個微型法西斯群體，它的內部結構、行為表現與當年的納粹法西斯極其相似，它迅速發(fā)展的原因可以歸為以下幾點：一是這些學生本身缺乏愛，缺乏對一個群體的歸屬感。二是群體中責任感的消失。勒龐提出，處于群體中的個人往往會借助群體的力量做出違背本心的暴行。第三是群眾的從眾心理，使群眾易于接受傳染和暗示。弗洛伊德也贊同群體中的個人狀態(tài)是一種催眠狀態(tài)，盡管我們認為是中學生尚未形成完整的獨立人格導致了這種結果，但是類似事實在成年人身上也常有發(fā)生，正如謠言的產生并非完全是過去專制時代的產物，也是人們無知與從眾的誕生品當每個人都想擁有那種融入集體的安全感，久而久之，這種反映成了一種不用經過大腦思考的條件反射，反而遮蔽了我們正常的心靈。結合《烏合之眾》中觀點，這種社會心理特點可以總結為三點具體原因：心理趨同、情緒感染、心理暗示。在群體中，具備足夠強大的能力來抵擋情感暗示的人寥寥無幾，因此易于在趨同的洪流中迷失。

三、群體行為的力量

《烏合之眾》中出現如下觀點：“群體喜歡的英雄，永遠像個愷撒?！比后w領袖相當于羊群中的頭羊，群體行為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是被領袖所支配，這或許可以解釋文革時期狂熱的個人崇拜，在喬治·奧威爾的《1984》與《動物農場》里更將領袖的動員手段描寫的細致入微，從語言上講主要有斷言法、重復法、傳染法?，F代傳銷與邪教的發(fā)展便歪曲的利用了這幾種動員手段，鼓動群體無意識行為，給人們的身心健康造成極大破壞，也擾亂了正常的社會秩序。

在當今中國，無明確領袖的群體無意識行為也產生了一些不良影響，就像魯迅曾怒斥國人：“群眾——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這種“看客心態(tài)”發(fā)展至今也可理解為“圍觀情結”，已被稱為“中國十大病態(tài)”之一。的確，自九十年代以來，人們的精神世界并未與物質生活的發(fā)展同步提高，大多數人已經失去了“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豪情，同情心的缺乏使人們日漸冷漠，如哈維爾曾談到的道德困境，因為我們全都不敢違背當下的制度，順從的同時維持了它的運轉，因此沒有誰是單純的受害者?！稙鹾现姟氛劦?，盡管參與群體的個人動機并非邪惡，但是總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漢娜·阿倫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文中提出了“平庸的惡”的概念，阿道夫·艾希曼在二戰(zhàn)期間加入了納粹海因里希·希姆萊領導的黨衛(wèi)軍并官運亨通，任職期間進行了多場對猶太人的殘忍屠殺，在二戰(zhàn)后接受審判，阿倫特在審判過程中發(fā)現艾希曼性情溫和，并非心機叵測之人，他甚至能熟練運用康德的理論為自己辯護。歸根結底，在當時的希特勒領導的納粹統治下，艾希曼同大多數德國人一樣，并不明白自己所做所為的真實本質，只是在現存的國家機器內進行本職的工作，真正覺醒并作出反擊的德國人反而是少數。艾希曼表現出的正是“無思”，對納粹的暴行不做道德判斷，以外在的命令代替了自己的思考和良心。漢娜·阿倫特認為“平庸的惡”在每個平凡人身上都會存在，畢竟探究人類性格的深層因素，一定是具有恃強凌弱、侵害他人的獸性心理，滿足于隨意處置他人的權欲性快感，尤其是當二戰(zhàn)期間這種特殊的歷史時代，問題是我們是否有勇氣直面內心，保持理性，不被外在命令、潮流所左右。就如哈維爾談到的道德困境一樣，一個糟糕的社會最可怕的一點是每一個人在道德、政治、哲學層面的冷漠和無所謂。盡管在如今的網絡虛擬環(huán)境中，我們可以任意發(fā)表觀點，但并不代表人性就可以被無限放縱，當人們可以時刻保持警惕，激進的極端情緒就不會壓過冷靜的理性主義。

四、預防、處置群體性事件的方法

根據以上群體無意識行為可能會帶來的負面影響來說，必須要找到預防、處置群體性事件的方法，從根源上必須要解決國家制度缺陷、政府誠信缺失、社會貧富不均等方面，這是一個長遠的問題，政府作為國家的領路者，除了對現有秩序及治理結構做出有效調整，加以修復完善外，針對群體行為的社會心理特點，還需要健全、完善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是建立健全社會“減壓閥”，出現社會問題后加強對群眾心理的解憂疏導，安撫民眾情緒；其次是及時公開發(fā)布權威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制止謠言傳播，遏制群體民眾傳染和心理暗示；另外要摒棄漠然置之的心理和態(tài)度，以積極的心態(tài)切實為民眾排憂解難，思考發(fā)生在群體性事件背后的深層原因，配合其他針對性措施，最大程度上降低對社會的破壞程度，甚至防患于未然。

最后在哲學層面上，群體性事件廣義上來說是沖突的集中表現，盡管完善政府與體制可以盡量柔性地解決沖突，但根源上還需要每個個體的理性與克制，進而使整個群體保持清醒的思考，我們每個人都要做到的就是拋棄思維怠倦，艾希曼的“無思”與“平庸的惡”給我們最大的意義就是應該去思考，以批判、反思的思維審視自身，愿每一個人都能在包容自由的社會中生活。

[1]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M].馮克利，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2]于建嶸.抗爭性政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3]漢娜·阿倫特.耶路撒冷的艾希曼：倫理的現代困境[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

[4]塞齊·莫斯科維奇.群氓的時代[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5]林維業(yè)，劉漢民.公共機關應對群體性事件實務和策略[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8.

[6]維爾海姆·賴希.法西斯群眾心理學[M].張峰譯.重慶：重慶出版社，1990.

責任編校：周圣強

審稿專家：于海燕

C912.6

A

1009-8534（2016）02-0043-02

叢孫悅，魯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