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曼
我出生于梨園世家,祖父薛忠信是豫劇大師桑振君的老師。父親薛明軒、母親賀玉娥也都是豫劇名家,自幼在這樣的藝術氛圍里成長,潛移默化中對戲曲特別熱愛,而且學啥像啥,父母一看也很樂意教,這樣,父母就成了我學戲的啟蒙老師。為了實現(xiàn)我的藝術夢想,讓自己能夠成為像父輩們一樣的好演員,在我十歲的時候考入了濮陽市戲曲學校。
經(jīng)過五年戲校的專業(yè)學習,我從懵懂的少年不僅接受了系統(tǒng)的戲曲理論知識,同時掌握熟悉了戲曲舞臺的唱、做、念、打和基本功訓練,因為受家庭的藝術熏陶,加上自己的嗓音條件及表演天賦,很快就主演了折子戲《花木蘭》中別家,《朝陽溝》中銀環(huán)下山,《抬花轎》周鳳蓮等,得到了老師們的好評。1986年我以優(yōu)秀成績畢業(yè)分配到安陽市豫劇三團,讓我的戲曲夢想有了更加廣闊的藝術實現(xiàn)平臺。
要想成為一名好演員,成為戲曲舞臺上真正的“角”,就必須要明白人物塑造的心理歷程,然后通過漸進的理解和認知,將“人物”注入角色“心理”。在這種不斷的體驗理解和認知中達到人物表演的“心理”升華,最終實現(xiàn)舞臺人物的個性化。如新編古裝劇《秦香蓮后傳》中秦香蓮,我把自己幾年的所學之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秦香蓮人物的創(chuàng)作中,在父母的牽線協(xié)調下,我有了張寶英老師空閑時的請教學習,無論是唱腔、還是人物表演,張老師都不厭其煩地指導示范,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刻苦努力,彩排的那天晚上,我請來了張寶英老師來審閱,但是,由于緊張盡管戲演的比較圓滿,我心里明白,許多地方演的都不太理想,于是我有了重新再來的創(chuàng)作欲望,先不急著上演,等自己把人物徹底弄明白了再立上舞臺。我對秦香蓮這個人物進行逐段逐句逐字的唱腔推敲,并對人物表演給予分場次定位,光有這些還不夠,又對劇本給予重新通讀了幾遍,這一番功夫下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人物越來越清晰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們瞬間有了心靈對話,我是秦香蓮、秦香蓮就是我,18年了,我含辛茹苦將一雙兒女扶養(yǎng)成人,讓兒子保家衛(wèi)國,但我不求他功成名就,因為我看透了做官人的嘴臉,知道人一旦做了官這心就會變的,當年自己的丈夫陳士美拋父棄母,追殺妻子兒女不就是因為做了官嗎,面對皇家威權我不怕,求包青天為我還了一個公道??蛇@怎么了,18年了,兒子不但做了官還做了郡馬,我哭韓廟,痛斥兒子不孝,因為恨我不認郡主,要兒子與我回家耕田。包青天來了,看著昔日威風的皇姑,今天確因為郡主離去的那種凄涼,再看看包相爺為了說合我們一家子事東奔西跑,我的心不知道這是又怎么了,中華民族善良的心那,昨一下子在我秦香蓮的血液里脈動啊,別說了包相爺:“以禮相見大不了她,以禮相見小不了俺?!币宦暋盎使谩苯谐隹?,臺下滿是掌聲,這是觀眾送給秦香蓮的,是老師及同行們送給我的,一時間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因為我看到了站在舞臺邊沿的兩雙眼睛,我的父母正在默默無聲地注視著我,她們在為我鼓掌的同時,心里也平添出哪份對自己女兒演出成功的喜悅。而這個戲后來也成了我自己的代表作,記得有一次張寶英老師在看了我們演出后鼓勵說“后生可畏,前途無量”。
當然,我們在要求讓“人物”“走進”心理的時候,還需要與戲曲的表演程式給予完美結合,因為,任何人物的塑造,只要是舞臺藝術,都離不開它的基礎——表演程式,但是,戲曲的表演程式在有限的基礎上有其無限性。2005年,在首屆中國“常派”唱腔藝術電視大賽中,我以豫劇經(jīng)典劇目《花木蘭》中“用巧計哄元帥出帳去了”參加比賽,為取得很好的藝術佳績,我在前輩藝術家和當代老師們表演的基礎上進行了重新打造,比如第一句“用巧計哄元帥出帳去了”。原先的表演是面對觀眾正裝演唱,然后從舞臺中央向前走臺步,我們理解是,保持原有的讓“人物”走進“心理”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融入戲曲的表演程式,讓第一句在有限的程式表演中無限地去呈現(xiàn)人物內心獨白,先遮擋面部,一個水袖微抬,另一水袖扯袖角在過門里唱“用巧計”然后自然過渡到“哄元帥”繼而“出帳去了”當“了”字出來后,兩只水袖下來里甩外抖,以小生表演程式“羞的俺”轉為旦角表演程式“花術蘭臉上發(fā)燒”,在這兩句唱腔后,讓人物從心理表現(xiàn)在接下來的唱詞里,呈現(xiàn)出花木蘭在軍營中女扮男裝的自豪感,而結尾的梳妝、理鬢,包括紡花這一系列程式化表演,都充分展示了人物返鄉(xiāng)的激動和緊迫感,由我主演參賽的“花木蘭”這出折子戲因為表演貼切,演腔到位,得到了專家評委們的一致認可,榮獲大賽個人表演金獎。
作為一名演員,應該善于學習和創(chuàng)新,新編現(xiàn)代小豫劇《婆婆媽媽》中我飾演一號人物婆婆,說心里話能否塑造好婆婆,把握好人物尺度,讓“人物”真正走進“心理”我心里確實沒底,也沒有太大的優(yōu)勢可言。婆婆這個角色則是一個從來沒有人演過的舞臺人物,如何塑造好人物情感世界,怎么樣才能使劇中的婆婆更臻完善,更為準確,給我留下了很大的發(fā)揮和創(chuàng)造空間,通過對自身與角色的條件分析,我找到了自己演現(xiàn)代戲的局限性,但也有了演好現(xiàn)代戲自信心,那就是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舞臺藝術積淀,還有自己一直堅守的讓“人物”走進“心理”的創(chuàng)作理念。我相信只要堅持和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獲。劇中的婆婆是一個心底善良的退休老人,因為個性強,所以對許多社會現(xiàn)象有成見、看不慣,也因為對個別人和事有抵觸情緒,養(yǎng)成了對任何人不信任,包括自己家人,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兒女親家退休后說三道四,其實是關心時,雙方產(chǎn)生了激烈的爭執(zhí),矛盾不斷升級,讓兩個孩子左右為難,經(jīng)過兒子和兒媳的耐心說教,最終兩親家冰釋前嫌,和好如初,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我從一上場第一個亮相就出其不意,先風風火火地急步走到臺中,一手叉腰、一手向前向上而下斜伸,然后“咋了、咋了,這是誰家豬跑出來了,”這時候身子轉過來對著親家門口,“亂哄哄地嚇唬說”接著唱“自家耕地自己管,別咸吃蘿卜瞎操心”。這種表演讓觀眾一下子了解到人物的張揚個性,同時給人物心理走向作好程式與表演鋪墊,每當演到此處就會出現(xiàn)觀眾們的熱烈掌聲。這出戲在參加河南省第六屆黃河戲劇獎小品、小戲大賽中榮獲了個人表演銀獎的好成績。
以上所述都說明了塑造人物、理解人物的重要性。因為只有善于塑造人物,發(fā)現(xiàn)人物,理解人物,讓每個舞臺人物走進你的心理才能使人物形象更具藝術生命力,我想隨著我對人物理解的不斷加深,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深度,也必然會隨之有新的變化,新的提高,這些新變化,新的提高同樣在不斷的舞臺演出探索實踐中得到藝術升華。